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接着说:“水位实在太高了,你看到前面那个 德国 人了吗?他说河水没过他的大腿,我女朋友个子小,大概要到腰了,我们觉得太危险了,而我们又没带帐篷,本来打算到‘巴士’里睡的。” 女孩子说:“如果他一个人,可能就过去了,可是对我而言,太危险了。你这么高,可以试试。但是今晚Denali可能会下雨,你要当心。” 直到两个小时后,我渡过Savage河,才又碰到一对夫妇。他们显然是早有准备,推了两辆自行车,上面放的是超便携式的充气艇,有了这个,不管河水多高都不是问题。他们告诉我,虽然他们不知道水有多深,但是今晚上游应该是会下雨,让我额外小心,务必明早渡河要考虑这一点,很可能这里河边滴雨未下,但水位已经悄悄长高了。 晚上大概十点半( 阿拉斯加 天还大亮),我听到帐篷外面不远处有两个人显然是从对面渡过来,正在这边穿裤子换鞋。但是我这天加上上午从Denali野外走回来,已经走了30公里路了,在腿部缺乏完全的力量的情况下,渡河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但是我并没有想到。留给我渡河的机会就这样悄悄地溜走了。 |
本帖最后由 液态熊 于 2020-1-13 12:31 编辑 4 删掉早已写好的开头 克里斯最初走入 阿拉斯加 荒野的动机是复杂的。 对父亲的道德审判,对资本社会的厌恶,对自然之美本身的向往,一切归结为追求一种真正有血有肉有意义的生活。而人们要去“神奇巴士”朝圣的目的则通常没有那么明晰。当克里斯已经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的时候,他原本追求的这些东西对于大多数“朝圣者”而言,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严肃命题的价值。克里斯一直是一个饱具争议的人物,在他的父母和他姐姐相继来到“神奇巴士”,他所有的这些最初的追求在公众的视野中变得更为模糊了。 我其实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过来,到了巴士边又能得到些什么。步行来回70公里,不过走到荒野之中的废弃巴士喂拳头大的蚊子,这一切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但我已经踏进了Teklanika河,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早就抛诸脑后。刚走过浅滩,水流就急了起来,我看着远处密布的阴云,大概昨晚Denali真的下雨了。水已经没过膝盖,每迈出一步都要额外地花费力气保持不被河水把落脚处往下游冲。 刚渡了不到三分之一,河水已经冲到了大腿根部。每次把手杖抬起,要重新垂直插到 水里 都是极难完成的任务。这个时候,我已经在认真考虑跌倒之后的步骤一二三了。河水刺骨般冰冷,太阳又远远地被阴云遮蔽。站在 水里 不过几分钟,感觉整个身体的热量都在被河水无情地汲走。再往前走一走,河水已经淹到我背包的底部了——这也是我给自己设定的警戒线。 |
在这四野无人的河中,出现任何意外都只能靠自己救自己了。如果我这个时候被冲倒,我绝对是站不起来的,至于是被冲到浅滩上,还是被卷进下游更急的河 水里 ,大概只能听天由命。我想了想决定往回渡。 往回走才发现,河水已经这么急,心扑腾扑腾跳了起来,左脚险些没站稳,花了好多力气,才重新双脚着地。等回到浅滩上,我突然感到很沮丧。正如没有人知道我的出发一样,没有人知道我尝试渡河,然后又被迫折回。我坐在河岸上,倒出鞋子里的水,穿上裤子,解下绑在身上的睡垫,一下子躺在地上,感受温暖的血液重新流回双腿。 回去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别人。泥泞的水坑我也不再避过,而是直接从里面踩过去。一路也不再看周围风景,低着头,脚下的碎石和烂泥形成一幅幅重复的幻觉。同样的路程显得长了很多,等我走到公路的尽头,打开车门,我已经是精疲力竭。 我启程去寻找荒野中的“神奇巴士”,却没能到达。 我本来已经设想好在记录这次探险结尾,是放上一张我坐在“巴士”顶上的照片,和克里斯当年的一样。我很沮丧,我懊悔没有前一天晚上渡河,我删掉早已写好的开头,很久都不能再动笔写下什么东西。时隔多日,我又渐渐明白过来,我是幸运地被阻隔在了河的这一边,而克里斯则是永远的留在了河的那一边。自然的力量可以轻易地击败任何人,而想要理解荒野的本身面貌,你必须毫无保留地接受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