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初秋的草原如待丰收的麦田,在阳光下金光摇曳。走在牛群中间晒太阳,待了半小时,听着放松下来的牛群们三不五时地哞上一声,渐发现,不同的牛,其哞声也略不相同,或常见的,或似杀猪,或似驴嘶,或似摩托车发动,或高音或中音或低音,或低缓,或急促,或直来直去,或萦回曲折。和牛儿们相处的半个钟头,使我大开耳界,不敢小觑矣! 一路上坡到得高原,禾草稀疏,地多裸露,偶有淡紫色的小花点缀,雪峰环绕四围,到3000多米的达坂处甚至有高愈三尺的雪墙。时值8月22,正是一年中积雪最薄时,可知此地之酷寒。 此地因有蒙古牧民,故达坂有玛尼堆一座,上插一木棍并绑上彩布。只是新疆的蒙古人喇嘛教信仰稀薄,一切都显得简陋。 |
过达坂至一四山围绕的条状草原,最后沉入一座墙壁一样的高山前,须走了两三小时才走到尽头。草原草色青青,于牛羊颇为丰美。夕阳西下,阳光沉去,空气渐冷,几个牧民骑着马正将散落草原的羊群赶拢,此情此景,与千年前又有何异?有个牧民看见我,告诉我路过他家可以去与他家里,这是草原人好客的传统,我很感激,但常常拉不下脸来主动要食。 走到了草原尽头,眼下是个巨大的山坡,直沉谷底,分布着一顶顶白色毡房的牧民人家,正炊烟飘散,裹挟头巾的妇女进进出出,三天来第一次觉得有了烟火气,欢喜这样的闹热。很奇怪这一路在此之前只有两三户人家住,明明草场丰美,也不知是何道理。 |
听哈萨克牧人说山脚下有个温泉,于是不停步地赶路下山,到山腰已经黑了,到了山脚已经黑透了好一会儿,见有一毡房,便去问路,男主人说温泉晚上不开张,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今天,我招待你。 是夜星光朗耀,男主人拿个羊脖子给我,我用小 dao剃了半小时方才把它吃完(用刀剃肉是游牧民族的传统吃法)。 毡房上挂着一个冬不拉,我问:“你会弹冬不拉呀?” “我十几岁的时候跟师父学的,弹十几年了,我是这里的阿肯,每年草原上开大会的时候我都会去弹的。” 阿肯在哈萨克语中,是民间歌手的意思,他们用琴声和歌声吟唱英雄史诗,吟唱真主,吟唱爱情,吟唱家庭,吟唱家乡,吟唱哈萨克人的喜怒哀乐,在哈萨克人心中颇受尊敬。在草原节日上常会安排两个阿肯对唱,他们可以弹着冬不拉现编歌词,互相调情、逗趣或对骂,引得观众哈哈大笑。虽然我听不懂,但我常常想象一个哈萨克人背着冬不拉,骑马游荡在广袤的草原上,游走在一顶顶白色的毡房间,引领质朴善良的牧人走进他们的心灵深处,那是多么的浪漫。 他将冬不拉取下来弹了起来,为我弹起来,先是一段像漫游在草原上的孩童一样清脆的独奏,然后是一段弹唱,悠扬,轻诉,有点落寞,也掩饰不了草原人的心襟开阔。我问,你唱的是什么意思?他说,歌词的意思大概是我的爸爸死了,我很想念他。 斯人已逝,但留一片赤心。 |
第二日清晨,他们比我起得早,正把圈里的牛羊赶出来,连隔壁毡房的三岁孩子,也起劲地拿根枝条赶打小牛屁股。吃过早饭和主人家道了别,很快到了温泉,是一山间土温泉,只用石头和塑料布简单围着,一个哈萨克妇女抱着孩子从对岸毡房过桥而来,用很不标准的汉话说10块钱。 入水不烫,只是温热,但硫磺味很浓,想来很有益健康,也洗尽了这四日的风尘。 温泉处已有机耕道可以通车,许多徒步队伍会约好在这里包车,所以此温泉可算是孟克特古道的终点。而我孑然一身,只好靠着脚走出去。走数小时出来,竟然是新疆著名的唐布拉草原。两边草原上布满了一方方草垛子,哈萨克男人们在红色的割草机旁共享午餐。 丰收的季节,正是新疆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 |
2017新疆漫游记(四)伊宁的记忆:阳光下的汉宾村 搭车来到伊宁市,打电话给以前一起在乌鲁木齐做沙发客的秋蝉,她在伊宁市和朋友开了个青旅叫巢居。她说,来吧,青旅消防办不下来,没客人,你来我这儿做沙发客,随便住。 青旅在市区边缘的维族小村汉宾村,除秋蝉外还有两个两个合伙人一起一砖一瓦建起来的。秋蝉自称新疆最美博主,旅行达人,爱拍文艺范儿的照片,也是受她启发我学会了接旅游团去自己都没去过的路线。 另两个合伙人是温和好学的小猪和随和大方的米其林大厨大葱。青旅还住了四五个义工沙发客,短头发的美术老师、学体育总是穿一身运动装的元气少女、来自西安坐姿言谈吊儿郎当的浪荡子,还有一个以代购为生的女旅行家,每天独来独往去市区找货源发货和找肉吃。 正是这个几乎不吃蔬菜三顿都吃肉的蒙古族姑娘发现了村里每天早上都有个大叔卖烤羊下水,10块钱能吃撑,但没有几个汉人受得了每天早上吃一肚子荤腥。和她去那儿吃烧烤时,交流发现竟看过她在马蜂窝上写的巴基斯坦游记,还出过一本旅行书。这也很让她有点儿傲娇的暗爽,嘿嘿本姑娘也是网红一枚,吃个饭都有认识我的! 我从蛛丝马迹中,暗暗猜测,她和秋蝉这两个网红姑娘相互间都很不以为然。 可惜没有留下几张好照片,大家将就着看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