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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山峰

雪国星辰——去往世界的尽头 (全文已在山野连载完毕,持续更新.3.22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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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1 11:15 21 只看该作者
大哥, 为什么不持续更新了呀? 现在过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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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0-12 21:53 22 只看该作者
山脊ぁ野人 发表于 2014-10-11 11:15 大哥, 为什么不持续更新了呀? 现在过得可好

101陪家人去了,现在就为家庭奔忙,平时有时间就写点文字吧
发表于 2015-1-12 15:42 23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王子1 于 2016-3-7 15:38 编辑


                                           第六节

     对生活在现代文明中的都市人而言,遥远的荒野和信仰古老宗教的原始部落几乎是一个荒谬的童话,现代文明早已把荒野和原始部落都已经消灭掉。但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故事却并不是那样。马特维曾经给我讲过一段他们在荒野中的经历......

     在查亚峰脚下人迹罕至的密林中,至今还存在着处于原始社会的人们。他们和我们这个社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来自某一片不允许我们踏入的密林的深处。有的时候,他们会突然在密林边缘小镇的市集上,只为了交换一些盐和糖,然后又悄然消失在神秘中。那一次,我正好在为一档7+2探险节目(登上世界七大洲最高峰并到达地球南北两极点)中的查亚峰做前期准备工作。我尝试着接触那些原始部落的人们。

     经过了好几次的接触,我终于见到了几个在原始部落中处于高位的部落长老。又经过了艰难而漫长的交流之后,有三位部落长老终于接受了我们的邀请,前往俄罗斯做客。我陪伴着他们走出密林,通过海关,登上飞机,让他们看看世界的样子。必须承认,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我们在录制在攀登查亚峰节目时候惹来一些无端的麻烦。要知道在整个7+2探险计划中,大洋洲最高峰查亚峰一直让攀登者头疼。因为生活在查亚峰脚下森林中还处于原始部落的人们,有的时候会禁止人们通过他们生活的森林。最早穿过密林抵达查亚峰雪原的荷兰人洛伦兹更是耸人听闻的宣称,那些生活在查亚峰下方密林中的原始部落都是食人族,会捕猎并吃掉贸然进入密林中的外来者。据攀登过查亚峰的攀登者所说,他们在徒步穿越密林的时候,那些原始部落的战士会带着傲慢,藐视着进入密林的攀登者们高声叫骂并向他们吐口水,或是向他们索要财物。逼的他们不得不从保安公司雇佣荷枪实弹的保安护送。那些原始部落的人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出于一种对他们自身强大力量的错觉所带来的骄傲。因为攀登者们聘请的脚夫曾经为他们翻译过原始部落战士们的叫骂:“你们这些肮脏的人,你们什么也没有,我们的先祖和无所不能的神在注视和庇护着我们。”


     于是我带着这三位长老,坐着飞机回到了我的祖国。在和我一起到达了巴斯昆察湖的时候,有两位长老忍不住哭了起来,因为他们平生第一次看见湖边盐滩上堆积着的厚厚的盐层。这些在部落中威严的长老们此刻却像个孩童般开心的追逐嬉笑。这些男人们的一生,陪伴他们的只有湿热阴暗的密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盐。

     对生活在密林中的人来说,盐是一种绝世珍宝。他们为了获取盐只能跟踪野生动物的踪迹,冒险进入漆黑幽深的洞穴,运气时候可以找到一些有少量盐结晶的岩壁。有的时候他们也采集一种植物的根部,将其烧烤至所有水分都被蒸发,这样便可收集到黑色的盐晶。或是付出高昂的价格,用珍贵的毛皮和森林外的人交换。对他们而言,盐是如此的珍贵。在这个部落的文化中,盐不但是他们的神明对虔诚信徒的恩赐,也是他们祭祀先祖的灵魂和神明所必不可缺的祭品。如果一个小伙子要向某位姑娘表示爱意,他会对那姑娘说,让我做你的盐。

     他们的生活是如此艰难,他们唯一听说过的花园,是他们部落的传说中,神的居所那也是他们的天堂。那里终年阳光明媚,四处流淌着清澈的泉水,路都用洁白的盐铺成。世人只有数十年的磨难,最后灵魂在先祖魂灵的引导下通过阴森苦涩的死亡之门才能到达神的居所,只有通过试炼纯洁无暇的灵魂才能留在天堂上和神明在一起。


     可是现在,身边的这些俄国人,既不需要他们冒险进入漆黑幽深的洞穴也不要他们去采集植物的根,更不需要用死亡和终生的磨难作为交换,轻而易举的就把他们带入了传说中的天堂。这就是为什么,那些白发苍苍的长老开始向我展开心扉吐露心里的秘密。

     “你们的神,对你们。比我们的神对我们要慷慨!”

     我带领他们近距离的走上盐滩,对他们说:“看吧,这都是盐,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带一些回去做纪念。”

     这都是盐!在查亚峰下方的密林中要多久才能采集到可以用来制盐的植物根部。即便采集到了,又需要把那些植物的根烧烤多长的时间才能采集到一小撮黑色的盐晶。在密林中那些原始部落的小孩,他们都会几句简单的英语:“给点盐吧......”如果某个富含盐晶的洞穴被发现,甚至有可能引起密林中几个原始部落的战争。

     “我们走吧,脱掉衣服,去湖里泡泡,这对皮肤很有好处。”我对他们说。

     他们站在那里盯着盐滩一动不动,隔了好久。一个长老才回答我:“我们还要在看一会。”

     那三位长老面色庄重,就那样站着,一声不吭。这湖边的盐滩陈列着的是生命。对他们而言,这片巨大的盐滩是神明为他的子民所展露的神迹,所以他们自然不能就随便转身离去。他们要认真的瞻仰神迹。


     “你们还在看什么?我们走吧。”

     “等一等,在等一等。”

     “你们还需要等什么?”

     “等着这些盐被你们的人都带走!”

     他们就在岸边神色庄严的等待着,等待着这些异国神祗的子民们来分享神明所展露的神迹。

     “天啊!这个盐滩的历史比我们文明的历史都还要长。这个盐滩已经在这里存在好几万年了!”

     这天晚上,这三位长老都沉默了。我知道他们尽量不去想那片巨大的盐滩。对于某些不可思议的神迹而言,最好的就是不要去想。否则那个不可思议的神迹扰乱人的思绪,甚至令人对神产生怀疑......

     “这是你们的神所展露的神迹?是吗?”

     我想我开始了解我这些原始部落的朋友了,此刻他们已经开始对自己是信仰产生了怀疑。或许,他们已经做好了让部落融入这个现代社会的准备。一旦他们向世界敞开密林,他们就能够从这个世界源源不断的获取他们梦寐一切的一切。


     但是,事情后来的发展并不如我的计划那样。因为他们三个都是帕萨马.哈给拉哈顿的后代,他们的血管里都流淌着和帕萨马.哈给拉哈顿一样桀骜不驯的鲜血。

     在和密林中的原始部落接触不久时间之后,我就听说了他们的传奇英雄帕萨马.哈给拉哈顿的故事。那已经是19世纪的故事,帕萨马.哈给拉哈顿作为部落领袖当时还效力于荷兰殖民政府。荷兰政府也因为他的种种合作和贡献,授予了他一大堆荣誉称号。他享受着政府给予的物质上的财富,同时也拥有着部落子民对他的敬爱,看起来这是一个完美的人生。可是在某一天夜里,他杀掉了他部落附近的荷兰军官,带领他的部落渡过大海去与反抗荷兰殖民统治的起义军领袖蒂博尼哥罗汇合了。

     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我们或许可以将其称之为反叛。帕萨马.哈给拉哈顿和他部落的跨海逃亡既包含英雄色彩也充满了绝望的苦涩。从那以后,一个部落将流亡于密林中。外人对这一疯狂的反叛,都无法理解。

     其实,帕萨马.哈给拉哈顿的故事,不过是很多原始部落中的人们相同的经历罢了。当我们有一天开始慢慢老去的时候,我们才开始对自己过往的岁月反思。或许,帕萨马.哈给拉哈顿在有一天晚上突然意识到,当自己的手与荷兰殖民者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他和他的部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自由,背叛了先祖和信仰。从那一刻开始,其实他已经丧失了一切。


     对于帕萨马.哈给拉哈顿和他的部落来说,与荷兰殖民政府合作时,平静安逸的生活和源源不断的配给,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曾经为了自由和信仰而奋起反击的勇士,最后变成了一个慈祥安详的老人,给部落中的孩子们讲诉他在年轻时候经历;他讲诉丛林中每一片阴影中潜藏的危险;他讲诉深夜里枕着宝剑,躺在兽皮上的场景;他讲诉战胜敌人后,围着篝火放纵高唱的时刻。即便已经过去了接近两百年,我也能透过那些流传下来的故事,触碰到帕萨马.哈给拉哈顿那颗跳动的灼热的心。那样的经历,就如同蜜糖一样甘之如饴。试过一次之后,一定让人终生无法忘却。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一天夜里,帕萨马.哈给拉哈顿会带领他的部落抛弃平静安逸的生活,跨海回到茫茫密林中。

     帕萨马.哈给拉哈顿所杀死的那些荷兰军官,或许并不是什么坏人。但是对先祖和自由的信仰,才是超越这世上的一切。



                                第七节

     这就是荒野,在荒野深处上演的,是一幕幕充满传奇的神秘戏剧。荒野中的生活并不仅仅是苦难和等待,欢乐和游戏也是它的一部分。一片已经所有秘密都已经被我们发现的荒野和一个平常的都市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倒让我想起了我儿时和我伙伴们的一个游戏。我们家后面阴深恐怖的大山对我们来说,隐藏着各种神怪。这个神秘而又阴森的王国对当时的我们来说,有着永远无法揭开的神秘面纱。于是,年幼的我们在那里建立起一个封闭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每一颗古树上都栖息着一个或善或凶的精灵,对待这些不同的精灵你需要用不同的方式和他们接触。然而终有那么一天,孩童总会长大成人,当有一天我们再次回到儿时的神秘王国,用成人的视角去审视昔日充满了传说的王国时,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又是什么?昔日那个辽阔的没有尽头的王国不过是一个低矮的山坡。站在山坡的底部眺望儿时传说中凶神居住的山顶,只会惊讶于它的矮小。其实那个让儿时的我们觉得充满传奇的神秘王国,它的传奇和神秘并不在于它的本身,而是来自于我们为这个山坡赋予的色彩和意义。

     当你一旦真正踏入荒野之后,这些荒野遮盖着的神秘面纱就被慢慢揭开。岛峰、古格王国、奇旺、科摩罗岛、苏梅古代沉船、查亚峰......所有这些我们抵达过的地方,一个个的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可是能够令我们追随不停又乐此不彼的却绝不是我们美丽的幻想。当笼罩在这些地方的神秘面纱被揭开的时候,我们将是唯一的见证者。我们走进荒野不是为了征服,而是为了走出地图,去探寻地图以外的未知......

     而荒野,有一天他终于准许我走进了他的心脏,那是在历史中曾经雄霸一方但又突然消失的失落帝国。而我在那里陷入了荒野布下的陷阱,当时我以为我自己必将丧命于此,故事是这样的......

发表于 2015-8-15 22:26 24 只看该作者
小王子1 发表于 2014-9-22 15:40 还是占楼

继续吧············
发表于 2015-8-16 07:12 25 只看该作者
小王子1 发表于 2014-9-22 15:38 (原载于《山野》,此为正本,《山野》略有删改)序——只为走近你           ... ...

支持支持
发表于 2015-8-17 15:10 26 只看该作者
小王子1 发表于 2014-9-22 15:38 (原载于《山野》,此为正本,《山野》略有删改)序——只为走近你           ... ...

漂亮,大牛。。。。。学习了
发表于 2016-2-25 16:20 2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王子1 于 2016-3-10 21:46 编辑



                                  第六章 失落帝国的心脏


       我们并不是钢筋铁骨的超人,当我们那颗好奇而年轻的心脏驱使着我们以凡人的身体,深入那个传说中失落帝国的心脏地带并陷入绝境的时候,我们面对的也是寻常人的烦恼。在那几个漫漫的长夜中,与我们相伴的是风、沙、星辰和戈壁。我们渴求着黎明的到来,如同农夫期盼春雨的降临一样。



                                    第一节

     在距离若羌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我们遭遇了沙尘暴,沙尘排山倒海般向我们的汽车涌来,几乎要把我们汽车的挡风玻璃压碎。我什么也看不见,为了保证在天黑前抵达若羌,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坐在副驾位置上的维尼为我剥开一个橘子。

     “茶......

     他站了起来,从汽车后座上拿来了保温桶。我一边喝着茶,一边驾驶着汽车继续前进。我扫视了一眼仪表,每一根指针都在各自正确的位置上,一切都在掌握中。

     又经过了半个小时的行驶之后,风逐渐变小了。虽然沙尘依然笼罩在我们的头顶,但是夕阳却已经如同绽放的笑容般,穿透了它。我欣赏着远方的晚霞,在我的头顶上方,沙尘已经开始慢慢减弱......


     在还没有看见它之前,我就已经揣测到了它的存在。公路的两侧的路基上开始出现了绿色,一片明亮深厚的绿洲出现在远方。从乌鲁木齐出发在荒漠中行驶了接近八百公里之后,这是我们见到的第一片绿洲,生机勃勃。在确认荒漠已经被我们抛置于脑后,我们即将进入一片绿洲之后,心中不由的轻快起来,我用手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我转向维尼:“一切正常,天还没黑!”

     “ 若羌,已经到了.....

     清晨的若羌,维尼正在给汽车加油,我在加油站翻阅地图。当我合上地图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金属被撕裂的声音,那声音尖锐刺耳。我突然想起来,我自己曾经听见过这种类似的声音。于是我和维尼跳上车,驾驶着汽车沿着公路开始寻找。空气中布满了飞扬的沙尘,那是两辆高速相向行驶最后撞击到一起的汽车,此刻正像冰雕一样站立着,可以看到汽车驾驶室已经严重变形。有人正在向汽车跑去。

     “打电话........叫医生!”

     我的心抽紧了,命运在和煦的晨光中,不偏不倚的击中了他选定的目标。最后一切又重新归于沉寂中,就和最初一样.......匆匆赶到的医生在检查了被困在驾驶室中的人之后,摇着头宣布他们已经死亡。我对那些血腥的场景素来反感,于是转身离开向着我的汽车走去。可是我的心里还残留着一些不安,刚才那让我一下就分辨出的金属撕裂声音,或许正在和命运一起,在黑暗中等待着我。

     我们跳上车,继续向着罗布泊镇进发。


发表于 2016-2-25 16:20 2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王子1 于 2016-3-14 17:46 编辑



                                                 第二节

    距离天黑还有三个小时。当我行驶到女儿国桥的时候,随着一个巨大的转弯,我不得不带上了我的墨镜。夕阳将沙漠染成一片金黄。这是一片巨大的让人绝望的沙海。

    从汽车中看出去的一切,都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我隐约觉得,夜幕的降临就像一座正在缓慢关闭的佛塔。他将引导我进入一次漫长冥想。世间所有的烦恼都将逐渐的散去,彻底消失。这片浸润着金色光芒的世界也将慢慢消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比此刻更让我珍惜和陶醉的了。只有经历过我当时那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感觉的人,才能明白我说的一切。

    我一点一点的追逐着夕阳,舍弃了本来的方向。汽车慢慢驶入了黑夜,此刻与我们同在的只有漫天星辰。

夜幕的降临是在缓慢中进行的,光线逐渐的隐去,天与地慢慢的融合在一起。风开始刮起来了,地面上的沙尘如同蒸汽般缓缓的上升,扩散。又过了一会,第一群星星开始在远方的天幕中显现出来,片刻之后一颗小小的星星从我的头顶向着我前方的地平线俯冲而去,消失在天际。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我们在出发前已经将若羌到罗布泊镇的线路坐标输入了卫星定位仪,维尼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GPS卫星定位仪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的数据,确保我行驶在正确的方向上。


     不时有一些残垣断壁出现在远方,看上去应该是古老的烽火台。太神奇了,我感觉到历史的跳动,我看到三千年的历史在我的眼前流过。班超、张骞这些只在历史书上的名字,现在他们都在我眼前。丝绸之路、古楼兰国就在我的脚下。

     维尼从后座把食品袋拖了过来,我喝了小半杯热茶。我既不饿也不渴,我也感觉不到任何的疲劳。我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在黑夜中,不停的驾驶了好多年。

     月亮渐渐的被云朵遮了起来。

     罗布泊镇在黑暗中渐渐的显露出来。这座小镇耸立在一片绝对的黑暗中,看不到一点灯光。在GPS的引导下,我才看见了它的踪迹。我寻找着今夜可以让我们休整的地方,这时候路边的一座房子打开了门,橘黄色的灯光切开了黑夜,我驾驶着汽车向着那房子拐弯。车灯照亮了房子墙上贴着的字“平价超市棋牌娱乐 中餐卤菜 停车住宿”在经过了接近五百公里的驾驶之后,墙上的这几个字让我感觉赏心悦目。我减慢了速度,在那所小房子前停了下来。

     我下车的时候是晚上11点。这个小旅社的老板是我见过的最殷勤的旅社老板,我刚把汽车停稳,他就热心的帮着我和维尼把行李从汽车搬进了我们的房间。然后又指挥他的妻子去厨房,赶快为我们准备晚饭。

     “93号汽油加满,然后......这些油箱全部加满,还是93号汽油。”加油站的工作人员盯着我从汽车后备箱里拿出来在地上排成一排的油箱问我:“你们?这么多的汽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去北面然后再向西,我们去西方。”我简单的回答他。“哦?西方?......一路顺风!”

     启程。


     金色的晨光紧追着我,让我眼前发花,什么都看不清楚。我带上墨镜,我驾驶着汽车转了一个弯,向着西方而去。这一次太阳在我们的后方,用他金色的晨光温柔的为我们指明了道路。现在我们将走出地图,向着沙漠深处那个传说中的地方而去。

     我们驾驶的汽车型号是三菱帕杰罗2004款,我们此次双人单车无后援深入沙海的目的地是沙漠深处传说中的楼兰小河墓地。从罗布泊镇去往小河墓地从卫星相片上测量直线距离是185公里,考虑到偏航和绕路以及导航的误差我们推测从罗布泊镇到小河墓地的实际距离应该有280公里,在抵达小河墓地之后我们将继续向西行驶40公里,驶上国道218线,然后沿着218国道一路向北抵达巴音格楞,总里程550公里。从罗布泊镇出发,我们预计用3天的时间抵达小河墓地.

     很快我们就进入了戈壁,金色的黄沙一直蔓延到天际。接着,我们的手机也没有了信号。我们已经完全走出了地图,进入一片蛮荒之地,这里只有让人绝望的苍凉和寂静。维尼在与睡意斗争了片刻之后,终于也睡着了。只有GPS定位仪的显示屏还在闪烁着。我不时检查定位仪,确保我正行驶在我们规划的线路上。大多数的时间里,我机械的驾驶着汽车但却把自己关在冥想中,我们的汽车被漫天黄沙反射的金色光芒包围着。那些金色的光芒讲诉着一种神秘的语言。要知道历史上在这片区域曾经被雄霸一方的楼兰帝国所统治,但是没多久这个神秘帝国就突然消逝,留给我们的只有眼前的漫天沙海。这个失落帝国的一切秘密和宝藏都被我们脚下的漫天黄沙所掩盖和保护。我感觉自己就像那些传说中的历史学家一样,正在慢慢破解这个失落帝国的秘密,我觉得自己优雅而又充满了书卷气。在汽车发动机温柔而又悠长的轰鸣声中,面对着漫天沙海,我品尝着属于自己的寂静和孤独。

   

      我思考着。在这茫茫的荒蛮之中,我们没有后援,没有参照物,更没有前人的足迹和经验可供我们参考。在抵达218国道之前,我们与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的联络。我们处在一切之外,唯一可以指引我们的就是车上的这台GPS卫星定位仪。我们正在地图之外的世界,走在人们从未曾走过的道路上。在这条道路上,任何的错误都不会被原谅也没有出路,当我们踏上这条道路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自己交给了我们冥冥中的守护神。

     平坦的沙海开始被巨大的沙丘所取代,这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我连续翻过了几座接近二十米高的沙丘,必须承认我并没有在沙漠中驾驶汽车的经验,所以我不敢过于偏离GPS定位仪上所标示的最短线路,只想沿着最短的线路前进。这直接导致我们遇到了好几次无谓的陷车,有一次车头一头扎进沙堆里。

     往沙梁上冲,车速不能慢,慢了就走不动;但是冲上沙丘,等待我们的可能就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汽车一头就会扎下去。如果冲到坑底,那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所以我非常担心,拼命踩油门往外冲。这样几次,发动机就开始有些烧机油了,引擎盖直冒蓝烟。

     我只好把维尼叫醒,让他去前面领航,选择一条汽车可以前进的线路。我看着维尼在前方的阴影中,像一头熊一样摇摇晃晃的走着,我驾驶着汽车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后面。这虽然大大减少了陷车的次数,但也对我们的体力和携带的汽油提出了巨大的考验。要知道汽车在走走停停时所消耗的油量也是惊人的。

     我焦躁起来,招呼维尼上车,我们所携带的汽油是无法让我们这辆汽车以这样的速度到达我们的目的地。看来我们必须选择坡度相对较小的沙梁通过,绕路是不可避免的了。但就是这样,我们还是经历了几次陷车。陷车,挖;再陷车,再挖。没完没了自我救援,成了我们的主要工作,最糟糕的一次陷车,我和维尼合力挖了2个小时才让我们的汽车脱离困境。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背靠着汽车支起了一顶小小的帐篷。我和维尼开始把我们现在的位置输入计算机卫星地图,从卫星地图上看,我们今天行驶的直线距离有72公里,汽车油量表显示油箱中剩余汽油还有一半,这辆汽车油箱容积是87,我们今天消耗汽油40左右,这样计算下来我们100公里消耗汽油接近60。除开汽车油箱中加注的燃油,我们还额外携带了740手提油箱,我们总共携带的燃油在360左右。理论上,我们携带的燃油是足够我们抵达巴音格楞的,但是下一步我们又将面临什么样的困境呢?仔细计算一番之后,我们对油料的消耗任然没有什么概念。还是等明天在看看油料的消耗情况再说吧。

     不愿意在多想烦人的油料情况,我把自己塞进睡袋。经历了一天的驾驶,能够睡觉让我很愉快,我很快就沉沉的睡去。

     当金色的晨光把我们从睡梦中唤醒之后,我们立刻钻出帐篷发动汽车,继续向着沙漠的深处挺近。但是没多久,我们就遭遇了一次可以把我们陷入绝地的机械故障。今天的路和昨天差不多,也是巨大的沙丘一个接着一个。在冲上一个巨大的沙丘的时候,一直处于睡梦中的维尼突然醒了过来:“你听,声音不对!发动机有问题。”

     “是的,我听见了。发动机和离合器都有异响。但是现在不敢停车,上去在做检查。”也许是发动机的异响才吵醒了维尼,他总是对行驶中任何声响的改变,都非常的敏感。待汽车冲到沙丘顶上后我才停下来。不待汽车停稳,维尼就跳下汽车爬到车底去检查。“麻烦了!快下来”维尼在汽车下面大喊。直到这时我们才找到了异响的来源:由于这两天汽车都在反复的冲沙丘,汽车频繁和剧烈的跳动导致固定发动机的鸡爪垫破损裂开,发动机无法固定。幸亏我们及时发现问题,否则在这样继续行驶不了多久,离合器肯定给烧掉。但是我们并没有携带多余的鸡爪垫可供我们更换。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找来铁丝,用铁丝把发动机缠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这样勉强算是可以把发动机固定住,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眼前的局势就摆在我们面前,已经在清晰不过了。我坐在沙丘上:“原路撤回去还是继续前进,如果原路撤退,我们能不能通过那些来路上的那些沙丘还是未知数。”维尼很阴郁的把电脑打开,通过分析卫星地图我们得出结论:现在我们距离出发点已经行驶直线距离95公里。从卫星地图上看,我们已经通过了沙丘密布的区域,剩下的地形以戈壁和雅丹为主。现在我们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继续前进。


     这次事故迫使我们重新规划路线,尽量选择坡度相对较小的线路并降低车速。看来我们必须绕路了,前进的速度再次降低。维尼担心发动机脱位,所以我们一开始几分钟就停下来看看,后来变成半小时一次检查。还好,发动机被铁丝牢牢的固定住了,铁丝救了我们。

     沿着GPS定位仪上我们规划的线路,我们继续前进。沙丘变得越来越稀少,维尼指着电脑显示屏上的卫星地图:“密布沙丘的区域我们已经通过了,从地图上看我们距离小河墓地的直线距离还有不到90公里。接下来的路就是平坦的戈壁了,但是就在前面有一片雅丹。我们是绕开还是直接横穿过去?”

     “直接穿越吧,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大面积的雅丹。在新疆我有一个哈萨克族的朋友,他告诉我这种大面积的雅丹地貌用他们的哈萨克语叫纱衣坦客尔西,翻译过来就是魔鬼居住的城市。”

     我们并不会知道,正是我决定横穿眼前的雅丹这个举动,为我们后来陷入死地埋下了伏笔。但是谁又能知道未来呢?两颗年轻而又不安分的心被本能的好奇驱使着,义无反顾进入了当地人传说中的魔鬼城。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把雅丹叫魔鬼城......”维尼摆弄着膝盖上的电脑。

     “因为雅丹造型奇特,很像被废弃的城市。每当风刮起来的时候,那里面飞沙走石,风刮过雅丹的空洞的时候,还会发出一种非常奇特凌冽诡异的啸叫。所以人们自然认为那是魔鬼居住的城市。”

     我驾驶着汽车小心翼翼的进入魔鬼城深处。从戈壁滩上拔地而起的石山和土堆,被一只神秘的巨手,错落有致的扭曲在一起之后在随意的丢在大地上。红色和金色扭曲糅杂在一起,燃起一种诡异而又神秘的气氛。维尼盯着车窗外的雅丹:“即便是想象力最匮乏的人,目睹这些也不由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一座以前繁华而后又荒废了的城市遗址。”


     慢慢的,开始起风了,沙尘慢慢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减慢了车速,仔细分辨道路。维尼合上电脑侧过身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停车?能见度不好路又不平,你要磕坏了底盘怎么办?”

     我已经快把头贴到汽车挡风玻璃上了:“这片雅丹从卫星地图上看并不大。我们开出去在停车。如果我们把车停在这里过夜,今晚可就没办法睡觉了,谁知道这风要刮多久。”

     事实上,正是我们自己的莽撞和傲慢,把我们一步一步的陷入绝地,而无法自拔。当维尼提出我们就地停车的时候,是我们最后一次挽救自己的机会,但是我却亲手傲慢的关上了这扇本可以拯救我们的大门。车窗外被风卷起来的沙尘看上去密不可破。我尝试解读沙尘背后的一切,试图找到一条道路。此时的我,如同一个身上绑满了炸弹却又匍匐在炉膛深处,竭尽全力搜寻火苗的愚人。

     “沟!一条沟!”

     最后一刻,我们才发现了埋伏在沙尘中的陷阱!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疯狂!一条深沟,难道真的是魔鬼造就了它?我和维尼几乎就是在同时,发现它就在我们车头一侧几米远的地方,接着.......

     “啊!”


     除了人在遇见危险时这最本能的喊叫,我什么反应也没有。除开一阵刺耳的金属撕裂破碎声,我失去了其他任何感觉。汽车就像一个玩具一样侧着翻滚进了深沟。

     我和维尼被安全带牢牢的绑在座位上,和汽车一起像是被冲进马桶的乒乓球翻滚着“完了”这是当时我脑海中唯一的意识,一秒钟,两秒钟......突然我又感觉到汽车传来一阵强烈的撞击,撞击的力量如此强大,这个撞击把我们带入未知和昏迷中。我眼前最后一个景象是我们安装在仪表盘上的GPS定位仪,被撞的向一颗子弹一样甩出了窗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似乎醒了过来,但一切都很模糊。我闻到了一阵刺鼻的汽油味,汽车驾驶舱里一片狼藉,弹出的安全气囊把我包裹着。快爬出去,这是我唯一的念头,因为我闻到汽油味已经越来越浓烈,我不知道我们后箱里那装满了汽油的740手提油箱是不是已经破裂了,这个时候一个火花就可能引起巨大的爆炸。我想解开安全带爬出汽车,但是我怎样也无法抬起我的手,我想叫喊但也无法喊出声音来。那种恐怖的感觉我终身难忘,那种感觉就像出窍的灵魂漂浮在空中,无助的看着自己的躯体,但却怎样也无法回到躯体中一样。

“快出来!”维尼在车外拍着车窗大喊,但是已经变形的车门无法打来。很快车门被从车外撬开,接着一把刀割断了安全带,维尼把我从驾驶座上拖了出来。

     我的身体还是无法动弹,但却从喉结中挤出一句:“看来死不了啦。”

     维尼拖着我,直到距离汽车二十米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我的灵魂似乎慢慢回到了我的躯体,我用手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我问维尼:“我没事,你有没有受伤?”


     “运气不错,没有。”他回答我。但是他却皱起眉头,手不停的揉着后腰。

     “你好好检查一下,要我帮你看看吗?你腰受伤了?”

     他突然跪在地上,手撑着后腰回答我:“没事,只是一把钳子......

     我盯着他,以为用不了几秒钟,他就会倒下去。可他依然完好无损的跪在地上,一边揉着后腰一边重复:“真是一把钳子!”

     过了好一会,当我们确认汽车并没有爆炸之后,他说:“是那把我们用来拧铁丝固定发动机的钳子,刚才钳子被甩来打在了我背上。”

发表于 2016-2-25 16:20 2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王子1 于 2016-3-16 16:30 编辑


                                  第三节

    我们能够从这场惨烈的事故中毫发无损,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我和维尼沿着我们汽车翻滚的痕迹,找到了那些被从汽车上撕裂下来的钢板和零件。这是一个小小的峡谷,从峡谷底到峡谷最顶端估计有接近3层楼的高度,这条峡谷纵向平行横卧于我们的行驶线路上。因为沙尘暴导致能见度降低,所以当时我们都没有发现这条峡谷。导致汽车侧翻进这条峡谷,所幸峡谷并不是垂直向下,两块台阶状的巨石减缓了汽车的翻滚速度,也许正是这两块巨石救了我们。

    在峡谷的最底端就躺着我们的汽车,汽车的零件和我们的行李到处散落着。维尼钻到汽车的残骸里,将我们原本储藏在汽车后箱里的油箱拖了出来,以避免汽车电子设备短路引起这些汽油的燃烧和爆炸。我坐在石头上计算:从罗布泊镇到小河墓地直线距离185公里,我们用了两天的时间行驶了110公里左右。也就是说,此刻我们距离东边罗布泊镇的直线距离有110公里。距离西边的小河墓地还有90公里左右,而从小河墓地去往最近的公路国道218线直线距离还有40公里

    必须承认,在当时那个时刻,出现在我头脑中的,也许会有人觉得幼稚。但我要承认,即便是处于当时那种极端危险中的时候,我担心的却是一些在当时我最不应该担心的事情。

    我背靠着维尼坐了下来,对他说:“完蛋了,这次我们可真的摊上大事了。”


    维尼并没有回答我,我自顾自的说下去:“我们该怎么给租车行的老板交代?我们难道给他说我们开着他的车去传说中的楼兰小河墓地,然后汽车翻进峡谷报废了?这辆车应该要接近40万吧?他开了这么久了,算上折旧,加上保险公司赔付的部分。我们应该要赔多少?这租车行的老板一定想杀我们的心都有了。”

    维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的表情,眼睛中像要喷出火来,紧紧盯着我:“你在说什么?都这个时候,我们能够活下来已经很棒了,你居然还在担心租车行的老板!你先活着回到乌鲁木齐再说吧!”

    维尼让我突然回到现实,确实我刚才担心的问题事实上是最不应该担心的。我仔细看着地面,用石头做了一个记号,然后不停的变换着方向。我在地面上仔细的搜寻着,在我明白了我们现在的处境之后,我就给了自己一个不该有的希望,而现在我就在找寻着这个不该有的希望。这里......就是这里......我慢慢回到了汽车边,靠着汽车的残骸坐下来。我寻找的,是一个让我相信,我们还能活着回到乌鲁木齐的证据。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我探寻着生命传递给我的某个消息,最终我一无所获。

    “维尼,你是对的,这里连一棵草都没有.......


    维尼默不作声。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算了还是等今夜过了在谈这些吧,我突然觉得疲惫不堪。维尼把头埋在胸前:“罗布泊镇在东方110公里。最近的公路218国道在西方距离我们有120多公里。我们在一片沙漠的正中间.....

    我们突然一起跳了起来“水!”

    前些天我们在若羌,为我们此次探险采购了饮水,10桶饮水机用水被我们塞进了汽车后箱。但是饮水机所使用的塑料水桶是无法承受刚才的猛烈撞击的。沙漠将整整10桶,190水统统吞噬掉了。维尼脸色惨白,悲愤的看着残破的水桶,我感觉沙漠吞噬掉的不是水,而是我们的鲜血。我们又搜寻了汽车找到了剩下的一壶热茶,2可乐。我们做了一个简易的过滤器,将茶过滤了一下然后装回茶壶中,另外还找到了几个橘子和库尔勒香梨。我计算着:“人每天需要2000毫升水,在沙漠里太阳底下步行半天,我们就能把所有这些都消耗完。”

    我们守着汽车的残骸等待着黎明的来临。我从汽车残骸里找到了我们的睡袋,我摊开睡袋准备睡觉。我谋划着我们即将面对的危险:我们所有能喝的饮料加在一起不到3公升,我们距离最近的人类活动区域直线距离有110公里。在翻车的时候,电脑和GPS卫星定位仪也在翻车的时候已经被摔坏了。我们没有携带卫星电话这个地方手机也没有信号,我们无法向外界求援。在此次出发前,我给LEO留下了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我们此次探险的详细计划和规划线路,嘱托他如果我们在约定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还没有和他联系,就请他报警。按照约定LEO拆开信封的时间是在4天之后,如果LEO在4天之后拆开信封并报警寻求救援,救援队从罗布泊镇出发到达我们现在的位置最快也需要2天时间。也就是说救援队找到我们最快也还需要6到7天时间。这就是我们现在所能期望的最乐观的前景,即便是6到7天我们也不一定能够坚持下去。况且我们现在多少已经偏离了我们的计划线路。

   

    “太惨了......真遗憾。”维尼蜷缩在睡袋里对我说。

    “哦?什么遗憾?”

    “还不如在翻车的时候一下死了还干脆痛快些!”

    我们不能如此就轻易的放弃,我们决定明天就动身,在魔鬼城周边做一次小范围的侦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在周边找到一个绿洲或是还没有完全干枯的湖。要知道而罗布泊就在我们东南方向60公里的地方,在50年前罗布泊都还是一个水草丰茂烟光浩淼的大湖,我们现在所处的区域正是没有改道前的古孔雀河流域,如果上天垂怜我们或许还能够找到一个没有完全干枯的水潭......

    我钻进睡袋,能够安然入眠让我非常愉快,今天经历的这些已经让我非常疲惫了。半睡半醒中,记忆和温柔的耳语陪伴着我,让我可以忘却眼前的危险,一切都还好。一旦进入梦乡,现实和危险立刻就消失了......

    但是当黎明的曙光唤醒我们的时候,一切就都不同了.....

发表于 2016-2-25 16:20 3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小王子1 于 2016-3-22 16:47 编辑

                                         第四节

     因为在情窦初开的岁月里,三毛的那本《撒哈拉的故事》让我对沙漠抱有一种特殊好感和热爱,并一直保持至今。当我在这片金色的沙海中醒来时,我看到风将沙漠吹动得有如大海般浪花迭起。前一夜,我和维尼枕着脚下的浩瀚沙海入眠,等待着或许会有的救援。

     我们向着魔鬼城外的茫茫沙海走去。风把脚下的沙子吹拂的有如大海一般泛起小小的有如鱼鳞般的波涛一般,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在我们越过了第一座沙丘之后,紧接着的又是另外一座沙丘在远方等待着我们。我们一边走一边垒起一个沙堆并丢下汽车的玻璃碎片,好留下一个记号,这可以让我们沿着这些记号返回。我们决定向着东南方向前进。因为罗布泊就在我们东南方向60公里远的地方,我们都寄希望于向着罗布泊方向前进可以找到一个还没有完全干枯的水潭。但是在短暂的尝试着想东南方向走了不到一个之后,我就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不自在。于是我们断绝了向西南方向行走的念头,同时我们也放弃了向东方走的可能,因为我们就从东方而来,一路上我们并没有看到可以庇护我们的绿洲和水潭。最后我们决定向着正北方行走,这看起来是一个与所有的理智和希望都背道而驰的决定。但是,在事实上几天之后,当我们在半疯狂的状态下,决定扔下给养和汽车,一路前进直到我们倒下,我们选择的方向依然是北方。而在得救之后,我们才知道,只有一路向北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无论是向西,或是向东,还是向西南方所谓追寻着罗布泊的方向找寻没有干枯的水潭,都将把我们带入绝地。如今我想起当时我们决定向着北方行进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在当时混乱的思绪中,有一个声音在暗示我们,一路向北,那将是迈向生命的唯一方向。


     走了几个小时之后,四周的风景发生了变化,沙丘变得密集起来。我们大踏步的向着前方前进,如果今天这一路没有任何发现的话,我们就必须在天黑前赶回我们汽车的残骸。突然,走在前方的维尼停了下来:“KUMA”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不安。

     “怎么了?”

     “记号呢?我们忘记做记号了?”

     从哪里开始我们忘记做记号了?如果风沙填平了我们的足迹,那我们就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我们立即转身,沿着我们来时的足迹掉头返回。在走了一小段路之后,我们终于找到了几片闪烁着光芒的玻璃。

     一找到记号,我和维尼立刻在重新出发。随着上升的热气,天空中开始出现幻景。巨大的湖泊出现在远方,可是无论我们怎样向着湖泊的方向前进,那湖泊和我们的距离永远是那样遥不可及。我们决定爬上一座最高的沙丘,以便观察远方的地平线。3个小时的行走,我们应该已经前进了10公里的距离。当我们登上最高的那座沙丘之后,我们默默地坐了下来。在远方是连绵不断的沙丘,远方的地平线上光线组成了迷惑人的幻景。连绵的绿洲,烟光浩淼的大湖一一呈现在我们眼前。

     继续向前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们必须回到自己的汽车旁,等待着救援队可以追寻着我们的足迹找到我们。虽然我对此抱着极小的希望,但是这却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况且我们今天的计划仅仅是在周边寻找没有干枯的水潭,为了避免今天我们在路上就把水全部喝掉,所以我们把最后剩下的水和水果都留在了汽车上,现在我们最迫切的需求就是喝水。为了活下去,我们必须掉头回到汽车。


     当你沿着一条可以给你带来生的希望道路前进的时候,掉头返回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我幻想着在遥远的北方地平线之外,或许正有一个流淌着清泉,绿草如茵的地方被我们眼前的重重幻景遮挡着。但是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掉头返回是唯一正确的选择。沿着我们的来路,我们开始掉头返回。我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被沙漠的黑暗所吞噬掉。

     我们躺在汽车边上的睡袋里。这一天我们一共步行了20公里左右。昨天还剩下的2可乐,在我们用过滤器过滤之后喝掉了一半。今天我们的搜寻和勘探并没有找到可以拯救我们的绿洲和水潭,也没有发现有人类在附近活动的迹象。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还剩下的1水,估计还能够我们支撑一天或是最多两天的时间......

     我和维尼把汽车残骸里的可燃物堆积到一起,准备好了汽油。在夜幕降临之后,我们点燃了火堆。火苗缓缓的升起,带着我们虔诚的祈祷。我们看着火堆在慢慢的燃烧。这个火堆向黑夜传达出耀眼的信息。那是我们的祈祷,我们在祈祷水源,祈祷有人可以看见这个火堆。我多么希望时刻会有其他的火堆被点燃,因为只有人才拥有火,那是他们回答我们的方式。

      在火堆中,我看见了我家小松鼠的眼睛,它们在责问我为什么还不回家。我还看见了那些所有关心我的人的眼睛。这些眼睛此刻都聚集在一起,责怪我为什么沉默。然而我却在尽量回答他们!我用尽了我的所能在回答!我将小半箱汽油都点燃,向着漆黑的夜空燃起了最耀眼的烈焰!我在回答他们,我要活着回去。


     今天我们做了我们所能拯救自己的:在滴水不进的条件下,步行20公里寻找饮水。从现在开始,剩下的那1水就是我们生命的倒计时了。我们生命还剩下的时间,可以用那最后1水来丈量。维尼蜷缩在睡袋里,小声的抽泣。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们一定要活下来,我们都要活着走出去。但是如果命中注定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完蛋,那也就只能完蛋了......

     是的,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命中注定要在此地终结。明天,后天,往后每一天都是受刑般的折磨。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就已经设想过了,或许在救援来到之前我们已经因为喝完了所有的水,最后活活渴死。或是在试图逃离沙漠的过程中,因为中暑躺下,再也无法站起来,最后被沙子慢慢掩埋。我们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是比我们设想中的更好或是更坏,也只有上天才知道。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将在黑暗中迎来我们命中注定的结局。

     “我并不是在我自己哭泣,我在为他们......我的亲人。”维尼所说的,也正是在我心里不断逃避的地方。每当我想起那些正在等待我归去的眼睛,我就感觉我的内心像是被火灼烧一样。但是还好,维尼在身边让我觉得心里平静不少。我们都一样,在面对或许即将来临的死亡面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恐惧。真正让我们恐惧的,是另一种东西。


     我也钻进了睡袋,我想自己沉沉的睡去。只要睡着了,外面的一切对我而言,就已经没有意义了。那是一种如何的幸福,可是我们现在正在传递的呐喊和暂时让我们充满希望的火焰呢?我无法忍受这一切。我无法让自己像平时那样,抱着双臂盘起双腿睡去。要知道我们现在每一秒的沉默都在毁灭着我爱的一切。一股火一般的愤怒在我身体里躁动:为什么?为什么我当时没有响应维尼的提议绕开魔鬼城?为什么维尼建议停车的时候我要继续前进?为什么我们燃起的熊熊烈焰,没有被人发现?为什么没有人来这个魔鬼城观光旅游?

     火慢慢熄灭了。我和维尼挪动着身体倾向熄灭的火堆,试图温暖自己。求救的信息已经全部燃烧,这个信息是否正飞翔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然后抵达我们祈祷的目的地?我不知道,我们一切的努力是不是真的都是徒劳,不会有人听见我们的祈祷和呐喊。

     现在,我真的需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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