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五六个小时终于抵达喀布尔,我住的华人酒店离市中心的Shahr-e Naw公园不远,所在的街区属于喀布尔相对安全的富人区,还有军警设卡站岗。整齐的井字格状道路包围着一栋栋高矮不同的庭院别墅,每家每户宽大的窗户都贴着厚厚的反光膜,在外无法窥探到建筑内部的一举一动。庭院外设有防爆墙,墙体上都有铁网和监控,道路虽然笔直却经常因前方有路卡而需要绕路,路卡被富人的私人持枪雇佣兵把守着。▲绘有塔利班旗帜的防爆墙从闹市区穿过时只见商业区晚间灯火通明,路边夜市热闹非凡,商铺非常繁华,餐厅鳞次栉比,一片人间烟火气象,全然没有想象中的战后萧条之景。可见塔利班执政三年以来安全形势与社会治安显著好转,市中心的许多商店、餐馆一直营业到午夜,馕店里的小哥还无比热情的和我们打招呼。阿富汗的馕种类多样,有咸的、有甜的,还有葱花、芝麻等多种口味。据观察首都的妇女服饰相对开放,多数只佩戴头巾而无罩袍——当地人称之为“波卡/布卡(Burqa)”或“茶达里”,若非男性都身着坎肩、大褂、缠头的民族服装还以为是在伊朗小城的街头。▲喀布尔一瞥▲喀布尔一瞥 |
2 阿富汗国博,文明路口的吉光片羽阿富汗实行旅游邀请信制度,外国游客需要先去位于美国区内的信息与文化部(Ministry of information & culture)开具邀请信,美军驻扎此地时留下的歌厅和酒吧早已废弃,再去旅游局(Tourism directory)办理通行证,只有持通行证才能去往其他城市。在喀布尔城区被塔利班检查时,出示有旅游局局长签名的通行证也会免去各种盘问,但在其他城市还需要去各地地方上的信息与文化部或旅游局开具本区域内的特殊通行证。办理完通行证我打车前往阿富汗国家博物馆(The National Museum of Afghanistan),路上需要途经喀布尔城中央两山之间的狭窄隘口,喀布尔河由此穿过蜿蜒全城,这里是东西城之间最为重要的交通要道,路上行人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城区最主要的历史古迹和各种巴扎都分布在这周边。两边山上的民居层层叠叠,依山就势,如密集的蜂房般一直蔓延到山巅。喀布尔的富人都住在市区的楼房中,比较贫穷的人们都住在山上的自建房中,这里水电都得不到有效保障。昔日的喀布尔城墙坍圮严重,几乎和山体融为一体,一道断断续续的石墙沿山脊线连绵起伏,靠近河边的一段城墙从河边直插到山顶,陡峭如鹰飞倒仰,易守难攻,由于难以攀登且太过费时只在山下从远处拍了几张。▲喀布尔的民居▲喀布尔的民居▲喀布尔的民居▲喀布尔的民居与城墙 |
路过由阿曼努拉汗(Amanullah Khan)建造的Knowledge & Ignorance Minaret和Deh Mazang Square后沿一条笔直的大路——达鲁拉曼路一路向南,两侧的居民区都已用挡板遮住,尘土飞扬的穷人聚集区与宽阔光鲜的道路形成鲜明对比,只能看到几座清真寺的宣礼塔点缀在山前的旷野,道路尽头便是修缮一新的达鲁拉曼宫(Darul Aman Palace),有着文艺复兴风格的欧式宫殿,在普什图语中意为“和平之家”,同样由阿曼努拉汗建造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 |
作为巴拉克宰王朝后期最有作为的一位君主、现代阿富汗的缔造者,阿曼努拉汗见证了阿富汗近百年来的风云变迁。1919年年仅27岁的阿曼努拉汗在父王阿比布拉汗(Habibollah Khan)被暗杀和第三次英阿战争在即的内忧外患中继位,最终以和平谈判的形式获得胜利,英国政府被迫承认了阿富汗政治和外交上的完全独立。同时阿曼努拉汗政权还同苏联、土耳其、伊朗等国签订了友好同盟条约,巩固了阿富汗政权的国际地位,随后在1927至1928年间游历欧亚各国,回国后便进行大规模的社会改革与发展工业化,试图让阿富汗走上西化道路,甚至倡导妇女解放,主张摘下面纱,实现穿衣自由。然而由于改革速度太快,触及各方利益,随后被保守的部落武装以及王室成员政变推翻,在印度与欧洲流亡三十余年。经历动荡之后,纳迪尔沙阿和查希尔沙阿相继即位。▲阿曼努拉汗(图源网络)▲达鲁拉曼宫旧影(图源网络)▲达鲁拉曼宫旧影(图源网络)▲达鲁拉曼宫 |
阿富汗国家博物馆位于一座巨大的院落尽头,始建于1919年,1924年对外开放,曾收藏十万余件珍贵文物,然而历经战乱十不存一,无数历史信息可能已经被永久淹没在战乱中了,门口的石碑上刻着“A Nation stays alive when its culture stays alive”——文明生则国家存,时隔百年来到这里令人感慨万千。展厅不大只有两层,但受空间所限文物展陈十分密集,如国内古玩市场一般。阿富汗因其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地中海沿岸的希腊-罗马文明、欧亚草原的游牧文明、黄河-长江流域的华夏文明、南亚次大陆的印度文明均沿丝绸之路交汇于兴都库什山脉南北两侧,历史上欧亚大陆雄霸一时的大帝国如亚历山大、波斯、贵霜、萨珊、帖木儿和莫卧儿等等都曾将今日的阿富汗纳入版图,多山且深居内陆的地理环境让阿富汗很少作为大帝国文明版图的中心,但却每次都处在军事扩张的边缘地带,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对于沟通欧亚大陆的不同文明发挥着重要作用,被喻为“古代世界的十字路口”。▲阿富汗的考古遗址(图源网络)▲阿富汗的佛教遗址 |
石钵旁边有两件重要文物,一个是阿伊哈努姆(Ai Khanum)遗址出土的科林斯式柱头,1961年由阿富汗末代国王查希尔沙阿在打猎时偶然发现。阿伊哈努姆遗址位于阿富汗东北部的塔哈尔省(Takhar),地处阿姆河与科克恰河交汇的三角形台地上,是公元前334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大帝东征之后在中亚地区建立的无数座希腊化城市之一,被称作“亚历山大城”。公元前171年,欧克拉蒂德斯一世(Eucratides I)篡夺王位后巴克特里亚(Bactria)分裂为南北二部,阿伊哈努姆也发展成为王国的东部重镇,甚至是欧克拉蒂德斯一世的陪都。遗址由下城和卫城组成,两者之间有纵贯城中的大街,下城出土有半圆形的阶梯剧场、安装有排水管的竞技场、铺着马赛克的浴室和一系列宫殿与神庙建筑。▲科林斯式柱头,阿伊哈努姆遗址出土▲科林斯式柱头,阿伊哈努姆遗址出土▲支柱,阿伊哈努姆遗址出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