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远处的天有了几条曦光。曦光掠照到乌云上,乌云更黑更清晰了。但曦光转瞬即逝,飘忽不定,如同梦幻。紧接着,朦胧如梦一般的曦光变成了肯定的霞光,于是在天际霞光的舞动中,天和海清晰分离出来,海有了质感,红了一片。远处像融化的铁汁一样发亮的是太阳,它露出的尖角在海面沉浮出。终于,太阳跃离水面,一道亮光在海面从太阳直亮到脚前,这是太阳铺就的金光大道。金光如桥 ,微波在金光中荡漾,金光之外,海还是一片灰色的朦胧。在太阳处,天空多出一片辉煌,半圆形环绕太阳,引人无数遐想。也许彼处,确实有凤凰在飞。 亮光通道中,仿佛每一个波都能看清形状和起伏。这让我想起了在太平角看到的海上月升。月亮是个水粉画家,画出的夜景总是色相浸阴有点朦胧和温柔的海面和树木。而太阳却是个油画家,一笔一划把海浪和礁石的早晨画出,每一片浪花每一块礁石都是有特质的个体。我来不及看清一排排拥推过来的浪的细部,嗤地一声轻响,变成一地泡沫,消散在微明的沙滩。 谁能想到,这两个火水不相容的事物,会整体上表现出如此暧昧的色相?敌人和朋友,对立成一个共存的整体。所以一个人不用太在乎外人的看法,外人看到的永远是模糊的表象和整体的感觉,自己是什么永远只有自己知道,对方是自己的什么,也只有自己知道。同时我们也不能太看重每一个个体,那些个体多少有点偏颇的思想,最后融合出来会是一种社会主流,个体只是社会洪流的一丝紊动。没有紊动的水流,是乌托邦的空梦。 太阳还在继续升起,乌云继续色退。消退的乌云越来越紫,像即将涨破了的气球,色越来越红,还有了淡淡涨大的裂纹。我仿佛听到了气球漏气的滋滋声,和乌云无力的叹息。终于,太阳腾地一下升起,安详地浮在海上,一动不动。新光普照大地,乌云回归原形,世界刹那安静。这是万物一齐向太阳致礼。阳光轻歌曼妙,像婴啼过了之后的安睡,也像母亲分娩后疲惫自豪的一笑。 回头望,崂山在云端,颇有仙气,但是防火期登临估计要经过很多道关卡,近处炊烟起鸡犬鸣,向我伸出了手。在这个寒冷而孤寂的早晨,我又想起了楼下小卖店的豆浆稀饭和油条了,还有那个疙瘩头拌的小咸菜。虽然摊主是个江苏妇女小气而且嘴碎,但我还是想念。还是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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