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武当山上，漫天飞雪，上下一白，唯见南岩、太和数处道观，斑驳古墙依然朱红似血。此时，西神道上，一黄衫少女正牵着一匹枣红瘦马，逆风中迤逦而行。少女风尘满面，一古剑一书囊而已。身后不远处，即始建于唐朝的五龙宫，此际已废墟一片。忽闻竹林深处，古琴悠扬，袅袅于天际。少女听了，不觉痴了。 一千个人的眼里，有一千个不一样的哈姆雷特。 每一个中国男人心中， 都有一个类似的武侠英雄梦。 对武当山的向往，源于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中学时代，节衣缩食，积攒的几个零花钱，全部用来租武侠书看了。那时候年少轻狂，迷恋江湖中的传说和传说中的江湖，如今才略略懂得，其实，人就是江湖。 从鄂东南到鄂西北，不过八小时。老营到蒿口到五龙宫，15公里盘山公路，新近才铺好沥青，近乎九十度的急弯，让平原长大的我们，很受了一番折腾之苦。 逾走近武当，逾感与心中的梦境相去甚远。记得一年前秋雨中腐游武当，仙气环绕，颇有道家之意。此番初冬携36驴友而至，沿途屡见枯藤、老树、昏鸦，加上天气晴好，缺了雨露滋润，灵山顿感滞涩。 更令人不堪的是南岩水库之后，全是后修的青石台阶。到榔梅祠，过七星树，经朝天宫，当晚宿于分金岭农家小店。西风烈，寒意浓，酒微醺。 第二天早起，摸黑登上天柱峰金顶时，天才放亮。据说，空中俯瞰天柱峰，呈龟蛇形，正似北极真武大帝模样。靖难之役后的朱棣，借武当山榔梅盛开之福瑞，北修紫禁城，南建武当金殿。八百里玄岳，非真武不足以当之。儒释道三教，在此和谐共处，个中缘由，只是一个“道”字，宇宙万物始终遵循亘古不易的一条法则：道法自然。 武当闻名于世，靠的不是山水之灵秀瑰丽，厚重的历史与文化才是其立足之本。老聃五千言，上《道》下《德》，付与函谷关 关尹后，骑青牛西遁而不知所踪。尹喜迅即辞官挂印而东往，在去长安不远之地，觅得一处仙界：大武当。 记得去年，初上武当时，偶遇一位道姑，年岁不过二十左右，面相清秀，骨骼窈窕，静静地坐在景区大巴一隅，默默地翻读《道德经》，座位下放着一罐新产的蜂蜜。看起来，像是方入山门不久。因为某位官绅气质的游客不礼貌的好奇之问，她在紫霄宫下车时，不小心摔了蜂蜜。大巴渐行渐远，我在车内，不时回首，看着她蹲在路旁紧张地收拾的背影，不觉惘然。庄子曰：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敖游，泛若不系之舟。此间种种味道，槛外人怎解得万一？ 巧合的是，这次问道武当之旅，还是在紫霄宫，又遭遇一次不期而遇：老家荷叶塘一位世交，转业后辗转到武当山景区工作，他60年代生人，在我孩提时代就躲着家人，偷偷跑去当了兵。当年英姿飒爽的后生，20余年后再见时，已是一脸沧桑， 略显老态。 东坡先生从流放之地海南儋州遇赦，经过润州时，偶然见着自己早年的画像，不胜感慨，自题一首。引之与诸君共勉： 心是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事业？黄州儋州惠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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