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来说海拔3200多的八宿已经算是个低海拔的地方,但是8个人一屋的环境还是稍显吵杂。睡到7点15起床,这一路上除去因为路程比较艰难的日子要早起床外,其他的时候大概6、7点钟也都会自然醒,想想短短三年前骑车去敦煌的路上,哪一天不得睡到个八九点钟还在继续赖床啊。唉,廉颇老矣,饭已不行觉亦不行了。再想想昨天晚上跟小鲜肉高田同学在大厅里聊天说起途中骑行速度快慢这个话题,他就觉得只要看到有人在前面骑就不舒服就要超之而后快,每天早早的到达宿营地洗洗澡打打牌这才是骑行的乐趣所在。而对我来说,这么一段宝贵的旅行,怎么样尽可能的珍惜它,体验它,把每一天的时间尽可能多的用在骑行的过程中,让旅途中的风景更加深刻的留在心中,才是我最在意的。跟年轻人的恣意随性比起来,我的这种想法老态龙钟了许多,之前一直觉得自己30岁的人但仍能凭长相混进高中校园,但其实,不知不觉间心态已经老了不少。 一边感慨岁月如梭,一边开始收拾行装。8:10出门吃早饭,八宿在我们一路上的住宿点中应该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县城了,网吧、银行、邮局、宾馆一应俱全,早餐居然还有暌违已久了的肉饼。看到肉饼的时候,感觉我的眼睛都在放绿光,大马金刀的坐在摊位前点了3个两元的肉饼,一咬一口油的肉饼下肚,幸福指数立马飙升,原来哥还是那个风一样的少年。另外还点了一碗豆浆,一碗稀饭,一个鸡蛋补充下体内缺失的蛋白质,昨天在业拉山上拍裸照的时候一根根的排骨着实太丢人,逮着机会可得好好补补。吃完了早饭开始准备中午的外卖,其实就我的喜好来讲,那当然是要打包肉饼无疑,不过考虑到在驮包里捂上几个小时的肉饼估计可能会有异味,所以最终还是选择打包了两个1.5元的菜饼。在我们纵情饕餮的时候,住处传来噩耗,老马同志经历了邦达和八宿连续两天的打击,再加上家里的确有些事情,不得不放弃了剩下的行程,直接坐车到拉萨然后回家。虽然在感情上非常不舍这样一个旅伴中途退出,但理智上还是支持他的选择的。家里有事催他返程,又连续两天碰上闹心的事情,这样一个状态如果无谓的坚持下去,其实也违背了当初上路的初衷,我们出来是让自己爽的,如果这段旅程坚持走下去,搞得自己也不爽家人也不爽,那又何苦硬撑?所以,自己选择的放弃,流着泪也要把它放弃掉。 吃完早饭,挥手作别选择了无奈放弃的老马,我们又开始了今天的征程。今天的上坡也是比较过瘾的一天,从八宿到安久拉山,将近70公里的路海拔要上升1200多米,光听这样枯燥的数字就知道是一段多么折磨人的行程。好在,今天乌云盖顶,骑车不晒,又省了好多需要下车拍照的时间。可惜,今天乌云盖顶,少拍了好多这一段的景色。所以今天片片较少,大家随意一看。上图是爬坡爬到中午时的一景,还算有些特点。 千辛万苦爬坡爬到中午13点半,终于见到一个小村庄,前方依然还是茫茫大山看不到任何垭口的半点征兆,这都已经爬了5个小时的坡了,安久拉还在云中半遮面。人是铁饭是钢,停下歇歇才是纲。于是就在这个忘了名字的藏族小村庄,背壁吃菜饼,感觉好奢侈,一路上的午饭不是馒头就是大饼,今天居然吃上了菜饼,好像恍惚中回到了小康社会的感觉有木有? 再真实的幻觉也还是幻觉,从菜饼构建出的小康社会幻觉中清醒过来,继续沿着左图所示的道路继续前行。尽管河清山晏,天空中却依然没有出现能构建完美照片的蓝天白云,只能继续专心赶路。 下午16时许,赶到了这个臭名昭著的路碑,遍布涂鸦的3838,居然还有位高人在旁边的石头处用黑色喷了两个大字--木耳。朋友们,你们的节操在哪里,来吧,用力挥舞你们手中的荧光棒,让我看到你们热情的节操。好吧,你们赢了,我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碎了一地的红牛瓶子,不生产垃圾,只是垃圾的搬运工的人们,你们也赢了。 过了这个没有任何节操的路碑继续前行,不多久就看到了图中这样一片青翠欲滴的麦浪,好吧,我又孟浪了,这玩意是什么?到底是不是青稞?难道要叫青稞浪?这词儿也太不浪了。暂且当它们是青稞吧,对于从小生活在华北大平原虽没有从事过农业生产却依然见惯了麦浪滚滚的场景的我来说,看到青稞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玩意听上去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看上去也不过就是种植在高原的小麦嘛。后来一查才发现,我真的是没有生活,青稞其实就是大麦的一种,因籽粒裸露,又被称为裸大麦,因其耐寒、耐旱、生长期短等特性,特别适合在高寒地区生长。 在藏族的民间传说中,人们相信藏族的祖先猕猴与罗刹女在雅砻贡布日结成伴侣,他们的后代因林中果实枯竭,生活变得十分艰难。以慈悲为怀的观世音,遵从佛祖的旨意,从须弥山取出五谷撒向雪域大地,于是这片土地上的青稞便丛丛生长,让藏人从此摆脱了饥饿的危险,日益强壮,在被视为生命禁区之地,创造了许多独具特色的宗教、文化,给高原大地送来了精气神。听到这个带有浓厚佛教气息的传说之后,不知大家的感觉怎样,反正我是立刻联想起了西方基督教中上帝造人那段: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被撒旦诱惑偷吃了禁果,被上帝罚入悲惨的世间世世代代辛苦为人。虽然这只是两个宗教中关于人类起源的故事,却从中反映出了东西两个文明之间一些很有意思的分别,下面是我的一些感想,在这里分享一下: 按照我国目前标准的写作套路当然首先要说说三观,从世界观上说,基督教的世界是上帝创造的,上帝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上帝造了亚当,怕他孤独又拿亚当的肋骨造了夏娃,上帝真厉害所以上帝才是造物主。而佛教的世界是本来就有的,这世界不是佛创造的,藏族不是佛创造的而是猕猴与罗刹女结合而来,青稞也不是佛创造出来的而是从须弥山取出的。从人生观来说,基督教从人类起源的根上就判定了人类是有原罪的,在世间的生活就是赎罪和忏悔,人世间大概相当于我们社会主义的劳改场,改造好了上天堂改造不好下地狱。而佛教就没有这个有罪推定,在佛的世界里人世间大概相当于职场,你这辈子的工作岗位是富二代,那表示你在上辈子的工作岗位上干的不错积了德,但是这辈子也不能在富二代的岗位上为非作歹,像“我爸是李刚”那种的二代,下辈子的工作岗位极有可能就是头猪。从价值观上说,基督教的价值体系很简单,信我者得永生,你们这些有罪人类的祖先就是因为被撒旦诱惑才被罚去人间的,所以在改造过程中,坚定的摒弃一切魔鬼的诱惑奉我为唯一真神就算是改正了错误,信不信上帝是它唯一的标准。有时候甚至感觉在基督教中大奸大恶之人被认为会下地狱其实也并不是因为他们所犯下的罪行,而是因为他们信仰了魔鬼或者他们本人就是魔鬼的化身。而在佛教的世界里,其实你信不信佛教的教义对你并没有太大的损害,可能顶多是成不了佛,轮回的善恶评判标准大概就在于“利他”,就像观世音看到藏族生活艰难就洒下青稞的行为一样,这与受益者的信仰无关,利益他人本身就是佛教的价值取向。 由两个宗教三观方面的差别导致东西方文化上的一些区别当然也可以推而知之: 首先是对待宗教的态度问题,就像上面所说,由于上帝的形象就像个严苛的老头,偷吃个苹果就被打落凡间受苦,在人间还被魔鬼诱惑就得下地狱,所以西方人进教堂大多要么是心地坦荡大声的赞美主,要么是心情忐忑小声的向主忏悔。而东方人,或者说是我们国人,再具体点应该是咱们汉族人,被佛教中普度众生以身饲鹰的慈悲形象惯坏了,反正不管我虔诚与否善恶与否,只要我是众生之一就是佛的度化对象,所以我们进寺庙大多是求这个要那个,求财求子求高升,要房要车要老婆,于是也就有了所谓“临时抱佛脚”这种功利主义十足的词汇。相对来说,进入宗教场所时西方更多是源于敬畏,而东方更多是源于功利。 其次是民族性格问题,就我的感觉而言,西方人的性格大概更偏直率激烈,非此即彼非对即错,就像他们的宗教一样,信上帝就是对的,不信上帝就是魔鬼,你要信别的“伪神”我把你打服了再让你信上帝,就这么简单明了。而大多数信仰佛教的东方人的性格相对更加温润平和,究其一生可能也只想独善其身的做个安静的善男信女,你要来打我,没事,菩萨会来解救我,你把我打死了菩萨也没来,那也没事,我一辈子吃斋念佛,下辈子说不定就成佛了。你要信上帝,那更无所谓,上帝在我心里也是一个佛,是专门为度化信他的你们而来的一个佛。 最后就是以什么方式治国的问题,西方国家大多很早就确立了以法治国的理念,其实其思想根源就在于前文提到的西方文化的林林总总,人是生来有罪的,所以在俗世要用法律约束这些罪人,而且上帝的评判标准是信仰,就算你在世间犯了罪,只要你真心忏悔,重回上帝的怀抱,上帝就会原谅你,对这些上帝管不着的凡尘俗世,只有靠法律来约束。而佛教的价值评判体系是“利他”,就我国来讲,除去新中国社会主义法治化进程之外,大多数时间其实都处于“人治”的状态,可能更确切的说是以人的道德规范为行为准则或者说是“以德治国”,与西方“法无禁止即可为”的你要知道你不能做什么的法治精神不同,“以德治国”更加强调的是你需要在道德的框架内做到什么,而这些道德行为准则显然不如西方禁止性的规定那么适合用法律的形式来明确。 写了这么多,突然发现原来我看到的景色只是青稞而已,啰啰嗦嗦跑题何止千里。只是看到了那个关于青稞的传说一时有感而发,可哥本人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辩证唯物主义史观才是我的认识论,不管是坚持自己是唯一真神的基督教还是要度化世人的佛教统统占领不了我的思想阵地,要说这世间的唯一真神,只有人民群众,要说度化世人,只有共产主义。在这种认识论的基础上,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总书记系列讲话才是让我唯一真学真信触及灵魂的行动指南,所以我对这两个宗教的了解都只是皮毛,以上观点仅作为一家之言,大家看看就好,不喜勿喷,不过,真要是喷了我也会当做不知道的,请君自便。 据说考古发现表明,3500年前藏族先民就已经从事青稞种植,今天近距离的观赏一下青稞,跟前景中蓝色的小野花和背景中光秃秃的荒山搭配起来摇曳的青稞浪,还真有那么点3500年前的意思。 坡是越爬越高,驻车回望来时的路,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骑出了这么远,青稞浪已被踩在脚下,再往上骑,自然环境可能就不再适合种植农作物了,即使是须弥山上的青稞也一样,就此挥手作别今天的农业文明,开始步入游牧文明。此刻起也正式开始了今天悲催的顶风爬坡路,这种海拔下,爬坡本已催人泪下,更奈何逆风频用力,阻我上青云? 在距离垭口似乎已然不远,海拔已超4000的此处,国道旁居然无畏的盛开着这么一片斗志昂扬的紫色小花,虽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门纲目科属种的花朵,但能勇敢的在这么恶劣的自然环境下,绽放属于自己的青春热情,对于当时逆风中的我来说确实是一种正能量的鼓舞,娇弱如花尚能迎风怒放,况我辈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新一代中国年轻人乎。 顶着安久拉山凛冽的逆风,我们终于在19点20分骑到了这片离垭口只有一步之遥的某不知名海子处,传说中应该就是昨天后半程我差点骑中暑的那条白马沟的源头。昨天在你的下游差点中暑,今天又在源头处的逆风中凌乱,跟你有仇是不是?而且,如果时间、天候合适的话,这片海子应该是一处能拍到令人非常得意照片的所在,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静静的垭口飘着冷的风,阴沉的天空下羊群吃草,鉴于我一贯的不善于拍摄这种光线条件下的风景照,加之时间也有限,只能从它身边匆匆而过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这么一张照片作为纪念。 终于,终于在经过了将近11个小时的艰苦跋涉后,成功的站在了标志着今天阶段性胜利的安久拉山垭口指示牌和经幡前。11个小时啊,我不得不再次强调一下,70公里的路,上升了1200多米的海拔,又一次的苦难辉煌成功登顶。 由于垭口后面还有二三十公里号称川藏线上为数不多的下山仍然需要蹬踏的路段,所以在垭口简单拍些照片就准备开拔,光看此时的照片应该就能感觉出来山风的凛冽,寒意的逼人。大家纷纷穿上御寒的衣物,嚎叫着向目前仍然遥远的然乌进发。 离开垭口一直蹬踏了大概15公里以后,才开始出现安逸的大下坡,植被渐渐变得茂盛起来,路两旁的视野渐次由高原草甸过渡到了高大的树木,虽然只有一山之隔却和安久拉山上山的景致风情迥异相映成趣。不过,尽管植被茂密,但是沿途雪山绵延不断,可能因为距雪山很近的缘故,刺骨的寒意不断侵袭着我们因为下坡而逐渐僵化的躯体,戴着骑行手套的手指都冻得麻木。之前路上因为排汗较多,很少随地尿尿的我,也被这发端于雪山之巅的寒意击倒,在本图拍照的这个站立点狠狠的尿了一泡给这雪山松林上肥。 进入然乌之前的然乌沟沿线山险水急,路面上经常能看到散落一地的大大小小不知何时崩离山体的石头。尤其临近然乌镇的几公里路段,路窄,坡陡,间有飞石,不过现在建设了左图展示的大概有1.5km长的保护走廊,相对已经比较安全。但我穿行于廊道下面的时候却是在想,这种回廊似的防护措施大概也就能防点小石头,若真碰上大块山石崩落,照样生如夏花死如烂花。长廊尽头,应该就可以看到安目错湖了。 出了这段自带雨棚效果的国道不久,就是上图这幅景象,终于,在历经了12个小时的奋战后,终于赶到了此行名气甚为硕大的一处景观落脚点--然乌。尽管远处雪山掩映下的然乌湖此时给我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艳,但我想,那是因为眼前这些讨厌的破电线和天上在摄影师面前依然分不清大小王的乌云,如果给我一个拍摄点,再给我一个好天气,绝对又是一张传世佳作。 没有任何意外的,今天哥又是最后一个到达宿营点。今天落脚在然乌宾馆,我和老张住一个两人间,一人30的标准。简单把行李收拾到位就出门去觅食,由于骑行进度的不同整个车队已经分成了先头和断后两个部分,我们断后组有十几个人今天到达然乌,晚上一起在住处附近的馆子共进晚宴。十几个投胎的饿死鬼才吃了300多块,这是连工作餐的标准都没吃到,反“四风”成效斐然,你们都是维护核心、听从指挥的好少年。饭后回到住处,令人感动的是终于洗上了热水澡,虽然宾馆里洗澡的条件绝对算不上好,简陋到就是在空间逼厄仅有一个坑位的厕所里装了个淋浴喷头,如果有人洗澡,其他人就没法上厕所。不过尽管如此,在一天艰苦的征程之后能美美哒洗上一个热水澡已经是我一路上最大的幸福来源之一。所以说,人真的应该克制一下自己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对这些身外之物的要求降低,反而会使我们的幸福感增强。就像下图在住处墙壁上进行涂鸦创作的作者,他们在这一路上同样的吃不好睡不香,但正如他们的作品所展示出来的浓烈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一样,我相信,在路上他们是最幸福的一群人。收拾完东西又到了12点,赶紧的睡个美容觉,今天感觉实在太没状态,不光路上照片拍的少,骑着骑着车居然还差点睡着,这也是上路以来的头一次。怎么个情况?难道是对路上的风景已经审美疲劳了么?噢,NO,后面还有将近一半的路,现在就疲劳了,以后怎么有动力再骑下去?还是别想那么多,早点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拍然乌湖日出呢,跟老张说好明儿早上喊我起床拍日出后,就怀揣着这个美好的愿望进入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