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渡河高岸徒步线路 ——茶马古道岚安至姑咱段探路记

幸福总是转瞬即逝，爬升一小段后，小路前面的树木倒伏在路面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树洞，我们以为钻过去就是人间天堂，没想到却是炼狱之劫。树洞后面没有路，只有密实的灌木和荒草，到处是树墙，到处是刺笼，我们明白，这里早已被村民废弃了。

队伍在林子里面左冲右突，爬到海拔2900米的韭菜坪后，队伍精疲力竭。Mars和观自在研究了地图，如果要爬升到喇嘛坟，队伍还需要在密林里垂直上升400米，这是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时间已转向下午，队伍仍被遮挡在这片密林当中，山脊线还在遥远的上方，Mars再次果断决定下撤。

两小时后，已经变成了刺猬的我们再度看见晶莹洁白的雪山，看见平缓如镜的大渡河，看见人声鼎沸的村庄，曲折的故事至此得以宣告结束。

三、森林里的迷魂凼

第二天一早，队友们看罢日出，回到厨房里用过早饭，Mars带着队伍离开杨师傅家，直接从村子后面向喇嘛坟爬升，意图打通两条茶马古道之间的节点，形成一条从庄上村经星巴五普至岚安古镇的环线。

山路陡峭，过了一片花椒地后就钻进了森林，林子里岔道不少，每一条似乎都通向山顶，杨师傅在村里遥控指挥，今天是他的侄女大婚之日，全村的人都要去现场帮忙，杨师傅是村里有名的大厨，这样的场合实在脱不了身，只能在电话里告诉我们怎样才能离开岔路。

雪山在林子外时隐时现，我们在林子里走走停停，当看到一处人工地窖和旁边的断墙时，小路再次逝去踪迹，队伍直接从地窖左面向上攀爬，这一段多是灌木和藤蔓，天哥在前面开路，穿过左右缠绕的枝条，爬过道道陡峭的坡坎，在一截树桩前找到了被尘土和枯叶掩埋的路，观自在直接趴倒地上“天呐，终于找到路了！”

从岚安脚乌村至姑咱抗州村和庄上村一带，人们都称呼对面五色山系的雪山为贡嘎山，在庄上村，推开门窗便能看见高耸入云的雪山。千百年来，雪山一直默默地守护着山脚下的村庄，而村民们则在大渡河畔的高山台地上，春种夏耘，秋收冬藏，四季循环。

杨师傅和家人给客人们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宴。我们烤着炉火，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时不时和杨师傅一家人聊天，这里的饮食习惯和汉族地区不错大致，没有了关外常见的酥油茶和糌粑，但他们生活节奏缓慢，每天只吃两顿饭。

饭后大伙在门外踱步，山下姑咱镇的夜景炫目耀眼，烧烤的香味随风飘到村里，众人相互打趣：“请你吃根烤鸡翅”“要不要豆腐干”“或者来个金针菇啥的”，观自在摇头晃脑“日行三万步，夜瞰小香港”，Mars跟上“做着不切实际的梦，犯着令人捧腹的傻，吹着漏洞百出的牛”，天哥拍手“春夏秋冬，一年来四回”……

我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庄上村，队伍从抗州村半山上的花椒林横切到村上新修的机耕道后，面临两种选择，一是爬升到机耕道尽头，再沿牧道横切，然后下到杠江沟村，从机耕道前往庄上村，另一条是下到抗州村，沿大渡河上行到若吉村，再从村里往上爬升到庄上村。两条路与庄上村的距离都不少于8公里，但第一条路存在不确定性，由于山腰上林木浓密，牧道在地图上无法辨认，再加上很多年没有人行走，可能已经荒废（后经过打听，此路能够走通），第二条路下降和爬升超过2000米，只能当天在抗州村住宿，隔日才能赶到庄上村。眼看天色渐沉，Mars果断选择了第三条道路，雇用抗州村黄师傅的车子前往庄上村。

黄昏时分，我们已经置身于雪山扑面而来，土地散发芬芳的庄上村，歇脚在杨师傅家里。杨师傅是藏族人，知道我们要来，特地在姑咱买了柑橘、瓜子和花生，他和爱人一边热情接客一边说着“欢迎哦！欢迎哦！”

抗州村的形状似一张浮在大渡河畔的莲叶，鳞次栉比的民居在莲叶上如鲜花般盛开。村民们以前过河全靠溜索，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才修建了一座横跨大渡河的公路桥，山上的村民悉数搬到了大渡河边上，现在山上的寨子早已荒废。地图上的抗州村标注为杭州村，而当地人把村名念作“昂州村”，让我不禁想起岚安古时也称作昂州，现在天全县境内的一条河流也叫做昂州河，历史就这样穿越时空，猝然来到了我们面前。

时间到了午后，雪山依然棱角分明，但队友们已经热的喘不过气来，大渡河峡谷是典型的干热河谷，由于位于背风面，降雨少而日照充分，再加上河谷深切，导致谷底干燥炎热，山腰则湿润多雨。沿途开始出现簇生的仙人掌，多刺的叶面上还挂着几只红色的果实，当地人称作“仙桃”，目前市面上已经卖到了10元一斤。

峭壁上出现了一座山神庙，依山傍水肃穆伫立，台上的香烛是人们平安的期盼，队友们依次上前拜祭，这里才是神仙的福地啊！朝伴彩霞晚看云，神隐山中度岁月，待到春来百花开，一神尽被众神羡。

队伍过庙后大约500米，古道分成了两条，一条往下折向废弃的烹坝码头，一条往上前往姑咱镇，我们往右向上翻过垭口，前面有处平坦的观景台，观景台下是著名的大渡河第一大拐弯，弯道左面是烹坝，右面便是隶属于姑咱的抗州村。

兴康特大桥横亘在峡谷远处，络绎不绝的车辆从大桥上经过，再沿着我们脚下的318国道前往川西。大渡河如一汪碧玉，两端慢慢变得细长，直到在我们视野范围内消失，烟岚从峡谷里缓缓升起，阳光照射下，折射出缤纷的色彩，古道曰：“风从山下吹过，谓之岚，人民安居乐业，谓之安”，有巍峨雪山环绕，有革命先烈的浴血战斗，有古道上的山歌对唱，岚安确实是处天人合一的居所。

冬阳和暖，古道悠悠，阳光穿过烟岚，仿佛映出数百年前背夫的身影，凉爽的微风横过江面，似乎送来时光深处清脆的马铃。我们在这条傍山古道上时而信步徜徉，时而披荆斩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