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独鱼者 于 2019-12-18 01:00 编辑 出发前(二) 硕大的背包几十公斤的背负,一卷防潮垫,外挂着表面坑坑洼洼的水瓶或者看不出颜色的鞋子。拿着可以兼用做打狗棒的登山杖。无论是走到新疆的德国小伙,还是徒步十年的中国大叔雷殿生都有着类似的形象。衣衫褴褛,头发脏乱,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相比之下,走雅鲁藏布江峡谷和羌塘的杨柳松还略清秀些。 走路是件正常的事情。我希望自己看起来就象个普通的行人。太重的背负,汪鱼儿因为常年做手术而椎间盘突出的腰和会嘎吱作响的肩,一天都受不了。而我,几年前走雅江峡谷两周不到,我的大背包就把肩背伤了。长时间持续地做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种生活,必须是身体可以舒适地承受。轻装上阵,这是我们俩一开始就达成的一致。除非是长时间走在无人区,很多东西,无需背负。有些东西,感觉需要,却只是因为担心而增加的额外负担。必须放下担心。 行走在路上的人,哪些是我们必须要带的? 衣:(如果人类还有一身毛,这些都可以省了。可惜。。。) 一件冲锋衣,一件抓绒衣,一件压缩羽绒服。 两条速干长裤,两个魔术头巾。 三件速干衣和三条速干内裤。 一双鞋,一副手套,一顶帽子,一副太阳镜。 天热时,速干衣和薄长裤,最冷的时候,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这能确保每天都有干净的贴身衣服换,这样,一年四季都可以了。 食: 以往的经验里,即便雅江峡谷深处的小村庄,都有小饭店。压缩饼干,只有在穿越无人区时才会对它产生感情。再高科技的能量棒,也比不上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买了一小包水果硬糖,足以。在下午血糖有点低的时候,一颗糖会让人感觉甜蜜。简单的路餐可以在路上的小卖部解决。 住: 从北京到成都这一路,人口密集,镇上有住宿;成都到拉萨,川藏南线已很成熟,或许有个别路段需要扎营,但可以借宿小卖部或者藏民家。住处,只要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屋顶,有一个平整的表面,就可以睡觉。洗漱用品,折叠牙刷,一小支牙膏,一小块肥皂,一小瓶哪里都可以抹的润肤露,一小瓶防晒霜。我比较奢侈地带了个旅行装洗发水, 80毫升的小瓶。用完了,可以问客栈老板娘,拿她的大瓶洗发水来灌一点。重点:小型吹风机是神器。 行: 鞋和袜,对于人类走路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越野徒步鞋,尽管不防水,但也很容易干。登山鞋很重,而且雨大的话也会湿,湿了也不容易干。我们是走路,不是登山,所以徒步鞋足以。搭配被人误以为是手套的羊毛五指袜,可以防止脚趾起泡,长距离徒步必备。 其他: 手机,充电器,一个头灯,一把多功能瑞士军dao。考虑了一番,最后我还是带上了电脑。因为还有个书稿要完成。行走时,工作还得照常。 还有,500块钱。感谢手机支付,出行无需带很多现金。 实在想不出还需要什么,相反,一直在考虑的是:还有什么可以不用带。 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一个仅仅只有24升容量的日间旅行背包,汪鱼儿的也只是28升,每个包都只有9公斤。这可能还不如课业繁重的中学生的书包。 后来又舍弃了些小东西,把洗漱包换成普通塑料袋,背包又轻了 我穿的是NB的越野徒步鞋。很宽,适合我的脚。另外买了两双备用,到时候汪鱼儿叫家人寄。Nike的拖鞋很轻,一直伴我到拉萨 我们的背包,我的24升,汪鱼儿的28升 2016年10月1日,在天安门出发前拍的照片上,我扎着马尾,带着棒球帽,汪鱼儿微卷的短发随风轻轻地飘动着,就像小时候去春游时那样,些许激动,但绝无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情。 |
本帖最后由 独鱼者 于 2019-12-18 22:19 编辑 第一天 (10.1)北京天安门到大兴黄村,步行26公里 二零一六年十月一日。那一天的天安门,没有雾霾。 在进入天安门前,排队等候安检的队伍足足有两三百米长,人挨着人,不但可以听见旁人呼吸声,更可以感觉到体温聚集起来的热浪。地上不少垃圾,还有人在不停地丢,一片狼藉。气氛是热烈的,但周围的人却没有什么表情。在红墙黄瓦毛***巨幅的相片前,我们拍了个合影,就回头往人潮涌动的另一个方向离开。 拍张照也不容易,和陌生人的大合影 汪鱼儿出发后发了个朋友圈,只有两个字: “陪伴”。 在城市里行走,我们都没有太注意观察周围。满眼是人,商店和楼房的地方,对于我们而言,不是“风景”。视觉上的享受较弱的时候,大脑开始活跃。在应试教育及就业的路上,看似得到了所有的加分项,但我只是幸运的超级玛丽,而玩家,不是我。原本完全可以继续走很确定的路,但这种确定感简直要杀了我。 就这样走着。穿过城市中心,我和汪鱼儿彼此没有说什么话。 路过前门,大栅栏,琉璃厂。这些地方被汪鱼儿称为“城里”。对于从小生活在海淀西边大院里的孩子,她对这些地方也不熟悉。我只是在海淀学院路的大学里念了5年书,倒也晓得大栅栏是念da shi lan,而不是da zha lan。路过琉璃厂的时候,看了些售卖字画的店,而让我们激动的却是路边小店卖的炸糕。 到陶然亭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一早从上海来的老曹,正咧开嘴对我们笑。他剃个光头,留着一小撮山羊胡,身形浑圆,看起来有点像道上的大哥。其实他很寡言,为人憨厚,周围认识他的中老年妇女都特别喜欢他,人称妇女之友。有多年户外经验的他,能陪走几天,汪鱼儿说她就放心了。 渐渐进入南城,空气变得有颜色起来。汪鱼儿说,北京的南城是下风,空气更糟。很快我们就带上了口罩。以前我很不屑于戴口罩,现如今我开始感到如天天如此,真是对嗓子和肺的严峻考验。感谢我们的纤毛上皮,鱼儿说。(这个纤毛上皮,就一直被我们感谢了两个多月,直到走到神农架,才算不用感谢了) 每走完10公里,吃根冰棍喝瓶北冰洋,绝对是不一样的感受。这将在今后的所有行走中得到一次又一次的验证:长距离徒步,会使普通事件的幸福感成倍上升,比如吃冰棍,吃白米饭,电热毯,洗脸,躺在任意一个平整的表面。 走过二环三环四环,我们在过了五环的路边一家牛肉面店休息。汪鱼儿点了份羊杂汤,对着羊的内脏我们聊起了大学时的解剖课。汪鱼儿上学时居然还学过法医学。老曹听着我们说捞**之类,不动声色地夹起一块羊肺放进嘴里。 到达大兴黄村的时候,天还很亮。商业繁华,高层居民楼密集。黄村显然已经不是村了。汪鱼儿说,巴沟村这类的“村,早都已经没有村的模样的,只是还留着村的名字。倒是我们找到的这个招待所,还很有村的气质。黑黢黢的楼道和挂满内衣裤衩的水房,简直太有以前大学宿舍的感觉。35元一个人,很符合我们的预算。躺倒在床上,浑身舒坦。 我和汪鱼儿说,今晚就住下吧,她点点头,说,附近就有地铁,明早回去很方便。 在黄村遇到一只聪明的猫咪 |
本帖最后由 独鱼者 于 2019-12-18 22:20 编辑 第二天 (10.2)北京大兴黄村倒河北涿州码头镇,步行38公里 有人在微信上给我留了个言,说如果能两天能走出北京,那是很牛的。 昨天还在人的汗味中穿梭,今天则进入动物粪便的氛围。城市和乡村,有着明显的气味分界。汪鱼儿早上坐地铁回家了。我和老曹从大兴黄村出发,走过南六环,乡村的气息浓郁起来。沿着永定河走到下午快四点钟的时候,在公韩路路口,酸胀的双腿和起泡的双脚都有了存在感,往右进房山窑上村,村口就有个旅馆的大招牌,吸引力很大。往前则是进入河北最近的路,还有10里地就到河北了。一个路过的大妈说。 我坐在路口的一个台阶上,脑海里出现了那句话:两天就能走出北京,很牛了。 走出六环 我站起身,老曹也背上了包。不就10里地吗。 可这10里地真是漫长。遇到的大叔大婶姑娘小伙子,都给出了去河北的不同方向。也是,到这个几乎包围着北京一圈的省,几乎可以是360度上的各个方向。夜色渐浓,村子里的狗子们虽然没有攻击的意思,但也狂叫不止。气氛显得有些紧张。不知前路何方,不正是我想要的感觉吗? 我坚持走这条“只有10里地就到河北“往南的路,当远远看到“河北界“这个牌子的时候,我跳起来,哈!两天走出北京! 进入河北 周围只是树和田野,人们骑着各种各样的电动车急忙忙地在这条路上在两个方向开动,像是赶着回家。我查了下地图,离界牌最近的是涿州市码头镇。老曹说,只要是镇,就有住宿。这是今天的希望。 导航把我们引入了一片无人的杨树林,太阳已经下山了。只消一天的功夫,就从人满为患走到了人烟稀少。进入树林深处,有一条小河,河边的一块空地边还有个牲口棚。这倒是个扎营的好地方,老曹说。此刻,我真希望带着扎营的装备,然后整个人可以立刻倒地。但我们必须过了这条水流急促的小河,走出去。 但是,架在河上的桥,断了。 老曹到前面探了探路,几十棵树倒在桥头,似乎连接上断了的桥。我研究了下这些树的方向,也只有踩在这些树上方能到达对面了。天快黑了,没有退路可言。手脚并用地爬过这些树,剩下的半截桥居然还很稳当。 老曹说,太幸运了,如果在过桥前天就黑了,这河就过不去了。 穿过村子,炊烟的味道让饥饿和疲劳有了盼望。出村口时,突然出现一个亮光,一个大爷举着手电赶着一群羊。我们的出现也把他吓了一跳。“干吗呢?遛弯呢?”他说。 我的腿已经不是我的腿了。在最后走到镇上看到宾馆招牌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离著名的涿州影视城不远了。这一天走了38公里。走过库布奇和墨脱的老曹说这是他第一次走那么长。以前走山路或者沙漠,时间可能有那么长,但是距离不会那么长。“这样,我以后也有信心走长距离了。”他说,“今天到极限了。” |
本帖最后由 独鱼者 于 2019-12-18 22:20 编辑 第三天 (10.3)涿州码头镇到涿州物探医院 步行21公里 东方地球物理公司。外宾宾馆。 金医生把我们带进外宾宾馆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留下的灰印。 昨天是在漆黑的夜晚,穿过群犬狂吠的村庄和大爷打着手电赶的羊群之后,找到了码头镇上一家提供“住宿餐饮,室内停车,影视协拍”的旅店。门厅里的落地钟的钟面是张结婚照,时针正在新郎的右手边,分针向着新娘的头顶倾斜。年轻的老板,是这钟里的新郎。 今天的外宾宾馆,前台后面一整面金碧辉煌的墙,站在前台接待的姑娘,穿着藏青色的西服。 从码头镇的旅店到地球公司的宾馆,要走过几个村庄,然后沿着尚未通车被周围村民用来晒玉米的新马路,从京石高铁的桥下进入朦胧空气中的新建楼盘,我们在建筑工地旁吃了白米饭和红烧粉条的盒饭,六块钱。再到繁华的商业区。总共只有21公里的路程。 盒饭很好吃,管饱 “东方地球物理公司就是物探局,改了个名字而已” ,金医生说。肩负着为国找油找气的神圣使命,物探局是一个巨大的单位。她的父母是这个单位的职工,而她从上物探局子弟小学中学开始,然后去外地上了5年医学院,又回到物探局的医院开始从医生涯。她和汪鱼儿的大学同学,因此汪鱼儿今天也从北京开车过来和我们相聚。 “杖履天人穿百磴,楼台畿甸俯千家”。辽代双塔是涿州标志性古建筑,曾有“料敌”功能,登至五层便能俯瞰全城。如今在金医生在“香港豪庭”小区高层公寓阳台便可看到双塔。灰黄色的空气里,可见灰黑色5层高的南塔和6层高的北塔,塔顶为圆球状塔刹。双塔的远处是有70年产权的高层小区,前面是仅三十多年就破败不堪的80年代多层居民楼,有些正在被拆除。普通建筑的设计使用年限为50年,双塔历经磨难,在此已有千年。 从金医生家的阳台看双塔 晚饭在一个大商场里的丽江主题餐厅吃云南菜。没有讲任何和医学有关的事,我们太饿了,忙着扫光一盘又一盘的菜。金医生好奇为什么我们的衣服洗了几遍,水还是黑的。“高德地图常常把我们带进村子,还爬过断桥,翻过垃圾场。”我嘴里嚼着炸豆腐说。 汪鱼儿在涿州待了一晚,和金医生叙旧,早上,她陪我们一起走到107国道,就又返京了。 “走107国道,先习惯长距离行走。”汪鱼儿回京前叮嘱我。她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上抗生素,先控制感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