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 | 09年的草原行

前几天见到09年带队去内蒙的老友腾格里塔拉。8年过去，我们这两个自称不求上进的人，都还是老样子；聊天的话题，也仍然是旅行。删改旧作，怀想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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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出发，三环四环五环八达岭高速转京张高速，然后转去太仆寺旗。北京的天，灰蒙蒙的，到京张高速上，天空清朗起来，车辆又少，大半段路，只有我们这三辆车，一路无阻地向草原飞奔，大家甚至有了要趁机压线行驶的念头——太难得这么清静的高速公路了。出京后，偶见路边的大风车阵，风车的叶片，该有10米长吧，开阔寂寥中缓缓转动。
京张出口后，一个大左转，几乎是掉头，沿国道驶向锡林郭勒盟的太仆寺旗——今晚的住宿地。沿途开始有稀疏的牛羊，暮色中，牛儿慢悠悠地踱过马路，全然不看来往车辆。同车伙伴笑曰：“没错，牛儿说了：‘我就是牛！’”这边是锡盟草原的边缘，草原和树林混杂，越开越是开阔起来。
四个半小时，到达太仆寺旗，入住太仆寺宾馆，老腾的朋友早已等候在此。赶紧去吃张博念叨了一路的手把肉。第一家店，肉块卖完了，不够我们这群狼吃。直找到第四家店，才终于坐定，点够手把肉，每人面前分一把刀，一小杯白酒。知道内蒙的习俗，不喝不足以尽兴，我这个酒精过敏的人，半杯还是要喝的。再就是奶茶，褐色，面上飘着一层炒米，略带咸味。我是入乡随俗毫不忌食的人，一口奶茶下去，只觉爽快。上了一盘大丰收：大葱、萝卜、黄瓜切条，蘸酱吃。手把肉，也就是带骨羊肉，我猜是用盐水大块煮熟。大盆端上来，我右手边的张博先下手为强，毫不客气地割下一大块肥肉来，嚼得喷香。我自己割了块瘦肉，嚼起来费劲，恍然大悟这肉一定是要肥瘦相间才好吃。肉有膻味但是很香，我丝毫不受膻味影响，吃得痛快。左手边的朱凡，想来是擅长肉食，下手抓来一块肋骨，貌似有点大，望望我说：“分你一条？”其时我正捉摸着割块肥瘦相间的来过瘾，一听之下，自然大喜过望，立马点头。分到的肋骨，肉不多，但是肥瘦均匀，而况夹骨肉，吃来尤其鲜香。再接再厉，继续吃了多块肉，还有各色羊内脏，羊肝、肉肠和血肠都是难得的美味。再接着吃了半碗面条和一个蒙饺，手擀面味道一般，蒙饺很大个，抵得一般的四个饺子，羊肉菜馅，不错。酒足肉饱之际，已然子夜十一点，回房歇息。
图：此行的行车路线，根据google地图，约1300公里。

翌日，天空飘着雨，渐转为中雨，冷风嗖嗖，让我有点担心当晚的露营。

八点多上路，雨中行进。今天看得比昨晚真切，这里的草原，现下处于青黄相接的时期，一望无际的草场，远远地矗立着山丘的影子，春风裹着青草的气息袭面而来，青涩而温润。远远地，散见牛羊，埋头吃草。路两边，不时有高高的干黄草棵。

  

时不时停车，拍鸢尾花，俗称马兰花，三瓣的花瓣上，有着细腻精致的白色花纹，很叫我诧异，恰逢蚂蚁三三两两爬上花瓣，圆润光滑的小小蚁身成了这蓝白花间黑色的点缀，令势渐凋零的花朵立时活泼起来。

  

行过一段，在“大通道”入口和老腾的另一支北京两车车队汇合，沿着大通道继续行进。路边渐渐显出沙化草原的样貌，青草低矮，树丛稀疏，常可见到裸露的沙地，据说经过近年治理的，这里的草原沙化已经减少了很多，之前的沙漠，渐露草原模样，象是非洲的稀疏草林。

雨渐渐停了，偶尔露出一线蓝天。车队飞奔，车里流转着马头琴，还有刀郎和玉萨那高亢婉转的歌声。歌声和乐声，似乎从车窗飘出去，飘向远在天边的山丘，如袅袅轻烟，飞向蓝天，心情也随着歌声悠扬舒展，化作天际的空灵。

  

到第一个加油站，我和张博跳车换到另一车队老傅的切诺基上，与我们自己的车队短暂分离，跟着老傅他们深入沙漠化的草原探险，去往达令道尔湖（也称达日罕乌拉湖、达里湖）。这边的草地，看到颜色鲜艳的狼毒花机会频密。狼毒花，也称断肠草，有剧毒，牛羊天生知道规避，马若不小心卷进一棵，腹痛许久。狼毒花出现的草原，表示草原已经开始沙漠化，前景堪忧。

  

眼前大片的沙地和草地纠缠，沙丘林立，我们的切诺基和另一辆帕杰罗趁此施展身手，看到四五十度的二十米长陡沙坡，一加油门，俯冲上去，还不过瘾，返身而下，再换另一条路尝试，来来回回玩过七八次，才罢手。

  

一路的搓衣板路加过山车，一不小心，脑袋就撞上车顶，全身按摩就更不用说了。后半段，屡屡经过牧民家院，勇敢的小狗毫不惧怕跟随我们的车奔跑吠叫。近三个小时，行驶约五十公里，意犹未尽。绕过收费口，到达达令道尔湖边。此时云高风清，湖边野花遍地，绿水拍岸，水鸟比翼而飞。阳光随着白云变化，湖水也跟着变幻出蓝绿灰色。据说这湖盐碱度过高，里面只有一种变异了的鱼类存活。对着湖水，喝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美美地吃一顿下午茶。

  

从湖边沿大路出来，驶往距经棚十公里的露营地，一路草原牧歌，大片的马兰花，伴着归家的牛羊。奔驰在绿色的草场山丘之间，天空湛蓝，路转云移，只感觉白云朵朵带我去流浪。

  

到营地和大部队汇合，先劳动，穿羊肉串用来晚上烧烤，趁着夕阳将山顶染成金色，拍日照金山。老腾终于将前一船漂流的情侣二刘送返，我和张博两个闲不住的人，立马申请第三船漂流。夕阳中，老腾将我们送到下水点。此处是锡拉木伦河的九曲十八弯处，河水清洌，两岸青草密布，河水有点小，我们偶在河中央搁浅。除了远处公路偶尔传来的发动机声和鸟鸣，真就是一片静默。静坐船中，听草儿生长，水流汩汩，观夕阳落日，晚霞满天。

一小时多，顺利返回营地，暮色跟着降临。营地大餐刚好开演。老腾和妹妹玲玲的烤羊肉串，调味均匀，火候老到，外香里嫩，受到一致好评，每炉甫出，立遭抢食；跟着是朱凡的拿手戏：西红柿鸡蛋速食面，鲜得很，就是辣了点；还有宝玉的焖红薯，清甜；最后在宝玉怂恿下，小心翼翼尝了一个烤蚂蚱，不料小小蚂蚱，能令我满口干香，忍禁不住，尝了第二个。

有云，星光不够灿烂，但也能见到不少星座。钻进帐篷准备休息，外面五岁小女孩儿芊芊还在听妈妈数星星讲故事。草地硬实而平整，青草柔软覆盖在帐下，一躺下就舒坦无比，不用任何过渡，直接进入梦乡。

                                                                                                   

凌晨约四点，被大风吹醒。未几，一阵豪雨。雨歇风停，再入梦乡。七点多，才懒懒地起身。收营拔寨的时候，已然狂风，等我们一切收拾停当，所有行李上车，暴雨瞬间而至。

这里是克什克腾旗的草原腹地。狂风将路边的白杨树吹得一边倒，牛儿倒还悠然地信步吃草，看到的马渐渐多起来。云彩在前方引路，不时在雨区和晴区之间穿越。沿着山间道路行进，风雨中刀郎和玉萨的歌声愈发激昂。终于彻底进入盘山路，回旋攀升，而天空，也终于放晴，给了我们灿烂的笑容。

我永远是爱山的人，而况是这高山草场。松林和草原夹杂，远远望去，群山绵延，群山上覆盖着碧绿的青草，偶有松林，密不见日。山势平缓，常见马儿头顶蓝天，在缓坡上吃草，英姿飒爽。牛羊如珠，撒落在广袤清俊的草原上。白云在蓝天上移动，又在青草地上投下倒影，看着这些倒影，才知道云儿的移动有多快，跨过一个个圆润的山头，跨过松林，跨过草原，在羊群和牛群身上漂移。这，该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吧，真想跳下车去，在这山间撒丫子疯跑。这段路，是整个内蒙行程中最让我惦记最惊艳的路途。可惜为了整个车队的行驶，没有停车拍照，只在车内随手掐了几张，但是那天空的湛蓝云朵的洁白草场的青翠和牛羊的珠玉，长留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