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异乡人555 于 2013-3-1 18:55 编辑 2月20日,我在拉黎山顶接到老班长秋萍的电话“张老师病危,就在这两天了,提出想见见学生,在张老师的通讯录里有你的名字”。顿时我的眼睛湿了,接下来的爬山没有风景,只有张老师。当晚,联络几位同学同往老师家中,老师已瘦弱脱形气若游丝但神志依然清醒,依次看了我们几个表示全都认得。23日晚,我在河南牛伏山农家接到建中同学的电话,老师走了。 我的整个学生时代都在文革期间,没正经上过几天学,尤其中学期间,基本是开卷考试,可以抄书也可以抄同学的卷子,偶尔闭卷一次全然没有及格的印象。加之我就读的第六中学(现高级中学)就是母亲任教一生的学校,而我的中学时代,北大毕业的母亲已被清理出教室队伍监督在校劳动改造,学校的大字报专栏里常有同学围观糟蹋我父母的漫画和文字,因此我不喜欢学校,也不喜欢老师。 张老师是我的高中语文老师,中等身材,长方脸,络腮胡子,眉清目秀,着中山装,围浅棕色围巾,脸上永远挂着微笑。标准的一个银幕上、小说中的老师形象。我对张老师印象深刻,源于他的英俊儒雅,源于他漂亮洒脱的方块字,我们高二六班的学生都写得一手好字,原因就在于此。 真正叫我记住张老师的是一次语文课,那是改变我一生的语文课。那个周五的下午照旧是两节作文课,张老师用他美丽的书法在黑板上写下“我升入了高二”。接下来就是乱哄哄近乎沸腾了的教室:讲故事的,打闹的,织手套的,剪纸的,干啥的都有,就是没有写作文的,因为作文要下周五前交,早着呢!我正在干啥不记得了,只记得来回踱步的张老师突然停在我的座位旁,温怒的看着我,低沉地说了一句“别人不会写不写,你会写也不写!”。我愣住了,一是没见过老师这样关注我,二是不明白老师说的话,但是我认真地写了这篇作文。至今还记得作文开头的一段话:“开学了,我怀着不安的心情,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学校,等待着补考……”因为老师在下一堂语文课读了我的作文。这是我整个学生时代唯一的一次光荣! 从此以后,我便认真地听老师的每一堂课,因此,我知道了鲁迅、阳朔、朱自清,读了家春秋、红楼梦……。还记得张老师说过,红楼梦他读了六遍,每次都有新的发现和收获。 张老师还是一个非常具有民主思想的人,记得一次他把我们几个叫到他的办公室,给我们看一个同学的作文,征求我们的意见,说这么好的文章不好给分。从那时起,我知道作文是没有满分的,因为思想何为满分,意识何为满分? 在张老师的告别仪式中,生平介绍中有一句“张老师是一个好老师,他把他的学识和智慧无保留的献给了他的学生;张老师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他深爱着他的家人”。这样的句子出现在悼辞里再平常不过了,对亡者几乎通用,但是用在张老师身上却显得那么乏力和不足!张老师60年代徐州师范学院毕业,博学英俊,正直温和,却深受命运作弄,不能逃离万分之一。万分之一夫妻血液不和的悲剧落在他的身上,两个美丽的女儿都是先天的软骨病,完全不能自理。课余时间的张老师永远不能离家一步,他没有娱乐,没有旅游,没有聚会,只有不离不弃日日月月辛苦的爱。为了身后女儿有所依,他把后来收养的女儿视同己出,精心培养到大学毕业,现已结婚生子。 都说张老师死不瞑目,他丢不下他孱弱的妻子和瘫痪的女儿。我想张老师可以放心地走了,你的小女儿已经成人,她会把你的爱传承下去,不离不弃! 愿天堂里的张振忠老师轻松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