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攻箭扣

       去年10月小试箭扣，从正北楼穿到慕田峪，虽也景色不错，总觉未尽兴，心有不甘，一直想找机会今年再穿箭扣。今年10月中旬策划，经简捷准备，确定21日晚出发。因危险性较高，对身体和心理素质及意志品质均有要求。也为了团队便于协调照顾，并保证成功安全穿越，限额5人，北京一人接应。

        原计划是头一天用半天走河防口到神堂峪，后两天走正北楼到九眼楼，中间在北京结附近露营，再到到九眼楼。当再看天气预报时，怀柔有风有雨又降温，且露营装备又大又重，明显要增加攀爬的危险，就改为一天穿越。目标虽仍定九眼楼，但要视具体情况而调整，西大墙下撤的可能性比较大。

        寒版今年数次问询箭扣行之事，本次原本与寒版定好箭扣之行，19日他突然告诉我要去新疆乌鲁木齐，争取21日回北京。只能告诉大家简装行囊，相机也只带卡片机。21晚22时上车后联系，他还在乌鲁木齐机场，因大雾飞机延迟。22日早电话告知，他早晨3点多到的北京。

         2011年10月22日10时多一行5人出北京站，还未及充分休息的寒版早已等候在出站口。我们6人先乘地铁到     ，有车等候，然后直奔怀柔。

       因通往怀柔方向有一段修路，车行极缓，延误一个多小时。13时过半在过怀柔找地方吃饭，然后奔河防口村。原想直接上夹扁楼，再穿到神堂峪村包车回来。因路线不熟，车开至怀北滑雪场，有人阻拦不让登山，只好退回数百米，可那人居然开着农用车追着我们。只好再退稍远处，可山上根本没有路，只好强行登山。此时已过14时，计划行程难以完成。山坡较陡，常有些大小不一的断崖需攀爬或绕过，满山都是灌木荆棘，每个人都多处被扎、被刮，但根本没精力和时间顾及，手上的刺直到吃晚饭才有时间挑出。一路艰辛，登上峰顶，汗湿衣背。看着如线一样的高架路在山下穿过，感觉山还是挺高的。沿长城遗迹行进，过了几个敌楼后，这条脊最高峰上的敌楼出现在眼前，敌楼上搜着一面红旗正迎风招展。进到城楼内，抠登着砖缝爬到3米高的敌楼上，才看清那红旗是防火旗，换上我们自己的旗，照几张相，又将原旗更好地安放回原处。又行一段，才看见峰下瘦小的夹扁楼。夹扁楼是在两峰口间一块巨石上因石形所建，石头狭扁，楼也呈狭扁状，象其它敌楼被夹了一样，因此称夹扁楼。匆匆穿过夹扁楼，直穿到快到长城断点时，已过16：30。天有暗色，在不熟悉的山里摸天黑下山极不明智，而且到西栅子村还要跑一段时间，也要为明天行程保存些体能，必须马上下山。

         下山在山谷中，断崖较多，较深的断崖绕过，有几处观察可行的谨慎直接穿下。谷两侧都是石壁，陡立险峻。谷中有几处大概经长时间冲刷磨砺的原因，几十米长的石表面光滑平坦，曲线流畅优美，场面高大，很是壮观。及下到山底停车处时，天色已黑。匆匆上车，急寻西栅子村，晚餐只能在那解决。

        车从雁栖湖畔绕过，见到有铭刻着“黑砣山”石头处，就是村收费正门。几个妇女不顾天冷色黑，收费执着。周末人多，各地的车都有，多数人家已住满。问了多家，才在3队找一家住下，赶紧告诉主人做吃的，肠胃已经和我们示威了。男主人如中国多数农民一样，勤劳寡言，历经风雨的脸有些苍老。女主人心直口快，直接告诉我们，来的人多，没剩什么东西，有啥做啥不能挑，但管饱。到是主人家的二女儿很有个性，嘴尖舌利、情绪外扬，总能听到她和客人斗嘴的声音。女主人随意弄些饭菜，我们再拿些自己带食品，喝了些酒，吃了些饭后，6人便在一铺大炕上就睡下了。与女主人约定第二天6点叫我们起床。

        次日晨，6点起床，吃过早餐，简单整理要带的东西并装进三个包，出发时已是7点。很早就下雨了，只是不很大，地略有湿滑。我们冒着稀疏的雨，向着正北楼出发。雨中云雾茫茫，远山根本看不见，到是田野里种的柳树苗的绿叶显得格外鲜亮。在较陡的山坡向上登攀，约一个小时到达正北楼。通过紧贴着正北楼的木梯爬上城墙，再爬进正北楼，这里已经有一些人了。有些摄影人4、5点钟就出发了，看到他们时，他们正瑟瑟发抖，准备下撤呢。我们下住家的男主人就是早晨帮他们背器材上来的，同时也是向导。我们6人中一人因身体原因，又不想影响大家整体行程，主动与他们下撤了，特向她表示敬意。

       雨雾蒙蒙，凄风萧萧，雾满正北楼，风满正北楼。去年就是在此向慕田峪方向走的，今天 要走当地人说的涧口。所谓涧口，就是两峰间的豁口，也就是箭扣。烈风将浓雾逐渐吹淡，前边的山峰隐约可见。从正北楼下行一段，再回首看时，正北楼已比较清晰，长城已为峰脊，一侧的浓雾向城楼及长城漫涌，另一侧的劲风却拼命阻挡，浓雾在长城处交织。正北楼及下沿的长城就在这浓雾中变幻着身姿，时而为雾笼罩，时而若隐若现，时而又挺立雾中。

       接近涧口，已能比较清晰地看清整个涧口的轮廓。当把整个涧口都看清时，你才能感觉到为什么叫箭扣，两峰连带一起就象一把丰满的弓，底口中央有一座小峰，上有敌楼，正如箭扣在弦欲发之势，只待扣动扳机，形象逼真。长城城墙都是依悬崖绝壁而建，攀行至涧口长城边，涧口地形尽在眼中，险峰若削，雄关如铁，气势磅礴，巍峨雄浑。向下看，眼睛飞跌，不及目眩，万壑深渊，已冷气倒吸。涧下狭窄的白色石脊上修筑长城墙，有些许树木点缀，如五色玉态蜿蜒遒劲攀升向对面峰顶，其间人如蚁形，颇似微雕景观，更似盆景一般。下行陡峭略难，在岩石缝隙间攀岩而下，看着深深的崖底，不晕才怪。加之有雨，石面湿滑，四五级风，也能吹动身躯，只能格外小心。体能在这时根本不是最主要的，经验、勇气、身体的协调能力、心理的承受能力、清晰的思维、准确的判断，这些远比体能更重要。

        这里的山石质地细腻，多呈白色，且纹理极为清晰分明，好多随处可见的石块都可以做个不错的盆景。有的长城基石也有云龙纹的图案，非常好看。一些绝壁峰峦处，整座山石都呈条理醒目、自然曲折美的景观，但大气浩然，使险峻陡峰更添秀美，更加诱人，更加神奇，更让人赞叹不已，心亦为之所动。


          这里山峰多为陡峭，起伏较大，长城就似一条锁链将这些山峰穿连起来。每至顶峰或开阔处，便能看到长城在山巅之上起伏绵延扭曲着伸向远方。从远处看这些山峰多为6、70度陡坡，攀爬时，个别地方几近垂直。但长城都是有台阶的，只是因为太陡，每级台阶高些，有5、60公分的，有7、80公分的，个别还有1余米高的，而台阶的宽度窄处只有10余公分。天梯是最典型的代表，并比较完好，长城从峰底直线状直插峰顶，数百米长，两端可三四人并排，至中间时却收腰只能一人通过。台阶保存基本完好，虽然陡峭超过70度，但在箭扣长城线路中，登爬还算容易。但毕竟象天梯这样台阶完好的不多，多数都已残破，甚至城砖都荡然无存，使攀爬增加了难度，也增加了危险。

        此次行程最危险的地方是下鹰飞倒仰。此时已经开始下雪，风也有6级，风吹雪如射沙一般打在脸上。我因拍照走在最后，待兔在等我，告诉我他们从长城边下去了。那是条绕过鹰飞倒仰的路，虽也很危险艰难，但比走长城要简单的多。我让兔和他们走，决定自己从鹰飞倒仰下去。这是处断崖，两边城墙有残余，但地面砖早已不存在了，只剩城墙心裸露的石块。长城基础心部分是灌浆把石块粘接在一起，很结实。有人说长城是豆腐渣工程，未免偏颇，长城历经四百多年，虽残破，却仍顽强屹立，即使是包在内部的部分也无偷工减料，今天有多少能做到呢？我仔细观察这段断点，以确定如何安全下去产。整体高度约有40多米，坡度足有80度，最上边5、6米几乎垂直。我正在观察，待兔过来喊我问，说那边下不去了，这边好下不。我说那边有路，实在下不去就过来吧。他们真的原路退回来了，我先从垂直这段下去，让兔接应他们。下边有一块20余公分宽、3、40公分长的落脚点，我下到这后感觉上边没有接应必要，就让兔也下来。此处下来，真是战战兢兢，高度紧张，心若悬喉，雪急风烈已豪无感觉。虽有些露出的石头，适合手抠和脚能登住的却少，开始的几点能看清，下几步后就很难看清了。告诉他双手双脚三点稳住后，再移动第四点。我再上一步，双脚踏稳，一手抠实，另一手帮着把兔脚放到合适位置，登点较小不实处用手按住，再反复告诉手脚移动的方位和距离，待兔下来后，经过几个复杂动作，我俩交换身位，让他继续向下，以腾出空间。其它几人如是而下，只是最后一步较高，落地点不是很平，要用些力气抱住他们，慢慢落稳。最值得称谓的是阳光，唯一的女士，没有胆怯，非常勇敢。我手紧抓她的后腰衣服以帮她稳住身体，最后是用肩顶住她身体，一手抱她下来。他们都下来后，略有放松，才感觉全身汗已湿透。下边那段虽陡，控制点却好找，紧张也顺利。在下边回望，还有人心有余悸，后怕不已。阳光感叹道：又活了一回！人是需要历练的，有了这样的历程，再遇到危险就会更坦然、更从容。继续前行不远，前边一人边给我们录像边伸也拇指，并连声说：了不起，了不起，厉害，厉害。再往前还有一人在给我们拍照，还特意向阳光说：英雄啊！并问其姓名，崇拜之情溢于言表。原来，他们一直在注视着我们，目睹了我们爬下鹰飞倒仰的全过程。因此，他们表现出了由衷的敬佩。简单交流，听了些溢美之词后，挥手告别，继续向前。

        雪又大些了，风更烈了，大时应该有8级，迎风已无法呼吸，无法睁眼。在一处长城垂直断点，寒版在前试着向下爬。我过来时，见两个英国的小伙子躲城墙后止步于此。问了两句话就绕过他俩，忽见一顶帽子在空中急速飞舞着飘向山下给，阳光惊呼了一声，到是两个英国小伙冲着帽子飞去的方向说了声：再见。原来是寒版的帽子，他本已把帽子扣紧，并将帽檐转向脑后，可疾风还是无情地摘了去。我想过去看看情况，刚过城墙，风竟差点把我吹倒，阳光一把将我拉住。好在风是向这边吹，坡度也就60多度，且有树木，另一边则是几十米深的断崖。我看着寒版一手抓着树干，另一手抠着石头，露着半个脑袋，任风撕扯着，赶紧喊他上来，并扶拉他爬上来。这种气象情况，如此危险的下爬路段，绝对不能爬了，只能绕开断崖，走更安全之路。

        风雪雨为我们增添了不少麻烦，鞋在有泥土处粘了些泥，再走在石头或砖上就不是很稳，踩在湿透的石头上，也要格外小心，这需要多付出不少体能，也多消耗些时间，更增加了危险程度。又经历了一些爬上爬下，走过将军楼，穿过北京结，再到西大墙时，是14：30。走到九眼楼没问题，再向前的路没有这么复杂，景色也少了惊险刺激，只是需要一个半小时。九眼楼虽号称长城上最大的敌楼，却也是人为重修的，且从九眼楼回到住处尚需要两个半小时。山下蔚蓝还在焦急等候，鲜活的虹鳟鱼也在焦急等候，还要连夜回北京。不再前行，在此返回。下山途中，阳光感慨万千地说：终于体验到什么叫爬长城了，因为长城根本就不是登的，必须手脚并用，一点点爬上去的。确实，因为用手攀岩太多，几人的手套已千疮百孔，只能报废了。

        下山时，雪几乎停了，风也小多了。16时多顺利回到住处，蔚蓝因白吃了一大碗老乡煮的面条而满面红光，正兴高采烈地与男女主人唠家常。  收拾好东西出发，面条不能白吃，给老乡扔下50元钱。老乡感动的直送我们到路口，付出的那份真诚与热情，绝不止100元，蔚蓝又赚了。

        车至劳模山庄，生鱼片已经片好，这是出发时让那家主人预定的。两条虹鳟鱼吃的十分惬意，只是寒版开车没能喝酒，略有不爽。没关系，回京再饮。

       一路夜行，到寒版住所大成路九号时是20：00多。几人一通滥洗，将两日来的汗水、雨水、雪水、风尘及疲惫统统洗掉，顿觉一身轻松，精神仍然饱满，哈哈，出去重吃。终于把酒喝透，把两日长城的趣事说透，感想说透，回宾馆又看看照片，再喝些啤酒，才酣然而睡。

         箭扣之行圆满结束，此次行程对每个人都终生难忘。

         大自然的美是永恒的 ，用鬼斧神工的手笔造作出世间万物，各显其态，箭扣的山就是其中的杰作。险峻异常，给人以震撼，秀美异常，令人倾心陶醉。顶峰处，一览无余，群山起伏，沟壑纵横，远山巨浪奔涌，云雾弄境成仙。秋意山景，五色斑斓，浓妆重彩，涂抹天然。峰秀亭亭，鹰翻翩翩，携长天一抹蓝，便能步入云端。

        就长城而言， 箭扣长城是长城中的非凡杰作，大起大落的跌宕，惊心动魄的雄险，逶迤袭远的壮观，斑斓夺目的色彩，呈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浩荡奔涌在历史的长河中。虽然这是封闭自我狭隘胸怀的产物，可工程的浩大，无不体现先人的智慧。基为打造的条石依悬崖而建，基上墙、垛口及地面为青砖。墙头砖起脊，以适风雨及保护。城墙底部每隔一段留有流水孔，多为斜面砖，墙外有砖遮挡，外不能窥内。个别处也有石质较长的流水槽伸出墙外。地面砖为方形，大小有别。墙内地面有排水水槽，槽沟由烧制在10余公分直径半圆形的青砖铺成，或依墙边，或横向在台阶上，但不是所有城墙都有。箭扣长城是原始长城，但保存并非完好。城墙多已残破，城楼更无一完好。许多城墙、城楼裂痕明显，摇摇欲坠，不知还能挺立多少时日，经历多少风雨。散乱的城砖到处都是，常有整面倒塌的城墙踩在脚下，我们一路就看到两处刚坍塌城墙和城楼。现在登箭扣长城的人越来越多，多为全国各地慕名而来，对长城的损害也越来越大，长城上随处都有证明我们国民文明程度及素养低下的痕迹，已不能用痛心言表。我们下住屋的男主人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早年也曾从长城上往回背过城砖，他说早先每座敌楼都有石碑，刻记着每段长城的建造者及一些事项，但这些碑早已被人偷走，无一幸存。希望箭扣长城在原汁原味中长久，希望箭扣长城不要毁于今人手中，希望去箭扣的人怀有神圣感，怀着对祖先的崇拜，怀着对历史的敬畏，在珍惜与珍爱中去攀登。也希望我不再去箭扣。

       其实，感受最深的还是身临其境的体验。面对让人头晕目眩的断崖，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攀爬过程如履薄冰、极其谨慎小心、关键处连气都不敢喘的感觉，回想时还有惊心动魄的感觉，那种挑战自我、战胜自我、真正融入大自然的感觉，如何能忘呢？人生又能有几次呢？人生若没有这些经历、没有真正能让我们有所触动的体验，怎么能算是完美的人生呢？不直接面对危险、不亲身感受生死考验，又如何能感知生命的可贵与脆弱、短暂又卑微呢？经历那种生命在自己手脚掌握的一瞬间的时候，才会对生命有更深的认识，更真的感悟，也才会让我们思考或重新思考生命的价值、人生的真谛是什么？在直接面对死亡时，我们感知了生命的鲜活，在惊险刺激中，我们的生命又唤发了灵光。我早就说过，生命是用来体验的。在生命的过程中体验的越多，生命才越充实，人生才越完美。把在忙碌、麻木、无聊中苟且偷生的生命留给别人吧，把在孜孜不倦中计较、盘算、争斗的生活留给别人吧，让我们的情感更加丰盈溢彩，让大自然的神奇魅力更多地感召我们的心灵，让我们勇敢而自信地去迎接这种召唤。

       我不知道没有激情的生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