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去登一次哈巴雪山，总是这样那样的原因没能成行。偶尔看到一句话想去哪里就去吧，不要总想着跟喜欢的人一起。也许到最后喜欢的人没有等到，你也没有了说走就走的勇气。于是，在今年初，攀登哈巴雪山的计划便进入日程了。 哈巴雪山，主峰海拔5396米，位于云南省香格里拉市境内，是喜玛拉雅山造山运动及其以后第四纪族构造运动的强烈影响下急剧抬高的。山顶终年冰封雪冻。主峰挺拔孤傲，四座小峰环立周围，远远望去，恰似一顶闪着银光的皇冠宝鼎。在海拔大约4700米左右的地方，悬岩披挂着冰瀑，属我国纬度最南的海洋性温冰川。由于受天气等因素的影响，攀登哈巴雪山每年只开放一段时间。今年的开放时间是4月1日。  我开始留意一切有关哈巴雪山的信息，看到开山的前几天，能成功登顶的人少之又少，天气情况恶劣，无法抗拒。更有4月4日登山的数百人的队伍，全部在4500米左右被强制劝返，内心总有种不详之兆。当我一路风尘仆仆在4月4日下午到达哈巴雪山下的哈巴村时，发现那里已经有很多人。起初还以为是和我一起从丽江过来准备登山的队伍，再一聊，原来他们是被劝返下撤的人群。看到他们，我曾天真地想到我登顶下山会不会比他们快一点，这样就能立马返回丽江，坐上回昆明的火车了，这样节省一天假期何乐而不为。细分析，完全没有道理，人家在海拔4500米下山，离山顶还有八百米尚未行走，我若登顶成功，来回需要走的路还多着呢，想早点回去，只怕是难了。   我居住的客栈晚餐，也只能说能填饱肚子。这么偏远的大山里，不能对自己对别人都有过多的要求，人要知足，此刻就是我最直接的想法。我的碗筷还没放下，那天下山的人们就开始拎着行装往外走了，看着他们落魄的样子，我简直无法形容。如果成功登顶，回来坐在这里理应叽喳不停，各自谈论分享自己千辛万苦的经历。可是自从我到了这里，就没有听到有谁在这里略有放大一点的声音。开饭，也各自囫囵吞枣地把食物装进肚子里，然后拿上东西走人，此处太令人伤感，不宜久留。  我居住的客栈晚餐，也只能说能填饱肚子。这么偏远的大山里，不能对自己对别人都有过多的要求，人要知足，此刻就是我最直接的想法。我的碗筷还没放下，那天下山的人们就开始拎着行装往外走了，看着他们落魄的样子，我简直无法形容。如果成功登顶，回来坐在这里理应叽喳不停，各自谈论分享自己千辛万苦的经历。可是自从我到了这里，就没有听到有谁在这里略有放大一点的声音。开饭，也各自囫囵吞枣地把食物装进肚子里，然后拿上东西走人，此处太令人伤感，不宜久留。  初到哈巴村，住宿是人家新修的别墅，对户外玩耍的人条件算不错了，可惜睡眠断断续续，大概是因为心里总是对能否成功登顶有太多的念想导致。早晨还指望看一次哈巴的日照金山，睡前就设计好了六点多一定要看看，我们在哈巴的东边，看不到日落我得看到日升呀。推门站上平台，哈巴雪山上方乌云压顶，厚厚的云层哪里容得半缕晨光穿出去，远处的几片红云零落，偶尔还有几滴似雾似雨的细小水滴飘在脸上。这天气，不大妙啊。     |
这是一大片原始森林里的穿行，直径近一米的大松树比比皆是，紫色的大树杜鹃稀稀落落，不成规模却总是那么耐看。走过草场平坝，林深处，白雪覆盖，渐深厚。那天的时间比较充裕，慢些走在雪地上打个滚儿撒撒欢，也是攀登雪山的乐趣。                中午一点，我们就到达了哈巴雪山登山大本营。进入大本营，风雪肆虐，从哈巴村走上来与骑骡马上来的人们都在一起堆积，扫码登记、分派住宿有点乱哄哄，几个俱乐部各自在自己的业务点好容易把大家安顿下来，接下来就是统一对登山队员进行体检，还有就是开会。体检并不复杂，做个扫码登记以示我完成了，然后右臂测量血压，左中指夹上一个指套状的血氧仪（我感觉是这玩意），我的血压是多少不知道，只看到血氧仪上显示80和102两个数据，女医生对我说没有问题很健康。我转身便走，我知道我很健康。只是那女医生的目光似乎包含疑问，让我想起在丽江恋之家商务酒店旁集合时遇上的同队的美女，白色紧身体恤勾勒出令人垂涎的身体曲线，一袭长发更是将身形显得挺拔高挑，她居然坐在我旁边！嗨，老哥你也是去登哈巴雪山的？美女主动与我搭话，是的，我如实回答，当时可能还有点受宠若惊。老哥你今年多大年纪，哦，应该说老哥贵庚？这回我可算是斗胆与她对视，从那眼神里看到了对我的不信任，就是那种一大把年纪你也上得了哈巴的疑问，我有些隐隐地被激怒了，小丫头片子，凭什么你要用这样的眼神对待我，待我用封顶证书来让你见识一下才好。正想与她讲一通道理，她的哥们带她下车又坐到了另一台车上，望着她走出车门的背影，真的很美很养眼很受用，但愿山顶能遇见。          开会的主要内容是登山时安全注意事项，很详细的讲了明早登顶的行程，要经过几个路段，每个路段需要的大致时间和风险点，注意事项、体能分配，以及攀登装备的使用以及若发生意外时的应对等，非常详实谨慎，确保每个队员心中有数才出发。这样做很规范，对云南省山地救援队的同志们赞一个。每一个进入大本营的人必须扫码登记，不允许有遗漏，以免发生意外还不知道是谁！ 大本营的夜晚几乎无眠，晚餐过后，我就在那拥挤的宿舍里躺下了。木质地板，无论谁进出都有点动静，而且会被放大。开始还有短暂的时间进入睡眠状态，等大家晚餐都结束回来了，各种声音便此起彼伏，哪里还能睡得着。过了很长时间，大家才逐渐安静下来，此时屋外的风声又只往耳朵里钻。登山冲顶计划是凌晨两点起床，接着在大本营食堂早餐后就出发。我心想，必须在出发前力争多睡一会。可越是强迫自己入睡，越是无法入睡，心里更是急躁地埋怨自己，怎么还不能入睡。大本营的风很大，呼啸的声音在夜晚很清晰，高低床紧贴着墙壁，不时会随着木板墙壁的晃动而摇摆。若是对地震有心理障碍，这种环境下不可能睡着。木门在风的推动下开合，尽管幅度不大，门轴的嘎吱声此刻又讨厌又可笑。还有更可恨的是门上不知挂着的是铁链还是别的金属物件，在风的配合下频繁地敲打大门，那声响，来的突然不容我有半点心理准备。同伴们多半穿的都是硬壳冲锋衣裤，轻轻一个动作，窸窣作响。这个夜晚的时间就是被这些声音的合奏充斥着，羊都被数了几千只，我依旧在床上来回翻滚，心里越是平静不下来。熬吧，祈祷自己在某一时刻能睡下了。   又一次如此希望时间能跑得快一些地熬到了两点，我仿佛解脱了自己一般，非常麻利地收拾了一下，顾不得地上到处都结成了冰，快速走进食堂，一馍一蛋一碗粥，万不可放开肚量使劲吃，吃多了在高海拔的山上可能会吐。这时，有高反的同行者，吃完就觉得难受，回到宿舍便赶紧找了个塑料袋，把刚刚塞进肚子的东西又吐了出来。管不了别人，我赶紧把登山派发的器械整理好，等待我的向导来喊我出发。 哈巴雪山的登山活动比以前规范了很多，目前共有39个俱乐部被批准有资格带队上山，其他单位最多也就是招徕人手就地转卖的方式进行哈巴雪山登山活动。哈巴村现在是登山者的集散地，俱乐部与村里的吃住行经营店铺都有各自的联系，哈巴村看似简陋，基本生活条件还是齐备的。大本营经过一定的修缮，基本能够满足普通登山者的需求。登山向导的配置是1:1，就是1名队员有1名向导。这些向导都是常年在这片山里双手插兜任意行走的村民壮丁，下午开完会后每个俱乐部根据进入大本营的人数配备向导数量，有时我暗自质疑他们从哪里突然找出这么多向导，这上百甚至几百人，需要多大的向导储备。向导的分派很有趣，用抓阄的方式确定。让队员们自己去抓，一切随天意，出了问题也有部分原因是抓阄运气不好，认了。  两点半，我的向导“则永刚”来了，在这个宿舍里他是最早来的。正合我意，如同一次长跑，谁也不希望前方有一堆人挡着去路，他来得早，我很自然地走在大队人马的前方梯队，窃喜！凌晨3点不到，我们便从大本营出发了。天黑黑的，只有无数人的头灯在晃动，还有高高低低的喊叫声。没走多远就开始爬升了，1300米的爬升，行程约5公里，从数据看就知道哈巴登顶的强度，陡坡急升。刚上升100多米，回头看看，无数个头灯组成的光流像条溪水一般，这景象，大概只有高速公路夜间堵车时才有，漆黑的空间里没法用词汇去形容。快走，别被人赶上来又得费力去追。在海拔4200米左右的路段，有很多被水冲刷出各种沟槽的大石，白天下雪，大石表面有部分能存很少量积雪的细小石缝上结冰了，不小心不熟悉的人，踩上去就可能产生滑坠。我旁边一个身材略显肥胖哥们，离我约两米，居然一个人在这路段兴奋异常，乱蹦乱跳，不知怎的就看到他沿着一块大石头径直滑了下去，吓得大家大气都不敢出。好在下滑了五米左右就停住了。不然，再滑下去就不知还有没有命在。大山里，很多规矩没有谁去为谁制定，老天爷也没有把这些写在山里，这都得自己去学习去体会。世间的各种规矩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荒唐，很是招人厌恶。山里可以短时间逃离这些，但是山里的规矩尽管没有写出来，却招招致命，容不得任何不尊重。肥胖哥们最终怎么样，那是他的事，事实的教育意义远比口头说教来得深刻和实在。   前方是一段碎石路，雪积很深，一米多的登山杖经常插下去仅剩手柄。风越来越大，刮起地面积雪碎颗粒，打在被防雪帽与眼镜防护空白处的脸上，冷、疼！道路越来越陡，我不得不用计步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和确定休息喘息点。回望一下，曾经的光流早就不见了，零落的几个灯光告诉我，令人痛苦的爬升已经有一段，有腿就能走的早早被甩在很远处，莫名的骄傲在我心中荡漾。每一次休息停留，都不能给自己哪怕多一秒的借口。-风大得让我有些站立不稳，贪图休息，无异于将自己放在超过八级（管它几级）的风雪里任老天摧残。我感觉右边的脸颊可能不是我的了，有段时间我在想是不是右脸被神经拉扯早就变形，或者是人家说的面瘫了，抬手摸一下，还好，嘴巴被风雪帽捂着，动一下努努嘴，没问题，笑自己在冒傻气。   前面的灯光里总是有两个人在尽力前行。我和他们一样，此刻我体会到了向导一对一的必要，这种天气一个向导想多照顾一个人是不负责任的，不能凡事皆是经济与利益。向导的身体都白了，从上到下都蒙着薄薄的一层似雪似冰的东西，我应该和他一样，我想笑他却笑不出来，我的手指头僵了。好容易有一块大石头可以避点风，手套不敢取，我两手互勾不停地相互拉扯指头，或者两手放至腋窝，让体温能暖一暖，抓着登山杖手指在手套里还要不停地蠕动，似乎有所好转，就继续前行。向导告诉我，4800米了，离绝望坡越来越近，可是我的手指在手套里没有知觉，衣服口袋里还有双薄手套，我得赶紧摞起来用，无奈口袋的拉链我看得到却拿不住。向导帮我拿出手套，接过我的登山杖，我颤抖着艰难地把几个乌指头塞进手套，几个指头再互相摇一摇捏一捏，还好，只有两个中指完全没感觉，但愿加一层内胆会慢慢好一些。可是，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好，感觉手指越来越像是自己的了。又坚持往前走了十几分钟，除了小指头还能随意动弹外，其他指头前两节我已经无法控制，只能机械地握紧登山杖了。此时的我思想很乱，眼前是晃动的雪山，脑海里是无数人影在交替。我感到手指几乎没有知觉了。我不知道如果继续向上攀登，会是什么结果。心里无数个小人在纠结：继续向上吧，已经到了这里了。不！你不能继续了，否则你的手指难保了！就在这种焦急与纠缠中，此时的我理智战胜了冲动。我很艰难地对向导说，我的手指已经无法活动，没有什么知觉了，我觉得继续可能会出现意外。向导听了，怔怔地站在我面前，大风中我几乎没有听清向导是怎么回答我的。登顶成功，我必须交给向导200元钱，作为向导辛苦陪同和保护的“小费”，这是哈巴不成文的规矩。如若登顶不成功，则向导什么也没有。   我的向导没有鼓励我继续攀登，他只是问我是否确定。我告诉他我的手指出了状况，然后他提示我要尽快下撤到风雪小一些，气温略高一些的地段。就这样短暂地交流后，我没有犹豫地下撤了。我暗自互相揉捏手指，硬邦邦的，得让它们尽快恢复感觉，我可不想为了哈巴雪山将我的两只手交代在这里。下撤开始，道路上的雪很厚，我可以放肆地奔跑跳动，冲下去一段，捏一捏手指，其他几根手指开始有感觉了，中指始终僵硬，难道我下山还要去报保险？心底的忐忑如影相随，我快速向下并不停地搓手，终于有那一刻，手指如同儿时玩雪扔掉雪球后一阵肿胀，我长舒一口气，我的手指没问题了！   解救了手指，却没能登顶，心情坏到极致，下山回到大本营住地，将派发的装备还给向导，没有一丝停留，我离开了大本营，回哈巴村。时间尚未到早八点，到哈巴村的路比昨天的雪更深，太阳照在原始森林里，很美，有阳光正好，微风不燥的味道，可惜我无心顾及，只想快些离开这片令我伤心之地，此刻我的心情，大概与昨天回去的人们都差不多，连抬头看天都似乎要花废很大的力气。回到熊哥客栈，已是中午一点，院子里空空荡荡，此时，今天下山的回到这里的只有我一个人，我像一个孤独的傻子一般呆坐着，满脑子想了很多却又什么也没想，我有些后悔那么快地回来干嘛，森林里多看看不好吗？我还是控制不了情绪。    队友们晚些时候都回到客栈了，一起坐车过来的人群里有几个人登顶成功，头天一起走到大本营的小美女居然也顺利地拿到了证书和登顶的奖牌，羡慕啊！不知那位贵庚美女是否也有如此运气。我与昨天那些落魄的人们一样，连问一问聊一聊的心情也没有，偶尔说几句祝贺登顶成功的套话，却自己都觉得一点诚意也没有，唉，谁让我撤退了呢。有时，选择放弃是不得已而为之，就如我这次的攀登哈巴雪山。虽然离登顶距离不过短短的500多米，可对于我来说却是不可逾越。山在那里，我们还可能再来，但生命只有一次，没必要为了达到一次高峰将自己的生命上。放弃不是懦弱，而是对山的敬重；放弃不是逃避，而是对自己负责。坚持固然是值得推崇的，但放弃同样应得到尊重。选择放弃需要勇气，也是一种理性。这就是我们登山的基本原则，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没能登顶，固然有些遗憾，但却有一种缺憾美，它会更激励我们去亲近一座又一座的山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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