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雪线之上 早安太阳，早安雪山，早安大地，早安Lisa
日起日落，繁星明灭，在自然的轮回之中，我们只是沧海一粟，茫茫前路，我们能做的，也仅仅只是上下求索，该出发了，我已经感觉到山神在召唤。10月2号，我们队从C1营地出发。登山人的技术装备，就像军人的武器军装一样，穿上了身，自己变换了个人。冰爪卡上鞋，安全带绑上身，就在此时此刻，我们的命运便与雪山之神交织在了一起。雪线之上，没有了荤段子，没有了泡妞之心，我们每个人都念想起心中自己真正的那个Lisa，思念着，爱着，那个她帮我们战胜内心的恐惧，指引我们前进的道路。
罗罗拿着无人机，走在队伍的前面，给我们从空中拍特写。但是感觉好像拍成其他队的了，因为隐约看得出来图里的人是在下山……  C1前面一段是不需要结组的，在这一段自己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其实就是个排位赛，协作队长布青会观察大家的速度，然后进行评估，在需要结组的时候，选择哪些队员一起结组。每个队伍里都有体能异于常人的，比如下面这位，叫机器人，从名字都看得出来是属于不知道累的。 当然如果把我们的协作兄弟算作我们整个团队的队员，他们每个人都是属于体能“不是人”的范围。左边是我们的Star，右边是帅气的东子，东子要是穿上风衣，梳个油头，带个墨镜，我估计都会忍不住俯身献菊花。 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所以Lisa今天的状态依然如前几天一样强劲。妹儿跑得快，全靠协作帅，我代表我自己在这里感谢东子和安根对Lisa起到的激励作用。 当然一个队有体力“不是人”的，也有体力“不如人”的。比如下面这个鸣人童鞋，多么优雅的造型，自带BGM，“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父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再看下面这位还算正常的曹尔蒂尼。生活有些忙，坚持有些难，闭上一只眼，点上一根烟，能不能不管。 之前在甘孜的时候，就有上一个组的山友说雀儿山最美的就是从C1到C2的那一段，需要结组过冰裂缝，有些冰裂缝又险又深，如行走在刀刃之上，非常刺激。好吧，现在开始分组了，我是第二组的第一个，我个人对这个安排非常满意，我前面是我非常信赖的Star，后面是在半脊峰就一起结组下山的3ANG，因为熟悉，所以放心。
这是我们的第一组，代表了我们队的最强实力，他们从第一开始排名分别是：关键，机器人，波大，Lisa，重庆足球小将俩兄弟。所以你看，那个最后一个穿红衣服的哥子有好假：“这是我第一次登山，大哥带我呀……”我只能用中指默默挖鼻屎。 到了我们组啦，Star随时都关注着我们的状况，那种被一个可靠的男人用绳子牵着的感觉，真是好有安全感啊。 我们组依次是：我，3ANG，大萝卜，曹尔蒂尼和鸣人。3ANG一路上手机不离手，一有空暇就拿出手机看，一开始我以为是股票期货之类操盘，后来一想不是国庆都休市了嘛，撩妹儿的可能性也不大，又不是老婆，需要随时汇报工作，谁知道呢。可能是3ANG在谈类似于原子弹抛光技术这类的大生意，一时都不能马虎，不容易啊。 罗罗说要爱惜公共物品，不能踩绳子，你看我们的3ANG童鞋果然是高素质人才，生怕踩了绳子。 一路上没有人喊“我滑坠啦，快保护”，也没有人喊“我操救命”，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到达了原计划的C2营地，一路上的冰裂缝却是险而美，我们都不敢去拍照，主要是怕相机掉冰裂缝里去了，心疼钱。下面的照片是路上方便的时候拍的。 下午三点左右，我们整个队就到达了原计划的C2营地，但这时我们需要作出一个重大的决策——是否直接到达高C2营地，然后明天凌晨直接从高C2营地冲顶。这无疑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因为这个提议是体力好的队友提出来的，对于体力不好的队员来说，这是很难判断的选择。
这个时刻我认为是我们这次攀登应该被写下来的，所以我多用几个字来重述当时的情况。按布青的说法，我们这个队的整体速度是不错的，今天可以直接上高C2营地扎营，这一点大家都不反对。确定了在高C2营地扎营，那么明天到底是从高C2到C3，还是直接从高C2冲顶呢？面对这个选择，整个队伍发生了讨论。当时分为3个观点，第一个观点是以第一组体力好的队友主张明天直接从高C2冲顶，原因有两点：第一点，有队友通过关系联系上了气象部门的朋友，说后天天气会变差，这可能会影响我们冲顶；第二点，在海拔5500以上多待一天都是煎熬，可能不能好好休息反而因为高反而导致体力下降。第二个观点是以我和3ANG两个人提出的，继续按岩羊制定的原计划，明天到C3，后天冲顶。其余的队友选择了默认同意高C2直接冲顶。我和3ANG认为，岩羊制定了C1-C2-C3-冲顶的这个方案，肯定是通过了多次论证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方案能够保证很高的登顶率。我们私下问了一个协作兄弟，协作这样说：“这两个方案都是可行的，没有问题的，但是按照我们的经验，如果建立C3营地再冲顶，登顶率在90%以上，如果从高C2冲顶，那么登顶率只有60%”。这就是一个概率的问题，统计学的判断。这其实就是是否保守一点求稳，还是激进一点求快。我和3ANG当时反对的一个出发点是中国人习惯了一小部分人代表了沉默的大多数，我们需要反对的意见，让大家都自己冷静的想一想到底自己适合哪种选择。其实对于我个人来说，我是赞成明天高C2直接冲顶，因为从C1出发我就请了背负，轻装，体力保留的很好，状态也很好，从时间和负重的角度，直接冲顶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建立了高C2之后，布青最后来问我和3ANG，因为只有我们还没有决定要直接冲顶的，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勇敢，那么就一起像之前一样，一个团队向上冲吧！
高C2的海拔在5400多，跟半脊峰顶的海拔差不多，风景也是很美的。晚上吃了一碗雪山方便面，这碗面让我想起了妈妈和家。 在雪山上，如果有部摄像机对我们拍，那么那将是一部慢动作电影，大家的动作都慢了下来，脱鞋穿鞋都要花很长的时间，而且还常常伴随着“嗯……啊……”的喊叫声，让人误以为这是岛国动作片的片场。吃了晚饭，我，老领导和3ANG就早早的进了帐篷休息，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没有休息好，正好屁股左边的一半下面有个凸起的雪堆，让我左右两边屁股冰火两重天，而且一直在做梦，时间好慢。 |
| 本帖最后由 瓜是瓜笑哈哈 于 2016-10-17 19:32 编辑 最后的夜，老领导和3ANG先后出了帐篷，我还记得之前读了一篇文章，说登珠峰最后一个冲顶的凌晨，登山人仰望星空，看到的会是一副梵高的《星空》星空。我出了帐篷，专门看了头上的皓月繁星，一切还是正常的，看来雀儿山确实离珠峰还是差远了。 黑夜中的冲顶之路，更像是自我的内心探索，在海波5500米以上的地方，重庆小哥那句“登山就是在物理向上的过程中，内心向下，找到真实的自己”就再也没有了歧义，因为我相信大多数男人在这个海拔，下半身的那个另外的自己已经站不起来了。头灯发出的光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显得如此的卑微，被周围如黑洞般吞噬。山上的风吹起来声音很大，但是却给人安静的感觉，心跳声和呼吸声从来没有如此的近，近得让人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走到了第一个冰坡下方，一个估计长60米左右的接近60度的冰坡，这本是C2到C3的一个难点，现在需要我们去一步一步翻越它。这张照片是队友下撤的时候拍的，便可以见坡有多陡多长。 一开始出发的时候，我应该在队伍的第五位，我的前面有Lisa，波大，梁明东和3ANG，也许还有机器人和关键。上坡的好像有4根路绳，我被安排到最左边的那根，来之前看了很多登山的电影，而且专门买了一副兼顾攀冰和登山的冰爪，以为这次可以来个华丽的踢冰大步上坡，哎，结果没经验就是没经验。那种踢冰的方法对雪坡不是太起作用，踢进去了还是要向下垮，因为雪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走了几步就来不起了。我当时心想难道这么快就要折戟雀儿山了？就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Star出现在我的身旁，Star对我说：“来，瓜瓜，我拉你上去”。大家能够想象那种感动吗？就像是快要饿死的时候别人递过来一口饭，撩妹到了最后阶段却发现没安全保障而杜蕾斯送来了橡胶套一样，多么的及时和雪中送炭啊。Star用主锁把我和他连在了一起，于是他在前面牵引，我在后面蹬雪，那个速度让我回忆起了试驾法拉利F12的感觉。我一口气超过了之前在我前面的梁明东和Lisa，我没有好意思去看他们两个，因为我觉得我在作弊（其实我真实的想法是你们加油哈，我先上去休息了），我仿佛记得他们默默的看着我超过了他们，但是继续默默的一步一步向上攀登。到了坡顶，安根对我说了一句：“你的待遇好哦！”我没有回答他，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回答他说：“因为帅气，所以调皮。”
也许故事到了这里，就可以直接跳到登顶了，但是事情却没有那么顺利。可能是起床的时候吃的太多，我吃了一碗土豆泥还吃了协作煮的芝麻糊，一肚子流食来没有来得及进入肠道，就原路返回了，悲剧啊，本来是想吸取上次半脊峰冲顶时没吃饱这次想多吃点。这一下次元气大伤，接下来的就走不动了，走一步出两口气，弄得协作罗尔甲在登顶后回到大本营开我玩笑说我像光头强，还模仿我走路的样子。
我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和我差不多速度的有鸣人和3ANG，Star依然不离不弃的陪着我们三个，后来换成收队的东子陪我们走。一路上，特别想睡觉，感觉我都是眯着眼睛，靠着直觉在向前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而且特别冷，只能不停的走，停下来就会很冷。在我半睡半醒的时候，我好想还想起了BobDylan的歌《BlowingIn The Wind》: How many roads must a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a man …… How many years must amountain exist Before it is washedto the sea …… The answer, my friend,is blowing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gin the wind ……
走啊走啊走啊，天都还没有亮，哈，到了最后那个冰坡下面，一个绳距的冰坡就可以到达雀儿山之巅啦。我心中已经开始幻想登顶的画面了，但是，事情再次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在冰坡下面我碰到了曹尔蒂尼，Fish，鸣人和周魁，他们正朝下山的路走，我正纳闷，曹尔蒂尼就开口了：“瓜瓜，我不登了，下去了。”其他几个兄弟仿佛也是有同样的想法，我在想***都到这了不上去太可惜了。这时候，我旁边的3ANG说了一句让我登顶改变想法的话：“到了这里也算登顶了，也可以拿登顶证书了。”尼玛，这都可以，明明还有个冰坡没上去就可以拿登顶证书了啊。Star也在旁边说：“这上去要堵车，我怕你会失温。”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和也快要到极限的体能，最重要的还有那个冰坡上挂满了在爬却爬不动的人，那个画面就像是小时候送的那种有Led小灯的贺卡，人粘在冰壁上一动不动，只有头灯的光在摇晃。因为我们提前登顶，所以和川藏队碰到了一起，人就特别的多。天也快亮了，哎，那就算了吧，换个角度安慰一下自己，有遗憾让我一生挂念也许比登顶更加有意义呢？下面是他们真正的登顶照片 而我也有我的“登顶”照。 下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了一下没有上去的冰坡，百感交集。 |
| 本帖最后由 瓜是瓜笑哈哈 于 2016-10-17 20:24 编辑 终章 回到人间 我觉得罗罗虽然汉语不太好，但是越是汉语不好的人能够写出感人的句子，说明这真的是他自己感情的流露。罗罗在公众号里有句话：“感谢登山让我们相识，无兄弟，不登山。从此以后你们不再是我的客户，你们是我永远的兄弟姐妹，希望在N年后，你们还能记得在遥远的川西高原上有一名藏族兄弟，曾经我们用一条绳子把生命连在一起，在虎口般的冰裂缝中前行，勇往直前，直到顶峰”。
离登雀儿山都过了这么多天了，我还是会时时想念一路陪伴我的协作Star。一条绳子，一把锁，如此冷冰的东西将我们的生命结在了一起，我永远不会忘记Star在高C2营地对我说那一句话：“明天冲顶……，我们是兄弟”。在如此浮躁而迷失的今天，我想这份情算得上是奢侈品，罗罗的那句话，我其实特别想对Star再说一次：“感谢登山让我们相识，无兄弟，不登山，无论在多么久的将来，我永远会记得在川西高原上有一名藏族兄弟，曾经我们用一条绳子把生命连在一起，也许我们再没有机会见面，但这份记忆将会是我离开人世时最后消失的那几页。”
再见，雀儿山；再见，一起攀登的兄弟们；再见，Star! 完 |
国外号码请输入国家代码，收不到验证码，联系管理员微信:zhb71716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