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 前叙 春节前提前回泰兴老家,给传统留下了弥补。然后艰难摆脱三十余年的在家过年习惯,这兴许是不太简单的抉择。 在村里跑步,熟悉与不熟悉的路上,逐渐圈刻成这相似画地为牢的生活。 而当日本北陆的飘雪迎面而击,四周雪皑皑,我仿佛站在了牢外。认真学习趣意的滑雪,探索不同的雪道。在这之前是不敢想象的,第一次雪季就在高山市Honoki雪场、白马雪场尝试到乐趣,外滑的乐趣,人迹稀少的乐趣,只有新鲜感的乐趣。 妙哉!挣脱俗世与舆论羁绊——把我等那苦苦纠缠、令人烦恼、没完没了的自我身份丢与自然之中,做个当下之人,清除所有累赘——只凭一碟杂碎维系万物,除了晚上的酒债,什么也不亏欠——不再寻求喝彩并遭逢鄙视,仅以客厅里的绅士这一名衔为人所知。(英.赫兹里特) ![]() - 2 - 随缘居酒屋 岐阜县下吕市、高山市、富山县富山市,延绵在日本北阿尔卑斯山脉西侧峡谷,不断深入北陆地区。 日本阿尔卑斯山脉(Japan alps),来源明治时代,19世纪末,英国勘测员威廉?高兰在日本勘察中部山脉时的戏称。由英国瓦尔特·韦斯顿的书籍《在日本阿尔卑斯登山与探险》传播开来。包括北阿尔卑斯(飞驒山脉)、中阿尔卑斯(木曾山脉)、南阿尔卑斯(赤石山脉)。 当时对飞驒山脉有所了解,还是朋友圈有人走了这边的“表银座纵走”徒步路线。剱岳(标高2999m)、黑部立山(日本三大灵山之一、另外两个是富士山、白山,并非一座山峰,而是三峰总称:富士ノ折立,标高2999m;大汝山,标高3015m;雄山,标高3003m)、白马岳(标高2932m)、槍ヶ岳(标高3180m,日本第五高峰)、奥穗高岳(标高3190m,日本第三高峰)等中部知名日本百名山矗立其中。 ![]() 下吕站对面鲜红色“飞騨牛”三个竖写大字招牌倒也显目却出乎意料,漫溢出站的游客没有片刻停留,行李箱就装载进各自的酒店接送车,再大片出现就是村中的街头。我们的宿住,小川屋,似乎没有安排车辆,但米粒般的乡村,距离也不远,我们索性徒步过去。 跟下吕大桥下搁浅的飞驒川一样,天气冷冽,簇房不闹,小镇中心圣诞串灯装饰,零星游客穿梭。顺利办理入住之后,夜色愈深,晚餐就当作扭蛋机的玩耍。 源自其预约制文化贯穿了日常生活,据说日本会惩罚每一个P人(MBTI中感受(Perceiving)类型人格的简称,欢随遇而安,思考多于行动,对规则和约束反感)。我们也浅尝不顺,在日本的夜晚,很少一次成功踏足目标餐馆。 在下吕第一家居酒屋满员谢客之后,信心就已经折损一半,恍惚间朦胧小雨中,所有夜色并没有闪烁霓虹的餐馆,饥肠辘辘之际迟疑向萤火灯营推进,下吕川边的樱通小路,亮灯“石”的招牌在我们深入推进的折返点,木质格子门内,吧台远离障子门的桌位只有一个女生在认真吃饭,临近她的是两个摆着“Reserved”留座牌的空位,余下还有三个吧台空位,便喜怯得咨询老板是否可入座,老板有点不情愿但是又不好拒绝的尴尬,似乎有了应允的回应。 尚且空静昏暝的气氛,料理台内忙碌的三人;几次都不变,一位男性主厨搭配两位辅助女性。在上菜的瞬间,凝滞着我们的不解、茫然与其中一位阿姨本土日语菜肴说明。三片飞驒牛肥美、生啤令人更加通爽,略带解惑一般去尝试自己盲点的美食。跌宕起伏的心情就如同诡变的天气,一下子阴雨,一下子又不吝回暖。 ![]() 幽静之中的幽静,大町温泉乡的一家地下居酒屋,我非常乐得去探索他的菜单,是有意思的关系;那边有繁杂乱困中的稳定与人气。 在长野信浓大町,北阿尔卑斯东侧,从白马村坐上最后一班雪场穿梭大巴V1抵达的夜晚,这里隐匿着不太出名的两个雪场(爷岳、鹿岛枪),整条路整个村都不见人迹。对比八方尾根雪场慕名往来的欧美面孔,这里属实太不热闹了,但我很欣喜。附近餐食寥寥无几,安顿后步行至谷歌搜索的第一家(Google地图显示营业中),即使黢黑的乡道也不能一眼看见营业门面,还在微弱光线的门前推测是否营业,恰巧此时,老板娘就出来拉灯了,鞠躬顺带一句大概今日关门的意思,比Google显示的关门时间早一个多小时。 遂,吱吱呀呀踏着积雪前往更远的可能唯几营业的“天暇楽”,这里有一条狭窄的通往地下的木质楼梯,楼梯一侧堆累着杂乱而陈年物件,已经蒙上了灰尘,甚至有滑雪板等。一间不大的地下室有三组人员在吃饭,单个吧台的、两组盘腿在榻榻米的;就在我们入座之后,老板谢绝了后面紧随的一组食客。除了两张预留的位置,十人左右的屋间已人满为患。 酒屋老板只有一人,是一位精干的大叔,略带白皙的短发,并不像传统厨师,温柔而历练,一直待在内侧的厨房里,这里也不是传统敞开式的灶台。制冰机咔咔作响,吊壁的电视机偶尔传来大笑。老板全然不晓得门口驻足着一群饥饿着的人们,虽然门铃招来我们的回头。 就跟入座前老板的友情提醒一样,也是在期待中等待了些久,晚餐姗姗而来,然后老板继续服务下一组客人,递给客人热毛巾、冰水,客人点单后又投入进后厨的备菜中。 ![]() |
两次,我尝试了马肉刺身定食(套餐),豆腐定食。生马肉并不硬、略有酸味、但不易咀嚼,热滚滚的豆腐也适合驱寒;就不必固执在某一个能接受的口味,多扩展自己的边界,不管是视觉的丰富、还是味觉的口感。 出门后才发现,那一段步行到酒店的街道,药师汤前的灯光下,纷纷扬的雪花飘舞而来,昏黄的密集雪线连绵不断,结成空气的网,捕获温度与尘埃,于是清新与冷意便袭来,我也变成餍足的昆虫,美妙得如痴如醉,不经怀疑,“趋雪性”是人类的通性嘛? 就像毛姆所说,这并非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意外感知,能取悦和抚慰你受伤灵魂的美,这并非你可掌握、能据为己有而且熟知的美,这种美能把你击伤,让你眩晕,叫你喘不过气来,它既无冷静也无克制,它像火,突然把你吞噬,而你奇迹般生还,浑身赤裸,颤抖不已。 ![]() 东山道如果没有粉雪,将会黯然失色;如果没有飞驒山脉,也将会失去大半的精彩。 ......未完待续...... |
- 3 - 社恐与列车 闻木犀香乎? 高山热闹异常,其巴士总站、宫川朝市人头颤动,总要排些队伍,不是这里情理中的盛况;往返新穗高的浓飞大巴上座无虚席,我也不能安心记录了,身上尚温存刚刚奔跑穿梭宫川朝市的微汗,屈坐在上海人与韩国人之间。满员的大巴之中,竟也会升起莫名居中的漂泊感。时间是中国春节,影响也波及到这里的。 漂泊感是很多人毕生驱赶,有时是人为创造的甚至欣喜的,在旅行时隐匿在当天没有定住宿,下一步未确定的方向,还有未订购回程机票。在漂泊面前人们总是战栗,小心翼翼笔直划线,寻求正态分布靠拢。 清净人稀的土地倒适合社恐人向往,称为“升龙道”的旅程中世界遗产白川乡、雨晴海岸、新穗高却是特例,因为总会碰见自家人;声名在外,大巴及JR上都要靠“抢”,秩序就有点打破了。抵达白川乡,是在高山待满三天之后,主干道上游人如织,比当地居民数量更甚。曾被叫作“日本最后一块未开发的区域”,美丽而喧闹。 白川乡车站,许多写着“FULL.满席”的细长便签流苏般张贴在一张塑封车次表上,去金泽或者富山,似乎需要预约。我反复向售票员确认,也得到反复的肯定:车票售罄。 但,最终坐上捡漏而来前往富山的大巴,我始终不太明白,明明车上空位占一半,为何我们暗自窃喜,幸运之神降临。本以为今日只能返回高山再做打算,突然车站显示屏上冒出的“两张空位”,让尝试沟通买到这两张车票。 不管怎样,富山市比高山市冷清了很多,大体上是不用忧虑太多的。沿着爱之风铁道线北往糸鱼川市,那天,立山连峰的雪盖与日本海的低云如此对称,这倒不是想象力,也不是海市蜃楼,错愕其左侧怎么也有山峰,认真观察才晓得是云,低得看不清楚。后来就这么当作是镜像的山脉来看,列车突然生动了很多。 到白马村,整个行程换了四趟列车,若不是海景及下雪,还有发热的坐垫,还有寥寥无几的乘客。相比新干线更实惠的价格,我也没有那么迫切抵达。喜欢待在这慢悠悠的列车里,想起来拍啥就拍啥。人多的话,会不好意思,会怕座位被别人抢占。甚至有时候感慨一句:这有啥拍的。 列车上碰到一群背着齐人高雪板包的年轻人,随着列车变短成一节车厢,我们一直在一个车厢。我跟老婆揣测其到底会在哪一站下,亦看本地滑雪高手都奔赴哪一个雪场。低手的我们越过高手区一路向南,去爷岳或者佐野坂滑雪场,契合阶段性发展。 |
- 4 - 北陆的雪 津轻的雪 时如粉 时如粒 时如棉絮 时如含水 时如化硬土 时如积砂糖 时如藏寒冰 —太宰治 这里倒不是津轻,但换成北陆的雪,也可以写进去相似的感觉。 作为单板初学者,也是第一次外滑来日本。在日本滑雪场有在错误窗口买缆车票的时候,也有误入红黑道的尴尬。辗转三个雪场。也是第一次穿雪板坐缆车上山,在学习纠正习惯下缆车的动作时,总会不小心滑倒,偶尔会导致缆车暂停,看你趴着地上,缆车管理员会上前关心。 就这么反复上山,每次,都与那个管理员一直相视而笑;第二天,同一个雪场,我们鼓足勇气尝试更陡的中级雪道,发现,下缆车依旧是昨天初级道的管理员,原来他们也轮岗。 迎面下雪的时候自由仿佛风没有形状,佐野坂雪场缆车穿梭在两侧一排排的圣诞树中间,深厚雪白的天地,野雪依地形覆盖,树木与缆车支撑柱淹没在棉花糖般雪中。霜白细枝与斜下方的人面面相觑,似蹙眉不解,似喃喃细语,若睥睨,若不舍,不知谁怜谁。料峭冷风也时不时让人激灵,侧面而躲。 佐野坂滑雪结束,步行前往南神城站,雪花又飘了起来,路过的村庄不见一人,道路却已经清扫出来。南神城站很小,那种偏远乡村的小站,容不得数十人的拥挤。轨道、站台、候车室都在咫尺,那天听说北陆暴雪来临,列车不知能否冲突重围,延误了十多分钟。 前往松本、河口湖,白色加成殆尽,动态复苏。 这个有趣的雪场经历,是滑雪这项以前不敢尝试的运动带来的,不便宜也不安全,但总会找到突破点。在上海周边寻求一圈,找到性价比高的室内雪场,认真学习,也为之后的旅行增加一些广度。 下次,可能去更红的道。 - END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