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张家界,本来就游客寥寥,而我们四个,却专挑了几条偏僻的线路走:神堂堂、茶盘塌、空中走廊、月亮垭.. . . 山壁立,水蜿蜒,空寂的山里,没有攒动的人头、没有刺耳的叫卖、没有熙攘的喧哗,有的只是风在耳旁的絮语,有的只是鸟儿在枝头的嬉戏,有的只是猴群在峡谷里打闹的尖啸,还有自己轻快的心跳与平静的呼吸。 . . 整个山道上、峡谷中,只有我们四个人,象幽灵一样游荡在山涧、沟壑、峡谷中,向神仙一样游弋在峰顶、密林、云雾里。四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山里闲逛,不用匆匆赶路,不用急急拍照,或谷底仰视,或半空俯瞰,或凌空远眺,或任阳光抚摸,或凭清风亲吻,或与云雾拥抱。这一刻,整个景区,成了我们四个人的景区,张家界,成了我们四个人的张家界。 . . 朋友告诉我说,她从小喜欢翻看那些被称为国画的图片,那些山被画笔雕刻得挺拔而俊俏,大师们的笔墨之下永远散发着不可名状的诱惑,那些笔墨氲染出的山,却一直未在她的现实世界中出现过,因而让她一度怀疑并坚信:大师们是吃饱了撑得难受,面对门前水池里那一丘小小的假山,发挥了自己无尽的想象,才把它画得层层叠叠高耸入云,陡不可攀。也许,它的原型压根就不过是一堵几米高的假山!而此刻,当张家界的山第一次真真切切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仿若在梦里,蓦然回首,那山就在转角处。她说,虽然第一次见这种山,但她们已相识多年,就在儿时的那些国画书里,当她真正仰视或俯瞰这一根根巨大的.假山.时,已无法描述她内心是一种怎样的震撼与兴奋。她说其实张家界的山,不能用一座座来计算,应该用一根根来数!她已经无法分清是这一方山水孕育了那些传统的山水画还是那些山水画幻化成了这一方山水。 .....张家界的冬天,一般都会下几场雪,但要在张家界看雪景,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因为张家界的雪,通常在三天左右会全部融化,即便你知道张家界正在下雪,你马上赶来,也未必能赶得上。我们上山这天,正巧遇到前两天的一场雪尚未完全消融,上到天子山顶,只见眼前冰天雪地,所有的树木和岩石都披上白色的纱衣,银妆素裹千般娇,玉树琼花万分娆,那个无数次欣赏过的熟悉天子山,那个已经烂熟于胸的天子山,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 . 眼前的天子山和西海峰林,在白雪的装扮下,展示出一幅另类的容颜。一片黑与白的世界,一片冰与雪的天地,一切变得格外的清新和雅致。如果说雾里的张家界是一幅水墨山水,而雪后的张家界,则是一幅精巧的工笔山水画,峰林被装扮成了黄色与白色组合成的淡彩山水,树木成了黑白相映的工笔花鸟画。积雪、水汽层层包裹在树上,把树压的弯弯的,形成千姿百态的冰挂、雾凇;树技、树干被冰柱包围,变得冰肌玉骨;树叶、小草和那些来不及凋零的野果,被一层冰层包裹,像一枚枚晶莹剔透的琥珀;悬崖边上,悬挂着密密麻麻透明的冰条,像一支支倒挂的透明钢锥。 . . 小小的水滴,变成蒸气,化有形为无形,在空中洋洋洒洒,又变成雪花飘下来,无形成有形,把个大千世界粉妆打扮起来,幻化成一个陌生的崭新世界。在这种天地里行走,时世依旧,山河无常;人生无常,草木依旧。这种冰雪,与北方的粗犷的冰雪不同,和南方温婉的冰雪也不同,是另一种别样的美。在山顶的雪径中,仔细看那些被冰雪遮掩的树枝,亦如历史的烟云,在是是非非间游离和穿梭,一枝枝在冰雪里游弋,仿若冰雪的血脉,搏动的就是那是与非的故事和传说。这个黑与白组合成的冰雪世界,与喧嚣的尘世相隔,把那些令人烦躁的车鸣与人声,把那些令人浮躁的金钱与名利,全部阻隔在云天之外,留给我们的只有一个洁白、洁净的世界,仿若带我们到一个仙界,一个脱离尘世而孑然红尘之外的清净世界。 ....南方的天气,很多时候都是绵绵的阴雨和飘渺的雾,尤其是张家界的群山峡谷之中,雨和雾更是来得格外的勤。上山的第二天去一步登天和空中走廊,云雾意料之中来临,或从谷涧徐徐升腾,或在峰腰百转千回,或在山谷里奔走呼号。山里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绰约,近处模模糊糊,远处只剩下深深浅浅的剪影,更远处则只有淡淡的暗影,让人无法分清哪些是山,哪些是树,哪些又是云雾。虚无缥缈的云雾在天地间静静地流淌,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牵扯着我们前行,那些平时见惯的风景,此刻仿若近在眼前,又似远隔天边,淡淡的雾气把一切都裹在一层薄薄的纱巾里,似真似幻,如烟如梦。登上一座座峰顶,放眼望去,云雾时浓时淡,挺拔的山峰或隐或现、或高或矮、或大或小、似静非静、似动非动、朦朦胧胧、层层叠叠;如漂浮在大海上的岛屿、如被牛奶洗过的春笋、如神话中的龙宫玉柱、似琼楼、似仙山、如岛屿、如飞舟,令人乐而忘返,遐想万千。 . . 在弥漫的大雾里,那些峰林绰约的丰姿,如一幅幅恣意张扬的泼墨山水画,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模模糊糊,一切都在似与非之中,一切都在在与不在之中,一切都在有与无之中,雾里的峰林,就仿如我们的梦境,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触手可及又遥不可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