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卢豆 于 2012-12-12 17:27 编辑
康巴的孩子
我庆幸自己还能流泪，并籍此知道自己还真正活着。
一
记得比较清楚的最近两次流泪都很意外。一次是在康巴，2005年，去甲梗坝的途中。
我们的车沿公路飞速行驶，正值学校放学，车过之时，三五成群的孩子纷纷停下脚步，向我们注目举手行少先队队礼。早在几年前去黔江时就得知，当地政府教育小学生，见外来车辆都要行礼致敬。只是当时我没留意窗外，没有亲眼目睹。此时，在省政府供职的小马一边握着方向盘降慢了车速，一边进一步告诉我们说：不是见了所有外地车辆，而是见了外来小车都要敬礼，因为这些（坐小车的）人“是给你们送钱来了”……
说话间，迎面匆匆行走来的一个背着书包的小男孩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我们的车毕恭毕敬地鞠了一恭，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突然令我的泪水夺框而出，我感到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礼遇……我想说点什么，却只觉得鼻子也酸了，泪水更加难控，只依稀听得小马在说：“没带红领巾的就改行鞠躬礼”……
我太喜欢康巴的孩子，尤其在牧区，那些常常是流着鼻涕花着脸的孩子们，每当面对我们这些偶然出现的陌生人，几乎无一例外的反应都是：用一双纯洁无暇的目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你，那关注着你的目光如此专注，丝毫不会被你的举动所搅扰。即使你递给他（她）一把他们最喜欢吃的糖果，那目光依然在注视着你的眼睛，而不会去在意已经接在手中的礼物。
初进康巴时，在一个路边餐馆，我就抓拍过一个这样的小男孩：无论我怎样调试相机变换角度，那眼睛始终凝视着镜头丝毫没有一点散神，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专注而清纯的眼神，相互的对视令我终生难忘。一两年后我又去那里时，突然在草原上又发现了这个男孩，尽管他已明显长高了一截，发型也由长发剪成了平头，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双凝神的眼眸。我赶紧从身上翻出了先前拍的那张照片递给他，男孩拿着照片凝视良久，终于认出了照片上那个小孩就是他自己！当他明白了我的手势和眼语是要将这张照片送给他时，顿时心花怒放，挥舞着手中的照片，蹦跳着，一溜烟跑了……眼看着在草原上渐渐远去的那个快活的背影，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
我太喜欢康巴的孩子，因为十多年来，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发现他们眼光里透出的那种纯净与快乐，是高原上那片独有的蓝天赋予的，是在城市里从来不曾找到过的。语言不通，但每当陌生人造访，他们却会紧紧拽住帐篷前狂吠的藏獒，让你放心进入他们的家。一旦与他们熟悉起来，便可以看到他们随时绽放的笑脸……这便是十来年间，我所看到的康巴孩子。
光阴荏苒。2000年，二郎山隧道开通，天险变通途。无数游客突如其来的涌入，终于使青藏高原这片最后的秘境发生了令人始料未及的变化。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2004年，刚过折多山进入康藏高原的第一个村落水桥村时，从车上下来拍照的游客会被这个村的孩子们团团围住索要钱物，甚至向那些不给钱物的游客吐唾沫……而这一次，2005年，在同样的地方，我们的车门竟被这里的几个小男孩紧紧拽住，不给钱物不准走！
我的心异常沉重。
那一双双青纯的目光早已镌刻在我的心底，那些蹦跳在草原上快活的身影本是我无穷的快慰，如今怎么啦……
当车前蓦地出现那个按**吩咐毕恭毕敬地向我们鞠躬的孩子，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能承受如此沉重的礼遇……
因为我的眼前，同时闪现出了那些蹦跳在草原的上快活身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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