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冬天,我姥爷辞世。头七那天中午,我在学校出板报。突然觉得头疼的厉害,好像发烧的感觉,昏昏沉沉的,请了假提前回姥姥家了。因为难受得厉害,饭也没吃,就躺在舅舅房间想睡一会。 迷迷糊糊觉得有人摸我的头,我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勉强撑着眼皮眯着眼,看见我姥爷站在床头,穿着他常穿的那件老式军棉袄(穿在外套里面那种短的,军绿色小立领,冬天姥爷在家常穿着)。姥爷摸着我的头,好像有话要说。我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哭着就要抱。姥爷转身就走,走得很快。我顾不上穿鞋和棉衣,下床就追,一直追到胡同口,却不见了姥爷的踪影。 我姥姥和三姨在院子里洗菜,看见我穿着内衣光着脚往外跑,喊也喊不住。追上我问,我说看见姥爷了,姥姥啥也没说,把我拉回屋。在客厅的灵堂给姥爷上了柱香,念叨着~想孩子了看看就行,你亲他,孩子受不了。过了一会,我头也不疼了,也不难受了。 到了晚上,八点来钟。两岁的小表妹(舅舅的女儿)开始又哭又闹,往常她一直都很乖,从来没这样过。一家子人都过去哄,怎么也哄不好。姥爷家里是个大族,治丧期间,直系亲属基本都在。十几口子人眼看着小孩停止了哭闹,用我姥爷的语气开始说话,而且是胶东口音。姥爷是胶东人,口音一辈子都没变过。我们家除了姥爷之外,没人说胶东话,两岁的表妹更不可能会。 表妹开始挨个嘱咐,让我舅以后要懂事,要节俭,让我妈不要太好强,注意身体之类的~全家人一边听一边哭,我和老三年龄小,只是觉得怪,也不觉得怕。我二姑姥姥端来一大碗清水,竖了根筷子在里头,我眼睁睁看着筷子竟然立在水里了。等表妹说完了,筷子才从碗里倒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