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我有点状况,全身乏力,走得比前一天慢。丁丁发现了,关切地问我有事没;山人也发现了,途中休息的时候给了我两包冲泡的体能饮料粉。这体能饮料包,他在拉萨就给过我,只是我在户外从来都不习惯用这些提神或是增强体力,只愿意用自己真实的体力走过一路,哪怕艰辛,也是最真深切的记忆。不过那天,有气无力的我,连谢绝都费劲,就老老实实把粉沫倾入杯中,灌上山人烧开的热水。饮料下肚,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疲乏期本来就过了,下午我开始走得顺畅起来,不再落在最后。 午饭后,走了一段错路。走走停停,寻找正道。等回到正道,时间已然不早。看着前方阴云密布,我宣布今天三点半关门,不管到时候能不能走到大本营或是观景台,全都就地返回。山人作为收队,陪着西北走在最后。到三点半,我们还没到达观景台,更不要说大本营。只是一望便知,这天气下,就算到达观景台,也看不到希峰的身姿。蓝天和丁丁那天状态不错,两人赶在前头,去到了观景台。但是他俩都没有对讲,三点半未见他们返回,我有点着急,派了爬山虎去找他们,自己则原地等后队上来,收齐人员,集体返回。听到要返回的决定,山人明显很失望,总算是服从大局,一起返回。 山人拍摄 被压抑的,终归会显露。回程途中,小憩时刻,山人终于没忍住,批评我没有安排好,既没有安排好去大本营的行程,也没有安排好到了营地后的分工。他说自己内向,除了打水,在营地也帮不上什么忙,天天吃丰盛的晚餐心有愧疚,又说他不是来吃好吃的,是来看大本营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更有些激动。 前两年长假同行,一贯低调顺从大家的山人,这次牛脾气犯了。后来干脆不跟紧大部队,一个人走在后面。我于是让其他队友先走,对讲呼叫,原地等他。他不领情,我倒也没所谓。人嘛,个性不同,何况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有脾气可以理解。只是情绪并不完全可以由理智控制,回程开始飘起雪珠,我终于情绪低落,走得累,甚至有点想吐。 回到营地,山人又开始泡茶,我也去凑热闹。晚上继续焖饭和粉丝汤,外加红糖姜茶,暖暖和和钻进被窝。虽然傍晚雾大,入夜渐被吹散,银河闪烁无边。 |
法国队在我们前方,整齐划一的金字塔型帐篷。我不羡慕别的,只羡慕他们还有厕所帐,少去如厕时的寒风刮骨以及暴露不雅之苦。据说他们是先去珠峰东坡再来此地,还说东坡的天气不如这里,雨水频密。丁丁为此有点担心,我笑:“不怕,天气看人品。有太阳神我在此,你就放心吧。”转头,自己暗笑:“吹吧吹吧,牛皮总有吹破的那一天。” 十点拔营,除了从营地上山脊那一小段,其他路是一路下坡。山人和蓝天远远地跑在前面,说是在路口等我们,叫都叫不应。在大坡的石头前又闹腾一番之后,我拔脚去追前队。对讲机里,西北呼叫说,后队要求就地吃饭,同意了,叮嘱他们五个别再走散。直到路口,才看见他俩悠哉游哉地坐在石头前休息。 下山途中 |
下山途中,西北拍摄 次仁师傅收到山人他们报信的电话,开车来接我们。牦牛工先于后队到达,蓝天和山人就先帮着师傅把行李传上车顶。后队到达,稍事休整,结了费用给西热村长,便让次仁师傅赶着送我们去新定日,这样明天去珠峰东坡的路程可以短些。 一路翻过垭口,再走一遍来时的宽阔大道,再看一遍拉布吉康雪山群,百看不厌的巍巍群山。三天的徒步下来,都有点累,也都盼着早点到新定日,找家舒适的宾馆,好好洗漱收拾。过完拉布吉康,我在车上沉入梦乡。一觉醒来,已快到鲁鲁检查站,但见车来车往,好不热闹,尘土飞扬。 到站下车,接受边检登记。我觉得耳朵略有异样,一边走,一边摸左耳,但觉耳廓上有不规则的小突起,想着大约是路上的灰尘沾在耳朵上了。我开始抠,抠一块下来,摸摸还有,再抠。一边抠,一边对排在我后面的爬山虎说:“这路怎么这么脏啊,搞得耳朵上这么多垃圾。”爬山虎侧身看看我的耳朵,叫道:“你是把自己的耳朵皮给抠下来啦!”听了这话,我开始有点吃惊,随即觉得不可思议——我老人家上了这么多次高原,从来没有出过啥问题,估计是他看错了,或者就是他以一贯的风格来忽悠我。“不可能,是垃圾,要不怎么我都不觉得疼……”“真的是耳朵皮,你耳朵晒伤,都化脓干结了!”他这一说,引来其他队友查看,一致的结论是:我双耳严重晒伤,化了脓,刚才抠下来的是两块带脓水的耳朵皮。天涯姐于是禁止我再拨弄自己的耳朵,说到了宾馆用碘酒给我消毒。 在英子的指点下,我们一路找去白坝宾馆,果然承诺有24小时热水可以洗澡。虽说价格贵点,但是历经3天的风餐露宿,把自己拾掇干净对我们实在很重要。于是,220的标间,就住下了。抓紧时间,洗澡洗衣服,晒帐篷晒衣服,忙得不亦乐乎。洗干净,去找天涯姐帮我抹碘酒,天涯姐翻出她的急救包,取出高级的碘酒棒,从中剪开。可是,这碘酒,甩了半天都不肯出来。我叹口气,分析道,碘酒棒肯定是高反了,高原上气压太低,平原上一剪开就能流出的碘酒,失去外界压力,流不出来啦。我这一分析,天涯姐和丁丁纷纷点头称是。没辙,只能找了支红霉素眼膏,往耳廓上抹了一圈,以作消炎。 晚餐时检视,除了英子,众人都多少有点脸部晒伤,数蓝天和我最严重。晚上在酒店的房间里,山人沏了一壶酽茶,喝茶叙旧,回忆前两年路上那些美好的时光。 |
D8(9/26):晴,新定日—曲当乡
早餐后补充了蔬菜和苹果,之后去珠峰徒步路线起点的曲当乡。 在拉萨和次仁师傅谈路线的时候,师傅就说有条新路可以绕过珠峰检票站,这样可以省每人180外加每车400的珠峰景区门票,不过不确定这路现在是否畅通,要等消息。如果能够这样通行,我们就额外给500师傅作为绕路油耗、车损的补偿。昨天师傅得到消息,此路通行。于是,我们出新定日不久,就上了土路。 土路弯弯折折,两边山峰是枯涸的褐色。偶尔过一个村庄,很明显,经过这里的旅游人少,村民听闻车声,会回头好奇地看着我们驶过,小朋友们甚至还会在车后追逐一下。师傅一边开一边打探路线,我在车上昏昏欲睡。直到某个群山环绕的谷底,放眼四周,全是层层叠叠的荒凉山峰。唯一处山脚下,有个不小的村子,在群山的俯视下,孤立无助。我们让师傅停车,下车走走,拍了几张照片。也才发现,师傅是个爱摄影的人,而且有着很高的鉴赏力。 去往曲当乡 |
盘山路不停上升,垭口5025米。往下,便是沿着朋曲河一路向南奔去。路上车辆极少,下午时分,彻底没有对面来车。到达曲当乡,直奔边检站做进山登记。我问帅兵GG:”外面这条街上,有没有诊所?“”没有。怎么?”“呃,我耳朵晒伤了,想找个诊所涂些碘酒抗菌消炎。”稚气未脱的班长GG看看我说:“你跟我来,找我们的卫生员去。”我乖乖地跟进去,卫生员GG查看了我的耳朵,一边给我抹碘酒一边说:”晒得实在太厉害了啊。还是要做好防护措施,不然你在路上继续这么晒下去,又没办法处理,会更恶化的。“我点头称是,班长GG取来相机拍下这个镜头——当一回军民鱼水一家亲的麻豆,机会难得哦。 到小客栈放下行李的当口,有个穿着专业的精干老外路过客栈门口,进来搭讪,说是美国的队伍,明天进山。丁丁和英子开始切火腿、咸肉和香肠,分包装进保鲜袋,以减少我们在山上需要耗费的体力。天涯姐和我去乡政府租牦牛、聘请牦牛工。天涯姐很想听从此路段不请向导的建议,我有了希峰的教训,坚持要请。先回去,然后我和山人再到乡政府,让乡政府的工作人员通知了年轻的向导次旺来见我们。次旺很年轻,十七八岁,是个老实孩子,虽然经验可能不多,但是质朴不油滑,山人没意见,我也就定了。西北问次旺,如果要他帮忙背大相机的话,要多加多少钱,次旺掂了掂相机的重量,大概觉得很轻,就说:”没事,不用给“。向导定了,山人终于安了心。 回到客栈,三名女将把活都干得七七八八的了。我拿上从上海家里带出来的一把铅笔,去到曲当乡小学门口,随意分给了正在门口玩耍的娃娃们。娃娃们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尘土,道了谢,不好意思地跑回学校。 晚餐依然是川菜,味道嘛,一路走来,已经没有分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