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马平川的辽河平原,一望无际的苞米杆儿联袂成海,绿海浮浮漾漾地流向巴尔虎山。远望巴尔虎山无险峰绝壁,不绵长,更像一条兀自横卧的龙,隆起的龙脊就是它一座座山头,给人一种浑厚、纯朴、简单、敦实的感觉。 我们沿村后老虎沟上山,沟里连点湿气儿也没有,更别说水了,但沟里绿树青草依旧鲜活流翠儿。莫非地下有水源么?坡缓道平,没见汗,没气喘,没腿酸,我就爬上了山脊。山脊爬满翠绿的矮爬爬蓬草,跟丛生的牛毛似的,远看绿萌萌,近看绿黄交织的草,活草死草绸缪在一起,一滩湿乎乎牛粪告诉我刚才老牛还在此走过。果不其然,目光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林,松林上面的山脊散落着白的、黑的、黄的、黄白的、黑白的牛,还有半大牛犊子,大概有十六七头。 我爬出那片松林,老远就喊:“老哥好!” 那个黑铁塔般的放牛老汉转过脸,那是一张黑得跟铁青色山石差不多的脸,额头、眼角皱纹有棱有角,里出外进的牙格外发黄,不过那双眼睛却十分明亮,惊讶地问:“招呼俺?” 我点点头,羡慕地说:“你家这么多牛啊。” 他咧开嘴巴,笑着说:”不是,俺家3头,给人家放14头牛。” “放牛一个月多少钱?” “一头牛一个月50元。” “钱太少了。”我叹息道。 “俺还有地种。年吃年花够用。再说放牛活不累,空气好,不生病就是钱哩。”他眼睛和鼻子一起笑,额头、眼角的皱纹聚拢过来又散开去。 他五十出头,头发黧黑,中等个儿,不胖不瘦,身板挺直像松林里一棵老树。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此话不假。放牛老汉敦实得如巴尔虎山,纯朴得亦如巴尔虎山。沈阳徒步的女驴友们争着和老汉合影,沾沾福气儿。 浑圆、狭长、宽阔的山脊是平坦坦的草甸子,更似老牛背儿,牛脖子牛头是更高的黛绿色山头,牛尾巴是我爬过来的那片郁郁葱葱的松林,右牛背下还是郁郁葱葱的松林,左牛背下是碧展展的原野了,穿戴五彩缤纷的人们和生就五颜六色的牛们居其中,简直就是一幅自然浑成的田园风光画,悠然,恬静,闲逸。 告别牛倌,我爬上巴尔虎山大石砬子顶。这是一间房大小的山顶,嘎嘎蛋蛋的石砬子上可站下一二十人,石砬子下是稀拉拉几棵苍翠的落叶松。哇塞!四周无遮无拦,视野开阔:广袤无垠的大地俨然铺上了毛茸茸的绿地毯,绿地毯上,一片片红的或蓝的块块儿那是屋顶,一条条金色线条那是水泥路,一道道黛绿带那是防风林,一簇簇青翠的田垄那是苞米地,一弯弯蓝汪汪水泊那是财湖,东西南北哨兵一样伫立的那是大风车,且看碧蓝的天空云舒云卷,金色的太阳躲进云层里时不时地露个脸儿,天边儿的山影呈现出蔚蓝的氤氲,飘飘忽忽,梦幻一般。登此顶如登泰山顶,真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老杜千年之慨。我打开音响,欢快的音乐响起来,不禁思绪万千。 巴尔,蒙古语“虎”,巴尔虎山有双虎,足见虎气威猛,其南距清盛京八九十公里,北离老蒙科尔沁草原百二十公里,历史上蒙满没少拉锯战,留下了一个个悲壮的千古传说。“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巴尔虎山还是那座山,硝烟早已散尽,一切回归天然纯朴,更适宜现代人追求的理念。辽宁省法库县将其辟为自然公园,沈阳徒步将其建为登山步道。 下了顶,沿山脊往东爬就是另一个石砬子顶,山脊上树冠和树冠搭在一起,树枝儿相互交错,树叶儿你来我往,形成一个绿荫道儿。钻出绿荫道儿,一会儿就爬上另一个石砬子山头,这个山头跟大石砬子顶比矮不了多少,站顶四顾:巴尔虎山一多半是绿树覆盖的山岭沟壑,一多小半是如老牛背般山脊草甸子,一小小半是光秃的石砬子山顶,没有深不可测的大峡谷,喊一嗓子,没有回音儿,瞬间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更显得山中安静、安祥、安宁。往北望,巴尔虎山还有分支延伸,往东望老牛背一样浑圆、狭长、宽阔的山脊草甸子上拔地而起一座石山,光秃秃的,亮晃晃的,挡住了我的视线,金色山坡上,一个个爬动的五颜六色人影儿仿佛盛开着一朵朵鲜花儿。据说,那才是巴尔虎山主峰,海拔447米,沈阳第一峰。 我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喝水擦汗,全忘了跟上队伍。下石砬子时,我才发现就我一个人了,脚下清一色的嘎嘎蛋蛋石头下不去脚儿,石砬子也就两米来宽,两侧都是三五米深的崖壁。一阵山风悄然袭来,我一身清凉,心也一紧,赶紧关掉音响。我伸开两肘保持身子平稳,慢慢挪动脚步,往前挪了十几米,那就是石砬子头了,出乎意外的是立陡立碍的石崖,三四米深,我正要坐下来准备四驱驱动,听到有人喊: “海亮退回去……” 我抬起头来,发现对面矮一点的小山头上领队东北虎向我摆手。我起身转头往回走到下石砬子的地方。 “呜——呜呜”的风把他的喊话吹得断断续续,但我明白其中的意思。我仔细查看,确如其说,毛道儿隐藏于石砬子裂缝里,刚才在山顶上我一分神没看出来。我麻溜下了石砬子,很快和东北虎他们会齐。他告诉我,五年前他来此探路就是搁那摔下来的,胳膊肘肿得淤青,几个月才好利索。看来爬浑厚、纯朴、简单、敦实的巴尔虎山也不能大意了,巴尔虎山发起虎威来,也会叫人吃苦头的。 三步五步的,我们就到了老牛背一样的浑圆、狭长、宽阔的山脊草甸子,那座金碧辉煌的石山鹤立于眼前,东北虎他们爬上去了。沈阳第一峰顶啥样?第一峰那面啥样?我不知道,留下次来探秘吧。毕竟爬上爬下了三四个山头,过去三四个小时,我汗流浃背,喘了口气下山。下山是大缓坡,且都是老牛踩出来的道眼儿,只见矮爬爬草,不见深草窠子,只见水溜子,不见一滴水,可每一棵树都枝繁叶茂,只有一个解释——根深叶茂了。 回村,上大巴直奔镇饭店,农家酱、小葱和苦苣,糊大茄子、漕大豆腐,土豆炖大鹅,酸菜炖血肠,村酿小烧、沈阳啤酒和饮料,高粱米豆饭……管够造,大大超出了每人所缴十元餐费的标准。原来王支书心里不落忍,自掏腰包加了两道热菜,还有酒水。王支书还说放牛老汉年收入小两万哩。 巴尔虎山敦实,巴尔虎山人实在呀。 字数2546 修改于2020.6.30沈阳 ————谢谢您的阅读———— 发自8264手机版 m.8264.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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