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领略过禾木的秋景之后，我曾在假想中在禾木度过了一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我在假想中，想象着自己每一日怀抱禾木的冬雪，被寒冷侵袭，也被温暖的人情治愈。我想象着，我再次见到了特列克，并终于接受了他的邀请去他家做客。我想象着，在寒冷的冬天终于消逝，春风渐渐融化冬雪后，我抱持着巨大的不舍离开了禾木。 我曾以为我真的可以去禾木度过这样的一个冬天的，但人世间的事，常常事与愿违，我最终并没有重返禾木。 我和雪第一天到禾木的时候，都被禾木的秋色震撼到了。朗朗的晴空，白云浮动，山脚下并不规则排列的一座座的小木屋，远处的雪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刺眼，禾木河缓缓地流动着，连一块石头都是美丽的。 我们在经过一夜的大巴车，又转了三次车后，终于在那个晴朗的下午抵达了美丽的禾木村。 梦里的禾木村。 尽管正值十一长假期间，但村里的人并不多，我们拖着行李到客栈的路上，甚至连一个游人都没有遇到，村庄里安静地像一处世外桃源。 我们入住了一个名字叫禾木一家的客栈，在客栈的院子里，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的雪山，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洁白。我们来不及做更多的休息就赶紧带着相机出门了，生怕好天气稍纵即逝。 禾木村是图瓦人的居住地，是仅存的三个图瓦村落中最大的一个，总面积3000多平方公里，四面环山，中间是一处安静的村庄，村庄内所有的房屋都是原木建造。当你经历近二十个小时的公共交通抵达禾木村后，你会觉得自己已经在尘世之外，那里的一切都像是在梦里。 我们沿着村里的小路没有方向地闲逛，一会就走到了禾木河旁，河水十分清澈，将岸边的石头冲刷得干干净净，潺潺的流水声像是一场电影的背景乐，人置身其中，如同造梦。 沿着禾木河再往里走，过一座吊桥就进到了一个小树林里。秋天的阳光温柔地照射着每一片叶子，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树林里有一条木栈道，沿着栈道一直走，就到了山脚下，游人、马匹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们也开始随着上山的人群往山上走，走到高一点的地方就忍不住停下来拍照，因为禾木村无论从哪一个角度看都觉得太美了，好像按多少次快门都不够。 甚至有很多个时刻，我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那么美的一个地方，我是怎么知晓的，我又是怎样抵达的，我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缘分，我将在这里获得什么。我在几年前第一次看到禾木村的晨雾相片时，我从未想过我要这么快就抵达这里，我总想着最美的地方要历经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要在我能配得上欣赏这一切时才能到达。这里的一切都太美了，我如痴如醉。 我们就那样走几步停下来拍拍照，然后再继续向上走，仍然很快地爬上了那个不高的山坡，上面是很广袤的一片草原，但因为已到秋季，草色已经变黄。雪山似乎更近了一些，雪山脚下，马儿悠闲地吃着草，来来往往的人群笑语欢声。 我们在拍了无数张的禾木村全景后，决定等落日。想要拍下落日前太阳把整个村庄照耀成金黄色的感觉。但没等等来落日，先等来了寒冷的空气。正午时分穿得正好的衣服，在太阳要落山前已经显得很单薄了，两个人冻的吸起了鼻涕。 硕大的太阳渐渐收敛了它的热度与光芒，不一会，就躲在了雪山背后，禾木村的夜晚要来了。 我们很快回到了村庄里，清冷的蓝色已经开始笼罩整个禾木村了，由于游人大多已从山上下来，村里似乎热闹了起来，只听见小路旁的肉串店老板们大声地呼喊着：五块钱一串，尝尝嘛！ 尝尝就尝尝，等肉串的时间与老板闲聊起来。聊起禾木村里的高物价，老板说，这是物价局统一调过的价格。很多来到这里的人会首先诟病这里的高物价，比如素菜一律38起，随便一盘肉菜也要50块，外面三四块钱的馕这里要卖十块。但是如果仔细想想就能理解那么一点，这里远离城市，交通不便，运输受到一些阻碍，无论是食材还是用品都是经过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身价自然要涨一些。因此在第二天清晨吃到3块钱一根还很好吃的油条时，心里不禁感激起来。 等站在老板店门前的烧烤架前吃掉肉串把签子还给老板后，我们沿着村里宽阔的马路往回走，夜色渐渐抵达了禾木村，整个村庄更佳安静了起来，远处的白桦林也像变了颜色，在夜色的笼罩下，似乎变得肃穆了几分。 我们沿着马路一直走到一个分叉路口，然后向左拐弯下一个小坡就回到客栈了，此时夜色已彻底笼罩，除了小木屋里散发出的温暖灯光和头顶的满天繁星，这里没有任何一处来自景区设计的灯光，所以更显温暖和自然。 随着夜晚的降临，空气变得十分清冷。但好在小木屋里炉火已经早早地烧了起来，从外面看起来似乎会冷的小木屋却并不冷，像把为数不多的所有温暖都锁了起来。我们早早洗漱完毕躺在客栈的木板床上，定下闹钟等待明天早起去山坡上拍晨雾，没说几句就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时，整个禾木村都变了模样。 7点钟，闹钟准时响起，等穿起厚衣服走到门外时，发现雪已经覆盖了整个大地，天还没有亮，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周围安静地似乎可以听见雪花落地的声音。人立在大雪中，觉得回到了刚有记忆起在我的故乡历经的第一个冬天。 在我的故乡，每到冬天，也是雪粒漫天飞舞，白雪覆盖整个大地的地方。 尽管因为大雪已不可能看到晨雾，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出发往山上走去，大雪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不一会，冲锋衣的帽兜里就积了很多雪。上山的台阶旁有手扶的护栏，上面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绒雪，在渐渐亮起的微光下，显得干净无暇，忍不住抓了一把放到了嘴里。 等我们爬到山顶后，雪势似乎弱了下来，山坡上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里了，尽管拍不到晨雾，还是有很多人架起了相机，等待天色完全亮起拍一场雪中的禾木村。 周围已经人声嘈杂了，我们在山上的一处却发现了三顶帐篷，黄的绿的在白茫茫的雪中看起来有点突兀但又觉得似乎很有趣。他们一定是昨晚搭在这里的，一样想看晨雾，却没想到等来一场大雪。但夜里的山上该有多冷啊！我们经过他们的帐篷，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雪一直在下，大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卖热饮的小伙子用力的呼喊着，在雪地里拍照的人们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天渐渐亮了起来，但因为雪仍然没有停，显得周遭光线昏暗。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山脚下的禾木村已完全被大雪掩盖，看不清形状。我们在山上走了一会，就往山下走去。 等回到村庄里时，天才彻底亮了起来，可以清晰地看到雪花不断地落在地上。大雪中的小木屋此刻从外面看起来也已不再寒冷，似乎走进任何一间开着房门的小店，都能获得一杯暖暖的热茶。 我们在一家拉面店吃到了热乎乎的油条和牛肉拉面，门外大雪纷飞，小木屋里做满了吃早餐的人，一碗又一碗的拉面带着腾腾的热气端到人们面前，只要你抬头望一眼外面的世界，就能清晰地体会到什么是童话世界。 大雪中的禾木村也太美了，他与我们昨天所见截然不同。在大雪中，昨日所有的黄色蓝色红色绿色都被赋予了成了白色，似乎唯有那些小木屋与天地间是不同的颜色，与大雪给予人寒冷的感觉不同，小木屋给予人温暖。 我们没有在当天随着绝大部分人流离开禾木村。尽管被当地管理人员告知未来三天都有暴风雪，能离开尽早离开，不然就要被困在这里。但我们还是决定继续停留一晚，甚至做好了未来几天都在这里的准备，买了扑克牌和月饼。但第二天并没有再次迎来暴风雪，马路上的雪也渐渐融化开露出黑色的大地，我们很快就可以出山了。 在离开禾木村的那个下午，我还是有点不太舍得，尽管因为大雪我们已经多停留了一晚，但还是觉得没有待够。坐上去更深的村里接乘客的公交车在村里转了很大一圈，发觉有太多的地方我们都没有走过，几天来我们都在山坡的那一带闲逛，在山顶上看远处的白桦林。但是只要在村里逛一逛，是可以走到白桦林中去的。但禾木村太美了，即便是一直在看着同样的景色也如痴如醉，以至于我们只游了禾木村小小的一块。 这也让我后来在遇到一个机会可以到禾木工作时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下来。我当时特别向往，甚至觉得如果可以在禾木村待上一整个冬天的话，连人生都会改变的吧。 但就像我与好友聊天谈到的一样：所有期望中美好的事都不会发生，所以可以预感到的糟糕都如数上演。最终，因为一些让我既生气又无奈的原因我终究没有重返禾木村，所有美丽的假想戛然而止。 但是那里那么美，尽管路途遥远，我想着我也一定会再次回到那里。到那时，希望禾木村依然温暖如旧。在潺潺的禾木河旁，我愿意做一个不理会人世纷扰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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