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逆流之河 于 2017-10-8 21:31 编辑 剪辑的小视频,为《羌塘荒原壹》,希望大家喜欢。 |
本帖最后由 逆流之河 于 2015-4-21 19:45 编辑
壹 自由在追寻自由的路上,像风一样掠过无数的山川,以及开满鲜花的旷野。山鹰在身后的气流中盘旋,只有它明白风的走向,又如何消失在无垠的大地。狼群在两侧高地似幽灵如影相随,它们希冀着远方有片肆意的江湖,来断一世恩仇。脚下野草按捺不住狂野的心,挣脱生于斯、死于斯的方寸之地,随风而往,在别处轮回生灭。一只迷途的蜜蜂轻落在湿润的额头,喃喃细语,无人知晓其意。只见前方瑰丽云霞,点燃了正欲黯淡下去的天宇。在冰与火的冷暖间,在明与暗相交的时光里,我一次次眺望,那云之落处的远方,是否有位美丽姑娘正在煎煮着热茶,准备好了我急于得知的一切答案。 而有些答案,早已写在了故事的开头。 如果能在荒原里看见一次自己的影子,慢慢长大,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并不那么孤独。
有一张左侧有闪电的,还是选了这张,静谧的熄灭,才是美。 |
贰 第一次踏入羌塘旷野,只是意识反复挣扎后的必然结果。 那是二〇〇九年,清晰记得狮泉河小镇的那个夜晚。三个朋友砸开了我的房门,惊恐之色令人诧异。他们魔怔般扯拉着我,劝说不要进入羌塘……那焦急、哀求、惊恐,伴着急泣的混乱场景让我心悸,犹如末世巨浪逼近头顶。原来他们在自己的慈善总结会议中,有一人开小差,恍见一副场景,大意是我进入羌塘荒原再也没有出来,直白的意思就是死在荒原里了。随后,他将这种不详预感分享众人。一粒微尘落入水中却惊起骇浪涟漪,他们居然严肃地认定为神启?先知警告?必定发生的凶兆?总之,他们在半夜闯进了我的小旅馆房间,演绎出了这么一幕劝生大剧。 我不想与他们的预感交锋,这个预感本身是否有意义,都不应热烈地去回应。我严厉地请他们离开房间,简单而粗暴地驱逐着他们的善心。又一番拉扯、苦劝后,我心生愤怒,劝留的起因对我来说只是个笑话,却被他们演绎成生离死别的闹剧。 我的愤怒最终平息了这场闹剧,或者说我进入羌塘的决绝让他们死心。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用夸张表情说出那个预感后,我着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分明是一个鬼故事嘛。并且,这个故事强有力的进入了我的心房,久踞盘旋。你可以吓唬我荒原里的气候有多么极端恶劣,豺狼虎豹又如何残忍,但是不能用一个鬼故事去诛我原本虚弱不堪的心。 我的愤怒其实来源于虚弱。 朋友们走后,我无法抑制地陷入深深地恐慌中,虚弱内心最后一道庇护的城墙就这般无情地被摧毁了。没有人是绝对唯物的,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知。我理性分析着朋友们的言行,试图以摧毁他们的方式来重塑自己的内心。是的,他们都有强烈的宗教皈依感,在神山冈仁波齐山脚下的塔钦村时,他们夜夜入睡前均要抄讼一百遍《心经》,平日谈佛论道也是玄奥。虽然,日日礼佛念经,但在我眼中他们却不是真正的宗教皈依者,而是盲目的神秘主义追随者。正是这个世界没人能说的明白,而产生了许多能说明白的理论。正是每个人内心都虚弱的沉浮着,才有了那不顾一切的执信。 我们塑造的神,只是我们极端存在的另一种形式。 我们的内心越虚弱与无助,我们塑造与信奉的神就越强大。力量的两个极端最终融为一体,达到完美的平衡之境。那个开会走神的朋友,当脑海里浮现我凶兆的景象时,或许只是他对羌塘荒原无力征服感的映射。这种映射以谎言的形式保护了虚弱的自我,巧妙地修复了人与神瞬间的失衡。此刻,神主宰了他的一切,可为与不可为都是一种命理注定。 第一次骑行,被无数人教育。我们所要做的,是闭上耳朵,睁开眼睛,只关注自己的路,然后勇敢的迈出去。 借宿的一户牧民,他们在精神上远远比我们愉悦,因为世界是那么的简单。 |
本帖最后由 逆流之河 于 2015-4-3 23:07 编辑 叁
拉萨到穿越起点的途中,近半程是蹭车的,佩服那些绝不搭车的骑行者,怎么做到的? |
本帖最后由 逆流之河 于 2015-4-3 23:13 编辑 肆 为什么要去羌塘?我无法在我深爱的时候去缕析情人的本质,却对旧欢有着无比深刻的认识。〇七与〇八年交接的腊月,南方遭逢百年大雪,我带着一条充气船来到贵州那个魂牵梦萦的洞穴前。这是洞穴里的峡谷,在深暗的地下奔腾着湍急的水流,只有法国探洞联盟多年前成功漂流过。 显然,这不是一个适合漂流的天气,且我被当地政府盯上,只能在寒夜里悄然下水。我的两个助手是当地的苗族人,以往的经历已缔结了生死之谊。刚入洞口,我就被冲下了水,和法国探洞联盟初次漂流经历如同一辙。他们也因此放弃,直至三年后才完成此洞的漂流。我幸运的很快爬上一片巨石堆,浑身湿漉漉的,风从洞外呼啸的吹进来,越发浸入骨髓的湿冷。他俩从石缝里收集着被水流冲下来已干枯的木棍,在两块大石间生起火堆,然后把我像腊肉般架在上面烘烤。 许久缓过来,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这是一场儿戏之旅,偷偷摸摸,没有后援,山寨装备。回程逆水行舟,我们解决动力的办法居然是在竹竿上栓上铁钩,计划着勾拉洞壁回逆。这是一趟即便去得了也难回来的旅程。 我提出放弃,我难以承受捎带两人命运的旅程。正是我们在一起已经历了很多,让我对风险有了更为直面的清晰认识。他们最终闷声说道,继续。声音缺乏底气。他们远比我恐惧,但深知我,即便此刻糟糕的状态,也不足以动摇内心的执着。对于他们的选择,我沉默,唯有深深的无言的感动。他们为了成全我的梦想忽视了自我对死亡的恐惧。 漂流的艰险已成淡薄往事,唯有洞穴深处那片寂静,无法在光阴河流里轻易的散去。那是洞穴深处,死水之潭,弯曲促狭,世界仿佛停止了一切运作。蓦然,听见尖利的呼啸声,查明声源是气嘴漏气。船一直慢漏气,苦于一直找不到位置,此刻,他以这种嘶吼的方式倒数着自己的生命。接着,听见急促的擂鼓声,一支鼓,两支鼓,三支鼓。原来是三人的心跳声,此起彼伏的跳动着。再接着,听见水流奔腾的声音,可周遭的深潭死水一片,水流声从何而来?水流声从我们的身体深处而来,那是奔腾在血管里的鲜红血液。 我从未置身于如此安静的地方,肉身是世界里唯一的声源。那种感觉如同置身在躯体之外,看着那载了半生的皮囊不过是一台冷血机器,毫无感情与目的,他的存在就是维系自己的运转。时而,又会觉得自己被一台机器紧紧束缚着,你无法逃脱,只能与之共存亡。我前所未有的认识到承载自己的肉体是如此脆弱,与自己又是如此紧密相连、息息相关。世界就要消散,我极力挣脱,却又无能为力,这种矛盾如同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嘴窒息而亡。 这段特殊地形造就了至极安静,我不知和著名的奥菲尔德消音室相比哪个更安静?但我知道,没有人能单独待在奥菲尔德消音室里超过四十五分钟,否则,将会发疯。人无法在绝对安静的地方生存。在奥菲尔德消音室里,你无法忍受了可随时抽离。然而在这幽暗的地下深处,却无处可逃。 翌日中午,我们回逆到洞口,成功结束了漂流。当我站在洞外,被刺眼阳光包裹的瞬间,我仿佛看到明晃晃的眼前是一片广袤无边的旷野。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探过洞穴,甚至数年来再无踏足充满地穴的西南诸省,那是一片我不愿再回去的疆域。我希冀着被一块足够大的旷野承载,如风自由,往来无羁。我已被紧紧束缚在自己的躯体里,不愿自己的躯体再被无情的束缚。旷野,那自由的旷野,像天一样高远,像海一样辽阔,任由我盲目的游荡,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是没有边界的远方。 一些不复杂的洞,前往也便,便会带着当地人一起游玩,当地人是惧黑暗的。这是带着几个小学生打着火把在这个洞了走了半天,有两个人专门负责背火把,燃烧很快。 |
漂流地下河,恐怕是世界最危险的行为之一了,没有经历的人,说再多,也难身同感受。 从这个洞口出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而羌塘荒原成了我新的所在,完全相反的极端。 当年探这个洞时,被这个“石像”愣住了,从他的背面看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 |
这个洞入口太小,法国探洞联盟放弃,老外人高马大。我们是用下巴往前爬的,十几米甬道,下巴都烂了。当时,我的小伙伴说:万一卡住怎么办?我说:这都过不去,你还这么追伢妹子!他当年情窦初开,暗恋一小女生。 |
本帖最后由 逆流之河 于 2015-4-3 23:23 编辑 伍 果真身临这片旷野时,他没有给我与现实接触必然的失落感,反而是更爱,深爱。羌塘,是我必定要经历的地方,彼此宿命中都残留着前世的印痕。
进入荒原的第一次露营,是完美的夕阳,金色光芒抚慰着苍凉荒原,世间一切杂念与恶欲皆被抹去。白日的辛劳犹如迅速退去的海浪,前一秒是久远的过去,后一刻是无限的未来,时空凝滞在一片跳跃的金色中,温暖触手可及。
我长久凝视着自己斜长的影子,看着他一点点延伸,然后冷淡下去。怀念即刻心生,怀念那温暖的光,魔法般将烈日下枯燥乏味的荒原变成金色殿堂,怀念那由金到绛红直至冷却为幽蓝的色彩,怀念微风披着光羽在大地上自由的奔跑,怀念那通透的远方不再是残忍的诱惑,怀念一朵云被点燃及熄灭的时光。
怀念应该是对一件久远的事物在记忆上的复苏。然而,在羌塘的第一夜,我就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那夕阳下欢颜的旷野。在透彻温暖的光中,随着镀金的野草欢快的跳跃,荒原上是一望无际的火焰。燃烧吧,我们一同燃烧,尽情把握短暂的欢愉,直至成为静谧且幽蓝的灰烬,然后一同在冷夜里怀念彼此曾经的辉煌,期待下一次重生的曙光。
生命短至一日,轮回却无止境,每一天即是消亡也是重生。这便是我初入羌塘,与之暗合的节奏。 进荒原遇到的第一户牧民,温暖的邂逅。在这偌大的都市里,我们每天遇见无数的面孔,但有几张能给自己带来暖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