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游泳的大鱼 于 2014-12-30 23:41 编辑 中午11：15分，我终于触摸到那块代表阿尼直亥雪山最高峰的大石头，系着一条白色的哈达，在山脊众多的巨石簇拥下，并不显得雄伟、高大，也没让人感到激动。这块石头，只比其它石头高那么一点点而矣，上帝却选择了它作为一座雪山最高点的标志，这就是命运呀！ 就这样在不经意中，在最想放弃的时候到顶了，我没有一点兴奋的豪情，这个高度对于大多数登山的人来说，简直是小儿科，攀登它的难度，无非因为在冬季。我的热情全被阴沉沉的天、彻底罢工的相机、非常寒冷的温度、无处不在的大风和攀登的劳累消耗光了。我只想先找个背风的位置避避风，歇一会儿，喝口热茶，缓口劲。再看看我的兄弟到哪个位置了，我希望他能坐在我身边。 我看不到旋风的位置。 这里是海拔5011米，今天没有太阳，温度接近零下30度，刮着大风，我缩在角落，等了约十五分钟。攀登的余热已经不足以支撑等待中的热量消耗。 山顶突然开始下起雪，风也变猛了，数分钟内，雪越下越大。我暗叫苦，峰顶诡异，终于还是变天了，旋风再不上来就不能再上了！ 我还是没有看到他，不知道他会从哪个位置上来。 我没有能力再等下去，风雪聚至，我要动起来，下去。 如果他还在下方很远，我就要阻止他再往上。 登山，没有人可以逆天而行。  |
| 本帖最后由 游泳的大鱼 于 2014-12-30 23:52 编辑 下山，不易。 当转过一块挡住视线的巨石时，我看见旋风在下方超过半个小时以上的路程之外，他正顶着风一步步向上。 我大喊大叫，大幅度做动作，他都听不到，也看不见。 我继续往下，艰难的翻过一个小山头，他终于看见了我！ 我示意的告诉他顶上下雪了，刮风了，太危险，也不知道他懂不懂，相隔那么远，听不到也看不明。 他在约4850米的位置，我要尽快与他会合。 我不再按照登山的线路回撤，重新翻越山脊上的一个个冰雪小山头返回，想想我都觉得漫长而害怕。我和旋风之间隔着一个大于60度的巨大山体斜坡，如果在这个坡度上斜切，可以让我用最短的距离和旋风会合。这个雪坡若想攀登，非常难，但借着厚厚的积雪下降，应该可行。我观察并思考了一、二分钟，终于决定效仿先前雪坡滑行的经验，滑下这个数百米的陡峭斜坡。 这个坡不能完全照搬前面的经验，因为倾斜度大，我不能长距离滑行，脚掌踢雪当刹车会非常危险和不靠谱。我只能小距离斜滑，利用雪面突出的石头作为刹车，眼光必须放得足够远，观察好斜坡上一个一个露出来的大石头，还必须考虑万一哪块石头松动了，可以迅速找到旁边的石头作为接应，而没有刹车点的长雪坡，是我必须避让的危险地带。 方案定好，立刻行动。 我又开始在雪坡上作乌龟状的爬行，不过这次是肚皮朝上的滑行。一边滑行，一边计算着落脚点，类似一只四肢张开的青蛙，在水面上从一片荷叶跳向另一片荷叶，直到抵达彼岸。荷叶的颤动让水面留下了一道道波纹，这是些波纹就是青蛙的行动轨迹。而我从山上往下滑，留在雪面上乱糟糟的凹槽，就是我的行动轨迹。 |
| 本帖最后由 游泳的大鱼 于 2014-12-31 09:09 编辑 和旋风重新碰头，是件非常兴奋的事，好像要比登顶来得让人高兴。他一定很冷，我又看见了他鼻子下结成冰的清水鼻涕，还有冲峰衣领口呼出的热气结成的白白冰晶。 他说看见我斜滑下来了，他在石头后面抽了两根烟，还用手机给我拍了照片。 我把山顶上天气变坏的情况告诉了他，并和他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想法，旋风决定不再往上攀登了，逆天气而行太危险。 4850米的高度，对他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高度，他觉得已经不虚此行，在这个寒冷的冬季，菜鸟装备下，他明白了自己原来可以攀登得如此之高。 能理性和淡定的面对顶峰，这已经是人生的新高度。 旋风的决定和淡然心态让我赞叹。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空中飘着雪，不是常见的雪花，而是雪粒，被风吹着扑面而来。我们看着营地方向，想像着帐篷内的温暖，对下山突然有了不同以往的认识。 上山是不断延伸的绝望。 下山是不断增加的希望。 劳累是始终相伴的酷刑。  |
| 本帖最后由 游泳的大鱼 于 2014-12-31 09:50 编辑 当我们下降到山脊线最后一个长坡时，看着满是积雪的坡，我心中又燃起滑下去的念头，我只想偷懒，不想一步一步在雪里疲劳作战。旋风依旧稳扎稳打，他不想随我滑雪，他选择了一条之字下山之路。 这个坡足有二、三百米长，坡度在45度左右，中间正好有一条狭长的积雪带，积雪不厚，但滑行应该没问题。看着光滑的坡面，我还担心已经结冰，试了试并没有，雪面也不硬。 我开始全神贯注的从雪坡上往下滑，用双脚后跟插进雪里来当刹车。 起初小心翼翼，随着滑行的顺利和对坡面积雪的熟悉，我的胆子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为了增加速度，我还把双脚抬起来，完全仰面躺在坡上，尝试了两次，明显快许多。我忘记了疲劳，开始享受这一份快乐，做起飞翔的梦想。在这样的高度，这样荒冷的雪坡上，我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孩童，天真的做着不知危险的快乐事情，实在好玩又刺激。 山川莽莽，四围寂静又荒凉，一切都在离我而去。 我猛然感觉下滑的速度太快了，一点没有阻挡，危险的意识迅瞬时升腾。我担心身体失去平衡和方向，赶紧用双脚后跟踢雪面，却惊得一身冷汗，我的双脚竟然没有踢进积雪中，而是被弹起，那是冰面，我靠，害死人了。脚跟抵着冰面，根本无力可施，又滑了好多米，始终没能插进雪里，双臂在努力保持平衡，我赶紧用手抓雪，没有阻力，无法影响下滑的速度，手杖被拖在身后，更是别指望了。还是必须用脚掌跟踢雪面，即使冰面也要踩进去，这速度，我只觉得若控制不住，人就完了。又滑过几米，仿佛滑过一世，双脚突然就踩进了厚实的积雪里，那一瞬，我感觉还阳了。 停下来的时候，回头看刚才演绎危险时速的坡面，我责怪自己太大意了，也恨恨的骂了一声那段冰面，纳闷怎么无缘无故会有一段结冰的雪面。大概是老天故意用来警告我的吧，冬季攀登雪峰，可不能童心肆起，忘乎所以。 远看旋风，他正在蹒跚迂回往下，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据后来他回忆说，下山很难，他的脚最深踩进1米多厚的积雪里，直没过他的大腿。而后来我根据他返回营地的表现和身体受伤情况得知，他此时下山的情况可能比我更糟糕。但现在，我躺在雪坡上，看他在我的视线里，下降，下降，平安无恙，我就踏实。 我蓦然感觉特别的累，不想爬山了，巴不得现在已经躺在帐篷里，睡一觉。昨天一夜未睡，不但头疼，全身的神精还被狂风绷紧了一宿；从上山开始，到今天此刻，我们俩人只吃了两小口面，各两根仕力架和2包速溶奶茶，这么冷的天，我们拿什么来抵抗它呀！疲惫开始侵蚀我的心！ 剩下的雪坡我老老实实的滑下，速度之慢，甚至还不如旋风走下去。 最后几百米到达营地，完全是雪路，只能走过去，最深到达我的膝盖。提着一颗心，用登山杖作为探路杖，一步一步跨过去，不能再有闪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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