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风,它在对我说 莫忘这一切 我想要去找那条路 你牵着我那段路 有甜有苦呀,有泥有雾 我说有你,所以喜欢旅途 有时候下着雨 我淋湿了脸 所以风景都变成想念 一双脚要走过多少时间 才能走成思念 隐形的纪念躲在心里面 也许吧,也许不会再见 ---易家扬《隐形纪念》 10月5日,汗密,曾眼镜客栈。 |
清晨时分,天开始微微发亮。大雨倾盆,雨声敲打着屋顶,盖过了屋后山溪的轰鸣。客栈老板曾眼镜看了看天,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天破了”。墨脱的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个月,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 头天晚上,曾眼镜喝了一点酒,这个平时酷酷的不爱搭理客人的老板,打开了话匣子,跟我们这群驴吹水。他不时拿起手机,翻开里面新近录制的塌方和危险路段的视频给我们看,再三警告这一路将会非常艰难和危险。他不厌其烦地教我们防止蚂蝗钻进衣服里的各种方法,只恨驴们太笨,掌握不了他的秘诀和要领。 我认真地听曾眼镜吹水 |
曾眼镜是一头国家级老驴,在汗密开客栈接待驴友已有整整20年,他对这条路线非常熟悉。他现在只给国字头的科考队当向导,一般的驴友根本请不动他,可见他牛逼的程度。因为对户外活动骨灰级的热爱,对墨脱的深情,才使他一个人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坚守了如此之久。 曾眼镜说一路艰险,对于我们来说,就是艰险加倍。 雨还在不停地下,我坐在一条木头板凳上,等着曾眼镜端来早餐。70升的大背囊装着暂时用不了行李,运去了墨脱县城。余下的东西全部装进40升的小背囊中。吃完早餐,我们就要出发,开始第三段也是此行中最为艰难和苦逼的行程。 此前两天,我们翻越了海拔4237米的多雄拉垭口,从米林县派镇走到了墨脱的拉格,接着穿越原始森林,到了汗密。而这一天,将要面对此行最艰难的长达30公里的路段。它之所以艰难,在于要穿行于闻名遐迩,声名远播且令人闻之色变与惊恐不安的蚂蝗林! 我突然想,我为什么来到了墨脱?我是怎么走到这里的?墨脱,对于我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值得需要克服体力极限,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这里? 去年7月一次小手术导致的医疗事故,让我痛不欲生,在经历不堪回首的痛楚之后,终究捡回了一条命。自那之后,我才真正开始做身体锻炼。户外活动一直为我所爱,只是之前的徒步,每回都疲惫不堪,自认成不了真驴,修不成正果。 爱好户外的曾姐姐,是我20余年的老友。年轻时候的她在人群之中就已然非常出众,在历经人生的风霜雨雪之后,仍然美丽、妩媚、知性。我与她交往的过程里,给对方印象最深的都是在电话里吵架。这架一吵就是二十多年,到如今见了面仍然会相互揶揄几句,如果客客气气的,反倒不像了我们自己。 在米拉山垭口,为防风,曾姐姐帮我系紧冲锋衣上的帽子 |
究竟为何来走墨脱,此时坐在板凳上发呆的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头,仍然不知道答案。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向哪里去?似乎陷入了终极的哲学迷思。我只知道,我想来这里,我必须来这里。 墨脱,藏语的意思是花朵,她还有一个有点香味的名字叫梅朵。相比之下,我更偏爱梅朵这个名字。当然,墨脱这名字更能让人产生神秘感。可以说,西藏是中国的秘境,而墨脱是西藏的秘境。她是中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十年之前,墨脱对外交往的唯一通道,就是翻山越岭的一条小道。而用于对外联络的,也只有一部卫星电话和一部固话机。 很多人了解墨脱,源于安妮宝贝的一本书《莲花》。我没看过这本书,在走完墨脱之前,也不打算看这本书。有些作者,仅仅因为我不喜欢他们的名字,对他们的书会本能地排斥,连目录都懒得翻一下。比如张爱玲,比如周国平,比如张嘉佳等,安妮宝贝也是其中之一。我并不知道他们的书是否好看,就像有的人远远喵过一眼就不想再见一样,纯粹是个人好恶,我也知道会因为这种说不清的感受会与一些美好擦肩而过,而我并不打算改变,就像我不打算改变自己不喜欢甜食的口味一样。 我在微信读书上下载了几本关于墨脱的书,其中一本《墨脱形色》,在我翻过数页之后还是放弃。墨脱的确是一个非常美的地方,在我们几天的徒步中,一直被她的美所震撼。这种美难以用文字描述,却不至于要用一些奇怪的写作技巧来弥补文字的苍白。这种弄巧反拙的手法,是我无法继续看这本书的唯一原因。 很久以前,每次看到墨脱徒步的文字,心中顿生艳羡,也止于艳羡。我曾经无数次地想,那是我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地方,那是勇士专属的路线和风景。没有顽强的意志,超人的勇气和体力,是无缘墨脱的。所以,在很长时间里,墨脱是一个跟我没有丝毫关系的存在,跟火星一个等级。 曾眼镜说,过去每年走墨脱的也只有数千人,而今年,连我们在内,只有一百多人。听闻此言,顿时心生自豪,更有一丝悲壮,对这天的路程有了些许担忧,而更多的,是一种久违了的期待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