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黑风老妖 于 2011-7-12 05:12 编辑 魏茵被害与“夹坝”之风 “夹坝”,应是一个康区藏语的动词发音,意为“抢劫”。这样一个具有明显民族性和地域性的词汇,我想,即使是象魏茵这样一个掌握了四门外语的女大学生,也闻所未闻过吧?这也难怪,毕竟是初出茅庐的雏驴,道行尚浅啊! 网中对魏茵失踪一案评述甚多,主题性发贴的基调以“抵制”为主,这是民众抗议最基本的策略,是停留在市场消费层面的反抗。如果说,拒绝消费某类商品确有制敌于死地的实效,那么,对一个地区的旅游经济最大的打击手段,莫过于对该地区的负面报导和宣传了。 关于魏茵失踪案,从一开始,云南迪庆就被冤枉了,被一些激愤的网民们扣上了屎盆子,直到后来警方公开了魏茵遇害的确切现场,位置是在四川省甘孜州乡城县白依乡尼格村的玛依河畔(那里虽然偏僻,但并非滇川藏三省交界处,有心的话,查地图便知),凶手乃四川甘孜得荣县人氏,无业游民,黑摩的司机,凶手户籍和凶杀属地随即真相大白,那些误会云南迪庆的贴子至今仍未得到及时修正,遗憾之际我想,相关贴子的作者是不是欠我们云南迪庆一个道歉呢?这也是逼我权且充作云南户外dao笔小吏和云南户外“发言人”的起因之一。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云南人,作为云南本土户外界的一头老驴,作为比一般的人要更热爱云南的一名普通的登山爱好者,云南迪庆有着我“心中的日月”和香巴拉的梦幻,有着我顶礼膜拜的神山圣湖和纯朴善良的乡亲。请原谅我不得不以乡土卫道士的形象出场,向误会我们云南迪庆的驴子们提一点小小的抗议,并借魏茵的不幸事件发表一点个人的看法。 广义而言,中国的康区的确是民风彪悍,云南的迪庆也不例外。早在一百多年前的1902或1903年,日本的“求法僧”能海宽为去西藏求取真经,就在云南迪庆州德钦县境内失踪,日本人道听途说认定他是“被杀害”,遇难地据说就在德钦飞来寺那一带附近的“山腹”中。20年后(1922年),日本人的一个调查组在当时中国地方政府的协助下,历尽艰险,到达能海宽的失踪地,在周边的藏村展开调查未果,在今天德钦县飞来寺附近一面酷似大屏风的崖壁上,请喇嘛刻上“大日本能海宽师遭难地”10个字。又过了70多年(1999年),日本一桥大学探险部的中村保及能海宽研究会的会长横田祯昭,再次千里迢迢来德钦取证,力图查实能海宽遇害真相及“遇难之处”。考察取证的结果,虽大致判断出“大屏风”石崖的位置,但仍然寻求不到能海宽“被害”的证据。所以,日本求法僧“能海宽之死”对日本人来说,至今仍然是一个谜。 根据1922年日本人乡间本平的那次调查,日僧寺本婉雅写下了《故能海宽君、遭难的真相、支那云南省、古宗族的惨杀》一文,分上、中、下三篇发表在日本的佛教刊物《中外日报》上。1999年,中村保对能海宽失踪的调查记载,在他著述的《深深浸蚀之国》(山与溪谷社,2000年11月10日初版第一刷)一书中,引用了1922年乡间本平的记述。他写道: “古宗族是西藏族,和类似风俗的西藏昌都族一样性质的,是极其凶猛的人。头发如狮子形蓬蓬的,穿着破毛衣,身挎长剑,随身带有****。这个种族半农半牧,食物以青稞薄谷及砖茶为主,食品为粗食。苗子族在维西县西南方,猛狡族在维西西部,此外还有怒子族及明子族等等,诸蕃族散居在金沙江、澜沧江、怒江的山谷之间,保留了太古的生活风俗生活至今,尤其危险!单身旅行者要通过他们的诸部落还是很困难。” “古宗族”,就是一百年前日本人对云南迪庆德钦藏族的称谓。当年矢志到西藏求法的日本僧人能海宽,据说就是死于“古宗族”之手,但其究竟是怎么死的?具体细节怎样?到现在依然无据可考。我猜想,100年前的日本人,当时肯定是恨透了云南迪庆德钦这样一个地方,恨透了“仍停留在太古生存状态”食人野番似的“古宗族”(德钦藏人)吧? 时光荏苒,就在能海宽失踪或“遇害”于云南迪庆“阿敦子”(德钦县)这一野蛮的“绒赞之地”的80余年后,日本上越山岳会的登山队伍开始对梅里雪山的卡瓦格博峰进行侦察式攀登,紧接着是日本京都大学学士山岳会的攀登主力部队倾巢出动,对卡瓦格博志在必得。1991年1月3日,中日联合梅里雪山登山队遭遇空前罕见的特大雪崩全军覆没,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的德钦县,无疑更成为日本遇难登山家亲眷家属们的悲愤交加之地。 2010年12月25日,云南独行侠高家虎单挑梅里雪山卡瓦格博,在山上失踪,至今杳无音信。前天(7月5日),我再次致电高家虎的母亲询问下落,老人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当年的阿敦子,成为了日本探险家们的悲情之地。 高家虎的失踪与魏茵被害,应该很难有可比性。前者近10年来执着于在梅里雪山“我定成为峰”的攀登探索,最终长眠于雪山的怀抱有着无可争辩的必然性。而魏茵在康区的失踪,却有着更多人为因素、社会因素的可能性。 川藏康区,历史上就积弊有“夹坝”(抢劫)的传统,清初时,川藏交界金沙江两岸的所谓“三岩”(六乡)地区,夹坝之风盛行。三岩以前是有名的穷山恶水,旧时有民歌:“这一带是没有官员的村庄呵,百姓不受法律的约束”,实际上他们内部有严密的组织,也就是“帕措”,依靠自己的族法家规来维护秩序,同时也形成了三岩独有的道德行为规范。三岩“帕措”是当今世界并不多见的父系氏族的残留,被称为“父系原始文化的活化石”,这里的藏人头扎英雄结,长刀不离身,刀死为荣,病死为辱,骁勇剽悍。村中碉楼林立,好斗成习,历史上就以“夹坝”为荣,不会“夹坝”的男人根本就不算是男人,会被全村人鄙视和不齿。他们信奉血酬定律,睚眦必报,帕措间仇杀连绵,兵连祸结不断。 西藏首部公安题材的电视剧《达玛拉誓言》,演绎反映了当时西藏昌都警方与这些三岩野番你死我活殊死较量的故事。故事发生在1995年1月21日,西藏昌都公安局“1·21”特别行动小分队,在贡觉县雄松乡阿尼村,包围了“夹坝”横行贡觉、白玉达五年之久命案累累的犯罪分子卓约赤列的家。经过七个多小时的激战,小分队全歼了卓约赤列等三名悍匪,但小分队也牺牲了三名干警,可见战斗之惨烈,野番之凶悍。 三岩地区在清初时因夹坝猖獗,无法无天,曾遭到清军几次大规模的围剿,但仍然屡教不改,至民国时期夹坝之风更是甚嚣尘上。21世纪的当今时代,四川甘孜地区仍有夹坝事件频频发生。2006年在四川甘孜州的白玉县,据说有个老外被抢得只剩条短裤,仓皇逃出,形象极为狼狈,好在野番们没要他的命,让四川警方非常紧张和被动。香港网友明苇曾在他的日志《白玉纪行——神奇康北路》(七)中这样写道: “康北线上的夹坝(打劫)是历来没有停止过的,自清朝有官员走康北线考察以来,这一路上有八个使人闻风丧胆的险地,第一个是塔公和八美界处的橡皮山,第二个是道孚龙灯坝前的松林口,第三个是炉霍与甘孜交界的洛戈梁子,第四个是甘孜,新龙,和白玉交界的宗达拉山,第五个是德格和石渠分路的马尼干戈,第六个是德格到白玉的金沙江栈道,第七个是海拔5050米的雀儿山丫口的西山脚下,第八个,也就是最危险的,是盖玉到沙马之间的山岩火龙沟口。”(转自https://www.mafengwo.cn/i/111084.html) 2010年8月,我作为学习者参加了“2010雪花啤酒·勇闯天涯·共攀长征之巅”的全国性大型户外探险活动,在翻越藏巴拉雪山时,也曾经历了四川甘孜州巴塘野番们在偏远荒僻的藏巴拉雪山“变相夹坝”的凶险之旅,这里就无庸赘述了,可搜索我写的《夹坝斯列——藏巴拉雪山》系列日志。 四川甘孜得荣县城,是一个典型的夹皮沟小县城,湍急的定曲河汹涌地穿城而过向南汇入金沙江。得荣古称“得隆”,藏语的意思是峡谷之地。全县人口不足三万,但90%是藏族。我猜,那位姓“白”的凶手应该是藏族,其准确的姓氏应该是“白玛”,藏族叫白玛××的很多,如白玛多吉、白玛邓灯、白玛赤列、白玛旺堆等等。4月26日,他带着魏茵骑了一天的摩托车,在距乡城只有三、四十公里的岔口处突然右转向南后再一直西行,转上了去白依乡的乡村公路,与目的地乡城县城背道而驰。 料想,这条线路应该是他以前骑摩托车收购松茸时曾经去过的路,涉世不深的魏茵或许正陶醉于玛伊河旖旎风光和明媚的田园牧歌中,不时要求停下来拍照,完全疏于防范,以致于摩托车途中爆胎在派出所门前的修理铺修车时,她竟然不会顺便问一声乡城的具体方位,就在那个派出所门口,她错过了最后一次生的转机。凶手与魏茵几乎都是同龄人(25岁),我其实很想知道凶手从4月26日上午9点到下午5、6点这一段时间的心理活动。 天堂与地狱就在于刹那间的念头,善与恶的较量难道就没有在凶手的心中纠结过?…… 然而,康区地理险恶、物质贫困、民风犷悍,“夹坝”的基因潜藏在当地蕃族人的血液中,魏茵也许是几十年难遇上的一个最好夹坝的对象,那么的孱弱、那么的单纯、那么的无知、那么的势单力薄、那么的容易上当受骗。 2009年8月,我和我的另外两位山友(高海拔和黑中黑),三人穿越横断山脉核心区域滇藏交界处的甲午雪山,全程120余公里。当时,我们在甲功乡雇了一个也是25岁的藏族向导及其两匹骡马,在翻过甲午雪山后不久,这位叫多吉的年轻藏人借口骡马疲累开始翻脸,恼羞成怒地敲榨我们。在那样一个荒山野岭之地,他胆敢以一对三地单挑三个身强力壮的汉人旅行者,主要是占据地利、人和的优势。我们最后对他的妥协和优抚,犹如一年后我们在藏巴拉雪山北坡FN公司对野番们签下的“城下之盟”,让我联想起历史上无数次汉人对北方游牧民族南下劫掠的恐惧、无奈所催生的“和亲”政策。 网中针对魏茵之死事件,也相机展开此类事件遭遇时的应景态度和应对策略的争论。我想,作为资深老驴的我,以自己的亲身经历得出的结论是: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从长计议、缓兵之计。在藏巴拉雪山那样一个偏荒的山野之地,贺龙红二军团数千人74年前曾翻越过这里,无数的红军饿死或逃逸,地理场景之荒凉肃杀。当时,我们给足了野番们马费和向导费,但是依然阻止不了当晚宿营地大量物资被盗的事情发生,好在留守的断后人员平安无事,否则我们不足10人的后队早就抛尸荒野了。FN公司(活动承办方)负责人到达巴塘县后,在财物失主的巨大压力下立马向当地警方报案,最后巴塘警方迅速追捕于深山,成功擒获劫盗主犯,追回赃物。 经验告诉我们,好汉不吃眼前亏,缓兵之计是可行的。当然,最重要的是防患于未然。09年,如果我是单人独行穿越甲午雪山,那么后果是相当严重的。02年,我们黑风登山队的一名队员,从西藏察隅独行到察瓦龙,在怒江弯道上,警惕性极高的他观察到前方疑似有“夹坝”的埋伏,不敢独自前行,硬是在原地等待了很长的时间,一直等到大队马帮到来,才敢随马帮一道通过那段可疑的夹坝险恶之地。之后的路,他再也不敢独行,最终随大队马帮一直走回到云南贡山的丙中洛。 这样的例子在我们黑风这支民间探险的队伍中不胜枚举,尽管我们出行远方险僻之地,身上均不离佩刀之类的防身武器,但不到万不得以,也绝不会武力向抗。两败俱伤之事,为问卦占卜之“大凶”!出门在外,“忍”字头上一把刀,应尽量避免血光之灾,破财以免刀兵之祸。2008年8月,我的朋友高家虎(现已失踪7个月多)在梅里雪山西坡的察瓦龙,与当地藏人冲突,群殴中被一棍打昏,抢走财物,高也只能忍痛忍气逃离现场是非之地。 魏茵被害,震惊世人,尤其驴界之芸芸众生,她以她的不幸让我们重新思考凯鲁亚克式的精神理念和生活方式的价值和意义,毕竟,活“在路上”,我们仍然逃避不了“生命之轻”,我们依然要去担当,不仅是自己的生命,更多的是自己亲人的感受,因为,“死”,并非只是死者的不幸,更是生者的不幸。前天,在电话中听着高家虎母亲如哽在喉的抽泣,想象着魏茵亲人们的悲痛……纠结中心想,我只有把以上郁积心中的块垒诉诸笔墨一吐为快以告诸君,心中才能得到一丝安慰吧。 拙文冗长,才疏学浅,一管之见,一家之言,难免贻笑大方……所言不当之处,谨请诸君海涵、斧正。感谢您百忙中拔冗耐心阅读!若能对大家有一丝启发,欣慰之至! 在此,愿魏茵的亲朋好友们节哀顺便,祝魏茵的灵魂在九泉之下安息!愿善良和正义永驻人间! 4741字 17:35分撰;18:39分第一次修改;18:49分第二次修改;20:00分第三次修改;20:25分第四次修改 ;22:23分\58分编辑整理上传 |
四川甘孜得荣县城,是一个典型的夹皮沟小县城,湍急的定曲河汹涌地穿城而过向南汇入金沙江。得荣古称“得隆 ...
得荣的民风甚是彪悍,90%为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