那狗追了一程,停下了。 “完了,哥们儿,我的面包火腿,我的午餐——”鲁国满面哀戚。 “下次再歇脚得先侦察好,狗吃了你的午餐是小事,把你人给吃了可亏大了。” “刚才那条狗太小了,其实我这块头它也不能把我怎样,也就藏獒能……”鲁国总要找回点尊严。 然而远处路边一个硕大的身影让我呆住了,“你看——” 鲁国定睛看罢,也两眼发直,“那是狮子么?” “一头像狮子一样的狗。”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巨大的狗。 “停一会儿,别过去。”鲁国拉住我。 路基高出地面三四米,没法绕过去。“那怎么办,就在这跟它耗着?它要天黑都不走怎么办?”我说。 鲁国说要搭车过去,就开始拦车,司机们像躲打劫的躲着我们,车子经过时开得飞快。 我想到一个办法。 我让鲁国跟我到马路左侧,向前骑行了一段,那头巨型犬类开始朝我们看了,我们停下来。 一辆卡车驶过来,快到跟前,我们加速快骑。 “跟我赛车么?”车上有人问。 我没理会,汽车与我们拉开距离时,我们也与那条狗远远地拉开距离。狗口脱险了,我们长舒一口气。 借以掩护的卡车却在前面停了下来,司机从车窗伸出脑袋,“你们是想搭一段么?” “你瞧咱俩这命。”鲁国小声说,又转而对司机挥挥手,“谢了,大哥,俺俩没事赛车玩。”鲁国小眼睛一眯,笑着喊道。 |
他用右手拍打着大腿,击出有力的节奏。我挥着手试着跟上调子轻声哼唱。风渐渐息止,阳光变得柔和,广阔的草原已呈?在面前。 向北,向北,原野在前,阳光在背后。起伏的公路望不到尽头。 这孩子的确爱唱歌,唱了一个小时还没停的意思。这是个愤世却不混世的阳光青年,唱着我从未听过的阳光歌曲,在内蒙古高原的阳光下我们伴着歌声顶风前行。 如果不是阳光炙烤,强风阻挡,在这样的路上骑车真是一种享受。 眼前这种远离城市自然而然的环境真的让人喜欢。 一队奶牛踱上公路,赶牛人夹杂在其中,晃着鞭懒懒散散吆喝着。牛儿逛集市一般,牛眼漫不经心地看了看等在它们面前的我们,还有一位卡车司机。司机从车窗探出头打了声招呼,去哪儿?我们说去甘肃。从哪儿来?北京和天津,鲁国说。司机伸出大拇指。 牛群已穿过公路,摆着尾巴向青草深处漫步走去。赶路的人们继续前行。鲁国跑到前头继续唱歌。我开始望着绵绵草场浮想联翩。 鲁国放慢速度,“吃点东西吧,饿了。” “看来唱歌也是个体力活。”我说,看看手机,已经下午1点。 我们骑下公路,拣块地儿坐下。鲁国取出面包,刚拿到嘴边。一阵狂吠忽至,“不好!快跑!”我喊了一声。两个人抓起行包,跳上单车。 不知哪里窜出的一条恶狗,冲我们龇牙乱叫。我们沿着公路没命地逃。 |
“我从前的一个兄弟对他极度着迷。”他看了我一眼,坐直了身子说。 这孩子一定是睡眠不足导致思路混乱,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扯到他的一个兄弟?不过,闲聊打发时间谁还管什么内容,我听他继续说着。 “我那个兄弟极有才华,写了不少歌,吉他弹得棒极了。”他将头转向另一边,有风吹过,他的言语有些断断续续。 “他找了我和另一个兄弟一同组了乐队,几个人白天演练,晚上就在酒吧唱歌。我们只唱自己的歌。” 说着,他忽然转向我,“你知道涅槃怎么解散的么?” 我不知道,我只听过这支乐队的一两首歌,听不懂。 “柯特柯本太颓废,我那个兄弟好的坏的都学到了,最后他也自杀了。”鲁国开始哽咽。“我操我操!一群疯子!都他妈咋了?”他突然冲下公路,撒开车把。 鲁国一头栽到干涸的河床上。他爬起来,抓了一把碎石使劲甩出去。 “都他妈咋了?谁给逼的?”他向远方起伏的群山吼着,满身的灰尘抖散到空气中。 鲁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有点发懵,我不知如何是好,就呆呆地看着他。 天上流云飘忽,他的影子时有时无,我听见身后公路上的车辆呼啸着来去。 他扶起车子,爬上公路,“走吧”。 我们都默不作声。 路旁开始出现成片的草场,稀疏的青草蔓向天际。一阵阵侧向风横扑过来,我们都摇摇晃晃对抗着风力,鲁国一个不小心栽下公路。我赶紧跳下车。 他哈哈大笑着走上路面,重新骑上单车。看来没事。然而,他仍然沉默着。 “昨天没听你倾情献艺,我很遗憾。”我说。 他笑了笑,“那把吉他不摔就好了。我清唱一首我自己写的歌吧。” 他嗓音很好,吐字清楚,我听清了几乎每个词语。 “清晨的阳光,云朵在飘荡,挥一挥手,告别阴霾怅惘。我已走在路上,不再如昨日爱幻想。……芳草脉脉,几度斜阳,琴弦声声,群鸟飞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