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长弓挽月 于 2011-12-30 14:16 编辑 引子 2011年是我从海边回到家乡的第三年,要一下子从10年自由职业户外玩家的状态回到一个普通生活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是为一个缓冲吧,在此之前我在凤凰安静地呆了几个月,但是我很沮丧发现不论我如何发动,凤凰古城内愿意和我骑单车和踢毽子的人也寥寥无几。于是我只得穿着布衣麻鞋,每天趁着阳光在北门码头附近台阶上看书,或手捧陶埙批散长发在桥洞下扮成高人样式,偶尔也有好奇者被吸引试图与我攀谈,而我只需含笑不答,他们就只好放下人民币若干。这让一旁卖力拉二胡的职业人士愤恨不已,我怕我这不劳而获终致坏了行规,只好收敛 或者下河捡一些卵石随意涂鸦,五彩缤纷不知所云。盛在簸箕里靠于路边寄卖,附一说明“主人不在,随意出价,不设找赎”。然经数日石不见少,钱不见多。 每日习大正藏和西方心理学,穷思竭虑,以致思维活跃趋于魔境。只得时常混入寺庙与僧人早课,因凌晨3点上山,4点诵经6点将息。下山后浑浑噩噩睡一整天,待醒来,全然不知时日。 林林总总,回湘西的日子就这样有一天没一天的打发着。 一直到认识楚江,得知他们经常探洞。SRT技术对于我是早有接触,要说应用在探洞上面,印象中也只有韶关乳源天坑那一次而已。90多米到天坑底,但下面并没有精彩的横洞。要说那次探洞,更多是出于对必要技术的掌握,而并不是对于洞穴的热爱。 但现在对我来说,洞穴内绝对的黑暗应该也是无边的道场,这对于一个持“户外修道论”的我来说,无疑具有强大的神秘力量。 “户外修道论—即通过户外的方式来验证内心的过程,比如古代的行脚僧” 得道者或可验身证心。但凡每每非自虐自悲自我怜惜而不得平息身心者,则多为修入歧路者而不自知。 |
A 洞内的迷失空间 2011年国庆,注定成为我的大事件 儿时那种瞎闹的不算,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探洞,而且楚江他们的打算是在洞内露营三天。 经过一个小垂降和狭窄的横洞陡然来到巨大的洞道,我才知道原来湘西的洞穴可以这样庞大,我的头灯根本就照不到洞顶,也照不尽洞道的尽头。辎重太多,我们只带着必要的小包前往洞穴深处寻找适当的露营场所。洞道很大,一直沿水流往下走,简直就是洞中徒步嘛。然而到达理想的露营点,这个徒步已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营地实在太好,洞顶干净而且净高超过40米,小溪从台地傍边下切流过,保持了营地的干爽,大家立马将小包放下回去洞口取辎重。 上溯回洞口的途中有一个180度大拐弯,而拐弯的中段有条岔道可以裁弯取直省去好长一段距离,我走了这个捷径感觉颇有成就感。没想到这便导致了我后来的迷失。 取到辎重后我一心想早到营地好洗澡换衣,所以急急走在队列前面。虽然是个探洞新手,但我对于记路向来是很自信的。心中默念着“沿水往下走,途中可以抄条近路”。 呵呵,大拐弯处的近路就在眼前,我毫不犹豫就走了过去,并不忘招呼队员们一起走,这里近啊。也行是溪流的水声掩盖了我们的对话,总之我认为我带着队伍一起走上捷径了。这所谓的捷径首先要上一个小坡,然后经过一个豁口再往下回到水流。踩着碎石我很快下到溪边。捷径吗,就是如此简单。 可是我的队员们速度实在太慢了,我回到溪边后刻意放慢脚步也没见他们跟上来。再放慢些,依稀还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就仿佛溶解到空气中,然后被无尽洞穴抽空。没有,真的没有,就连一点残余的幻象都没有。 我这才发现自己突然置身于一个时曾相似但又极具陌生的空间,看不到尽头也看不清来路,除了自己,没有任何现代文明痕迹来印证自我存在。这是怎么了?呼吸和心跳声音逐渐掩盖了一切声音。 就这样,我就这样突然迷失了。突然间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暗洞穴里面,而队员们突然全部消失不见。 “我是谁?”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并非标榜哲学,但确实每在极端环境,哲学思辨总能指引心智回到正确轨道。虽然哲学思维常在正常情况将人拉入歧途。 类似的情景在我以前的航海中不止出现过一次。一次不得以的夜航中,我被漂移的渔火和明暗闪烁的灯塔催眠了,那时我感觉不到海水也感觉不到桨。身体的本能在应对波涛的起伏。整个黑暗世界里面充满了无限的宇宙喜悦。准确讲,我觉得自己飘行在无边的黑绸缎上。我想对自己说,不是唉,记得此时不是正在独木舟航海吗。可是真正的问题是我无法获得一个确切的参照,无法了解自己是在前进,还是在无边漂移。 当世界的终结通道向你敞开时,你得选择是顺从还是自省。空相即色相,抽象即具象,要从无边漂浮中解脱出来,首先得解决这个“边”的问题。眼光所及明暗灯光不可类比,是为空相,何不在手能触及之处寻找实相呢。想到这里内心不禁轻轻一笑,手随划桨深入海水,感觉到水的冰凉,也感觉到了水流过的速度。一时间天地澄明,我重新对渔火和灯塔做了定位,判断了自己的方位和距离。 而现在不是我所熟悉的航海,是在陌生的洞穴里面。内心里面的问答此起彼伏。 “你为什么在这里?一个人来的吗?别人到哪里去了?” 所幸我基本上不会因为独处而感到十分恐惧。因为恐惧的本质就是害怕某种可能的侵害而并非现实侵害。虽然已经到了极端环境,但可能毕竟只是可能,既然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那何必要恐惧呢。当然,我也是在汗毛猛然一炸之后,头脑才冷静下来。就如同以往一样,哲学思辨再次启动。 我不应该是一个人进来洞穴的,那么楚江他们怎么会突然消失了呢?这个问题目前无解,所以是为空相。我应当把持的是,不管我是怎样来到洞穴,总之我现在是个行动自如,意识清醒的个体。 洞穴之庞大黑暗也非实相,眼之所及为色为实,眼之不及为空为妄。于我实者只是脚下溪流,我既然沿溪而来,也应缘溪而去。 洞口在上游,背包和营地在下游。洞口是机缘,洞内是究竟,我不应丢掉一个背包而贸然出洞,这样就失去了究竟的机会。所以,往下游营地走去便是,何况那个背包中有我最贴身的东西。 慢慢的,万般空妄变为具实,若干恐惧也被平稳而坚定的步伐冲散。我就这样沿着小溪,差不多二十分钟正常地走到营地。 原来楚江他们早到营地了,或坐或卧,神态自若。就好像我从未曾离开一样。这让我多少有些奇怪,难道,我刚才的迷失就是短短一瞬,短到他们竟不至于察觉。 |
本帖最后由 长弓挽月 于 2011-12-30 21:48 编辑 暗黑甬道 往生之门 (上)
也许只是很随意的敲打出这个章节名称,这种无意识往往反映了人的最直观思维方向。 是的,这可能就是我想描述的,为此我还将进一步牵强借用NDE (Near Death Experience)的名号,谁叫它是怎样有名呢,而且是一个跨越地域、宗教和人种的共性体验。
进洞,出洞。垂降,爬升。这个过程命悬一绳,操作上谨慎而单调,而机械的运动也同时催化着人的思维,漫无边际却可能在电光石火那一刹那点亮亘古黑暗。 那科包(注:王村附近地名)的垂直竖井与其说是竖井,其实简直就是大地上一个针眼。97米垂直高度,洞径始终不过3米。进入竖井之后,感觉就像被吞入狭窄食道,一点一点蠕动到深处。 而洞口天光终究因为水汽迷茫彻底消失不见。 烧鸟和老痞在洞底,我下去后和他们交流了这种被吞入的感觉,他们也有同样的感受。
出洞的感受更为深刻。垂直洞道里虽然没有任何阻碍,但人可清晰感受到他的挤压感,一段长长的黑暗甬道中蠕动,隐约星光在一段慢慢显现,越是接近心情越舒畅。生命是如此欢愉,在我们即将爬出甬道的那一刻。 我的天,这不就是一个典型的NDE体验吗 老痞的本职是个医生,所以他对于这个甬道重生的感受也一样强烈。不过我当时并没有就NDE继续交流的打算,因为当下并没有大脑缺氧这一NDE构成的必要条件
只是,只是怎么说呢。生命在挤压之后重生的欢愉,你也懂得。
只要你不时刻装B,没有人会看破其实你就是户外的思想者
有点是肯定的,几乎所有玩探洞的朋友思想都没有这样复杂。兴趣就是最好的答案,唯独我在庸人自扰了。 不论怎样,黑暗甬道的事情我一直会想起,并且进一步思考其中的意义。这无疑是一个唯识种子,需要说明的是之前对NDE初步了解和兴趣是缘起,对NDE的理解是追求的果。而竖井体验是机缘,使这个概念一下子具象化。
隧道模型是典型的NDE之一,隧道可视为对生命缘起的追溯,而隧道管壁上浮现往往会是最具代表性的信息片段。因为此,而客观见证和完整一个独特生命历程。当隧道尽头融入到祥和美好的光线之中时,这也可以说他迈进了天堂,一个跨宗教跨意识形态的天堂。如果他看见了地狱,那么他真的已经在地狱了。 -----------------------------------------(上 待续) |
本帖最后由 长弓挽月 于 2011-12-31 12:52 编辑 隧道模型是典型的NDE之一,隧道可视为对生命缘起的追溯,而隧道管壁上浮现往往会是最具代表性的信息片段。因为此,而客观见证和完整一个独特生命历程。当隧道尽头融入到祥和美好的光线之中时,这也可以说他迈进了天堂,一个跨宗教跨意识形态的天堂。如果他看见了地狱,那么他真的已经在地狱了。
伙伴们在探洞,有人试图在探洞中探索灵魂 大家一起漂流,有人试图漂在思维的惊涛骇浪上 这都是很可笑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次因为牙痛。前面的这些不仅装B而且把自己都搞晕的文字是万万不会写了出来的。
今年(2011)组织的白水集训前期,为了堪明位于重庆彭水焦家滩的3+水道,我几乎很幸运走了今年第一个“类”NDE过程。关于当时的情景,雪奇是这样描述的 “在大石头前面艇突然一下翻了,然后就看到艇漂下来在水洞里打滚。可是长弓人不见了!好长一会才看到长弓在往下一个地方冒出头来,原来是刚才被吸进去了。”
实际上对于我来说是这样的。艇翻了之后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身体就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了下去,直接说就是突然两眼一黑。毫无疑问我被吸到该死的潜流里面来了,而讨厌的是桨横卡在胸前挡出了我的去路。那时力气很大猛一脚把桨踹开,人身体就如同一个顺溜的饺子一样滑动。慢慢的,看到右边一丝光亮,继而光亮越来越大。 当我重新穿出水面时,我看到一脸惊愕的雪奇和庹二站在岸边,而艇却还在我的上游漩涡里面不断打滚。 这次鲁莽的行为让我们对这个3+滩有了深入的认识,以致在后来的集训中做了相应的技术措施。 在这里让我仔细回想的却不是激流独木舟中技术部分,而仍然是“类NDE”体验,这和竖井体验不同,激流下具备现实的缺氧条件,相比之下更接近真实NDE。 (请大家客观看待,千万不要误解极限运动的本质在于追求更接近真实的NDE体验)
因为这里定为了今年白水集训的主训场之一,所以我们后来再次造访。由此我也得到了包括他人更多的类NDE体验实例。 因为能够继续参加2011白水皮划艇集训第二阶段的艇手都是具有强力训练和挑战意识和相关能力的,所以我们得以在一个固定的场所(彭水焦家滩 3+)反复练习。也是因为对场地的熟悉和队员爱斯基摩翻滚自救能力的自信,在后面的练习中,救援越来越松懈。如果没有特别的情况,几乎任由队员在浪区里面翻滚沉浮。 于是,每当有人大头朝下,缺氧导致的类NDE现象便越来越多。
在训练早期,队员在浪区翻艇的第一感觉是窒息难受和恐惧,多半都在极短的时间里从艇中挣脱并浮出水面。 随着对白水环境和对翻滚技术的熟练,大家主动滞留在水下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些现象引起了我的注意。 并非每次压在水下都能出现类NDE现象
典型的情况包括 时空感觉延长,水下短短几秒,在思维感觉中如同几分钟。回顾视频,当事人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那短短几秒中内心想到了那么多事情 部分人会清晰想到和划艇毫不相干的人“我想到了爷爷,想到了爷爷的爷爷” 环境噪音消退,思维的情况越发清晰,盖过甚至取代真实外界强烈干扰 险滩过后,人突然变得瘫软。
NDE往往是在过大的心理和生理压力情况下出现,并且在之后伴随有强烈的“全身瘫软”情况。这表明身体和大脑的强烈应急反应。可这样理解“紧急情况下大脑促使身体急速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和其他应激元素。激起人体各机能的强大应力。而在压力消退后,人的思想和身体在之前的高度燃烧后平息下来,通过回收和缓释的方式来实现过渡式的平衡”
把头闷在水中这种缺氧环境固然是一个很好的条件。但也确实需要在感觉害怕吸入潜流,害怕撞破头颅等巨大危机的情况下才可能出现类NDE。
其实我想从这个角度来简单说 在极限运动中出现类似NDE体验是很正常的,但有两种情况需要大家警醒和提供协助 第一种是类NDE情景表现的倾向于压抑、痛苦甚至恐怖的,另一种是危机消除后仍然着迷于美好飘忽的感觉之中。有这两种任何一种表现的,都不适合继续极限运动,而更应该及时做些有益的身心调养。
说了这么多牵强附会的NDE,这与探洞以及户外极限运动有何关系? 题目写大了,我只得继续下去 接下来我想说对NDE的进一步了解,有耐性读完的或发现这最终只是文字垃圾,也可能发现有益的东西 比如“如何利用类NDE来做压力缓释”等等
有兴趣的请等待下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