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斌已经在牧民房里烤上火，主人出去挖虫草了，火炉旁坐着留守的姐弟俩。 姐姐刚参加完高考，汉语说得很棒。她告诉我这里的藏民都来自山下的沙多村，每年的五六月村民们会全家出动来挖虫草。那条公路也是村里集资修的，因为时常塌方无法硬化，开车到左贡县城依然要四五个小时。 我问她考得怎么样，暑假怎么不出去玩。 “我想去成都，我喜欢城市”她眼睛里闪着光。“但是爸爸不让，他希望我去拉萨上大学……” “我们过几天要去转山，祈祷她能出个好成绩！” 还在读高中的弟弟乌黑的眼睛里透着倔强。小伙汉语不是很好，但很熟悉周边的情况，他告诉我们除了揉措村子附近还有很多好看的海子。 “你们来得早了，过几天村里会有赛马和对歌……” 弟弟边说边给火炉添柴，露出手臂上十字架纹身，阿斌坏笑着说城市里那些该纹十字架的小青年都纹的藏语，害我费了好大劲也没能给小伙子解释清楚这个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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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边烤着睡袋边听他们讲述，开始有了新的计划。跟她打听村里是否有屋子借宿。姐姐说村里的规矩很严，藏民家里是不允许外人住的，我们要借宿只能去指定的屋子，还得经过村长的同意。 傍晚时分，村长回来了，我们找他订了间木屋，又上小卖部买了点食材饮料，晚餐好好腐败了一把。吃完饭我和咸鱼哥商量决定留下来赌天气，等天晴后轻装去揉措，两天后不论晴雨都包车下撤。阿斌听完计划，也决定加入了我们。 村长安排的这间木屋是临时腾出来的，除了我们，屋里还住着一个叫次珠的小男孩，刚刚小学毕业的他坚持说自己14岁了。 “我可是在拉萨上的小学！你们去过没有？”次珠眉飞色舞的说着他在省城的见闻，中间夹杂着各种抖音上的段子。我打断了他，问他怎么不在拉萨待着，是不是特地来挖虫草的。 “对！我要攒钱买摩托车，鬼火你们知道不？骑着可拉风了！”说着兴奋地给我们展示他今天挖的虫草。 我欣赏他的梦想，拿出很多零食给他，他开心地收下后突然问我们要不要请向导。“两百块钱，我可以带你们去看海子！” 我们同时一愣，然后摆摆手说不需要。他有些不甘心，又问我们要不要买虫草。 阿斌被他逼逼得不耐烦：“你赶紧关灯睡觉，明天带我们去挖，挖多少我收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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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 挖虫草的少年 温暖的木屋让人享受了星级酒店般的睡眠。唯一的不足就是有隔壁的牧民大清早进来生火煮饭，把我睡袋里熏出来。 刚做好早饭次珠就跑进来说你们的朋友已经出发了。我和咸鱼哥端着麦片走到门口，望着他们在浓雾和细雨中艰难行进的背影，相对无言。 看样子今天不会放晴了，我跟村长续住了一晚，决定把背包放在屋里，只背水壶和中午的米，轻装去看几个附近的海子。走到半路听到有人呼喊，一回头发现后面黑压压跟着全村的牧民-原来他们挖虫草也是往这条路走。 小珠拿着锄头冲在最前面，旁边跟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带顶鸭舌帽，挎着个单肩包飞快地走到我们身边。 “你们去哪？是去挖虫草吗？” “不是说外人不能挖么？我们去看海子。” “你们是徒步的，挖到算你们本事！”小伙子笑着又做了个嘘的手势。“别给村长知道” 鸭舌帽跟我说他叫格桑，今年十八岁，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之前在县城修路队打工，他也是第一年挖虫草。 “这里就有虫草了！”翻过一个山坡，格桑停下脚步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地面一寸一寸地搜寻。旁边的次珠似乎永远无法集中注意力，不时地抬起头跟我们叽叽喳喳的说话。
多次的高原徒步，我对虫草并不陌生。但我一直天真地以为只要视力够好，站着也能挖到。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要在这漫山遍野的花草中找寻那一点冒头的尖尖，是多么的不易。 “有人挖到虫草啦！” 在草地上匍匐了老半天，终于听到远处一声兴奋地呼喊。 格桑开心地带着我飞奔过去，在那个牧民的指示下，我亲眼看到了这棵泥土中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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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我们在湖边正吃着饭，大雨夹杂着雪粒子突然就落了下来，吓得我们赶紧收拾行李往回赶，走到半路雨停了，咸鱼哥说他的卫星电话停机了，得回营地找有信号的地方处理一下，阿斌也跟着他回了营地，我和格桑继续边挖虫草边前往下一个海子，格桑管她叫“双湖王”。 “湖王”不算远，但路确实难走，不是河滩就是碎石，半小时的艰辛还是因为阴晦天气而无功而返。(无人机照片都是格桑手机里别人拍的的)
回到村子，已经天黑了。 咸鱼哥弄好了他的卫星电话，我找到村里的车队长久美，告诉他我们明天下午四点左右包车下山。久美拿着卫星电话联系好车，回到屋里再三跟我们交代：“一千二是村里定下来的价格，不管司机怎么说，你们一分钱都不要多给”。 刚吃过晚饭格桑就过来邀请我们去他家做客。格桑家的木屋很小，却住了六个人，炉子旁边的纸板上烤着今天全家挖到的虫草。
“今天我挖了三个，爸爸挖了四个，妈妈一根都没挖到。”格桑边给我倒酥油茶边说。“你运气太好了！” 我喝了两碗酥油茶，又干了一碗青稞酒，实在吃不下了。这时阿斌看到他家有太阳能发电板，连忙拿出无人机电池开始充电。 “我去年也在抖音上买了个399的二手无人机，第一次飞就炸机了，卖家之前什么都说的好好的，买回来就再也不理我，发了几十条信息都不回。”格桑的语气中有些不解和无奈 我问他为什么不用京东天猫，不是可以七天无理由退货吗？ “快递寄不到村里，得托顺路的人去县城拿，来回早就不止七天了嘛！” 我一时无言，在想那个抖音主播是否知道这个上当的傻子买家要在山坡上跪两三天才能挖够虫草买下他的飞机，还得托人从几百公里外的县城带回。激动地抱着梦想到草原上放飞，最后眼睁睁地看着它掉下来，碎成一地的零件。 可谁不是这样长大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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