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除了浑身的疼痛，一切都结束了。” <br /><br /> 我的嘴角牵出一丝得意的笑，回忆开始象那从漂流瓶中逃出的精灵把思绪带回到公元2005年的第一天.......<br /><br /> 醒来，远处的汽车象划不着的火柴，在夜的边缘不断擦过。时针正好指向6：00。<br /><br /> 下关的而且是冬天的风果然是能穿透皮肤吹到骨髓里。风让我们这些从昆明坐了一夜汽车来领略大理“风花雪月”的户外登山迷们彻头彻尾地清醒。<br /><br /> 目标：海拔4122米的苍山主峰。时间：2天 人数：9男4女<br /><br /> 攀登由于意外提前了2个小时开始。正是由于这两个小时打乱了我们原来的计划同时也带来了别样的体验！<br /><br /> 从下车到正常起登点这段山路谈不上什么特别的，它甚至没有由于我在山脚下看到的那座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山峰，所引发联想的一半漂亮。脚下是苍山特有的大理石碎块，耳边是自己的呼吸声和着风声。一路上同伴们有说有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问的最多的话是“到那个传说中的厕所了吗？”（我们原来计划中的起登点）<br /><br /> 时间指向12点40，等所有人都来到这个修在海拔3千多米的外观颇为漂亮的厕所时大多数人已感到疲惫不堪。在吃了些干粮休息了一会儿后真正意义上的攀登开始了。<br /><br /> 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看上去并不遥远的XX亭。从这里开始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望山走死人”。可能是由于刚吃过饭的缘故，也或许是出现了传说中的高山反应，我从刚开始走就喘的厉害。腿象灌了铅似的留恋着地面，心跳的让我感觉胸腔为何不再大上至少一倍。冷静了一下，我想我该找到自己的节奏而不是盲目地追求快。于是我每走上10米左右就停下来调整一下呼吸，终于20分钟后我适应了。<br /><br /> 时间：2点20 所有的队员都喘着粗气到达了XX亭。队长的一句话让大家扑通扑通跳着的小心脏稍微得到了些安慰。“最难爬的一段路已经走完了。”后来证明队长的这句话根本就是骗人的。<br /><br /> 向上，伴着沉重的呼吸声我们朝向我们的第二个目标爬升，烟雨亭一个很诗意的名字。但此时我对它的描述更愿意接近于宁静，而非抒情。<br /><br /> 当我把沉沉的背包放下，坐在这个不知是如何建在此处的小亭子时，对面的雪坡打动了我。美景是被山友的一句：“真美，就象国画一样!"所升华出来的。白雪为山坡幻化成一片圣美的黑白碎片，如此和谐！它一定是这座亘古苍山上最最柔软的记忆。我始终认为高山是地球上最无遮掩的奇迹。一个浑圆的球，有不屈的坚硬的骨骼隆起，离太阳更近，离平原更远，它是这颗星球最勇敢最孤独的犄角。<br /><br /> 时间：2：28分 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向上到达电视台的。另一条是到达洗马潭的。考虑到由于前面多耽搁了2个多小时，所以队长决定选择后者。横切过雪线争取在天黑前赶到洗马潭扎营。<br /><br /> 再次背起沉重的背包,向前！从此刻开始，我们的每一步便都与深达膝盖的积雪“亲密接触”了。美景满眼都是，但深深的积雪和四、五十度的山坡让我们的目光必须专注于前方的“路”。所谓路其实就是前方队友们用自己的脚踩出来的脚印。（在此特别感谢走在最前面为大家开路的队友：长脚、星期五、侦察兵）这可苦了我们的女队友，前面的脚印步幅太大了！<br /><br /> 一路走走停停，在一个丫口不经意地瞥见了对面的洱海和远处的天空，视野是如此地开阔。天空是一本书，让人百读不厌。它慢慢地吸收着水份，越来越蓝，蓝的醉人。那是画家都调不出来的颜色。为捕捉这颜色我们“长枪短炮”地对着这大自然的作品开始“复制”，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剽窃”。带着得意和几份狂喜我们边走边拍。<br /><br /> 时间：4：50 此时的双脚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机械地向前向前。20多公斤的背包也已不再让双肩感到疼痛，因为此时我们最大的感觉是饿。因为大运动量，加上头天晚上是在车上度过的并未睡好，所以每个人的体力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透支。鞋子里已经是湿的了，当时如果用形容词来形容感受的话“饥寒交迫”是最恬当的。<br /><br /> 时间：6：00 此时的连饿的感觉都被抛于脑后。因为直到此时我们仍不能确定离原来计划中的营地---洗马潭有多远。天再过30分钟就将全黑了。每个人都进入了一种应激状态，一种无可言状的焦虑或者说是恐惧出现了。<br /><br /> 在经过了争论后，我们决定在一段两边是短竹中间大约两米宽的雪地扎营。终于放下了背包，大家分成两拔开始另一番忙碌。支帐篷的、升火做饭的平时看似简单的事放在此时此地就变的特困难。<br /><br /> 首先我们的营地并不平整，最糟的是几十厘米的积雪根本不可能打地钉进去。原来打算砍竹子插进去，但另一个更严重的情况让我们放弃了这个打算。我们带的帐篷根本不可能完全支下去。最后在大家群策群力地忙碌下，我们最终“放下”了5顶帐篷。<br /><br /> 饭是在众人的头灯和期待的目光中开始的。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刚才还感觉能吃的下一头牛的我此时却根本对食物已经没有了任何兴趣。但仍能感觉到胃的形状一定是皱成一团的。在被命令一定要吃东西后我象征性地吃了半小块压缩饼干。带上山的水此时根本就是奢侈品，随手抓了把雪把饼干送进肚里，我便钻进了睡袋。<br /><br /> 下关的风原本就闻名，但这次我们却身处比下关海拔还要高上几千米的苍山上。<br /><br /> 在极度疲劳后半夜我仍被这风给惊醒。<br /><br /> 第一次醒来，感觉象是老天扯开了嗓子在吼，带着些许的忿怒。声音很大，似乎可以和我身边这2位山友的鼾声一较高下。但疲惫很快地把我拽回到并不温暖的睡梦中。<br /><br /> 第二次醒来，帐篷感觉在摇，山友的鼾声在风里似乎听不见了。由于没扎地钉，所以很担心帐篷会被整个吹飞。此时的风更象是夜叉出游，你能真真切切地感到它在游动。从远到近不过几秒种，它就象是去负责轰炸珍珠港的日本零式战斗机群，带着呼啸声与那种杀气从离你头顶最多不过两米的地方掠过。然后第二波、第三波接踵而至......而你会老在问自己，这一次好象不是最大的，远处的那阵更响也更可怕吧。<br /><br /> 第三次醒来，老天的“脸色”迅速变得狰狞。也许我们真的让它震怒了！山区的风向来诡异，但还不至于让人感到恐惧。此刻不同，它让我们的女队友开始想尽各种办法求援。(以下是第二天听说的）刚开始我们的女队友被安排3个人睡在一顶帐篷里。（另一个跟他老公和一山友睡）但已经爬过天宝等雪山的她们，仍无法战胜那种感觉。刚开始只是心里“毛毛”的，到后来3个女孩抖成了一团。她们先是用嗓子叫离她们最近的我，但也许是风太大了，也许是太累了，反正当时我一点没听见。然后她们把这种声音逐顶帐篷地传递，她们需要知道大家仍跟她们在一起。但由于体力有限，最后她们只得到了领队一人的回复：“别乱了，赶快睡觉！”答案显然无法让她们摆脱那种感觉，于是她们想出了另一个更绝的主意---打电话。<br /><br /> “我玩了5年的户外了，但还是第一次在海拔接近4千米的地方听见有女孩主动打电话说，你到我帐篷来睡一晚吧。真的是高山艳遇啊！”这句第二天山友的玩笑让大家一直乐了很久。在侦察兵“调”到女生帐后，她们终于睡下了。<br /><br /><br /> 第二天醒来，没想到睡袋靠脚的地方结了阵薄薄的冰碴。听到一个早起的女队友在叫：“赶快出来拍日出。”我七手八脚地把衣服套在还有点僵硬的身上，拿上相机就往外冲。但出了帐篷我却为如何把我的脚放进靴子里犯难了。鞋子硬梆梆地结了冰，鞋带就象是冬眠的小蛇形状怪异。等我把自己的脚放到它该去的地方时，拍日出已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脚冰的生疼，手也因掰那冰冷的鞋帮磨的生疼。<br /><br /> 头天因为疲惫没来及看一下自己睡的地方，现在趁着日出的红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美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白雪漫漫、朔风浩浩再加高大的高山杜娟和密密的箭竹？这已经是我想象的极限。但山头上的景儿，就是童话里讲述的仙境的现实版，醉人的美，要命的冻。抬头看到了昨天我们计划中的目的地---世界最高的电视转播站高耸在这风刀雪剑的环境中。在蓝到极至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清晰的月亮让你去质疑小时候听过的：“太阳升，月亮落”的儿歌。<br /><br /> 苍山群峰，气韵磅礴、浩浩皇皇。它经历了最残酷的折叠，也赢得了最高耸的荣誉。山的存在，让我保持谦逊和恭敬的姿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必须仰视。喜欢山所表达的精神，瞻仰着山的英拔和广搏，期望自己也变得如此坚强。<br /><br /> 开始攀登后的第二次吃东西（头天的2口压缩饼干应该不算）。一股脑不管冷热地往肚子里寄存了些牛肉、面包、方便面、八宝粥、鸡蛋和果珍。身体不再是那么冷了。<br /><br /> 人是种害怕黑暗的动物。天亮后原本那种担忧伴着些许恐惧的感觉荡然无存。就象一句说的“希望随着太阳一起升起。”我们的兴致和信心仿佛又回到了攀登伊始。在收理帐篷时，大家各自描述着昨晚自己不可思议的睡姿和那个高山艳遇的笑话。<br /><br /> 上路了，雪变的更深更软了。一路上我们竟然还看见了某种动物的脚印。于是男生们开始猜测动物的品种，而女生们则讨论起她们昨晚听到的帐篷外的声音。<br /><br /> 一路手拿着相机且行且拍，大约下午2点时我们到达了一个T字路口。在看过时间及评估了大家的体力后，我们决定从这里下山。<br /><br /> 由于担心赶不上5点停开的下山缆车，我们派两个体力较好的队友先行下去安排。 <br /> 下山的路开始时因为雪被前面的人踩过形成了冰，大家便都开始了滑行。笑声一串串地把我们的快乐渲泄着、传递着。<br /><br /> 风景更多的来自我们面对的洱海和远处的群山。画面很大，不过一目。但这一目却让我翻遍了自学字以来所认识的所有形容词也无法描绘！于是我便成了站在队伍里手指远方乐不能言的傻子。<br /><br /> 后面的路比起上山的路来更考验我们的行走技巧。次时队伍的距离开始拉开了。<br /><br /> 时间感觉又象昨天傍晚时一样被拉长了，从来没有觉得3个半小时有这么长。这时候的感觉可以形容成身体在地狱，眼睛在天堂。<br /><br /> 我们的行进必将让我们回到人间，但没想到从天堂到人间的过程也会这样痛苦。每个人都到了体能的极限，仍未出现的目标是支撑我们仍迈动两腿的原因。朋友间的相互鼓励此时显得那么真诚温暖。<br /><br /> 下山，仍然在下山。<br /><br /> 一点没轻的背包在折磨着我已经麻木的膝盖。为了防止受伤，我不得不加倍小心脚下。登山杖此时是那么重要，它让你多了个支点同时又缓冲了你下行的力。<br /><br /> 虽然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但久久不出现的建筑物仍让我们开始怀疑是不是走错了路，担忧又一次袭来。<br /><br /> 此时你真正明白一座山究竟有多大。“只缘身在此山中”迷乎着、痛苦着、坚持着。反正就是不能停，因为必须尽快赶到坐缆车处。<br /><br /> 现在想起来，那种绝望中透着希望的感觉真的很神奇。它让人进入一种应激状态，逼出了你所有的潜能。没有什么退路，只有目标，只能前行。相信自己，鼓励自己....这就是你能做的全部！<br /><br /> 终于看到建筑物了，蹒跚着 摇摆着 扭动着走完剩下的台阶。看见了先行下来的队友，还有其它的人。那种感觉就象回到了人间一样真实亲切。同志们哪，乡亲们哪，亲人们哪.........<br /><br /> “什么，缆车因为风太大不能开了？”<br /><br /> 相信不用我说你也能体会到我们当时那种快疯掉的感觉。难道痛苦还没结束？<br /><br /> 经过询问，交涉和抗议后我们确认痛苦真的没有结束。我们必须自己走到山脚。<br /><br /> 不知道是因为太累了不想多说，还是面对最后的挑战大家豪气顿生。我们在休息了不到10分钟后决定体验一次完全版的攀登过程，走就走那么长和那么难走的路都走过了还怕这点？<br /><br /> 体力严重透支的一名女队友和队长及另一男队友把我们的背包用马匹运下山，其它人开始沿缆车走最后的这段路。<br /><br /> 一路上我们仍有说有笑，甚至有人提议来说鬼故事！最后的过程就不多写了，回想一下我们2天时间总共走了24、5个小时，其间吃了两餐饭，感觉了苍山最真实的美。走到最后真的有种自豪感。我做到了原本以为根本做不到的事。为我自己也为此次所有攀登的人感到骄傲！<br /><br /><br /> 用心去体会山，用情去拥抱海。用感去接近自然，用悟去理解一切。<br /> 登山界有句最著名的话：为什么要去登山？只因为山在那里。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不喜欢任何关于征服高山的言论，以为那是人的浅薄和短视。真正的高山是不可能被征服的，它只是在某一个瞬间，宽容地接纳了登山者，让你在它头顶歇息片刻，给你一窥真颜的恩赐。如同一只鸟在树梢啼叫，它敢说自己把大树征服了吗？但同时，我们也不要低估了登山者那王子一样自信的微笑，因他们有一颗拿超我跟真我叠加对比后，收获的追逐梦想的心。<br /> 那是种超越的美：想看天下的钟灵秀气舞过的每一场绝代风华的绝艳；想似笑非笑，欲醒还醉地曼声纵唱，体会生命从来没有过的百无禁忌的欢畅。<br /> 谁是那长路孑孑的行客，奔走万里把宁静求了又求，找了又找？又是谁窘于贫困危于了富贵还叹息人心不足，难得逍遥？一切的一切通通不必思考，在山的怀抱里你会有种福至心灵的豁然。人生很短,岁月不长。何必苦苦醉心于争强好胜里不择手段的获取?当有朝一日化尘为泥,再灿烂的梦也有醒时,不过是一个过程.何必弄个伤痕累累地失了感觉的能力?<br /><br /> 走出来,淡眼看红尘,你会发现天如此碧蓝,花如此芬芳,风如此轻柔,阳光如此明媚.只要有一颗淡泊的心,分出你的一些时间来给眼睛,你会看到别人无暇顾及的美。生存其实真的很简单,不简单的只是人的欲望。放得下,才有空间,才有时间来用心感受生命,领悟生活。<br /><b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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