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山友们的各种神情，我赶忙偷拍下来。不知道山友们在想什么？是昨天中午山下温暖的阳光，还是昨天傍晚山上冰冷的雨水，抑或是昨夜挤着一起睡过的低矮狭窄的牛棚。我想告诉伙伴们，昨天不止有这些，还有昨夜雨后明月的亮光。 休息片刻启程，横切小段，进入石海。一匹沟成为伏流，隐匿在乱石下面，只听得隐隐约约的水流声。石海乱石横陈，砾块参差。圆润的滑鞋，尖锐的硌脚。行走其上，必须倍加小心。  石海（海拔4110米） 冰川作用下平缓地带形成，岩石粒径大小不一，堆积杂乱无序。虽久经外力风化、侵蚀，石块仍棱角分明，岩石表面粗糙，磨圆度差。（拍摄时间：9:57） |
| 向右前方斜穿石海后，沿着山梁蜿蜒前行。11时许，到达普拉海子右侧山梁上。大雾弥蒙，视野有限，看不见海子的真容，有些遗憾。 走完较为平缓的山梁后，坡度突然变得陡峻起来。一座大山高耸入云，横亘在前，只有左前方有个垭口，似可通行。山友们的速度又慢下来，我力求跟上万岁H人，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要上垭口，绕不开垭口下面坡度陡峭的倒石堆。溪流跌落下来的那段更陡，视觉上近乎垂直。万岁H人停下等待山友，我便继续前行探路。 到了最陡的地方，我收好登山杖，徒手攀爬起来。心里预设了小目标，比方先挣它一个亿。唉，想到人家王总了。我的小目标其实挺简单，就是从脚下的石头到高处另一块石头的距离。虽然有些吃力，但终究能咬牙坚持。路是自己选的，有的地方必须跪着才能前进。没有料到，水杯掉进了深深的岩缝中，再也找不回来。前面已离溪边草地不远，蓦然回首，最后的山友还在倒石堆的起点处。 海子上游的倒石堆地貌（海拔4300米） 冰川作用和重力作用等形成的地貌。（拍摄时间：11：45 亮哥） |
| 12时25分，我爬到了垭口下的草地，等待山友们。他们就在下方，目测不过百米，却总是等不到。我吃了点巧克力补充体能，渴了就喝点山溪水。 雾气时而变浓，时而变淡；时而聚集，时而消散。 对面的山峰被云雾笼罩着，偶尔露出一点山尖，如剑如戟，刺破天际。没来得及多看一会，倏忽之间又隐藏在云雾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只想多见青山一面，青山却超然，多情的俗人不入眼。 海子似乎也羞涩，不愿展示她的美。想抓拍几张照片，尝试了几下，终难如愿，只好欣赏手机里存放的万岁H人两年前拍的片子。 迷雾中的普拉海子（拍摄点海拔4350米） （拍摄时间：12：54） 冰川遗迹--普拉海子（海拔4200米） 普拉海子是在冰川的刨蚀作用下形成的冰蚀湖。由于有雨水和冰雪融水的补给，常年保持较高的水位，是一匹沟可靠而稳定的水源。（拍摄时间：2018.08 .11 11:50 万岁H人） |
| 忽听得海子对面的山上有呼喊声，觉得有些奇怪。仔细听听，是向导在召唤。看来，他和我们终究走的不是一条道，希望能够殊途同归，相见于长海。 12时55分，山友们都上来了。我们一起翻越了垭口，前面又是一个石海，远处又是一个垭口。万岁H人告诉山友们，翻过远处那个4600多米的垭口后再走几公里就到长海。又说，从左边的德扎雪山翻过去更近，就是有点高，海拔有4800多米。冉苒主张走近路，说是何必舍近求远，听得我心里直发毛。再看罗志面有难色，还有几位山友的眼神也有点犹豫。 我知道罗志的心里是很矛盾的。一方面不想扫大家的兴，希望能完成穿越，有个完美的结局，不留遗憾；一方面又怕拖累大家，毕竟高反挺难受，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无法预判。 坚持还是放弃？这是一个问题。我和沧海主动提出负责分担罗志的装备，已亮明了我俩的态度。冉苒酷爱户外，甚至达到了痴迷的程度,他更不想功亏一篑。亮哥老成持重，总览全局，善于权衡利弊。其他几位不甚明朗，似在观望，心里也许自有主意。 大家商量了一会，决定从石海方向走。罗志表示能够坚持，不需要帮忙，但行动迟缓，不一会又落在了后面。想到昨晚雨后的狼狈和仓皇，还是有些后怕。大家再次综合考量，决定下撤。虽心有不甘，但山友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下撤时，我提议走海子另一侧有草甸的陡坡直达海子，避开了倒石堆，结果速度蛮快的。真是上行如蜗牛，下山如猛虎。两相对比，把我搞蒙圈了。 我在湖岸的草甸等你 （海拔4210米）（拍摄时间：14:13 万岁H人） |
| 为了让大家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万岁H人、沧海和我得去牛棚把油盐柴米带回海子边。为了赶时间，跨石海，过草甸，穿灌丛，不走寻常路。可是欲速则不达，不走寻常路变成了慌不择路。还是万岁H人有办法，带着我和沧海左冲右突找到了牛棚。原谅我的无知，后来才知道有个户外神器叫轨迹。又起雾了，天变得好阴沉。三人轮流背负，匆匆忙忙赶路，别提有多累。眼看就要到海子，还是没能躲过雨。人湿漉漉的，背上的东西湿漉漉的，心也湿漉漉的。 终于到了，山友们都躲进了帐篷。雨那么大，饭是做不成了。往返数公里，耗时两小时，末了却是徒劳无功，了无益处。 雨，淅淅沥沥，天地一片苍凉，我的心也一片苍凉。 脱下湿衣服，穿上干内衣，钻进睡袋，啃块干牛肉，喝支葡萄糖续命。 雨，时断时续，忽缓忽急，像首音乐，高潮迭起。周边高地形成的坡面径流都汇入海子，海子出口澎湃的水流声回荡在雨夜里。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宋代词人蒋捷的感慨蛮多的，要有怎样的阅历才会有如此看是淡然实则伤怀的孤独。真想邀他一起听听这高原的雨拍打帐篷的声音，问他又悟出了哪些人生道理。我没有那么多的慨叹，只是单纯地担心湖水水位上涨，漫过我的帐篷，懊恼自己犯了大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如此而已。 由于水杯掉落，从到达海子就没喝过水。口渴难耐，迷迷糊糊浅梦中总是想吃水果而不得，半梦半醒中以为是身体出了问题产生的幻觉。 凌晨3时醒来，才知下了雪。帐篷的内外帐被雪压得粘连在一起，基本已湿透，挨着帐篷的睡袋也湿了小半截。想着这高山上的空气应该没有被污染，雪也应该很纯净。于是，捧起雪含在嘴里慢慢融化，解决了口渴的问题。 一山有四季 风霜雨雪雾，阴晴不定（拍摄时间：4日7:15 亮哥） |
| 04 从普拉海子反穿到上孟 4日，过6时，山友们待在帐篷里的时间超过了12个小时。雨停，不待天亮，都早早爬了起来。白雾茫茫，天幕低垂，天地浑沌一片。偶尔，天空似乎明亮了些，雾气变成了淡青色，雾中的山隐隐露出模糊的轮廓。几位爱好摄影的山友正凝神屏气、翘首以盼，等待日出的那一刻，拍出心中的大片。然而，远山顶上刚有了一抹浅淡的亮光，迷雾又随之将其隐没，跟逗你玩儿似的。 晨雾下的普拉海子像一幅水墨画（拍摄时间：7:37） 被雨雪浇湿了的柴火烧不燃，没法统一做早餐，山友们自行解决。面条和柴火对环境的影响不会太大，进行简单的处理后丢弃了。唯有那口锅，没有人愿意背。我和万岁H人四目相对，已心领神会。这锅，我俩轮流背定了。 冰山雪莲得知我的水杯掉落，将女儿龚娴的杯子拿给我，说是一起出来，就要同舟共济。我知道她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平时在近处腐败游，她都会把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 踏着薄雪出发，山友们有些兴奋。自小生活在黔东丘陵河谷的我们，何曾见过秋天的白雪，不免有些新奇。经过一晚上的体能储备，山友们都走得很轻松，完全没有昨天的那种颓丧之气。 到了牛棚附近，遇到了向导，把锅摔给了他。他说，在山顶看见我们下撤，觉得背的东西太累又用不着就丢在了山上。我的个天！那么多的肉，够我吃一个月。他可真大方，扔着别人的东西点都不心疼。 走的是回头路，正好看看那天雨夜没有看过的风景。 行走在槽谷宽阔的草甸，与牦牛邂逅，看牧牛人的石头小屋。虽然错过了绿草如茵、野花盛开的最美的春夏季节，但在这秋风轻寒、衰草连天的秋季何尝不是另一种美。况且，只有到了秋冬才更能看到高寒环境下顽强的生命。 高山草甸和小石屋（海拔3820米） 缓坡下有藏胞采集虫草和红景天等药材时临时居住的石头房子。这里是放牧牦牛的主要草场，也是野生牦牛和其他野生动物的栖息地。（拍摄时间：10:10） 草甸主人--牦牛（海拔3820米） （拍摄时间：10：28） 走出槽谷，抬头见一断崖绝壁，有如刀削斧劈，壁立千韧，横绝云天。一条瀑布从崖顶飞流直下，飞珠溅玉般跌落崖底，演绎出水之生命的壮丽。 左图，龙门山脉断裂带边缘花岗岩山体，由于地壳运动使岩层产生断裂错动而形成一个近乎垂直壁立的大断崖；右图，断崖下部陡坡上的草甸，轻寒的秋风染成了红色。（拍摄地海拔约3800米 拍摄时间：11:18）。 大断崖，断面岩体表面非常光滑（拍摄地海拔3820米。拍摄时间：11:18） |
| 继续下山，已是熟悉的景物，但因时空转换而别有一番风韵。时间上，雨水汇集，一匹沟水势更盛；空间上，下行可俯瞰林壑，视野更加开阔。 徐霞客游庐山，下瞰绝涧诸峰，"争雄竞秀，而层烟叠翠，澄映四外。其下喷雪奔雷，腾空震荡，耳目为之狂喜。"--《游庐山日记江西九州府》。正可借来用下，表达我想表达的情景。 倾斜、湿滑的木桥和汹涌的激流 玩的就是心跳。（拍摄时间：13:01沧海） 沟谷地貌 溪流喷雪奔雷，腾空震荡。（亮哥） 高原森林景观 高海拔地区树木如此高大挺拔，超出我以往的认知范围，必须得和它留个影（拍摄时间：13:29 亮哥） 蛇行山径，一路美景温婉可人；迈步溪石，一川激流险象环生。自然界也充满了辩证法。当你身心愉悦的时候，烦心的事随时可能发生。 半路，老广一个不小心，扭伤了脚踝，疼得龇牙咧嘴。背包是不能背了，经过商议，向导愿意帮忙，前提是两百大洋。我瞬间石化，真心心疼老广好几秒，一是他的脚踝，一是他的200元人民币。 17时30分，我们终于走出一匹沟，给多杰通了话。多杰帮村里修路去了，要几天才回家，安排了车在山口帮我们拉背包。18时，山友们陆续回到多杰的民宿客栈。 多杰家院落的夜晚照例很热闹，身着民族盛装的人们跳起了锅庄。 山友们也情不自禁的参与进去，乐在其中。陈灵、冰山雪莲学得有模有样，跳出了一点锅庄的味道。其他的几位，实在不敢恭维，只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没想到的是，老广簸着腿却跳得最欢实，真怀疑他扭着脚踝是装的。老广，你得原谅我的不厚道。 我坐在篝火旁，发着朋友圈，胡乱狂吹：如果这几天你无法找到我，请你放心，我就在川西的大山里住着小石屋,在高原的草场上放牧着牦牛群。山上天气变化莫测，迷雾时常消散，还你一轮暖日，又时常聚集，化为雨水，浇你一身冰凉。 心里想：反正他们又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半真半假的，权当报个平安而已。 我心里惦记着亲友们，更惦记着多杰家院墙边那几颗熟透了的梨。 5日，本想去穿越老君沟，但山友们都觉得很累了，没有了兴致，只好作罢。 临行，我给冉苒说，还有一点牵挂。我俩找到多杰的妻子商量，得偿所愿，摘到了院墙边的梨，偿之，满口留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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