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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博格达,三个男人的十年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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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4 16:57 显示全部帖子


新打击


不幸事故,万幸中收场。如果不是滑坠那刻,李宗利本能抱头缩成一团;如果不是天气晴朗,搭档不离不弃,中登协正好在附近培训……少了任何一环,都可能滑向悲剧。




活着回来,内心风暴还笼罩三人。此后一年,康华没再登山。结婚、戒烟,他开始稳定工作,结束了12年漂泊。“有点受这次事故影响。想停一停,换一种生活。”




三人重聚,在2014年春。趁着迪力、宗利来北京参展,康华特地请他俩胡吃海喝。深夜小酒馆,昏暗灯光下,三个人像劫后余生。一杯杯酒干完,再斟满,醉到谁也不记得说了什么。




“就记得康老师说了好多。那之前,他从没和我们喝过酒。”搭档之间,性命相连。倘若事故背后,有着三个人沟通问题。一起穿过生死,从师生真正变成兄弟,他们总算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左起,康华、迪力与李宗利。




那一晚,李宗利话最少。收起往日锋芒,惊心滑坠之后,他觉得那个浮躁虚荣的自己死了。




“最大教训是心态。”幺妹峰的荣誉,一度让他膨胀,“那时想再接再厉,干更多牛X的事,更有名气。但捧得越高,可能摔得越狠。”




狠狠摔下来,侥幸捡回一条命,最危难时刻,遇见人性最真挚的……看着一起举杯的兄弟,三个人都还活着,曾一心想登顶的他,终于明白:“什么登顶、拿奖,在这些生命情谊面前算得了什么?”




曾狂傲的心清醒了,未来该怎么走?“以后还要不要登山,还干不干这一行?”如此巨大冲击,他不能不犹豫。




还没完全摆脱阴影,身边人的离去,是又一重击。2014年11月,年轻登山者柳志雄和搭档登顶幺妹峰后,下撤途中遇难。同一天,几十公里外,李宗利和迪力刚登顶另一座雪山。




“小柳进步太快了,刚被提名亚洲金冰镐奖。”迪力总听李宗利提起这个学生,很少见他这么欣赏一个人。在成都攀岩馆认识的这个长发小伙,总喊他“李老师”,总追着问各种知识。李宗利决定创业,小柳第一个追随,怎么转眼就走了,年仅26岁……








闻讯赶去幺妹峰,心急如焚,直等到天黑,等来搜寻队无奈摇头,李宗利转过脸去,忍不住哭了。搭档多年,这是迪力第一次见他落泪,背着身,低声一句:“迪力,你记住,我以后要是再出这样的事,就把我留在山里。”




“从没见他那么低落过。”代颖也察觉到异样,博格达死里逃生,他归来轻描淡写,蒙着爸妈说:“就摔了一小跤”。可这一次,他一个月关在屋里发呆,眼里神采都没了。




“小柳有点像曾经的我。”湖南小镇,他去探望小柳父母,这才发觉,攀登背后,一样背负家人反对。




毕业最初,李宗利也被亲戚当不务正业、没前途,也曾迫切想做出成绩,想“被行业被家人认可我走的路、我的价值”。“如果不是现实压力,如果他别那么着急……”




生命没有如果。以前儿子一回家就吵,如今儿子回不来了,对着李宗利,小柳父亲一脸恳切想了解儿子曾追求的。这份迟来和解,让他心酸:“活着时不被理解,死后才被认可怀念,这是不是每个登山者的悲哀?”





▲走向博格达3峰。摄影/康华
发表于 2021-4-14 16:57 显示全部帖子



新目标


“还要继续攀登吗?”不仅李宗利,接连打击,迪力也茫然。回到新疆,他大半年没登山。每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这是家人一直希望的样子。




“好好待在家里,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受罪,一不小心还可能没了……”在山里饥寒交迫时,他也会忍不住自问。可在家舒适久了,又觉得少了什么。




“我们都是不愿平淡的人。”又一年后,两个老搭档在四川重聚,李宗利又浑身干劲,一连定了两个新目标,身边又多了个新学生童海军。刚20岁的健硕小伙,人称“小海”,2015年接到李宗利一通电话,他从青海投奔而来,身后一样是父亲激烈反对。




“现实和书里,怎么完全不一样?”





。前者需长距离修路建营,商业公司多以该模式带队服务。后者轻装快速,更适用于自主攀登。




阿式,即阿尔卑斯式攀登,有别于传统商业登山,追求自主、轻装、快速,更仰仗个人技术。此时,中国终于有了更多登山爱好者,但大多依赖商业公司一路“保姆式”服务。




“我不想做生意人。但小柳让我痛心,我们不能光凭理想,饿着肚子去登山。”登协微薄工资养家都不够,李宗利不得不辞职创业,可不想只为赚钱,他想做国内第一个“阿式攀登”公司,并取名“自由之巅”。




此后近60年,再无中国人登上过这一座山。





▲贡嘎海拔7556米,因天气多变、线路高差大等原因,攀登死亡率极高。




“作为一个攀登者,你们未来目标是什么?”08年CMID毕业时,教练这样问。好几个同学雄心万丈,放言将来要登贡嘎——一听这座山死亡率近50%,李宗利心里嘀咕:“你们厉害,我怕死,胆子小,这辈子能完成幺妹峰,就很满足了。”




没想到毕业3年,他就登上了幺妹峰。一时间,自信心爆棚。2013年夏,第一次望见贡嘎,巨大金字塔坐满天空,“似乎也没想象那么可怕”,他想试一试了。却没想到,紧接着博格达3峰滑坠,小柳遇难……一连串重击之后,贡嘎还敢去吗?




穿过生死,他被摔醒了,不再狂妄,但这个梦还在。“不愿承担风险,就只能原地踏步。可我不想生活从此平淡,人要有作为,有目标。而攀登者毕生仰望的一个目标,就是贡嘎。”





▲贡嘎攀登视频片段。供图/李宗利

发表于 2021-4-14 16:57 显示全部帖子


逐梦贡嘎


攀登还要继续。历经3年曲折与准备,2016年秋,李宗利、迪力和小海搭档来到贡嘎山下。




“真准备好了吗?”亲历事故,让他变得处处谨慎,但总算重拾自信:“感觉现在状态,比幺妹峰时还要强一大半。是时候,去完成这个攀登者的梦。”




蜀山之王的脾气,却很快让他发现“自己所有自信一文不值”。漫长线路,巨大压迫感下,终于逼近顶峰。一夜间,狂风竟如山神之手,硬生生把帐篷连人一起吹向悬崖。所有人瞬间惊醒,全靠三个男人近500斤体重,死命压住帐篷,和大风肉搏了整晚。直到一切平静,人还在,帐篷撕裂,装备全吹没了……




“知道它可怕,但没想到会这么可怕。”小海一只高山靴都被吹走,右脚裹着4只袜子,一瘸一拐着下山,自信一夜被击垮。“我发誓再也不来了,这座山不欢迎我们。”




李宗利垂着头,一句话没说,沮丧又不甘。“就差一天,就差一点登顶……丢下这个梦,感觉一下变得空荡荡。”又一年后,当捷克人登顶贡嘎的新闻传来,他给小海打去电话:“我们再试一次,怎么样?”





▲2018年为贡嘎加强训练的李宗利和小海。




“困难来了,我就要战斗到底。但安全和风险之间,要找到平衡。”骨子里的斗志,让李宗利开始第2次尝试。每天超出体重150%的训练强度,控制饮食、烟酒、睡眠,他一心都在这个梦里。




“我从没见他这么刻苦过。”相伴十年,望着丈夫一天天挥汗如雨,代颖有些矛盾,“既希望他成功,又隐隐希望别去。”仿佛不忍把他从梦中惊醒,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穿过魔鬼训练,带着精简到克的的装备,2018年10月,李宗利和小海第2次重返贡嘎。此前进山,有意回避般,代颖几乎不打电话过问,“我相信他的能力和心态。但,贡嘎不一样。”




预计登顶那天,代颖心一直绷着,微信里一遍遍询问公司的人:“有消息了吗?”迟迟没有消息,远在新疆的迪力,也彻夜难眠。这一次,他没有同往,曾同生共死的兄弟,能被威严的贡嘎接纳吗?





▲2018年贡嘎攀登路线。
发表于 2021-4-14 16:57 显示全部帖子


登顶夜


贡嘎之上,漫漫长夜,李宗利和小海瑟瑟发抖,硬坐在海拔6800米大石头上,正苦等天明。100米外,就是3号营地,那里有最渴盼的睡袋、热水,但他们再无法多走一步。“当时我不行了,甚至没能力找到帐篷。”




白茫茫大雾笼罩山巅,当天16:45分,直走到再无高处,他们终于登顶贡嘎。来不及喜悦,更危险的是下撤。




天色将晚,能见度不到10米,大雾迷路,消耗着最后体能。李宗利累得喘不上气,每走三步要休息10分钟。更措手不及的是,他眼睛忽然失明了……




“博格达的错误不能再犯了。”





▲贡嘎攀登视频片段。供图/李宗利




勉强避风的石头上,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但心不能抖。“一旦感到恐惧就危险了,比一切外在更危险。”一整晚,他苦苦坐着,控制着疲惫、寒冷、恐惧,控制一切情绪。




一种幻觉奇异升起,他听见身后有人不断在告诫:“不要躺下去。”他看不到那个人,不知道是谁,但就在身后,那么真实,带他熬向又一个天明。




“登顶了,我们都很好。”苦等一夜,总算接到电话,只是简单一句,代颖心里一块石头放下了。




网络上,时隔61年后,中国人第2次登上贡嘎的新闻,震撼中开始飞传。贡嘎山脚下,站都快站不稳的李宗利和小海,被搀扶着,终于平安回家。




相伴10年,一切如常,一切如此不一样了。





▲贡嘎登顶时,左起童海军、李宗利。








发表于 2021-4-14 16:57 显示全部帖子
   十年涅槃   

重返博格达


圆梦贡嘎,但还有一座未了的山,在远方,在往事里。带着共同往事,三个老友重聚,第4次一起迎向博格达3峰,在2019年夏。




“那座山,我们谁也没有忘。”这些年,每次带队到博格达,李宗利目光总会投向3峰,想起2013年那一场惊心滑坠,发自内心感谢上天,感激兄弟。




和他一样,迪力、康华也曾一次次眺望同一座山,想起曾经的3次尝试、失败与戛然而止……“这个结在心底很深,是个死结,还等着三个人一起解开。”




“还是那座山,那三个人,也不再是那三个人了。”最初,他们还很年轻,在这里第一次迷路、登山,直至第一次事故……现在,当年新人也成了“老师”,多了皱纹,多了成就,多了信心来完成这一条差点丢命的线路,也多了各自背负。





▲2013年被救出的李宗利。供图/康华




“经常不敢相信,自己快50岁了?”昔日学生一个个成了登山翘楚,康华不觉桃李满天下,被圈内当作教父级人物。




可和银行老同事重聚,他难免也会失落,自己还在最初那个岩与酒的梦里,老同事谈论的都是房子票子孩子。作为三无人员,不禁要怀疑自己“到这年纪是否少了什么”……但一进山,城里的现实焦虑,一下荡然无存。雪山怀抱里,他又能睡个好觉了。




另一个心累到失眠的,是李宗利。贡嘎归来,一夜封神,喧嚣跟着涌来,现在他每天忙不完的琐碎。“一晃40岁,多了责任压力,我们都需要释放,需要回到最初的自己。也许博格达就是这一个点。”





▲左起,康华、迪力、李宗利。




人已中年,但热血与情谊依旧。第4次攀上那一面千米大冰壁,迪力比以前任何一次更勇猛。一路领攀,爬到脚后跟磨破,他咬牙忍着,抢着做最累的先锋,“希望让他俩一开始少消耗点体力。”




这个梦,十年前,因迪力而起,差点有人丢命,这一次,他只愿兄弟能圆梦。




从师生变成真正兄弟,康华也终于跳出老师角色。再不需争论、妥协或隐隐担忧,穿过成长,他完全信任了这两个搭档。只需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只需做好自己,三个人前所未有地默契向上。




“只有自己的血才会让自己成长。”相比从前,李宗利更是换了个人。重上当年滑坠的山脊,望向冰岩交错的陡坡,他寻找着6年前最后站立的地方,庆幸自己的幸运,也欣慰没有被击垮,“曾一起面对生死的三个人,真正回来了。”




一晃十年,还没放弃的三个人,第4次尝试后,终于被这座山接纳。距离顶峰不到50米了,领攀中的李宗利停下来,转身招呼身后两人:“迪力,你们先上。”




在后面给他俩做好保护,望着两个搭档身影重叠,一起先登上最高处的雪檐,是他更想看到的结局。





▲2019年博格达3峰登顶时,摄影/李宗利
发表于 2021-4-14 16:57 显示全部帖子



人在江湖


雪山如镜,照着过去,也照着今天。回望博格达3峰,终于完成的这一条路,康华给它起名“涅槃2019”。下山的他们,又将回归生活,去爬各自的“中年之山”。




“这里曾让我死去又重生。这一次,是走向新生。”早从贡嘎下山,李宗利就想给个人攀登画一个句号了。他不想像瑞士机器那样,一直登到死在山里。“年过40岁,更值得做的是带动更多人攀登。”




完成“涅槃”,从生死记忆中真正走出来,他又像当年毕业的那个人,面对前路,最先横在眼前的,是生存,自由之巅的生存。




“我不想做生意人,但为了理想,必须这么做。”想推广阿式攀登,需要团队。养团队,就得赚钱。可大众习惯“保姆式服务”,强调技术学习的阿式攀登,远没有传统商业队有市场。现实与理想,如何平衡?





▲2019年西藏登山学校20周年重聚,前排左三康华。无数商业登山者背后,离不开高山向导的修路与保障。




除了时代所困,被困的还有性情。“我们都不是做生意的料,所以累。”最初不打不相识的迪力,最了解老友。“他的喜怒全在脸上,但客户花钱买服务,你就得陪着笑脸。”




从青海来的小海,难忘第一次见面,热气腾腾火锅店,八九人的饭桌上,李宗利自顾自上衣一扒,光着膀子,狠吸一口朋友递的雪茄。“这哪像老师,还以为黑帮头子……”




但小海转而惊喜,“除了阿式攀登,没想到师父也喜欢古龙。有人当他是暴君,其实就是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人。”




在自由之巅,小海终于接触到梦想的阿式攀登,还有古龙武侠里的友情与酒。一群年轻人,在山上,兄弟相称。下了山,聊不完的登山,喝不完的酒,谁若不喝,李宗利两手叉腰,大声笑骂:“酒都不喝,你还能干什么?”




“不想跟着我的兄弟们,再一起那么穷了。”





▲李宗利和自由之巅的向导们




一起贡嘎归来,小海眼里,师父变忙了。一天天忙着全国分享会、媒体采访、直播等各种事,总在出差,和兄弟们喝酒次数都少了。自我棱角也在磨平,以前开口“我我我”,现在会说“我们”。




“我的攀登从来没有纯粹过。最早去CMDI,是为了出国、解决工作,后来为了名气和声誉,再后来就是为了理想。现在可能是一种责任。”李宗利也心累,以前21点准时睡觉,现在开始失眠,想起武侠里的话:“江湖远不远,人就在江湖,江湖怎么会远?”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但他有想守住的底线。每次开会,小海总听他念叨:“现在开商业队总算赚点钱了,但这只是过渡,不要忘记我们最初想做的是什么。”




“总要留给自己一个最纯洁的空间,这也是一种平衡。”忙于新生,他常怀念2019年夏,和迪力、康华重聚博格达3峰的“涅槃”,抛开世俗与责任,只有自己,只有攀登。“那样的攀登好像不是极限,但又确实是极限了。”





▲重返博格达的迪力和李宗利。摄影/康华
发表于 2021-4-14 16:57 显示全部帖子


少年与中年


睁开双眼,黑暗笼罩,博格达那一夜生死记忆,时隔7年,又爬上心头,在2020年8月1日。这是滑坠后获救的日子,李宗利把这一天当作第2个生日,每一年默默纪念。今年他在朋友圈写:“祝福自己在2013年的今天,得到重生。”




“动荡的世界,动荡的登山。”




动荡的一年,他最器重的学生小海,请假在老家,因为父亲病了,也因为想法变了。“一开始,我希望成为师父那样的人,现在我不想了。到他这个位置,肩负太多,活得太累。”






▲2019年中国户外金犀牛奖颁奖,因贡嘎获得年度最佳攀登的李宗利与童海军。




十年前,小海偷偷藏起高中录取书,一心想去学登山。父子为此大吵,他好几次离家出走。“那时就希望自己能与众不同,成为一个很酷的人。”相比男孩们热衷的足球、篮球,16岁的少年眼里,登山才是最酷的。




从做背夫苦力,到拜师学艺,登顶贡嘎被载入攀登史……所有人都夸他前途无量,怂恿他再攀险峰,25岁的小海转身回家,不想登山了。




“他们不是我,只是在看电视剧,只听自己想听的,诸如热爱、梦想……可我不是演员。”




当梦醒了,离开才是更真实的‘做自己’。”




像个退隐江湖的高手,小海的亲戚、客户,少有人知道这个老成的年轻人,年仅23岁时,曾登上蜀山之王,更不知他经历过什么。




他的朋友圈,如今不见雪山,全是牛羊。偶尔发过一张图片,图里一双红肿残疾的手,十指被截,断掌如一块老姜,那是一个登山老向导在山上冻伤,小海只写了一句:“十年,少年不再年少,老手不再老手。”





▲一位登山老向导因冻伤被截十指。供图/童海军




“爱就爱,不爱就离开。”小柳之后,李宗利最用心栽培的就是小海,对他有惋惜,有理解,甚至有些羡慕。“登山就是登山,不应赋予其他。但现在,我的登山已不只是登山,是理想,是事业,是爱好,是命运,更是责任。”




动荡的2020年,自由之巅的生存,依然是他头等大事。“跳出登山者角色,现在太多角色要去扮演。在家是父亲、丈夫、儿子,在公司是老板,在攀登是老师,面对客户又是服务员……”




这都是中年多了的责任。





▲贡嘎攀登中的李宗利。摄影/童海军

发表于 2021-4-14 16:57 显示全部帖子


新的热血


望向雪山,有人离开,也有新人不断走来。迈进自由之巅的门槛,在2020年夏,一位网名“二兔”的短发姑娘,成了李宗利的新学生。25岁的二兔,刚从清华硕士毕业,同学全去了腾讯、阿里等互联网大厂,她却迷上了登山。




“也忐忑过会不会饿死,理想会不会和现实有落差?”从小被培养学钢琴、舞蹈,一直学进最高学府,毕业又被期许做公务员……“妈妈觉得女孩就该这样,可我不想走这样传统的路。”




2年前,带着朦胧向往,二兔偶然加入清华登山队。又一个年轻人,在阿式攀登中,看见不一样的“自由”,尽管所有人都在劝她:要去大公司、要现实点……“非要挖好多退路,怎么专心呢?那样还能变成最厉害的吗?”




遇见李宗利,在贡嘎北京分享会。二兔在台下远远望着,尚不知这个自称没文化的人,会是自己未来老师。




“和清华老师完全不一样,一副江湖气场。”分享会一开始,他就引用起古龙的话:“歌者的歌,舞者的舞,剑客的剑,文人的笔,英雄的壮志……只要不死,就不能放弃。”





▲博格达脚下的三个人




带着忐忑而来,入职几个月,有些内向的姑娘,变得爱笑了,还看起古龙的《欢乐英雄》。




在自由之巅,她看见武侠里酒一般的热血,更重要的是,看见对自由攀登的共同追求。“老师常说,会带着兄弟们站着把钱挣了。我也相信,攀登这件事,有一些坚持,我们不会向市场妥协的。”




“把你的全部,奉献给你所热爱的一切。”





▲自由之巅攀岩墙




岩壁上,又一群年轻人在奋力向上,眼里闪着学习渴望,也肩负各自迷茫……




“好像我们的青春,都是这样过来的。”“我可能没大家想得多么热爱,只是不能放弃,只是命运安排。”




低下头,41岁的他,身边跟着9岁女儿。攀登幺妹峰时,刚出生的小孩,穿过时光,伸出一双小小的手,也在试着握住大大的岩点。




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还不清楚爸爸走过的路,不知道就在她后背几公分,李宗利正猫着腰,双手悬空捧着,像捧着一朵花儿向上生长。更崭新的人生,刚刚开始了。









发表于 2021-4-14 16:58 显示全部帖子







热血未冷,攀登不止



文/湘君







从登山梦里醒来,小海和我说,登山向导其实是很差劲的工作,赚着最少的钱,干着最艰险的活。“那你为什么干这个?”“完全是少年时那一腔热血。”

当少年不再年少,又会有新的年轻人,走向山野。例如清华毕业的二兔,穿过现实,也选择了登山从业,但她说:“我想要的不是单纯的热血,是清醒的能长久的热血。”



诚然,攀登者大多热血。

如果内心没有火焰,为什么要走出舒适,走向寒冷高山,甚至走向动荡生活,踏上一条条艰险未知的路?

回望20多年变迁,90年代在攀岩中看见远方的康华,00年代在CMDI渴望求知的李宗利、迪力,10年代如流星留下叹息与辉煌的小柳、小海……

三代登山人,互为师生,情同兄弟,或向往自由,或命运牵引,或年少痴迷……

不同时代、不同追求背后,我看到一种相似热情,渴望向上,渴望超越这寻常的生活。



但,走在漫漫长路,不能只有热血。

山上曾发生的事故中,李宗利幸运重生,小柳及一些人却永远留下。

山下催人老的岁月里,最初从白河走出的中国初代岩友,除了康华,还在爬的已寥寥无几人。



尝过鲜血教训,曾热血的人,会变得清醒。

受过一次次痛击,再热烈的追求,也可能冷却。

“还要不要继续攀登?”一次次受挫后,他们都曾反复自问。迎战极限的人,一样苦苦寻找着自己的平衡:与生存、与风险、与家庭、与生活……

欣慰的是,走过岁月,他们终于走向成熟。曾患难的兄弟再重聚,走向最初的山、最深的心结,一起完成了“涅槃”。

回望十年4次尝试的这条路,李宗利觉得那是“三个攀登者从青年到中年的成长”。



这段成长路,不仅在山上,也在山下。

每个人年少都曾热血,成长都会受挫,中年都有责任。

试问自己:热血时,是否清醒?受挫后,是否执着?背负着责任,是否正被现实淹没?




穿过三代登山人的成长,走过高山,走在人生这一座大山,愿热血未冷,攀登不止。

依旧寻常的生活里,或许,这便是“更清醒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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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15 10:10 显示全部帖子
精彩美文,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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