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萨普山脚下,发现撒木错在地图上看远没有现实中这么大,在地图标记的冰川位置,现在是一片绿色的湖泊,冰川已经融化退缩到山脚下。 即便在远离文明世界如此之远的地方,人类工业活动也能影响到这里的每一个花草鱼虫,每一块石头和冰。但这里的每一处改变,是否也能同样影响到身处文明和“理性”世界中的人们? 这就是我为何热爱行走在荒野的另一个原因,我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希望,能通过文字的某种力量,去建立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人们与荒野的一丝微弱联系。 从萨普撒木错向东走,翻过覆盖着冰川的雪山山口,就能到娜若。那里有村子,还有几座雪山和湖泊,据说是萨普神的私生子和女儿。 要想到娜若,要翻过一道延绵的雪山,那道山被冰川和积雪覆盖,只有一个5490米的缺口可以翻过,有人称之为萨那山口,但这个名字无从考证。问当地人,只是回答:“那边确实有一条路。” 幽蓝的暗光从高耸的冰川内折射出来,脚下是焦黑的碎石,这些石头如稀泥一般,每走一步会滑下来半步。有些碎石下就是冰面的裂缝,要用登山杖小心翼翼的探视,不然就会掉下去。 山口附近的天然冰洞 |
我们有些时候很向往雪山。但待久了,我还是觉得充满生命的环境更适合人类生存。突然我想起在四川阿坝的大山里,遇到的一个年轻貌美的藏族姑娘,她一边挤着牦牛奶,一边毫无保留的告诉我。 “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我想去成都。” 对于生活在念青唐古拉山区的女人,就不会出现阿坝姑娘那些想法,她们长期与世隔绝,甚至无法与我们交流。 当我们想借宿一宿的时候,只能请队里的女队员先上前打招呼。因为在这个季节,山里留守的大多是女性。如果我一个人去问,就很可能遭到拒绝,甚至会把她们吓跑。 建立了最初的信任,就可以用一些全世界人民都能看懂的姿势和手势去交流了,比如双手合十,放在耳边就是代表想找个能睡觉的地方。 我们在这片山区的最后一夜,是在一个墙面贴满牛粪的屋子里度过的。这个村落的房屋被削尖的木头重重包住,大概是为了防熊。靠着牛粪睡觉虽很奇怪,但不漏风,也很安全。 |
最后一日的道路越来越宽,也越发干燥,随着海拔的下降,阔叶林也逐渐出现,五颜六色的如油画一般。不,油画也装不下这么多颜色,多的已经能溢出画框了。而想画出几日前的风景,用水彩就足够了。 一条挤满鱼的水渠将我们引到了赤竹村,这些肥乎乎鱼挤在横穿村子的水渠中逆流游动,互相挤着撞着,争抢着洗菜老太太随手扔进水中的菜叶和泥土。 我注意到这里的房屋大都3层以上,是用纯木材建造的藏式豪宅,看起来当地人过的相当富足。 我们的“奇装异服”引起了一家人的注意,被一个老阿妈和年轻女人邀请到家中做客,她们很热情的为我们准备了酸奶和一些食物。但我们除了照片和故事,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分享。 男人也从邻居家赶了回来,向我们推销他家的虫草。今年的虫草销路不好,有很多存货,而且价格不及前些年了。 我看到客厅一整面墙摆满了各种造型独特的锅, “如果一个藏族人和汉族人打架,被抓到派出所里会区别对待。”一个在当地经商的汉人诉我。“汉族人会被叫到一个房间里,批评教育;而藏族人会被叫到另一个房间,拳脚伺候,并禁止第二年上山采虫草。” 在山中的藏族家庭,会根据户口本的人员数量,分配一片生长虫草的山坡。到了虫草季,全家都会去采虫草,但不可越界去采集别人家的。他们以每根50-60元的价格卖给商人,一个小伙子一天就能采到上百根虫草。这是当地人主要的收入来源。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很老实。你不能采,地就会分给其他人。”“我之前还在想西藏到底有啥资源?牦牛吗?”我的朋友感叹道。 西藏是一个没有什么产业的地方,如果再没有资源,一定是无法脱贫致富的,所以就要创造一种资源。 中国人热衷养生食补,推广藏药或许是能够让山里的原住民脱贫致富。但出于保护脆弱的生态环境的基本要求,总不能唆使他们翻土掘根挖草吧。 而虫草却是个例外,作为一年生真菌,它的本质就是蘑菇,因而采集它不会对生态造成很大破坏,太适合作为“那种资源”推广了。 于是在组织默许和某些宣传之下,虫草就成了养生神药。大量的虫草在西藏4500米以上的山坡上被采集下来,然后被内地的商人用高价收走,再用更高的价格卖到沿海发达地区,从而完美实现了财富平衡。同时,虫草也变成了一种有效的法制普及工具。 “虫草,你们吃吗?”我问藏民。“不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