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13532

主题

翻越北斋公房,行走者的惊险之旅

[复制链接] 查看:5338 | 回复:1
发表于 2006-12-27 10:57 1 只看该作者
转栽于云南户外玩家2006年11月 第3期  总第14期<br /><br />站在与太阳同起的地方,面向高黎贡山,南斋公房与北斋公房,犹如高黎贡山伟岸的双肩,左肩写满古道的华彩乐章,任何一个马帮的鼻息,都遗失在密林的深处,让人去欣赏、去陶醉千年织锦的不朽传奇;右肩,则写满行走者的探寻与发现,挑战与体验。在高黎贡山的核心区域,在路与似路非路之间攀登、穿越,谷深林密,涧水长流,蚂蝗“飞舞”,蚊虫叮咬,四十五公里漫漫长路,体力与耐力的极限在艰险中得到检验之后一部人类在苍茫大山中传承文明的史书为何越来越厚重,也就隐约找到了答案。<br /><br />     当更多的人把目光与脚步停驻在百花岭——南斋公房——江苴这条较为成熟的旅游线路之时,翻越马面关——北斋公房——界头,也就成了征服南线高黎贡山之后,又一个令人夙夜难寐的目标。因为进山审批手续比南线复杂的多,这里少有游客涉足,北线高黎贡山安静地沉睡在那里,一脚踩进千年的气息中,就会被这股缠绵的气息笼罩得心神俱无。<br /><br />     以南、北斋公房为界划分高黎贡山的登山走向,是人们后来为了方便而采用的方式。事实上绵延数百公里,横亘怒江之上的高黎贡山,古道的分布有北、中、南三条。北线为最早开辟的线路,马帮或经勐古渡、栗柴坝至北斋公房,或经芒宽西亚村后面的八箩田开始上高黎贡山东坡,经青木坡、灰坡、小松山、茶铺、一碗水、北风坡、马面关、北斋公房下山,再经朝阳店、黄泥坎至山脚的黄家寨,最后入界头。<br /><br />     北线路途遥远,唐代以后马帮逐渐开辟了中线,即现在称之为南线的百花岭一线。从百花岭往上经二台坡、大风包、岗房到达顶端的南斋公房,然后从雪冲垭口下山至撒马坝、林家铺子、江苴。<br /><br />    明代以后,官方又开辟了从潞江坝磨盘石开始的官道,即经蒲满哨到达山顶,下山经过腾冲界内的新安哨、太平哨、小歇厂、竹笆铺等地,最后进入缅甸。据考证,徐霞客公元1639年翻越高黎贡山时,走的就是此道。<br /><br />    从地图上看,南斋公房与北斋公房差不多均匀地分布在高黎贡山的左右两端,后来人们习惯以南北斋公房为界分为南线和北线。<br /><br />    北翻高黎贡,首先要忍受700米海拔以下的荒凉干涸,这一段也是最扯脚力的,前几年的过度开发,使东坡下段黄土裸露,西亚村农民张晓生三年前承包了300亩山地,栽种了核桃,才使眼前一大片面积显现出生机与活力。栗族妇女阿细米一家为其看护核桃林,使萧索的山中有了一些人气。但越往腹地挺进,来时封存于脑海中的荒凉,越被挤压得无影无踪。<br /><br />    走到小松山,四周古木森森,浓阴遮天蔽日,虬劲的松枝上挂满寄生兰,白色的花朵犹如炫目的精灵。失去生命的巨松倒卧在路中,历经岁月的风霜,裸露的部分竟已有了石头的纹理。高低起伏的青石路蜿蜒隐去,从天到地寂然无声,只听得见枯叶在脚下沙沙作响。夏天已经来临,如火如荼的杜鹃,仍传递着春的气息。遍地的红英,令坚硬的青石也变得无限柔情起来,踏上青石的脚步,会不由自主地缓慢,总怕惊扰了它们的低语。<br />过了小松山,眼前突然一亮,山鹰队友们突然齐声欢呼:“啊,太绝了!”是太绝了,天高云淡,一棵古松直刺苍穹,来时的群峰均踩在脚下,“一览众山小”好似专为这独写的。这个叫石黄牛的地方,挡住去路的一块巨石活脱脱就是一头卧着的黄牛。向导杨顺祥讲或许因为它太霸气,所有到这里的牛群都会惊蹄后退,一不小心就会滚下悬崖,所以这里又叫牛滚坡。 <br /><br />    坐在石黄牛身上小歇,耳边松涛轰鸣,马帮铃声悠远地传来,望远欲穿地等待着密林里的第一次相遇,近了,赶马人李志军与他的七匹马受到我们的热情招呼。他是大理云龙人,在这条道上赶马已十四年,他从云龙赶牛到腾冲界头,又从界头赶马到云龙,三四天往返一趟,一趟赚三四百元钱,他对这样的行走与收入心满意足。随着几条公路的开通,古道已逐渐被以路谋生的人所遗忘,我们这群探访者,能在这样寂静的时刻遇到真正意义上的赶马人,心里压抑已久的渴望霎时找到了倾泻的缺口。<br /><br />    茶铺为古时马帮歇脚喝茶的地方。到达2000米海拔的茶铺,就算真正进入北线高黎贡山的腹地。此时已是下午3点,距凌晨6点出发已9个小时。山风逐渐阴冷起来,原始森林深处,泉水与巨石的撞击激扬如乐,在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暗道里,湿润的苔藓把水气传递到掌心,再传递到心里,整个森林的树木都包裹着发絮般的苔藓,童话般扑溯迷离。山势越来越陡峭,没有路,就从石壁间攀援而上,忍不住地脚抖手抖。<br /><br />    海拔3174米的马面关雄距高黎贡山,它既是一个水草丰茂、泉水清澈的高山草甸,又是二战时期滇西反攻战叶佩高将军与日军激战的战场之一。在这烟雨濛濛、山风呼啸的山顶,马面关与北风坡遥相对望,漫山遍野的竹林,就是当年远征军将士为国尽忠的地方。竹林的外围,一簇簇大树杜鹃热烈地开着,这种俗称马樱花的植物,是高黎贡山一个特殊的植物群落,也被称作世界杜鹃之王,它最早被英国“植物猎人”乔治•弗瑞斯特于二十世纪初发现,并从此闻名欧洲。它叶片硕大,花瓣洁白如雪,每一朵花由二、三十朵小花簇拥而成,在英灵的身边怒放,它们美丽而脱俗。<br /><br />    事实上,一路攀登,脑海里就一直翻腾着从史料里看来的关于马面关、北斋公房一线的战争场面。实地走着,呼呼作响的山风似乎仍传递着千军万马的厮杀声。还在八箩田上面的小横沟、灰坡一带,护林员杨志华就讲述了妻子在锄包谷地捡到不少子弹壳的故事。如今,战争已经远去,但远征军将士的忠魂仍把前行的脚步牢牢焊在这里,倾听他们曾经感天动地的呐喊。<br /><br />     1944年5月11日黄昏,远征军二十集团军五十四军198师奉命由粟柴坝强渡怒江反攻腾冲,叶佩高时任师长。当时日军已占领灰坡。灰坡是北斋公房日军的前沿阵地,要攻北斋公房,必先夺取灰坡。经激战,我军战领该地,日军退守北斋公房。我军进出灰坡,越过韭菜地,沿着冷水沟一路扫荡攻击前进。北斋公房地势险要,荆棘丛生,无路可循,加上坚固的堡垒,攻击异常艰苦。198师594团上校团长覃子斌、美军顾问夏伯尔和数百名官兵就是在攻击日军堡垒时阵亡的。面对死亡,594团的官兵经数次血战,攻开了敌军堡垒,并且活捉日寇148联队第一大队大队长原森中佐,其余全部被歼。<br /><br />     在攻北斋公房时,师长叶佩高派遣593团迂回奇袭桥头、马面关之敌,策应北斋公房正面作战。在我军猛攻下,敌军不支,将全部被歼之际,援军突然来到,猛烈反扑。恰逢我预备二师大纵深穿插到达马面关,即堵住日寇退路,又迎击增援之敌,我军官兵抖搂精神,浴血拼杀,终使日寇全线败退,龟缩进腾冲城,我军乘胜追击,终于在1944年9月16日一个不剩地全歼侵腾日军,为滇西大反攻的胜利奠定了基础。<br /><br />     如今的北斋公房,仅残留几堵断墙,在讲述着当年的血雨腥风。<br /><br />     如果说到达北斋公房垭口,也是一种对体力的检验,至此往山下走,真正的考验才算开始。因山势险峻,很多路段是经溪流浸蚀而成的谷道,崎岖危险,又刚下过雨,踩上铺满苔藓的石板、滚石,一不小心就会摔个四脚朝天,或者踩上镶不稳的卵石,一脚搓出去,石头松动前移整个人就窜出去了,所以一路上,不断有人发出惊呼,不摔个三、四次的人简直没有。<br /><br />     走在最前开路的队友杨波见我们久不跟来,就坐在一条溪边等候,待我们走近,杨波站起身,突然发现裤腿滴着很多血,奇怪地卷起裤脚,蚂蝗!一条指头粗的蚂蝗趴在他腿肚上吃得有滋有味,这个与罪犯搏斗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警察,不禁吓得嘴青脸绿,“简直是毛骨耸然”,过后他这样说。向导杨顺祥急忙掏出打火机凑到蚂蝗尾部,这个该死的东西马上滚落下来,杨波腿上,已豁然出现一条鲜红的吸吮之印,抹上清凉油,杨波感觉舒服了些。从这会儿开始,什么饥饿,什么脚酸腿软,根本已不在我们考虑之列,如何防备蚂蝗,才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br /><br />     高黎贡山西坡是背阴坡。整个森林阴暗潮湿,桫椤、秃杉、水青树苍翠欲滴,各种原始的藤萝在枝叶间飘荡,茂盛的枝叶不断遮蔽了羊肠小道,我们必须从这些植物中穿过。刷刷刷,肩上、腰上、膝上均是与植物磨擦的声音,一连两、三次,我踩滑摔到在枝叶深处,走到稍微宽敝的路段,光线也亮一些,大家提醒着:看身上有没有蚂蝗!不看不打紧,一看,个个又在吸凉气,每个人的裤子上,不管薄的、厚的,均有蚂蝗在蠕动。我的厚厚的牛仔裤,三条蚂蝗已钻进去半个身子,只有尾巴露在外面转着圈。如果全钻进去了,那真不可想像。互相用打火机烧,滚落的动物实在很恶心。向导杨顺祥说,他在这山上行走已十几年,每个月要在山上转十多天,但这蚂蝗还是最让他恐怖的东西,他说高黎贡山的蚂蝗是会飞的,雨季以前,它们一般都钻到地底下,但这里实在太潮湿,高山草甸的水不断成细流流下来,就形成它生存的天堂。只要有人惊动它,它就会飞起来落到人身上,一队人马一般第一个不会惹上,后面的就是它受到惊动后的落身之地。这些环节状软体低级动物,没有吸食动物的血液前,它只有1至2厘米长、火柴粗细,吸饱了,马上胀至5-6厘米。这种动物身上每一个环都是储藏鲜血的“血库”,它的尾部有一个吸盘,一旦吸在人畜的皮上,只有用烟头,火柴来烧它。它在吸血时,还会分泌一种带有麻醉作用的液体,所以在吸血时人根本不会感到疼。杨顺祥说,蚂蝗吸了人的血,可以维系半年的生存,但被它叮过的人都是一生心存恐惧。<br /><br />     我们走一段,停下来检查一阵,这样就耽搁了不少时间,问向导下山的路有多远,他总说还远,还远……黄昏了,我们还在山上疾走,摸黑是肯定的,只是不知究竞什么时间能下到山脚。在这个野生动植物基因库里,黑夜也许是所有动物鸣叫的舞台,最尖利的声音传来,大家说:猴叫吧!似有笨重低沉的声音,同行的女队友叫起来:黑熊来了!队长老左急忙制止:别自己吓自己!大家不吭声了,任几十种声音在耳边回旋,只顾埋头赶路。这天是2006年5月3日,森林上空渐渐升起了一弯新月,微弱的月光洒在我们脚下,把我们紧张的情绪暂时抹平了一些。<br /><br />     坚持走到九点半,所有队员和向导的水都喝光了,饥饿袭来,黑暗中大家的腿脚都找不到方向了。焦急之中,远处射来两束光,大家的心再次从低谷中提起来:“可能是护林员呢”。走到面前,还真是,护林员老杨来到就叫我们掏证件,怀疑是偷山的,我们急忙说是来考查的,并递上证件,老杨把我们迎进护林点。一问,这里叫朝阳店,离山脚黄家寨还有两个小时的路。路还有多远大家现在不想它,首要的问题是喝点水、吃点干粮。又问黄家寨离界头还有12公里,如果走路,下了山还得走三、四个小时,看来只有求援了。<br />正好这里有信号,我从背包掏出手机给腾冲的朋友打电话,请他派车从界头来接我们,正说着,感觉握手机的手指有滑腻腻软呼呼的东西在扭动,一个念头就是:蚂蝗!我惊叫一声把手机扔在火塘边,果然,一条蚂蝗紧紧粘在铁制的手机外壳上!又是一阵惊惶的翻找,因山里没电,所有的电筒都派上用场,惨了,不仅背上、裤子上有十来条蚂蝗,连坚硬的鞋帮都钻进去几条,仅残留着尾巴在外。吃干粮的欲望一下烟消云散,我抬碗喝了口茶,又觉脖子上有东西在动,一把翻开衣领,一条蚂蝗贴在衣领内侧,晚一步说不定它就钻进我的动脉血管了。<br /><br />      下面的路途已没有悬念,午夜十二点我们赶到了界头。现在来回味走过的每一段古道,爬过的每一个垭口,经历的每一段险情,竟然觉得,惊险刺激于行走的生命而言,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体验,在漫漫人生长路中,这种体验也许是最为回味悠长的。
发表于 2006-12-28 15:02 2 只看该作者
<span style='color:purple'><span style='font-size:14pt;line-height:100%'>现在来回味走过的每一段古道,爬过的每一个垭口,经历的每一段险情,竟然觉得,惊险刺激于行走的生命而言,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体验,在漫漫人生长路中,这种体验也许是最为回味悠长的。 <br />  每个在路上的驴友都有这种感受吧.....</span></span>
你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