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旅行记(41) 偏僻的山村 1996年3月12日 三叉路口——康金村 晴 今天早饭后,临走时想给主人全家在房前照张相留念。男主人说房子还没完工,照了不好看(不吉利)。于是作罢,反复表示了感谢,然后告别了他们一家上路。 路上风景开始有明显的贵州风格了。大山已没有了,全是一个个小土山包,圆圆的,长满了绿绿的松树。整个地形给人的印象是半高原半山区。 换了新省区,见了新景色,丽丽和我都很高兴。 上午我因思想开小差,摔了一跤。好在不重,只是腿有点疼。土路靠边的地方,往往有一条高梗,上面又光又平,但很窄。我就是在那上面摔的。丽丽叮嘱我说:“你以后不要在那上面骑了。我就不敢在上面骑。” 中午在一稍大的村边停下,准备找户老乡借灶做饭。 村口零散地站着十几个人,其中一个五六十岁穿着较好的像是一个村干部。我走过去问他可否在村里一户人家借灶做饭或交钱吃饭。 “你们干那样?耍把戏?……”他打量着我,问。 我告诉他不是耍把戏的,是要找一户人家吃饭。 “可以啊……你们得交钱呀……” “多少钱呢?”我问。 “50。”旁边一个叨着烟卷的男孩说。 50元当然不行。村干部就:“40?”“30?”地最后降到20。我告诉他,我们以前在老乡家吃一顿饭一般都是交5到6元,借灶做饭是1到2元。 村干部冷笑了一声,马上向周围的人怪声怪气地嚷:“这人给6元,谁家管饭?耍把戏的——” 我转身走了。 到公路上和丽丽一说,她更是生气:“要是我的话,非骂他一顿不可。” 山区防火,不敢自己生火做饭。无奈,继续推车走。 在一个叫盘信的地方,见路边一个小棚棚里卖面条。女老板太不卫生,穿着脏衣服不说,油黑的抹布,缺半边的浑水桶,涮一涮抹一抹就算洗碗。可是我们已经很饿。吃完面条后,发现碗底一层黑泥沙沉淀。丽丽去行李包取了两袋板蓝根,开水冲了,逼着我一起喝下,说是预防肝炎。 下午走的是一条乡级公路。仍是土路,不大的上下坡。但上坡总比下坡长,所以我们在逐步爬高。估计我们已上到云贵高原的边缘地带。丽丽有些头疼,我也一样,可能是海拔高的关系。上坡推车,也觉得身子发虚。 这条路不通公共汽车,人们的交通工具是农用小卡车。小卡车都是个体的,大多非常破旧,后面的车斗里人挤得满满的。都站着,手抓着车上用来搭篷的铁架子。妇女背着小孩,男人背着竹筐。车飞速开,上坡下坡,左拐右拐,车上的人颠甩得左摇右晃,但个个面无惧色,也是一大景观。我们看到最惊险的一辆车是,后面的车斗因太满已无法挤下,几个小伙子就站在驾驶室两侧门外,手把着摇下玻璃的车窗。而一个中年男子居然坐到了卡车前头的车鼻子上。他一手把着汽车前窗底部的一个雨刷凸起,另一手按着自己的货口袋,真是危险极了! 傍晚到达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村里住房多用树枝编成,外面涂一层泥巴。我走进靠路边的一户人家,屋子很大,灶房、门厅、卧室都连在一起。里面只有一位年轻妇女,背着小孩在烧饭。 “可以让我们住在房前那块平地上吗?我们搭帐篷。”我尽量放慢语速。 “可以。”她只略一扭头瞄了我一眼。 “我们想交钱吃一顿饭可以吗?” “可以。” “多少钱呢?” “随便。” “5元一顿行吗?” “可以。” 我高兴地返身出屋,只见外面丽丽已经被人层层围起来了。老的,小的,男的,女的,大概多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老人穿着又脏又破的夹袄,连扣子也没有,腰间勒一根绳子。小孩们都穿着好几层单衣,扣子也缺,拉链也坏,腰间也都勒着一根绳子。妇女穿得稍好一些,斜襟的蓝布衣服、黑布裤,也有花边和缠头。几乎所有人脚上都是解放牌胶鞋,小孩儿的鞋上则全是破洞。 我有意躲在围观者后面,看看丽丽如何“外交”。 “你们干哪样?”人群中有人问丽丽。 “我们不是耍把戏的……”丽丽自作聪明地先作否定回答。 “噢,耍把戏的。”围观者互相点头,恍然大悟的样子。其中一个妇女去翻看我们自行车筐里的衣服。 “我们不是耍把戏的!我们也不是卖衣服的……”丽丽有点着急,赶紧说明。 “噢,是卖衣服的。”围观者又频频点头,表示明白。 我站在后面差点笑出声来。 丽丽一下急了,提高嗓门嚷:“我们是旅行的!骑自行车旅行!” 大概是丽丽声音太高,一下把围观者们震住了。他们安静下来,莫名其妙地互相看。 “旅行就是到处走,到处看,到处玩。懂了吧?”丽丽问身边一老头。 “不晓得,不懂。”老头摇摇头。 丽丽又转身问一个年轻小伙子。 “不懂。”小伙子很不好意思地说。 丽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回头看见了我。“你看怎么办呀?他们听不懂。” 我笑着说先把帐篷支起来,他们就明白了。 鲜艳的帐篷一下又招来好多人,黑压压围成一大圈。我耐心地一样样拿着实物向他们解说:防潮垫、睡袋、水壶…… 再问他们听懂没有,被问者均羞涩地后退:“不懂。” 天晚了,风很冷。人们仍不散,围着帐篷互相议论,猜我们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的。我也只好不管他们了,关好帐篷门就和丽丽一起到旁边刚才讲好的那家吃饭。人们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地跟着我们进屋。然后或站或蹲,盯着看我们吃饭。 “你们怕不怕灰?”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壮着胆问我。 我开始以为他问我们怕不怕脏,丽丽告我是问怕不怕“鬼”(晚上在外面睡)。 “不怕。没有鬼。”我笑着说。 几个妇女立刻窃窃私语,隐约听见“**”几个字,大概是说**都是无神论者吧。 这时,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回来了。真是天翻地覆,他是跑生意的,见过世面。几句话之后,他马上明白我们是干什么的了,并告之了那些围观者。(我一直在担心围观的人晚上不走,要等着看我们“耍把戏”。) “我们这山区不好看啊。你们北京吃白面啊。”男主人笑着对我说。 现在围观的人们又开始议论“旅行”要花多少钱了。有说一万的,有说八千的。男主人不愧生意人,说:“他们骑单车住帐篷,又不吃饭馆,有个两三千就够了。” 我趁机问男主人此地的海拔高度。他先答“零度”(0。C),弄明白后说:“我也不知道,大概二千多米吧。” 吃完饭我们准备回帐篷休息。男主人告诉我们说,他们这个村很小,很穷,但人都很善良,晚上住外面绝对不会出事。不过明天我们将路过一个叫长兴的小镇,那儿的人都很坏,远近闻名,常抢劫过路人。我们最好不要去,更不能在那里露宿。如果必须经过那里,也不要说是旅游的,就说是搞地质勘探的,“国家的人,他们不敢抢。”他认真叮嘱我们。 我们十分感激他的忠告,道谢后回帐篷休息。 进帐篷后感觉缺氧,头疼。我把通气孔完全打开,门也留了一点缝。可晚上,依然睡不实。半夜里听见好多人从招待我们吃饭的那户人家里看完电视出来,议论着从帐篷旁边走过。 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是:长坪乡康金村第三组。 |
骑车旅行记(42) 路 遇 歹 徒 1996年3月13日 康金村——黄板乡天堂农场 阴 早晨起来,我和丽丽仍感到头疼,但并不十分严重。仍在昨天那家中吃了早饭(5元),然后出发。 刚走不远,看见前面有一个担电影胶片盒赶路的人。旧铁盒子上依稀可见一句毛***语录:“我们的同志……”丽丽问我:“‘我们的同志’后面是什么?”于是我立刻给她背出一大段: “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看到成绩,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中国人民正在受难,我们有责任解救他们。我们要努力奋斗!……” 她先是惊奇,后看我不停地背,笑得合不拢嘴。 又见一处小水库破房子上残存着标语:“建成大寨式渔场。”丽丽问我“大寨式”是什么意思,我又给她解释了半天。 路过一个小镇。镇上人看起来都很清闲,门洞里聊天的、逗小孩的、纳鞋底的、打麻将的。街道上则多是打台球的小伙子。小镇上还有一处水磨房。木制的水车通过水渠引来的水推动,吱吱呀呀地转。我和丽丽在水车旁看了半天,并照了相。旁边一个人问我们:“你们是拍电影的?” 上午10点,遇到一处典型的高原深谷风光。 两边是高原,中间是深深的狭长弯曲的谷地。谷底里几处村落,黑色的屋瓦,灰色的山墙。两边的陡坡上是层层宽窄不一的标准梯田。有的梯田呈灰黄色,还没种。有的已用水泡上,在阳光下发亮。另一些已种上庄稼,呈绿色。谷底有两条粗粗的黑铁管直伸上来,通到坡顶的一条水渠里。大概是用高压泵把水抽到高处,水再沿着渠一层层盘下去,浇灌那层层梯田。一条灰白色的小径弯弯地盘上盘下通向各处的村落——好一幅高原风景图。我和丽丽看了半天,也舍不得离开。丽丽看景的时候,忽然冒出一句:“大寨就是这样吧?这是大寨式农庄。” 远处的一座石崖上刻着巨大的“毛***万岁!”有几十米高。很旧了,红漆已经脱落。 中午是一漫长的下坡,大约有二三十里。我和丽丽一致认为这是“从云贵高原”上下来了。下坡时,一路风景:满山松柏、小村木楼、小溪流水、麦田、油菜、桃花…… 下午来到一处三叉路口。看路牌得知 ,往右边去就是那个恶名远扬的长兴镇。我们准备走左边的路去黄板乡。口太喝,路边没有人家,我停下车让丽丽看着,自己去叉路口小卖部讨水。几个30岁左右的男人正围坐在小卖部前一张桌子旁打牌,他们冷冷地看着我。其中一个瘦脸忽然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 “你们干什么的?” “旅游的。”我脱口而出。糟了,我应该说“地质勘探”才对。 “去哪儿?” “——黄板。”我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说。 “——旅游的——给大爷买一根甘蔗吃吧。” 显然在找茬。我装作听不懂,直接走进小卖部。 “喂,听见没有,给大爷买根甘蔗!”他大声嚷起来。但人仍然坐着,没动窝。 这几个人看上去不是好人,我该怎么办?我紧张地思索着,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急中生智,我不再讨水了,而是掏钱买了几节甘蔗。 走出小卖部,我尽量面带微笑,随手把甘蔗放到他们桌子上,只说了一句“给。”就快步离开。 我迅速回到公路,推起自行车,小声对丽丽说:“快走,这几个是坏人。” 丽丽不明就里,但看我一脸严肃,也就不问了,马上骑车走。真不凑巧,骑了不到百米就是陡坡,有七八十米长,只好下来推。一回头,那几个坏人已经站起来,挥舞着手喊着“站住!”向我们跑来! “快推!”我真着急了,“推到坡顶,下坡他们就追不上了!” 丽丽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拼命推车。我们离坡顶越来越近,后面追的人离我们也越来越近。我脑中一下闪过电影《南征北战》中敌我双方拼命抢占山头的画面,没想到实际生活中真让我遇上了。双方都在努力,但看样子我们将胜利。 后面忽然“突突突”开来一辆小四轮拖拉机,车厢空着。那几个人马上停下来,一个人站到公路中间,挥手喊着拦拖拉机。 糟了,如果他们坐上拖拉机可就追上我们了! 拖拉机慢慢开到他们跟前,突然一个加速,一拐一冲,绕过他们开跑了。 太好了,我暗自庆幸。我们离坡顶只有十几米了,而那几个坏人因为拦拖拉机耽误了时间,更追不上我们了。 但他们仍不放弃,接着又追。 糟了,那几个坏人地形熟,不肯放弃是不是因为前面还有上坡? 我心里祈祷着,但愿到坡顶后全是下坡,千万别接着再来一个大上坡。 终于推到坡顶!一看,前面是一连串的下坡、平路,下坡…… 太棒了。我松了口气,回头一看,那几个人离我们还有二三十米呢。 “上车!”我对丽丽说,语气尽可能冷静,“别慌,他们追不上了。慢点,别回头,别摔着。” 我们飞身上车,丽丽在前,我在后,一溜烟地冲到坡底。回头一看,那几个人还站在坡顶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呢。 摆脱坏人后,才觉又累又渴又饿,但我们不敢停留,继续骑,只希望离那些坏人越远越好。天下起小雨,又骑了一会儿,天快黑了,公路边出现一个独院。我们停车去这家独院讨水喝。主人不错,很热情。看看天也黑了,附近也没有村庄,于是我试探着提出在此借灶做饭及避雨。主人一口答应:“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原来这个独院是一家小林场,主人叫杨再发,很朴实。普通话虽不太好,但能交流。做饭时听了我们下午遇到歹徒事,他告诉我们这一带很乱,尤其是长兴乡,治安之差,全国有名。我和丽丽听了直吐舌头。“不过,你们住在我这儿不会出任何问题,这儿没有人敢来搞我。”杨安慰我们说。 晚上,仍然是外来男女不能同住一屋。于是,丽丽跟杨的妻子和一个女孩睡一屋,我和杨及他的三个男孩睡另一屋。(杨有五个孩子,一女四男,最大的男孩送给广东的姨了。) 这个小林场没通电,晚上只有小小的煤油灯。 |
骑车旅行记(43) 天堂林场 1996年3月14日 黄板乡天堂林场 阴雨 早上下小雨,主人热情地留我们再住一天。 上厕所,发现厕所里养了好多猪。两头老母猪刚下了小猪,热闹得很。老母猪吃饱后往地下一躺,小猪们就围上去吮奶,样子非常可爱。 吃完早饭,大家围在厅房里烤火,我顺便问了一下这个小林场的情况。 杨再发夫妇承包了这个小小的天堂林场。头三年什么也不用上缴,三年后,收益按6:3:1分成。杨占6,政府占1,村民按所出的土地分余下的3。林场投资由杨解决。杨从银行贷款买来果树苗,雇人栽到山上。现在都还没有成材。“结果子要到三年以后。”但愿三年后,林场能给杨带来好的效益。 杨雇了附近村里许多农民为他干活,每个工作日8元。中午和晚上一下工,民工们就到杨的家来记工分,有点类似当年的生产队。今天的雨不大,依然有民工来干活。 杨的林场是县里的一个典型。县、乡各级领导都来视察过,并拍了电视。昨天县里还刚刚在这里开过现场办公会。“县里的领导好。副县长,一个女的,干实事。乡里领导坏。县里发给我的5000元补贴,让乡里扣下发工资了。我一点不知道。还挪用民政部的钱,发展烤烟。那些五保户一年才分20元。大伙不要,乡里做工作,非让收下。”杨告诉我们。 杨还和我们说,他有一个大伯刚在台湾去世。台湾律师来信说,让杨家在大陆的三个兄弟去继承遗产。杨的父亲是三兄弟之一。可是杨家与台湾来往信件、长途电话、各种手续费已花了5000多元,继承遗产的事却再无下文,台湾律师也不再来信。听了让人叹息。 杨有些迷信,认真地对我说:“你们上过大学,有文化,学过地理。你们看看我这个林场风水好不好?”他还拿出承包林场的合同让丽丽看(丽丽学的经济法专业),问有什么毛病没有。杨还问我:“你在北京经常能见到党和国家领导人吧?” 杨的大儿子13岁,小学6年级。教他们的男老师是本地人,只上过初一。老师还爱喝酒,醉了就在教室里睡。上课不管学生懂不懂,只讲一遍。我看了看杨大儿子的作业,给他讲了两道数学题。杨的儿子很聪明,一讲就懂。杨很高兴。 杨对我们很好,可他雇的民工却对我们有怀疑。中午他们来记分时,有的跟杨嘀嘀咕咕,让他检查我们的身份证;有的窃窃私语:“让外人住这儿,有男有女的……”还有的用异样的眼光盯着丽丽看,丽丽很生气。 整个下午还是下雨。没什么事,就继续围在厅房里烤火。以前我们旅行的时候,总会带上一两本书,骑车累了休息时,就拿出来看。但这次旅行,为了专心写作游记,我和丽丽决定一本书也不带。现在既没有电视,也没有报纸,憋在屋里,就特别想看书,于是杨热心地到处给我找。整个屋子翻遍了,只找出来一些他儿子的小学课本及一些果树栽培书。我有些失望。他又去小库房找,终于找来一本《某某某在文化大革命中》,勉强可看。丽丽又问他有没有象棋、扑克。他说没有,怕民工们玩上瘾,影响干活。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路过的熟人进屋避雨。一个高个男子,穿一身旧军装,一口清楚的普通话。另一个是中年妇女,戴一顶贵州常见的八角无沿帽。她普通话说不好。 聊天中,男的知道我们是北方人后,便说起北方人常吃玉米面,语气多少带点嘲笑。丽丽很不高兴:“我们北方人不吃玉米面。” “过去吃,七十年代我在北方当兵时……” “现在早不吃了!”丽丽又大声说一遍。 “——北方人煮面条不放碱,难吃——”男子又说。 我忙把话题岔开,和他们聊起了彼此的家庭。他们问我兄弟几个。我告诉他们三个。一个哥哥在北京某公司上班,一个哥哥在美国某大学教书。 那个妇女听后马上说:“都是有钱人。没事出来玩。” “我们不是有钱人。我们就是普通人。他(指我)是老师!”丽丽最讨厌别人把我们当大款。 “那他美国哥哥不给他钱?”中年妇女撇嘴。 “为什么给我们钱?我们靠自己!” “——反正你们有钱,没钱不会出来玩——”中年妇女小声嘀咕。 丽丽还想争,我捅了她一下,就不吭声了。 傍晚雨停了,太阳出来了,我和丽丽去林场的山坡上转。山上栽的主要是油桐、雪梨和板栗。还都是树苗,光秃秃的。杨雇的农民还在山上干活。 “将来咱们也承包一座林场。”丽丽说。 “好。”我点点头,并不当真。 “种上苹果、梨、桃,自己吃,不卖。”丽丽一付认真的样子,“还想吃什么,种!” 我一下大笑起来。 太阳快落山了,一切都染上落日的余晖,静静的,很美。 我们慢慢往回走,丽丽忽然问我:“你除了爱旅行,还有什么其他的志向?” “其他的志向?”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丽丽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你那么详细问人家承包林场的事;以前你还认真问过我什么是有限责任公司;昨天你背毛***语录的时候,还动了感情——旅行家不是这样呀。” 原来如此,没想到丽丽心那么细。 “和你说实话吧,”我认真起来,“我有两个志向:最低目标是当个旅行家,最高目标是当个思想家。” “思想家?”丽丽有些不解。 “思想家就是——打个比方吧,马克思就是一个思想家。”我停了一下,补充说:“我想彻底搞清楚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搞清楚中国到底应该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我旅行的目的,一方面确实是热爱,这是真心话;另一方面也想借此了解中国社会。” “哦。”丽丽似乎明白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忽然看我一眼,说:“我也有一个最低目标和最高目标。” “哦,最低目标是什么?” “出版作品。” “最高目标呢?” “获奖。” “获什么奖?——茅盾文学奖?” “保密。”丽丽诡异地冲我一笑。 “保密?那——我祝你成功!”我没有再追问,只是亲昵地拍了她一下。 “我也祝你成功!”丽丽诚恳地看着我,说。 |
本帖最后由 戎小捷 于 2020-6-21 01:29 编辑 骑车旅行记(44) 天助“自助者” 1996年3月15日 天堂林场——秀山县官庄乡 今天雨停了。吃完早饭,收拾好东西,我们告别杨再发上路。本想留点饭钱,杨说什么也不要。只是叮嘱我们,如有人问我们是干什么的,就说是搞地质勘探的,别人就不敢欺负了。千万不要说是旅游的。(他的叮嘱和前些天那个商人的叮嘱竟一模一样!) 雨虽然停了,可仍是阴天。泥沙质地的公路,因为昨天下雨,许多地方积了水,挺难走。上下坡,上坡爬一会儿就热,背心都湿了。下坡风一吹,冰冰凉贴在身上。再上坡再出汗,再下坡再冰凉…… 上午10点,进入四川。因走的不是主要公路,两省交界处无明显标志。只在路右边有一小石碑,一面写着四川,一面写着贵州。 进四川不久,丽丽忽然指着公路边常见的小里程柱(100米一个,上有罗马数字)问我:“你说罗马数字要是几千几万该怎么读呀?那么多XV的,看都看不过来。” “就是,太难读了。”我装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其实心里在想别的事。 “不懂就不懂呗,还‘就是’ !”丽丽白了我一眼。 旅行30多天了,我们已摸清了大大小小公路的命名方式。看一眼里程碑上的标号,我们就能知道公路的“职称”。如果公路标号是3位数,比如321线,那就说明它是国道,国家投资建的,联接各省区;如果标号是4位数,就是省道,省里出钱建,联接各县;如果是5位数,那就是联接各乡的县道;乡间土路一般不标号,我们只见过一次标着六位数的乡道。至于路面状况,并非“职称”越高,路面就越宽越好。路面的好坏,只和当地经济发展水平有关。比如,经济发达地区的县级公路,往往比不发达地区的省级甚至国家级公路还要好。因为它们有钱,可以修也需要修高质量的公路。 我们走的山区大多属偏远地区,人们一般没钱,再加上交通不便,缺医少药就成了常态。我们在老乡家吃饭时,也常遇到向我们讨些药品的事。还有一个现象更说明问题,山里的公路往往有好多叉出去的小路,每逢叉路口,都会看见小路旁立着几块新旧不等的小石碑(一尺见方),上面一般刻着(竖着读,按我标注的数字顺序读。XX指地名): 指 路 碑 ( 6 4 2 1 3 5) 右 易 箭 弓 长 左 走 养 来 开 命 走 × 成 碑 弦 富 × × 人 挡 断 贵 × 我们开始以为这就是普通的指路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旧碑还很清楚,就又立起一块同样内容的新碑?后来在一个叉路口更发现一气立着三四块一模一样的新碑。最后向老乡一打听,才得知这小石碑不仅是指路,更重要的作用是祈求上苍为立碑者去病消灾。路碑上的“弓开弦断,箭来碑挡”的意思是抵挡病魔之箭,“长命富贵,易养成人”是祝福患者(尤其是孩子)早日康复。这里的风俗是,谁家有了久病不愈的人,都会赶紧到叉路口立上一块这样的指路碑,以促使疾病早日痊愈。 好在旅途中,到处都能看到在修公路。看来这片偏远山区也快要旧貌换新颜了。 前几天我们在路上曾遇到一个徒步走的青年。满头满脸的尘土,穿着有点脏但很整齐的西服,背着一个黑皮包。看样子不像流浪汉,可又很落魄的样子。他走的很快。我和丽丽不时停车休息看风景,所以一会儿他走到前面去了,一会儿我们又骑车赶上他。有一次我们看见他在田坎下生了一堆火,从黑皮包里取出几个糯米粑粑烤着吃。 今天中午又遇见他了。在一个大坡底下,他好像实在走不动了,面带饥色,歪在路边田埂上。丽丽停下车,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几天来,他竟然一直在一步步走,让人既同情又有些敬佩。我们骑车走都累,何况他步行。 丽丽走过去问:“大哥,你要去哪儿呀?” 他抬起眼睛,冷淡地回了一句:“咋了?” 丽丽听了他的口音很惊讶:“大哥,你是不是河北那一片的人啊?” “我是磁县人。” 丽丽高兴地说:“咱们是老乡啊。我是武安人。” 他脸上有了点笑意,说:“是啊。咱们都属邯郸管。” 丽丽和他用家乡话聊起来。他告诉我们,他去南方打工,没挣着钱。用最后的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准备回家,结果误了火车。 “我想我这么大个子,又这么年轻,实在不好意思跟人要钱。我用剩下的钱买了好多耙耙,准备先走回四川秀山我媳妇的娘家再说。走了十天了,现在耙耙吃完了,我很饿,走不快了。” 丽丽问:“坐车去你媳妇娘家要多少钱啊?” “10块。” 丽丽又回头看我一眼,我又点点头。丽丽拿出20块递给他:“你坐车去吧。你走得太辛苦了,我们都看见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这——谢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好人。写下你们的地址吧,我一回去就还你们钱。”我们赶紧说不用。然后他就待在原地等长途车,我们告别了他继续赶路。 路上我和丽丽议论了他半天。如果这个徒步走的小伙子站在路边向人要钱的话,我们是决不会给的。但他不是这样,而是自己一步步往媳妇娘家走。我们正是亲眼目睹了他的所作所为,觉得他值得帮助,才帮助他的。别说是20元,就是再多点,我们也会给他的。俗话说:“天助‘自助者’。”他首先做到了“自助”,才得到了别人的“帮助”。 傍晚到了官庄乡镇,看中了一路边废弃的榨油房。我进旁边的一个小货店去问,一个斜眼男青年开始说不能住,后听说我们是骑车旅行的,就问:“你们的车在哪儿?”他跟出门口,我指给他看自行车,他马上就同意了。 晚上围观的全是妇女,叽叽喳喳,很热情。一位妇女送来一支蜡烛,另一位妇女对丽丽说:“你要不要洗脚?到我家去洗吧。” 等她们都走了,丽丽开始记日记。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不肯走,总向丽丽问这问那儿,“你们在北京见过那些大歌星吗?”还要我们留下通信地址,将来她给我们写信。 |
骑车旅行记(45) 刘仁故居和土家小村 1996年3月16日 官庄乡——白香村 早上起来往车上捆行李包时发现我的车胎扎了,于是补胎。昨晚围观的妇女们现在又都来了。我有点慌。平时在大野地里扎了胎,我不慌不忙一会儿就补好。现在有人围观,我补了两次也没补好。一个围观的妇女热心地叫来一位会修车的邻居,他帮我补好了。 自进入四川秀山县后,风景又有了变化。(一省一景,看来是个规律。)山上出现黑黑的巨石。沿途有人放炮,有人用石垒堰,有人凿石刻碑。这些石山比土山秀丽,且好多山顶上还立有小庙。平地比贵州多,黄黄的油菜花开得更旺。村庄里虽仍是黑瓦木墙、镂空的格子窗,但室内已开始出现瓷砖…… 秀山县是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所以我们特别留意看土家族的装束。但路上除了见一老头子缠一条黑布带外(比苗族的缠头窄多了),土家族男女老少全是汉族服装。 中午,在一宽阔山坳中的村庄旁,忽看见一块不太起眼的指路石碑,上写:“刘仁故居由此进。”我立即下车。 “刘仁是谁呀?”丽丽问。 “我也不很清楚。小时候文化大革命时老听别人喊‘打倒彭真’,‘打倒刘仁’。彭真是北京市长 ,估计刘仁也是个北京市的什么官。” 刘仁故居的铁院门紧锁。问旁边一土家族大娘,才知因无人参观,故居关门很久了。“里面的被褥都让人偷走了。你们想看,自己跳进去吧。” 我们锁好自行车,爬翻过铁门。院子很大(三、四个篮球场),正面一排五间木房。中间三间正屋是典型的镂花木格窗,带叶的梅花刻得很好看。但窗纸已破,木头的漆几乎掉尽,露出木质本色。 房门也都上着锁。我不死心,仔细地“绕场一周”,终于发现右侧房有一边门虚掩着,于是推门走进去。 屋里铺着木头地板,踩上去“咚咚”直响。右侧是灶房,很暗,里面的东西好像有人动过,摆放的很乱。中间三间正房是陈列室,有刘仁的生平简介,照片,遗物等。看简介才知道刘仁文革前是北京市副市长。陈列结尾处另有一组介绍刘仁夫人甘英前几年来此参观的照片。左侧房就是刘仁卧室了。镂花的木架床,旧式的布蚊帐,床上一床旧棉絮,两个枕头,果然未见被褥。窗前一桌一柜一皮箱,均较破旧。 看完出来,见几个小孩及那个老太太正扒着铁门往里望,我们依旧翻铁门出来。老太太得知我是北京人后,立即热情万分,一边絮叨:“他原来叫段永橘,我们都不知道他叫刘仁……”一边邀请我们去她家吃午饭。 丽丽小声问我为什么她对北京人那么热情,我说:“刘仁是北京副市长,而我恐怕是唯一一个来看刘仁故居的北京市民了。” 傍晚来到一个土家族小村——白香村。整个村都在斜山坡上,公路从中穿过。飘起了零星小雨。我和丽丽边慢慢推车穿村而过,边注意找合适的宿营地。快走出村时,终于发现路边一户人家的后墙旁有一小片水泥场,有一间屋那么大。房主是一对青年夫妇,他们迟疑了一下同意了。 把自行车和行李搬到水泥场(没有路通到那里),丽丽赶紧搭帐篷,我又去找房东商量做饭的事。青年夫妇仍迟疑,低声商量了几句,还是同意了。 “一顿饭交多少钱呢?”我问。 “你们看着给吧。”那女的微笑着说。 房后忽然传来一片嘈杂声。主人忙打开后窗看,只见男女老少几十口子已经把那顶桔黄色帐篷围住了,尽管下起了小雨,人们也不散。一个男孩不住地往帐篷里探头(丽丽正躲在帐篷里写日记),告诉大家:“一个女的,女的!” 我担心丽丽不自在,忙走出去应付这群围观者。 围观者全是土家族,但外表与汉族无异。我刚一出现,他们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后来看我面带微笑,“和蔼可亲”,就又围拢来。其中有一个30多岁的高个男子,戴个旧军帽,旁边的人都叫他“蒋介石”(的确很像)。他看我缺颗门牙,就用手指指我,又指指他自己的门牙,又指指帐篷里的丽丽,嘴里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明白他的意思,便也笑着边点头边比划,开玩笑说我的门牙是被丽丽打落的。围观的人不断发出一阵阵哄笑。 总的来说,村里人对我们没有太大的恶意。只有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指指我又指指丽丽,说了一句下流话(本地方言)。我佯装不懂,没理会她。旁边一个小一点的男孩扯了扯他,他竟说:“没关系,他们听不懂。”接着又大声说了一遍。 丽丽一下忍不住了,扔下日记,钻出帐篷就骂他。正好雨大起来,人们一哄而散。只有那个坏男孩不走远,示威地冲我们摆弄着一个打火机,扬言夜里来烧我们的帐篷。 晚饭做好了,主人招呼我们进屋吃饭。我不放心帐篷,不断从后窗往外看。 饭不错,有腊肉,炒青瓜,还有他们自己家做的酱豆腐,非常香。我和丽丽边吃边夸。主人不断地说:“吃啊,吃啊,锅里还有。”我们一碗还没吃完,主人已经站起来准备给我们添饭。主人的父母也从隔壁过来和我们聊天。 又有十几个进来围观,包括那个“蒋介石”。不过有四五个新出现的小伙子,看上去十八九的样子,穿戴挺整洁,他们只是仔细地注视着我们,既不和我们说话,彼此之间也不说话。 吃完饭,我准备交钱,主人说等明天早上吃完一起交吧。也好,天不早了,我和丽丽道过谢准备回帐篷睡觉。我们一站起来,围观的就都纷纷走了,只有那几个穿着整洁、沉默不语的小伙子没动窝,依然待在那儿。 已经很晚了,我因担心那个扬言要烧我们帐篷的小男孩而睡不实。隐隐约约听见主人屋里有人说话,似乎是主人和那几个小伙子在议论什么。 夜里雨下大了,帐篷四边开始浸湿,我和丽丽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防水提包。 |
骑车旅行记(46) 栈道公路和奇妙水车 1996年3月17日 白香村——酉阳粮食局招待所 早上雨停了。有风,我们赶紧把湿帐篷布及防潮垫、睡袋挂在主人家房檐下过廊的铁丝上吹。 主人一家依然对我们很热情,忙着给我们做早饭。吃饭时,主人的母亲又从隔壁过来说了半天,大意是说昨晚上那几个一直不说话的青年是想夜里来“收钱”的。主人一家阻止了他们。“因为你们住这里是和我们打过招呼的,我们应该对你们负责。若不是我们拦着,那几个青年夜里就把你们抢了。”我和丽丽先是一惊,然后暗自庆幸昨晚没被抢,同时也十分感谢这一家人。 吃完饭,收拾东西装车后出发,走了不久,丽丽就问我,如果昨晚那几个青年夜里真来“收钱”该怎么办?我想了一下说:“我首先用语言打动他们,让他们放弃抢劫的念头。” “你用什么语言打动他们?” 我讲了一下准备用来打动他们的话。 “真书呆子气。”丽丽撇嘴说。 “我还有第二套方案。” “什么方案?” “我就和他们说,‘你们谁劲儿大?咱们掰腕子吧。你们要赢了,我就给你们钱;你们要输了,就赶紧回家睡觉去。’” “你能保证掰过他们?” “绝对能!他们几个都是瘦猴,一看就没什么力气。” “这个方案稍好一点。”停了一下,丽丽又说:“你猜我想什么?回家学柔道,给他们一顿臭揍!” 我俩一起笑了。 今天一出发就是上坡,路也不好走。正在修新路,整个路面铺满了拳头大的碎石,下雨后又泥又滑。骑是绝对不能骑了,推着走也非常费劲。车子挡泥板走不了几步就塞满了泥,用螺丝刀挖干净,没走几步,又塞住了。推了一身汗也没推出几里地,而且疲惫不堪。 但景色极美,两边青色的石灰岩山,幽静的峡谷,清清的小河,还有雨后特有的山间瀑布。丽丽眼尖,竟发现公路对面半崖的灌木丛中有两只金黄的小猴! “可惜没有望远镜。”丽丽边痴痴地看边说。 我们原来是有一架望远镜的,但在去年到海口找工作时让人偷走了。我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晚上回到租住的公寓,发现门锁被撬坏,屋里一片狼藉。我和丽丽赶紧清点损失,照相机、望远镜等贵重东西都没了,但那个旧的登山背包还在,只是里面的东西都被翻了出来,散落一地。万幸的是,小偷没有发现登山背包中的一个及其隐秘的暗口袋,而我们的所有现金都藏在那里面。发现“金银”还在,我和丽丽转悲为喜,庆祝了好半天。 上午见到一壮观的“栈道公路”。老远就望见了,整个公路悬挂在半空,下面是万丈深渊。远看上去既没有斜拉钢索也没有桥墩,我感到很奇怪,它怎么能漂浮在空中呢?走到跟前才发现,原来是在陡直(90度)的石崖壁上,间隔十米左右凿出一个个窟窿,然后水平插入一根根粗壮的四棱水泥杆(普通的电线杆那么粗),水泥杆上面再铺上厚厚的水泥板做路面(双车道),大概有几里地长,汽车就在上面开过,真是又奇又险。虽然看见汽车在上面开都安然无事,可我们骑在上面依然有些胆战心惊。(我总担心那些水泥杆会断裂。拍了一张照片。) 中午在路边拾到别人丢弃的两本《酉阳文艺》,虽是89年的,我们也贪婪地看了半天。 半路还见到一巨大水车,有两三层楼高。引人注意的是,这架木制大水车不是作为动力机,而是作为一台“抽水机”来使用。水车像一个巨大的自行车轮架在小河里,河水推动它转动。这个“自行车轮”的外带上装有许多短竹筒。每当这些短竹筒没入水中时就灌满水,升到最高处时又把水倒出来,注入高处架引的一道木槽小渠。这样它就把水从低处“抽”到高处去了。这架“自动抽水机”的关键是短竹筒的安放角度及安放方法(一头固定,一头可小范围活动),使它们在底部河水中时能灌进水,出水升至半空时又不漏水,最后到达顶部时又恰好能把水倒出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水车,驻足观看了半天,暗暗佩服造车人的智慧。 丽丽还是心细,她注意到凡是有水车或木桥的地方,旁边均建有一种尖顶的石塔(四五米高)。石塔下没有供香的神龛,不像是拜佛的。石塔上也没有任何刻字,我和丽丽都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干什么用的。一打听,才知是“镇龙塔”。所谓“龙不过塔,水不淹桥”,防范水灾之意。 到酉阳前的最后12公里是平路,水泥路面,骑在上面,简直像到了天堂! 到达酉阳县城后,虽然才下午3点,我们也不走了(上午推车太累)。要好好休息一下,顺便冲洗照片,再买两个富士胶卷。照相馆里遇到一位89年在北京当过兵的年轻人,他给我们讲了半天当年他当兵时的事,听了让人唏嘘不已。 吃完晚饭后逛县城,在一个十字路口意外发现一个大理石塑像。天晚了,远远的看不清是何人的。从身高看不像是***,猜想该是本地的某位名人。谁知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这是我们旅行中第一次看到***雕像。 自行车上上下下沾满了泥,搬进招待所前我们用布整整擦洗了半个小时。 住宿时讲明我们是恋人,还没办正式结婚手续。服务员并没难为我们,让我们住到一起,两人共12元。屋里竟拉有一根又粗又长的铁丝,我们高兴万分,赶紧把早上没完全晾干的睡袋、帐篷挂起来晾。 屋里有彩电看。晚上正好有足球,奥运会资格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