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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青藏走单骑(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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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2 17:59 1 只看该作者 | 倒序浏览

第三章 漫漫长天路

724好心大爷款待于我

我一大早就睡醒了。浑身疲惫不已,我硬着头皮骑进了山里。不过公路并没有上到山上,而是一路平坦大道。

我早上只吃了自己带的一点麻花。

路过一个有着玻璃窗的小楼,上面写着“公路路政”,我敲敲门,开门的是一个黑黑的短发高个男子,他穿便衣,模样显然是回族人。他嘴里嚼着食物,自始至终一直朝我嘿嘿地笑,他的笑不是友好地笑,而是让人讨厌的笑。

他的桌子上摆着两蒸笼花卷,旁边一个小孩,还不会说话,他正在碗里搅拌着,碗里是水泡的碎花卷。

我说:“大哥,能不能给我点吃的,我早上没有吃饭。”想讨点饭吃

他还是那样诡异地笑着,说:“我们自己还不够吃的。”

我站着不动,一再向他讨要,他拿给我一个花卷。

我请求再给一个,他却说:“没有了,再要的话,要给钱,五块钱一个!”

我只好退出了。

走着走着,我实在无力前进,只好停下车子,在路边的长着长草的地上铺开雨披,睡起觉来,我给杨兄发短信:“哥们,我想和你们一起走,我刚进了大山了,你们到哪了?”

杨兄回复:“我们出来茶卡,快进山里了,你稍等一回吧。”

可我等了好长好长时间也不见来。又等了一会,陆续过来几个骑友,他们停下车子问我怎么了,我说累了休息一下。

就在这天,我遇到了郑雅雯,他和一个高个男生一路骑行。路上也有许多两人一组骑车的,可是我对他们是唯一佩服的。

我体力真的欠缺,赶不上他们,只好说你们先走吧,我慢一点。他们朝我挥挥手说:“那都兰见哦!”

快到海拔3672米的旺尕秀垭口时,路边空地上停着一辆客运车,上面的字写着养路工人,他们正准备生火做饭,于是我走过去问好。

他们请我到车上,和他们聊了聊天,一个大叔说这里到都兰一路上都没有人家的,更不要说吃饭的地方了,于是我很失望地说:“大叔,我能不能在这吃点饭?”

“行啊,不过你得等一会。”

“好好。”

一个大叔在车上切菜,其他几个人在车外地上生火。他们用一个铁的大支架,把劈好的柴放进去,浇上汽油,很快就点上了火。先炒完了菜,里面有土豆,菜椒及牦牛肉。

炒完了,把菜取出来,又在锅里加上水,烧开了水,他们每人拿着长条的和好的面拉得很长,然后一点点的撕下住锅里投,他们说这叫青海面片,是青海的一大特色菜。

煮面的时候,我和司机坐在地上聊天,他给我讲了好多青藏高原上的气候,地势,植被生长情况。

面片煮好了,他们把之前炒好的菜全倒进锅里,又煮了一下就可以吃了。大叔把一个和面用的铁缸洗了洗给我用,我们每人盛了一大碗,锅里还剩好多。

我吃着有点咸,很快吃完了一碗,把汤也喝了,大叔又给我盛上一碗,吃了一半,我已经觉得很饱了,锅里剩下的他们几个分了分,于是大叔又给我添了一大勺,一大碗又加满了,大叔让我吃得饱饱的。我可真是吃得很撑了。

我马上有了力气,很快就赶上了前面几个骑友,一个广西梅州的,他说和同伴走散了,目前一个人在骑行。也在这时,杨兄打来电话说他们路上遇到了点意外,让我先走。

我明显看到那个骑友有些饥饿,我把仅有的一个在汉族大哥那里讨要的花卷和一点麻花给他,他说只要花卷让我吃麻花,我说我不用吃了,让他都收下,他说:“我只要这些麻花吧,这个花卷吃不下。”

说完他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看来他是真饿了。

于是我就说:“你看在这样的地方,带着钱也没地方花,所以得依靠当地人的帮助才行。这里的藏民都很好,你可以去要点吃的。”

这路上还有一男一女骑友,男的很黑,高个,女的看着身体并不太好,他们经常停下休息,我们总是在他休息时落他们很远,可是他们很快就赶上来。

男的骑高速档,高速档骑起来是非常吃力的。男的边骑边给女的讲骑行技巧,但我早发现那个女的很累,累得几乎骑不动了。

有时我路过他们向他们打招呼,他们有时也不回应,而且他们路过我们身边时也不说句话。

和广西的骑友谈到了这两个人,他说:“我本来想和他们一路同行的,可是那个男的,太争强好胜,不和他们一路了!”

“对啊,骑这样的长途,不能急,必须用个最适合自己的频率才行,不能时快时慢,否则效率会很低。”

“对对,是啊!”他表示赞同。

这一路,确实几乎没有人家,只有远远的几顶帐房,路上稀稀疏疏的一点草地,那宝贵的绿色像镶嵌进黄土山里的宝石。快到都兰县城时,当我们看到平时看起来那么不起眼的青青麦田,茂密的大树时,你们难以想象当时的我们是多么兴奋,多么激动,有想流泪的冲动,有想趴上去吻一吻的冲动,有想屈膝跪拜的冲动。

我走进青稞麦田让那骑友给我照相。

又走了不远,路边有个小村庄,整洁的小平房,外面粉刷着黄色,家家都是玻璃门窗。我停下车子拍照,那个骑友走过来,我对他说我想去村子里看看,他说想先走,我只好和他作别。

进了村子,村前健身场地上,一些小孩在打球,路过几个坐着聊天的青年男女,我走到一位坐着的老大爷身边。大爷衣着朴素,脸很黑,戴一顶草帽。

我和大爷聊了聊天,大爷说:“你是不是饿了?”

“嗯,是的。”我一天只吃了中午那些面片,现在确实有些饿了。

“走,跟我回家,我给你拿点吃的。”

大爷带我到家里,大爷走路一瘸一拐的,问过才知道大爷患有小儿麻痹症,已有五十年了。

到了大爷家,屋子里甚是整洁,一进大厅,正中挂着毛主席像,家里有洗衣机,冰柜。到了里屋坐下,宽屏的液晶电视机,干净舒适的沙发。典型的农村新面貌。

我坐在沙发上,大爷给我拿来花卷,还有菜,还给我沏了茶,我就着吃了些。

“晚上在我家住下吧。”大爷说。

“您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就两个老人。”

“哦,大爷,您真是好人。”

我一边吃,大爷一边给我讲着一路过去的塔里木盆地边缘路况,其实这些对我才是最重要的信息,所以以后的路上,我总是向当地人询问这样的信息,以便提早做好准备。

大爷是汉族人,他说后面一公里远的村子里生活的都是藏民。我和大爷能很轻松地交谈,可是大娘听不懂我讲话,我就更听不懂大娘讲话了。

我放下行李,骑着车子去了藏民村里,我想看一看住在平房里的藏民的生活。

可是这个村子里的情况,外面看,也是黄色粉刷过的墙,可是里面的情况就差了,很破旧。我把村子绕了一遍,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家门进去。

遇到一个正在割草的大姐,我说明来历,我说想看一看藏民的生活情况,大姐把我请进了家里。

院子里堆着晒干的牛粪,种着青菜,可是进了屋才发现,床,炉灶都是土垒的,墙似乎也是土坯的。家里一个小孩,一个大些的男孩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上六年级了,我看了看她的课本,是人教版的。

他们上学只学汉语、英语,不学藏语,只在家里学藏语。我问她喜欢藏语还是汉语,她说喜欢汉语,而之前问过的几个学生都说喜欢藏语。临走时我叮嘱她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晚上在大爷家又吃了晚饭,吃的面条,很好吃。

大爷给我倒了热水洗脚,这可是我出发半月以来第一次用热水洗脚的。

我拿出所有需要充电的东西,可是墙上的插座却插不上,大爷把太阳能,洗衣机的拔下让我用那个,还问我还有需要充电的吗,都拿过来。

大爷把那间大房子腾出来给我住,正在那时,家里来了好多五六年级模样的女孩,大爷说那是他的孙女们,他们一家挤在另外一间小屋子里。

晚上我睡得很香很香,出发这么久了,第一次睡得这样好。

725有惊无险的一个晚上

早上六点钟,我起床上厕所,刚蹲在那里,听到了大爷的脚步声,可是大爷还没走到门口就停下了,他在外面等了一会还没见我出来,其实我以为大爷是早晨出来散步的,我继续解手,一会就听到大爷在外面解手。

“多好的大爷啊。”我心里暗自想。

回到卧室,我还有困意,便继续睡,一觉睡到太阳高高照了。一大早上过来,大爷一家人都没有进过我的房间,他们没有一个人打扰我。

我把行李捆好,大爷过来说:“先吃饭,要不一会凉了。”

我放下手的的活,走进屋里,大爷给我拿来早饭,还有三个荷包蛋。

大爷说:“你先吃着,我给你装点,你路上吃。”

等吃完了,大爷拿来的却是冰箱里的几个花卷,我说:“大爷,我带些热的好吧?”

于是大爷把凉的放下,又重新给我装了早上吃剩的几个。

我把车子推出来,大爷看到我车子上系着一个空水桶,于是问我做什么用的,我说盛水用的,于是大爷解下来,去厨房里给我灌了满满一桶水。其实我一直没用它,因为车子上带的两个瓶子就够了。

我拿出相机说想给大爷照相,大爷说不用,我说我要拿给我爸爸妈妈看看,大爷答应,脱下草帽,于是画面上:两位饱经风霜的老人正襟站立着。

我又分别和大爷大娘照了合影。大爷把我送到大门外,我对大爷说:“大爷,您是好人,我一辈子不忘您!”

大爷摆摆手:“谁都有困难的时候。”

这里离都兰还有十八公里之远,路上遇到坐在三轮车上的一群小孩,他们向我挥手,我停下车子,车子前面坐着一个大姐和一个老太太,我和他们聊了聊天,大姐说带我一起去县城,我摆手说不用,大姐说:“到县城还有很远呢,上来吧。”

于是大姐帮我搬上车子。司机大哥也来了,我们坐着车子走了好大一会才到县城,大哥在转弯处停下车子,帮我把车子取下,我谢过他们。

我没有停留,一出都兰,就进入了荒芜人烟的都兰沙漠。不大一会就到了戈壁绿洲——香日德镇。又遇到了郑雅雯,我们留下联系方式,他们要去吃饭,我想去上网。我们作别,可是这一别,以后的路上就再也没见面。

我早就忍不住要把青藏高原的照片发布到QQ相册里了,朋友们也都等着看,还好这里上网不贵,2/时。就在那天,我在网上发布了如下动态:

本想写篇文章描述一下藏民给我的感受,但发现苍促之间难以表达清楚,还是等回去了慢慢写吧,我只想说:藏民好得没法说!现在我还可以大声说:不需一分钱可以走完高原!看看高原的藏民有多么美!(朋友们,条件限制,你们的回复我不能一一答复,我会抽时间一一拜读,我在远方祝福你们!)

并在下面还附加了招待过我的几位藏民的照片。

过来香日德,遇到路边的回族清真教徒,和他聊了一会。但没有允许我照相。

还遇到养蜂的,他们是四川人,年轻的一对夫妇,看着他们弄着蜂房里的幼虫,取着蜂王浆。

这一路,完全到了沙漠里,一路很平坦,路边的地上每隔几米到几十米不等,只生长着一墫墫的草,越走草越少,最后只有大片的寸草不生的茫茫戈壁。天上几乎没有了云彩,万里晴空。在这样的茫茫戈壁,晴空万里可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到了巴隆,天还很早,问过一个司机,他说许多骑车的都停在这里休息了。前面45公里处有个叫宗加的小村子,可以在那里住宿。

司机报的里程很准确,后来每当问到里程,我总是向司机问,因为司机的报数最准确,许多人报的并不准。我为了赶路,还是往前去了。

半路上到工地上吃了点饭,出来后,一只大狗追我,它的嘴都咬到了我的腿,不过没咬下去,主人喝住它,我当时穿着雨靴,跑不快,走了三百米才到马路边上,我骑上车子走了很远了,可是那狗却又追上来,主人已经喊不住了,我飞快地骑车,狗终于没有追上,我几乎没有了一点力气。

到了黄昏,才到宗加,宗加路口离宗加乡还有8公里,这里只有一家当地人开的奇石店,取名“宗加行者之家”,有几个房间摆了几张简易床,供路人住宿,15/晚。可我还是嫌贵,从另一方面讲,我不想在住宿上支出太多。

于是我进了宗加乡,去村子的路是水泥路,一路看不到一点有村民的感觉。

此时太阳刚刚落山,晚上九点整。开始我还一直纳闷,怎么白天那么长呢,后来终于想通了,我已经跨越了时区。

走了五公里才到村子里,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走过几户人家,这里每家的院子都很大,不知为什么,我都没有进去,直到走到一户窗子上闪着人影的家门前,我停下。

我走到屋子前,敲了敲门,他们都在里间屋里,敲了好一会,一个小女孩来开门,接着一个年轻的大哥走过来,我说明来历,大哥把我请到客厅里。

大哥黑黝黝的脸,方脸,单眼皮,小眼睛。他和我讲了很多很多,从地理到民族,从气候到路况,从人文到风俗……,谈吐不凡。

他是汉族人,我提到蒙古族,大哥说:“这一路上,也有许多蒙古族,他们小孩一出生,蒙语,汉语就同时产生了,他们说的汉语不是青海话,而是的道的普通话。”

大哥还提到现在的不明身份的骗子太多,恰好我当时随身也没带着身份证学生证。

还让他女儿给我拿了吃的,给我沏茶。

大哥目前三十出头,他说曾经从当地翻野山去玉树做生意,回来后,车子坏了,换了一匹马,吃尽了带的东西,然后三天两夜没吃没喝。最后大哥才提出他是村子里的村主任。

我提到住宿,大哥说家里一会要来许多客人,他说往前走不远有许多商店,他有个老师姓周,开旅馆,说最多不会超过十块钱,然后打了打电话,可我一再努力还是没能听清一句话,问我能不能去住,我犹豫着。

最后大哥一拍腿,站起来:“走,我送你过去。”

我不好意思地推辞,他已经走出了家门,打开了他的车,我只好推出车子,按他说的往前走。他开着车在后面,我在前面,我走得很慢,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素不相识的人如此对待,我心里有点紧张。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并且越走人越少,最后,两边都是无人烟的地方了,我走得越发慢了。

大哥在车里说:“你不要害怕,快点走,一会就到了。”

他这样一说,我更加紧张了。

我停下车子:“大哥,你在前面,我在后面跟着。”

“没事没事,你在前面走,走快点,一会就到了。”

可我心里真的是七上八下的。

我一只手甚至去摸车架子上放着的防身的钢刀,我心里想,如果前面有人敢拦我,我会毫不客气地举刀向前,如果开车的那个人敢靠近我,不等他靠近,我就扔下车子撒腿就跑,反正他肯定不如我跑得快,我剧烈地做着思想斗争。

我想逃跑,可天真的是黑得看不到路。

走了好久,终于有了灯光的人家,不久,路边就一家接一家做生意的小店铺,我心里放松了一些。

走到一个小餐馆前面他停下了车子,我也停下。

大哥说:“走,先进去吃一下饭。”

“不用了,大哥,我已经吃饱了。”

“再吃点。”大哥已经走了进去,我也进去。

这里是专卖腊肉的地方。大哥问我吃瘦肉还是肥一点的,我说什么都行,大哥说想吃什么肉就说什么肉,我说瘦肉。又问我吃牛肉还是猪肉,我说吃牛肉。

大哥让老板切了一盘,共六两,老板说30元,这里没有馒头,大哥让老板出去买了两个馍。并直接付过了钱。

大哥又带我走进餐馆对面的一个院子里,大哥说:“你不要紧张啦!”

“大哥,我相信你,其实刚才我确实有点害怕。”

说实在的,此时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因为这个院子里像个厂房似的,走廊里黑漆漆的。

我们找到他所说的周老师,一个老者。给我找了个房间,大哥付了20元钱,要求老板不要再安排其他人进入了。

在房间里,我拿出身份证学生证给大哥看,大哥连看也不看,推手让我收起。

可我还是不放心,我要求给大哥照个相,心里还想,我这样可以留个证据,如果他让照说明他心里坦白,如果不让照就说明他心里有鬼。

大哥开始推辞,我一再要求,他答应了,我先给他的周老师照了相,然后又让周老师帮我们两个照了相,大哥要把我的意思翻译给周老师,第一次周老师手挡住了闪光灯,没照好,大哥给他讲明怎么用相机,终于照好了,我向大哥竖着大拇指,大哥却向我竖着大拇指把我的手挡住。

大哥让我先去吃饭,吃不了的打包带回来明天再吃,吃完了再过来睡觉,他说去隔壁玩一会麻将,有事去找他,还说如果饭店老板敢向我要钱就直接过来找他,他已经付过钱的了。

最后大哥给我他的电话,说以后有困难了和他说,给我个四五百还是没问题的。又让我完全放心,说这里绝对安全,出了问题直接给他打电话。我提前告诉大哥说明天早上就直接走了,就不去打扰他了,大哥答应。

我去吃饭,当时我嘴发干,嘴唇干裂,其实也早已吃饱了,我真悔恨自己,竟然还怕大哥串通老板给我在菜里下药,因为之前大哥一通电话打得让我紧张不安。

我让老板给我打包了,我带回去。老板回屋了,我去大哥打麻将的屋里问厕所在哪,大哥带我去了。

我紧紧握住大哥的手说:“大哥,您是好人,我一辈子不会忘您。”

“哦,呵呵,没事的。”大哥笑笑。

我顶上门,一夜安睡,没有任何异常的事发生。

726南山口火车站

我醒得很晚,起床后,洗漱完毕,在院子里碰到了大哥的师母,我向她辞行,大娘朝我笑着说:“你走啊,慢走哦。”

这天风特别大,大得几乎能将小孩吹倒,我当时骑行的方向正好是逆风。放眼望去,一片平静,因为没有高山阻拦,地上又没有植被,空气清新得很,没有一丝灰尘,所以一点看不出有大风吹过。可是戈壁滩上的西风却仍旧不知疲倦、任劳任怨地吹着,耳边呼呼直响。

你们难以想像,当我们走进这三百多公里的戈壁干燥,大漠飞沙,烈日当空,狂风怒嚎的无人区时有多么艰难,荒凉的戈壁寸草不生,放眼望去,一马平川的柏油路没有尽头,一成不变的戈壁荒滩,除了沙子就是石头,除了黃色还是黃色,滿眼看不见一点生命颜色,甚至连路的上升下降都沒有了。疯狂地疾驰几个小时路况也没有丝毫变化,如同走进无底的深渊一样。

我捧着一株小草,不停地抚摸着它纤弱的身躯,茫茫大漠,正因为有了它们的存在,才让我感觉到自己还在人间。

路旁偶尔见到死去的羊只,干枯的尸体被埋进沙地里,肌肉早已腐烂,外面的皮还紧紧包在白色的骨骼上,让我想起了古代埃及的木乃伊。我不知道这只羊是如何死去的,也无处去猜想,不像是人屠杀的。它让我看清了在茫茫大自然里,动物的生命是何其脆弱,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地死无葬身之地。然而青藏高原却永远年轻着,永远等在这里,生命只有一次,陪伴她的时间真如流星即逝啊。

好不容易到了诺木洪,我看到商店门前停着辆大货车,车箱是空的,我停下车子,不能错过机会。

于是我向正在检修车子的高个大哥走去:“大哥,我从山东来,您能不能捎我一程?”

大哥直起身子:“山东来的?有身份证吗?”

“有有,我慌忙递过去。”

他走进旁边的饭馆里对另一个胖胖的哥们说:“他从山东来,要不捎他一程吧?”

“哦,行。”穿武警T恤的大哥说。

他们正在吃饭,胖司机大哥已经吃完,高个大哥自己坐那吃着,他对我说:“你也坐下吃点吧。”

我还带着昨天大爷给我的几个花卷,拿出来吃着,大哥把菜推到我面前,可是菜都有辣椒,我的嘴干得很,老板给我端来茶。

司机大哥说再要个菜吧,一会老板就上来了,是肉丝炒青椒,很辣,我没有吃多少。走时我全都打包带上。

路上我和高个大哥聊着天,司机大哥也插插嘴。

我说我是大学学生时,高个大哥说:“你文化好啊,哪像我,有一次人家让我写个字,我竟不会写,还是旁边那个小姑娘写在纸上,我比着写的。”

“哎,那个小姑娘挺漂亮的,是不?”司机大哥诡异地笑着。

我注意到了他们的车牌号,确实是“鲁”字标志。后来,看到车,我就特别留意车牌号的开头字了。

路过大格勒乡,这个乡同香日德一样,也是一块戈壁绿洲,绿化不错。听司机大哥据说,在这里,树是非常珍贵的,甚至比人的生命都重要。如果发现有人损害树,那是要被判重罪的。

过了大格勒路口,林荫道全是半边。听大哥说因为这里常年西风,这里的树大多都只栽在公路的西边,东边很少。

这一路走得,连个人影也没见到,140公里的戈壁,偶尔只有一片片刚刚栽种上的小树苗。终于看到109国道上的格尔木东站收费站了,以为马上就要到格尔木市了,可是我认为错了!这个收费站离格尔木市区还有20km左右。

格尔木为蒙古语,意为河流密集的地方。可四面仍然是黄色的戈壁,只有在市里才有绿色。格尔木市是青海第二大城市,重要的交通枢纽。辛苦了这么些日子,其实青藏线才刚刚开始。这里才是青藏线真正的起点。

我们的车子一直穿过格尔木市,到了市边缘停下车子。有种重回都市的感觉。

我取下行李,发现行李里的卫生纸全都飞出来缠到了大车车箱上面的绳子上,我感到很奇怪,也很好笑。我给高个大哥照了个相,辞别了他们,我又上路了。

一出格尔木,路况又变成了像戈壁一样。那种地貌如同埃及的金字塔附近地貌一样。而后的几十公里都是骑行在沙滩上,柴达木盘地的边陲也荒涼得足以让人震憾。

又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高高耸立的两座大碑,各书“巍巍昆仑,万山之祖”。

昆仑山历来被称为“中国第一神山”“万山之祖”,是中国道教文化的发祥地,被认为是世界的边缘。

下午,我很饿。路过一个军队驻扎地,刚到门口,卫兵过来笑着说:“怎么了,老乡?”

我先问了问路,问前面多远有人家,他说刚来,不知道,我又问有没有点饭可以吃,他说部队里不到吃饭时间,不能随便吃饭的。我只好走了。还好有点中午司机大哥给我的一个菜和一点馒头,我拿出来放在车后面的行李上,站在路边吃。

当时我的嘴干得已经裂了一道很深的血口子,菜是青椒炒肉丝,吃着当然嘴非常痛,但饿极了的我仍然吃得狼吞虎咽。

又走了不远,远远地望见有像工厂似的地方,那时天已经开始黑了。我过去,在一个院子里,一间间的平房,像学生宿舍那样,里面全都住满了人。

问了一个人,他说对面院子里有空房。我就过去了,那儿的房子都空着,里面除了灰尘,没有什么垃圾,但几乎都什么也没有。所有房子我看了一遍,终于看到有个有床的房间,我打开门进去,床头上有水龙头,我一拧,还有水,我暗自高兴。

于是我走到领导办公室,问他能不能借宿一下,他说没有有床的房子了,我说那边有一个,我自己有铺盖,他说只要自己觉得行就可以。我谢过。

正收拾着,进来一个长脸大哥,他一直嘿嘿地笑着,他主动和我聊着天。听他一说,原来这里是南山口火车站,他们是工作人员,刚刚我去的办公室里找的人是他们队长。

我打听了一下以后的路况,他兴奋地说:“这里一路过去都是大草原啊。”

他说他们明天一早要坐车去五道梁,还诡异地笑着说可以和他们队长商量一下捎我一程。我很乐意地问是不是真的行,旁边走来另一哥们,推推他,对我说:“你还是自己走吧。”我笑笑。

他走时让我好好休息,说这里绝对安全的。

我向那大哥借了个脸盆,他们走后,我在水龙头上接了一些水喝,很渴的我大口喝起来,水一个汽油味。然后,我用脸盆去接水,接完一看,水很脏,微红,里面很多铁锈,我放了两盆水,水终于很清了。

唉!刚刚喝了好多铁锈。

我还洗了洗澡,洗了几件衣服。脱下衣服,我才看到,四肢上的皮肤正在大片大片地脱落。

更好的是,屋里还有个电灯,旁边一个插座,都有电。我充了一会电,想拔下插牌,但嗞的一声,冒出了巨大火花,我不敢再插上去了。

727一路走来一路讨

早上醒来,我去送还脸盆,但办公室里锁了门,他们已经上班走了,我把脸盆放在门口,又怕风吹跑了,只好拿了块石头压在里面。

青藏线上,每隔约一百公里有一个小镇,只有小镇上有十几到几十户人家,大都是做生意的,除此,一路过去几乎荒无人烟。路上也几乎没有卖东西的。

路过一处交警检查点,我向值班的两位大哥说明来历,想讨点吃的,其中一个穿兵装的竟是我山东老乡,还有个穿便衣的大哥,应该是领导了。

他带我到屋里,给我拿出方便面,我问还有没有馍馍一类的东西,大哥笑着说:“不要着急嘛。”

说完给我拿来蒸笼,里面有几块饼子。

我吃完,一个大姐走来,对我的行程赞叹,她说:“哎哟,你骑这么远啊,像我们,走走路都觉得累的!”

所谓昆仑山,一路过去全是黄土坡,沙砾,没有一丝生命迹像。我想当年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刚刚形成大地时,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难怪这里称为“万山之祖”啊,原来它是最原始的山,年龄最大的山。我心里想,这样向前走,几乎可以看到盘古死后化作万物,整个大地形成的过程了。

远远地能看到山尖上白雪皑皑,路边的里程碑上写着骑友留下的字际,多数写道看到了雪山的兴奋。

一路上是幽幽的河谷,黄土山下是幽静的河流,河水呈翡翠绿,这应该就是格尔木河了,河流再加上漆黑的柏油路,终于可以让一路的风景不再那么单调了。

远处,偶尔看到青藏铁路上驶过的列车,绿色的车厢,约有十三四节。我知道那里面肯定坐着不知多少像我一样怀揣拉萨梦想的人。那移动着的绿色长廊,也给土黄的大地增添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半路上看到一座绿绿的帐房,打着党旗,我走过去。

走进帐房,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年轻高个的大哥,还有个稍年长一点的男的。大哥招待的我,给我拿出方便面,又给我拿了几个花卷,他说他们吃饭是有人把做好的送来,现在只能拿出这些了。我谢过。

我们聊了聊天,旁边那个男的也插进来,他说在家里曾碰到过两个女生,想在家里借宿,他说不行,家里太小,住不下,后来两个女生说在院子里搭个帐篷,他才许可的。

吃过饭,我看到地上摆着许多的大西瓜,其实我一进来就看到了,我多次朝那些西瓜看着,但他们丝毫没有说切一个吃的意思,最后我实在抵不住诱惑:“大哥,我能不能吃点西瓜?”

大哥朝坐在床上的那个男的看了看:“行吗?”

“那么大的,你吃得完吗!”男的冷冷地说。

“你们也吃啊。”我小声说。

稍过一会,男的从床边拿出个哈蜜瓜:“吃这个吧。”

说完用刀切开,自己先拿了块吃起来,我在等着,大哥说:“你吃。”我这才拿起两块,递给大哥一块,大哥推手说不吃,于是我就吃起来。

吃过后,我起身辞行,大哥把我送出帐房外,男的坐在床上连站也没站一下。

再往前走就是纳赤台,早就听说这里有著名的昆仑圣泉。纳赤台的昆仑神泉就在公路旁边,和青藏铁路隔雪水河相望。

不过我进去时,里面正在施工,他们还没有装修好,只见景区中央一口直径约有两米的大泉眼,清沏的泉水正不断地往外冒着,冒出的水顺着一条小沟渠流过高台向下流,形成壮观的瀑布。

我捧着沟渠里的水喝了几口,很凉很甘甜,我洗过脸,又灌了两个空的矿泉水瓶。

这个小镇上的饭馆的菜价极贵,我看过也没有吃午饭,只在小卖部买了几包饼干当储粮。

路过一个停着车子的养路工人那,我问他们有没有吃的东西,他们说没有的,只有西瓜。问我怎么没有前面的镇子上吃饭,我说太贵。

一个阿姨惊讶地说:“再贵也要吃饭啊,不吃饭怎么行,往上走还贵的,在这样的地方,物价都贵。”

到了车上,阿姨给我切开一个大西瓜,西瓜又脆又甜,我平生第一次吃那样好吃的西瓜,他们让我多吃,我也不客气,自己吃了半个西瓜,剩下的半个,她招呼其他工人上车来吃。然后,阿姨把几包零食给我。

纳赤台出发骑到十五公里左右,我就远远地看到了青藏铁路第一高桥——三岔河特大桥。在高山峡谷中,这里是冲积地层形成的。大桥的两端就悬架在地势陡峻的山崖之上,一路排开总计20个桥墩,高高的柱子上架着青藏铁路。109国道从桥底下穿过,骑到它的脚下,抬头仰望,更会体会到了它的气势非凡。

据说大桥当年施工难度列青藏铁路全线之首,直接关系这条天路建设的成败,也就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而此时我看到的比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还要壮观,我佩服那些筑路的工人们。

离西大滩还有五公里的地方,我看到路边上有栋两层的小楼,上面写着“青海路政”,一路过来也看到过不少这样的地方,我一直在考虑,晚上如果能在里面借宿肯定是个不错的选择。但远远望过去,里面空空如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但当时天色已晚,我只好过去。

我围着小楼走了一圈,门窗都关着,我晃了晃门把手,竟能转动,但打不开,我尝试着打开,我转门把手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子,年纪不大,顶多三十岁。

我说明来历,提到要借宿,他冷冷地说:“要住,可以,但每人50元。前提是房间里什么也没有,也没水没电。”

我和他僵持了很长时间,我一再强调说只要个空地方就行,我可以打地铺,他却一直面不改色地一直说:“我刚刚说过,要住,就是50元。”

我还在站着,他说:“我们之前也遇到过像你一样骑自行车的,让他们在里面住的,可是他们素质太低,走后垃圾扔得遍地都是,还得让我们来打扫,所以,以后再来人借宿,我们就说收50元。”

“大哥,你看,规据都是人定的,又不是天定的,也不是不可改变的。”

“你不用说这说那,我还是那句话,要淄是50元。”他一直这样冷冷地说。

“这里是政府部门吧?政府不可以随便收费的!”

“这里不是政府部门。”

我又问了一下前面的路况,他还算耐心地回答着。我只好辞别了他,去西大滩。

我开始还一路抱怨那个人,但后来想了想,我很痛恨那些素质低的前者们,你们的行为可让后者碰了钉子啊!

这件事后,我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无论在什么地方住宿,走时从来不落下一点东西,一丁点垃圾也不会丢下。

接近西大滩时,壮美的雪山展现在眼前的同时,也可以看到荒凉的河床。

真正走进了西大滩,我还以为只是路边几家做生意的门市而已,问了问旁人才知道这就是整个西大滩了,只有二百米长的小镇子。

我也没有问旅馆,径自走进了工区,看到里面很多破旧的房子,我问过人,找到领导,一个瘦瘦的大叔,他正打电话,等的完了,我说明来历,转眼又来了一个胖胖的大叔,他也是那的领导级人物。

他们带我去了厨房,阿姨给我盛满一碗面条,说这是他们晚上吃了剩下的一些,面条里有辣椒,我边吃边咝咝地喘着,瘦个的大叔看后拿了个新的太空杯给我倒上水。胖大叔说这水是正宗的昆仑山矿泉水,是李娜代言的,市场价格要五元一瓶。

吃了一大碗后,我看到碗柜里有米饭,于是我对阿姨说我吃点米饭吧,胖大叔说:“不要再吃了,我们不是怕你吃,只是在高原上不能吃太饱,刚刚你吃了那么一大碗,可以了,明天再给你热了吃。”我谢过。

我说过只要一间空房就行,我自己可以打地铺,于是饭后,胖大叔说:“来,年轻人,跟我去房间住宿。”

我推着车子过去。大叔打开大门,里面很多空房,他说想在哪间就在哪间吧。

728工地大哥一再给我打退堂鼓

早上我被胖大叔叫醒:“嗨,年轻人!还以为你走了呢!”

而后我起床收拾好东西。到了厨房里,阿姨早给我炒好了米饭,很香,盛了好大一盆,我全吃完了。

这一路上,我饭量特别大,什么时候都能吃得下饭,并总觉得吃不饱。

之后,胖大叔拿过杯子说:“这个送给你了,倒点水,路上喝。今天就到不冻泉吧,到了不要再往前走了,要不找不到住的地方了。前面是可可西里无人区了。”我谢过辞行。

可可西里是蒙古语,意为“青色的山梁”,因为发音与美丽的少女相近,因此可可西里又被误称为“美丽的少女”。

路边的山坡上都是沙砾,有用铁网装着的石块整齐地堆在路两旁挡着山上崩落的石子,这里是典型的页岩石结构。

经过珠峰20多公里慢上坡,进入山区中上坡,到昆仑山口还有三十多公里。路边有武警区为路人准备的高原红景天和高原药品,还有一大罐白糖及开水,我吃了点药,倒了一大杯热水。

下午快要到昆仑山口了,几公里坡很陡,天又下起了雨,气温骤然下降。我又饥又冷,路边正好有个工地,工人们正打了饭到帐房里吃,他们衣着很厚,都戴上了皮帽子。

我停下车子,走向他们出来的厨房里,向做饭的阿姨讨要吃的,阿姨连忙拿了个瓷的小碗给我,我请求换个大碗,于是我放下,换了个他们那些人用的大铁碗。我自己盛上米饭,就着桌上的菜吃,还有肉。吃完,我又盛了一碗。

我浑身有了力气,一口气骑到山口,远远地看到了索南达杰烈士纪念碑,不远处为昆仑山口的藏羚羊雕塑。白色的藏羚羊雕像上写满了游客的签名,当时在路上看到里程碑上写满的签名时,我就很反感,现在在这么好的雕像上也毫不犹豫地乱涂乱画,我心里顿时很气愤。非常鄙视这种行为。

自己到过了自己知道就行了,写在那里没有人会刻意去瞧上一眼,只有自己当会事罢了吧,与这个世界相比你是何其渺小啊,自以为很了不起,而在别人看来或许跟本没把你当回事。还有那些骑在某些观赏的物品上照相时,你自以为多么酷的姿势,可是在别人看来是多么丑陋的造型啊。

我意识到:我已经完成了对海拔4767米的昆仑山口的翻越。

山口很多和我照合影的。我只停了一小会,就赶紧下山了,我不想浪费太多时间,而且山上很冷。

过昆仑山口下一段不长的中下坡,接着起伏沿着大片干沽的河滩婉行。很快到了离不冻泉十多公里的地方,雨又下起来,并且越下越大。我在一个工地上停下来,那里停着两辆货车,有一辆装满了货,一辆空的,司机正在休息。

工地上停着辆装载机,大爪子放在地上,上面搭了个塑料棚,里面很多人在休息。我走过去,他们向我挥手表示欢迎。

工地上的大哥给我拿了饼子吃,尽管很硬,还给我倒了水。我和大哥聊着天。

他们一再劝我:“这里这么危险,你还一个人来,兄弟,回吧!这不是你来的地方,这一路过去都是野兽,有狼,有熊,还有野牛。到时候连小命都没了,你还环游中国呢!跟我们打工吧,挣些钱,然后坐车去旅游,好不?!”

“这里还没解放呢!你看看,到处都是贫民窟啊!”另一个大哥这样说。

“你要觉得行,我们给你找个车,把你送到格尔木去,你再坐车回家,你看行不?”

“要回,也要从拉萨回啊!”我说。

“嘿嘿,前面有座唐古拉山,知道不?你知道我们当地人叫什么吗?叫鬼门关呐!这个山就够你过的!”

“兄弟,回吧!听话!”那个大哥一遍遍像念经似的说。

一会,天放晴了,前面货车司机也睡醒了,我过去请求打车,他不许。我问工地大哥为什么不拉我,大哥笑了笑:“在这样的地方,谁敢随便拉人啊,你半路上死了咋办!”

大哥说本来晚上可以留我住宿的,但他们要搬迁了,一会就来车。

我很疲劳,看到旁边还有工区,我想不如今晚就先住这里吧,我过去时,大哥还朝我喊道:“兄弟,听我说的,回吧!”我笑而不答。

走到工区,却看到一辆车驶来,车上载着两个骑友,却是我在倒淌河遇到的山东老乡和海南的那个女生,我很高兴,于是我们决定一路同行骑到不冻泉。

路过那个工地,我远远地自豪地朝那个力劝我回去的大哥挥手,又指了指拉萨的方向。他嘿嘿地笑。

只有十多公里的路程,没有风,路还是缓缓的下坡,可我觉得还是骑了好大一会。看来真的累了。不冻泉因当地有一眼终年不冻的泉水而得名。

两个骑友找了个旅馆,要五十元的两人间,很干净。我辞别了他们,又往前走了走,我正犹豫是否继续骑呢,但又怕找不到住处,一抬头看到前面立着牌子“骑友之家”,我知道这样的地方一般是比较便宜的。

老板在门口接待了我,问过价,是20/人,这个价格还可以的,可我还是试着讲了讲价,我说明来历后,老板说他家也是山东的,并且屋子里还住着个山东的,老板是泰安的,我说我在泰安上学。老板说20元送我个早餐,他们要收8块钱的,我还带着点吃的,我说我有饭吃,我不要早餐,15元如何,老板还在犹豫,我用眼睛望着他,他点点头。

屋里住着两个人,一个长须瘦脸高个哥们,我主动和他聊天,他说来自青岛,辞了工作,环游中国,已经走了半个中国了,我看到他规划的路程正好和我相反,路上碰到一个同伴。

一会又来了两个哥们,他们是广西人,徒步到拉萨,然后买了车子回去。

我们很高兴地聊着,我把我所有行李拿出来,他们对我如此多的行李表示惊讶。

我们分别说着各自难忘的经历,广西的哥们说这一屋子住的都是牛人呐!

山东老乡拿出一大包药品让我们选,还给广西的哥们装了副把,我拿出条幅请他们签名。

一会,他们去老板顺便开的饭店里吃晚饭了,留下我一个人,我收拾着东西,拿出凉饭正准备吃,老板走进来:“来!跟我去吃点饭吧,就我一个人在。”

我谢过,跟着他到了一个藏式装扮的餐厅里坐下,他拿出盛面条的锅,自己盛了一碗,又给我盛上,拿出菜,还有两个煎蛋,他给我夹了一个放在碗里,我们聊了一会,他只吃了一碗就出去了,走时说让我吃饱了。

我把所有的都吃完,还没见他回来。我悄悄地放好碗,回到住处。

729最亲近的老乡

早我我们只顾匆匆赶路,真遗憾没有照个合影,一屋子的牛人!

过不冻泉后先有几个大上坡,然后进入可可西里荒原。远远地看到一群黄色毛的动物,赶快用相机拍下,我自以为看到了藏羚羊,可后来听说是黄羊。

路过一个正在建设中的楼房,当时天下着雨,我走过去避雨,顺便想讨点吃的。一衣着整洁的大哥站在那,我问他有没有点吃的,他马上走到车前,打开门拿过公文包,只有两包雪饼和两包软面包,我接过来谢过他。

在路口,我看到里面有帐房,我走过去,正是厨房。

一个大哥正在淘米,我说明情况,问有没有吃的,大哥打开大蒸笼,里面好几个卷子,我拿过来,灶上的大锅里还有一点冬瓜,大哥给我盛在碗里,我就着卷子吃起来,吃了两个大卷子。大哥做的冬瓜很香。

我们稍微聊了聊,只记得他是河南人了。

突然,屋里来了一群人,他们是来检查的,问大哥有降证吗,大哥说还没办下来,他们问了名字,记在笔记上,我没有听清大哥的名字,他们看到大哥很紧张,于是说:“这不管你的事,你们老板要负责这事。”他们走了,我也辞别大哥。

路上难得遇到了一条河流,是在红色的土地上流淌的,河床很高,河流不像是河,倒像是一大片溢出农田的水洼。铁路架桥可是被迫修了长长的好几百米。

恶名昭彰的五道梁座落在四周植被稀疏的山凹当中,是一个典型的高原小镇。站在高点可以俯瞰整个小镇,完全说不上惊喜,但却让人感到重回人间的温馨。

对五道梁最广为人知的描述莫过于这句民谚“到了五道梁,哭爹又哭娘”这里海拔不到4700公尺,在整个青藏线海拔也并不特别高,但这里却让人闻之丧胆---大风,空气稀薄,气候恶劣多变,使它和唐古拉山口并列为青藏公路高原反应多发之地。还有民谚“只要能过五道梁,青藏高原随便走”的说法。

下午我就到了五道梁,雨几乎没有停下。但没有太大的风,所以我暗自庆幸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

路边停着辆浙江的货车,我问司机搭车,可司机说刚刚已经有个搭车的了,容不下我了,否则交警会责备。我说了我一路的辛苦经历,他表示佩服。他说:“你这精神确实值得赞叹,但我实在无能为力啊。”

旁边我看到有个路政的院子,于是我过去借宿,可是领导办公室里没人,我等了等也不见有人来。

我出去又转了一圈,去过厨房,一个大姐正在做饭,他说要住宿得找当官的才行。

一会终于看到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我敲了敲门,没有反应,我又敲了好半天也没人来开门,我从门缝里看了看,里面确实有人的。

正在这时,门开了,一个年轻男人开的门,里面坐着头发有点白了的老者,我说要借宿,里面的老头说不行,没地方。

我只好走了,又到了厨房里,向大姐要了点吃的,我看到隔壁的房子空着,并有里间,门口写着食堂,我问大姐能不能在这里睡一下,大姐说这还得问当官的才行,自己不敢作主。

于是我又来到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老头的声音:“都说了不行,还来!”

“那边的食堂里有地方。”

“食堂?食堂是住人的地方吗!”老头气愤地说。

我只好默不作声地走了。

问过几个旅馆,住宿都很贵。

就在一个旅馆旁,有个工地,我停下车子去了厨房里,一个矮个的头发长长的大叔正在刷锅,里面一张双人床,但两个人睡还是太小了。我问他工地上有没有空地方可以住下,他说这个得问老板,应该有地方。

他问我家在山东哪里,我说济南,他又问济南哪里,我说济阳,他又问济阳哪里,我顿时明白了。原来大叔家也是济阳的,我们是同县老乡。

大叔很高兴,给我拿来吃的,把中午的饭给我热了热。他说:“啥也别说了,晚上住我床上。”

大叔还说:“这里还没发工资,你看我们连买烟的钱也没了,要不就给你点零花钱了。”

到了晚上老板进来了,矮个子,稍胖,披着外套。

一进来,大叔就说:“哎,老板,快看,你老乡来了!”

“我老乡,我是河南的。”老板疑惑地说。

“俺们可是的的确确的老乡啊!一个县的老乡!”大叔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起身施礼,他摆手让我坐下,显然他已经知道了我的情况。

老板说:“其实我们也是打工的,你看这里能不能将就住一晚,挤一下吧。”

“嗯,行的,谢谢老板。”

“不用客气的,这里还有吃的,你在这吃点。”

晚上,我考察了一下屋子,里面竖着个床垫子,我看了看,问大叔能不能把它放倒,地上有很多东西,我们收拾了一下,床垫子里面还有个小床垫子,大叔说里面有个小床,我说我睡里面就行。

大叔说:“你觉得行吗,这样有些委屈你了。”

“行的,大叔,这可比睡大街好多了。”

我早早地上床睡了。外面立着个大床垫,我是从旁边的货物上爬过去的,我就像睡在棺材里一样。大叔什么时候睡的我就不知道了。

730青藏路第二高山——风火山

大清早我就听到工人们吃饭的声音,大叔没有叫我,我每天都起得很晚,于是我又睡了一觉。等我醒来,大叔却在床上呼呼大睡了,看来他很累。

我吃了早上的一些饭,又自己装了几个馒头。旁边一个大哥指指床上睡着的大叔对我说:“叫起他来给你做点饭带上。”我劝大哥不要叫他了。

大哥却用脚去踢床脚,踢了半天,大叔哼哼了几声也没醒。我收拾好行李,让大哥转告大叔,我先走了。

路过工地,我又在工地上吃了些饭。

这天行程最艰辛的是要翻过青藏线上第一座5000米以上的山——海拔5010米的风火山口,一路上坡很长的路,并且越走风越大,坡也越陡。到了山口,我把车子支在地上,可是大风一下子就吹倒了。我穿上雨衣雨裤防寒。照完照片我就匆匆下山了。

下午到达二道沟,远远地便看到了这个小镇的全貌。这个小镇是如此的荒凉,到处是断壁颓垣,一片破败不堪的景象。

那里正好有个工区,我进去,可是里面有三只巨大的藏獒,有两只还没有拴着,我一进去它们就汪汪地叫着,叫得并不凶,很缓慢地向我走来。

找到负责人,他们说可以在那边的空房子里住下。我住着人家的房子里进去吃了点东西,我问一个大哥狗咬不咬人,他们说不咬,还说:“它如果敢靠近你,你就用石头打,打它个爆头,打个独眼龙才好!”

说完还指了指门口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说:“就拿这个石头打就行!”

趁着狗没在附近,我赶紧去了后排的空房,用石头顶上门。很早我就睡下了。

731青海第五地质矿产堪察院

这天天气很晴朗,可以说是烈日当空。

路上遇到停在路边的两辆私家车,看车牌上写着“新”字。我马上明白了是新疆人。

到了他们跟前,一个大哥向我挥挥手,我停下车子。他递上两瓶矿泉水给我。他们正在吃着东西,让我一起过去吃。他们给我一些新疆饼,然后给我两块白味饼,给我夹着肉末炒的青椒吃,那个炒的非常好吃。

一个阿姨说道:“人们都说我们新疆人坏呢!”

“谁说的?!”旁边一个大哥说。

“对啊,谁说的!”我也随声附和道。

“你们这些远处来的人到了这里有没有什么不适啊?”一个阿姨问道。

“没有,我还正常。”我说道。其实当时人确实身体很正常,就是嘴干得厉害。

走时阿姨又给了我几个水果。

路过工地,我又去要饭吃,他们给了我几个干的饼,当我走出来时,一个大哥追上我,给我一些豆沙饼:“这是我自己吃的一些饼,我都没有给他们吃一点,你带上吃。”

又路过一个养路工人停着的车子,我走上去,有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在里面,他们吃着零食,还给我吃,走时他们又给我几个馒头和饼。

在一个工区门口,几个脸上黑乎乎的小孩朝我喊着,我很紧张,我怕是网上说的有要钱要吃的的藏族小孩,可是,我仔细听了听,他们嘴里分明喊的:“扎西德勒!”

我停下车子给他们照相。藏族的小孩们很喜欢照相,我恨不能直接洗出照片,否则他们该会多么高兴。

下午我到了沱沱河,长江的源头。

青藏铁路建成前,“长江源大桥”是长江从上游算起的第一座桥,因而被称为“长江源头第一桥”。青藏铁路开始修建后,沱沱河上又出现了一座青藏铁路大桥。从与源头的接近程度看,铁路大桥现在才能算得上是现在的“长江源头第一桥”。而109国道上的沱沱河大桥,算起来应该是长江源头第三桥了。

过了沱沱河大桥,一个老者举手拦下了我,我有点害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就在十米远的地方坐着个交警,我这才放了心。

他过来连说带比划的,可是我没有听懂,一会那个交警大哥走过来给我说了一遍,我才明白,老者是问我路上有没有看到一个背包徒步的人。

我一想,路上确实看到一个黑大汉背着包走,他手里拿着棍子拄着,我过去时心里还七上八下的,他却向我摆摆手笑了笑,我也笑笑,不过没有停下车子。

我说见过,在四十公里远的地方。

我又问交警长江源头纪念碑在哪里,他说在桥那边,我一看,自己走过了。我只好骑上车子又返回,过了沱沱河大桥往河上游又走了几百米才到了纪念碑下。

走上台阶就看到有警示牌写着“军事重地,请勿拍照”

我走到纪念碑跟前,看到四下无人,放好了车子,正好两个当兵的开着三轮车过来,司机停下车,问我:“你从哪里来?你来做什么?”

我递上身份证说:“我从山东来,想过来看一下这个纪念碑。”

“哦。山东哪里啊?”

“济南。”

“看在老乡的面子上让你照个相吧,俺也是山东的,青岛的。”说完他就开着车子走了。

我赶紧支好相机照了几张相就走了。

过了沱沱河,我继续骑,可是,高原反应紧接着就来了。来到青藏高原第十天了,我突然出现了高原反应:像发高烧一样,不过身体倒不发热,而是浑身无力,头痛得厉害,头重脚轻的。

路过一个像工地的地方,一顶顶绿色的帐房,还停着那种解放时的绿车。穿过一条小河,走上了石子路,我实在骑不动了,推着车子很艰难地一步步向帐房走去。

走了近一公里才到了那里,在一个帐房的门口,很多年轻的大哥,他们正在吃饭,我过去自报家门。

我先问老板在不,一个高个大哥说:“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看得出他应该就是领导了(且称队长吧)。

我说:“大哥,我有点难受,骑不动了,前面估计也没有地方可以住宿了,您这里有没有空的地方。”

“那你意思是住下呗?”大哥笑着说。

“大哥,我自己有铺盖的,只要有个空地就行,大哥,我能吃点饭吗?”我望了望厨房里。大哥说可以。

我吃了很大一铁碗米饭,就着炒菜,然后又盛了半碗,我又吃完,我还想吃,厨师大哥说:“不能再吃了,在这高原地方不能吃太饱。”

我说我饭量大,大哥拗不过我,只好又给我盛了些。

我和队长聊着天,聊了一会,他说:“我得给我儿子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说完打通了电话:“喂!儿子啊,我们这里有个骑自行车从山东来的,厉害不?!你该学习学习啊!……”

之后,我们坐在一个宿舍里嗑瓜子聊天,司机王大哥拿着个智能手机不知道怎么关上浏览器了,问队长,队长说:“这不,大学生在这,你得问他啊。”

我接过来,教他怎么关上。然后又和司机聊起来,他拿过我的相机去,把上千张照片看了一遍,边看我边给他讲一路的经历。王大哥惊讶地说自己开车从格尔木到这里要三天,回来后还要睡上三天。

队长告诉我说他们这是青海第五地质矿产堪察院,这里的都是正规大学毕业的,他们常年在高海拔地区工作,总部在黄河发源地巴颜喀拉山附近,那里海拔在五千米以上。

晚上,我在另一个宿舍里和他们一起坐着看光碟,然后王大哥端来手抓羊肉,还有拉萨碑酒。我当时眼睛被紫外线照得很难受,像洒了辣椒粉一样难受,我闭上眼睛才舒服些。

那个宿舍里恰好有个空床,队长说我可以睡在那里,有个大哥还给我拿了个很厚的垫子。他们还在聊天,我自己上床睡了。

发表于 2012-12-2 18:00 2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圣城拉萨

8月1日 雁石坪人民政府招待

早上,我在堪测队吃了早餐,吃的花卷和涮羊肉。

帐房外面土堆上晒着许多一包一包的东西,旁边写着“严禁烟火”字样,我问王哥:“王哥,那些小袋子里装的炸药吗?”

“炸药?”王哥吃惊地问道。

一会队长过来了,王哥对队长说:“刚才小王问那里面装的是不是炸药。哈哈。”

“里面是岩石标本哦!”队长笑着说。

“嘿嘿,开个玩笑的。”其实我第一感觉确实是炸药,我以为他们开采矿石用来炸山的。

身体累了,我可以停下休息,精神累了,我可以暂停思考,可牵挂的心累了,我却不能把心放下。行走高原时,最想念的莫过于生我养我的,我亲爱的父母亲,如今他们二十二岁的儿子却在目所不能及的远方流浪,不知道他们对我是如何担心与挂念。想起来我就愧疚不安。

父母不会用手机短信,还好王大哥借给我一个手机,他说他的信号强,长途只需要0.1元/分。我谢过,打了二十多分钟,电话那头是母亲焦虑的声音,我告诉母亲请她放心,我在一路上很好,藏民很好,我一直没敢透露是一个人在赶路。

打完后,王大哥诡异地笑着问我:“是不是给女朋友打的?”

“不是,给家里打的。”

“不相信。肯定是给女朋友打的”

“真的给家人打的。”

走时司机王大哥给我装了一小袋羊杂碎,还有很多羊肉块以及几个花卷,他说身上也没带多少钱,能帮助的就这些了,他说自己只是个司机,也作不了主送我一路。我谢过,给他们照了相。

前面一公里就是开心岭了,为什么叫开心岭呢?因为开始下坡了,二十公里长下坡!

路过交警处,我去里面要吃的东西,他们给我一大包油炸的面饼,出来时恰好又遇到了堪察院的王大哥,他拿出40块钱:“这个你拿去路上买点水喝。”我推辞,大哥还是给了我。

然后他对旁边的交警说:“这个小兄弟一个人骑车过来,挺可怜的。”

他看到我嘴干,又拿出一小瓶薄荷含片给我,我拿过来看着上面的字,“我还会给你毒药吗!不信我吃一片给你看。”王大哥拿过去吃了一片。

“大哥,您真会开玩笑。”我笑道。

“再吃一片给你看看。”王大哥笑着说。

走时,大哥告诉我说有困难的话可以找政府,住宿时可以找公安,学校一类的地方。

其实在这之前,一个驴友大叔也这样对我说过。

马路边停着一辆爆了胎的货车,司机和几个一起坐车的坐在地上等待救援。他们向我挥手打招呼,我停下车子说给他们照个相,于是他们很配合,趴在地上,朝我的镜头看着。他们脸很黑,脸上都有尘土,头发也蓬乱,藏民们没有洗澡洗脸的习惯。

来到这里入乡随俗吧,原来我一天不洗脸会觉得非常难受,但在这里我也几天没洗脸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走了不久,看到路边一顶帐房,小孩在门口看着我,于是我停下车子走过去,帐房旁边还停着汽车。看来这家人生活还算富裕。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有车有房才是家庭经济是否富裕的标志,藏民们生活习惯和我们不同,他们有钱了不像我们一样住好房子,他们有的人习惯了住在帐房里。

走进帐房,屋里没有床,里面还长着草,估计帐房支起来没有多久。

满屋子的血腥味几乎让我呕吐。一个年轻大姐在捣着做酸奶的大长木桶,炉子旁一盆煮好的羊下货。屋里还有个大哥,两个小孩,两个少年,那两个少年长得都很强壮。

我进门后说:“扎西德勒。”但感到不太对劲。

年龄大点的少年说:“他把我们当成藏族人了。”然后用很流利的蒙语和家人说着话,还好他们两个少年能说汉语。

年轻的少年让我坐下,把羊下货端到我面前:“刚煮好的,味道还不错,你尝尝吧。”

说完扔给我一把一尺长的刀。望着那把刀,我心里一阵恐惧。

大哥估计是他们的父亲了,给我倒了奶茶。我给他们照了相,年龄大的少年很配合,还戴了墨镜让我照,而后我和年龄小的那个少年照了个合影。

大姐给我盛了碗酸奶,可是太酸了,还好上面撒了层白糖,一路到云南,他们吃的白糖都是颗粒很大的那种。我只吃了表面一层有白糖的。我推给少年说我吃不惯。

我环视了一下屋子,终于发现了血腥味的来源,就在门口左边,放着两大片羊肺,血淋淋的,大姐正拿起来放进锅里煮。

又一回头,在屋子最里面,放着半只剥了皮了羊,我越看越恐惧。辞别了他们,我赶紧走了,他们还把我送到屋外。

快到镇上,遇到一个徒步的哥们,他说是重庆大三学生,个子矮矮的,他说自己走川藏线进的拉萨,然后卖了车子,徒步走青藏线,今天从雁石坪出发,路上遇到两个藏民拿着棍子从车上下来追赶他,吓得他不敢走了,他指着前面开得很慢的一辆车说。

他说搭车也搭不到,想让我陪他走一段。我听着半信半疑的,他说得似乎很真切,我只好推着车子和他一路往雁石坪走。

边走我们边聊天,他说以为自己花一千多元钱是最少的了,想不到我花了那么少的钱,他对我表示佩服。

他还一边举手搭车,但还是一直没有搭到车,他也很着急:“你看,真不好意思,这也耽误了你啊。”

走了一公里多,他让我先走,估计藏民也走远了。

接近雁石坪一路都是依山傍水。雁石坪是个很大的城镇,据说是青藏线上最大的乡镇,但站在路口边就能看到三百米长的整个小镇了。海拔4713米,也已算是到了唐古拉山的脚下吧。

乍见雁石坪背山面水的景致,还是有些喜出望外,山上的经幡在风中飘扬,来到这里已经可以看到很多藏族牧民,西藏的味道已经很浓厚。以前青藏路上有这样的说法:“吃不在沱沱河,住不在雁石坪。”虽说是镇,却看不到高楼大厦,沿公路旁排开的十多栋破旧的低矮平房,外表都盖上一层厚重的泥灰。
因为地理位置刚好是青藏公路从格尔木到拉萨的中间点,也就顺理成章成为了司机的休息站。平房与公路之间留出大片空地,停满了歇脚的大卡车。人车不分昼夜在其间穿行,雁石坪也就不分昼夜忙乱。

路过政府门口,我犹豫了好长时间,想起了驴友大叔及司机王大哥的话,何不去试一试呢,于是我把车子停在政府门前,去了办公大楼。

到了领导办公室,我鞠了个躬,递上身份证,学生证,我说身上没钱了,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地方住宿,领导问我没钱了怎么到拉萨,我说路上再想办法吧。

领导拿过笔记本,记下了我的身份,然后向对面的镇长说了几句藏语,镇长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领导说:“镇长给你说好了,你去大门口的招待所门口等着,五分钟后有人来找你。”我谢过。

领导桌上正好有一盒牛奶,他拿起来摆弄了一会给我:“这个给你,算作请客了。”

这是我在青藏线上第一次向政府求助,当时我身上的钱确实不多了,如果像一般骑友那样的消费,是维持不到三天的。

8月2日 天下第一道班

今天的目标是要翻越青藏线上最高的山——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相比青藏沿线的其它高山大岭,唐古拉山路段的坡道算不上最漫长,甚至还称不上陡峭。但对这座巍峨和美丽的大山,我却是充满了敬畏。也许是她的绝对高度赋予这段道路某种特殊的意义!

这个高度不单是青藏公路上的至高,也许是我人生旅途上的最高点了!

风很大,我艰难地走了一山又一山,山间偶尔有雪花飘来。公路不远处一座座雪山连绵起伏,我想这边的天气可能受了那边雪山的影响吧,难怪这么冷。

路过一个扎着绿色帐篷的工地,那里面住的是藏民,在那吃了些糌粑,喝了点酥油茶算作是午饭了。

遇到一个骑着空车子的浙江杭州的骑友,他个子很高并不瘦。看他骑得很累,一问,他说好像有点高原反应。当时我也很累,浑身无力,我知道我有高原反应。

路上看到那么冷的天里,养路工人们在坏掉的马路上凿出坑来填上石头,然后用大锅熬了沥青混上碎石子铺在石头上。

我骑车走过,很大的上坡,我骑得很费劲,可突然觉得加速了,像下坡一样快,回头一看,一个大叔帮我推着车子跑。

终于了到了唐古拉山口,那被工友们称作鬼门关的唐古拉山也不过如此,很顺利地就过去了。也许,我侥幸,没有遇到骑友们所说的像拿一簸箕粮食像你头顶上倾倒一样的冰雹,同样,我也深遗憾。自己算不上坚强的。

照了很多相。垭口立着***书写“军民共建兰州西宁拉萨光缆通信工程竣工纪念”的纪念碑。我想自豪地发个短信向朋友们问候一下,我此时正站在人生的最高点,可是发现手机一点信号也没有了,连“中国移动”四个字都不见了。

回忆了一下,一路走来,路边尽是写有“兰西拉”的标志碑,还让注意保护。

由于高原反应的困挠,我赶快下山,一路陡坡高速行驶。

转了几道弯,看到了前面牌子上写着十四工区,于是我就想到在这里借宿。

到了大门口,站着中年一男一女。站在大门口,往里看了看,石碑上立着“天下第一道班”,之前我早就听说过青藏线上有个天下第一道班闻名,而且在工区里,大叔也对我说过可以借宿这里不收费的。

我走过去对大叔说了一下,大叔说在9号房间,里面有床铺被褥。我推着车子过去,里面停着辆单车,看来已经有个人住在那了,我去了屋里,里面没有人。

一进门,中间一个炉子,旁边还有一大铁桶用于生火的牛粪。四周摆着几个床铺,被褥都很干净,叠得整整齐齐的。

墙上都挂满了锦旗,写着“助人为乐,见义勇为”、“救命之恩”、“无私奉献,助人为乐”、“大力支援,忠心感谢”、“先进救助站”、“鼎力相助,热情服务”等等。

桌子上放着个笔记本,开始我以为是那个骑友的,没敢动,后来我还是掀开了一下,看到开头写着“感谢信”三个字,于是我又打开看,里面竟然写得全都是那些不速之客写的感谢信,一个六十多页的本子几乎写满了,本子里还夹着一些用信纸写的级明信片。

还有个里屋,我进去,摆着几张床铺,最里面有一个铁柜子,放着的都是药品,还有一罐罐的氧气瓶,拉开下面的抽屉,里面几个氧气袋。看到这里,我终于发自内心地称赞这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道班”了。

向这些默默奉献的人们致敬!

我去了工区食堂,正好又遇到那个大叔,我问他能不能在这里吃点饭,他说这里要到晚上九点开饭,工区有五十多号人等着吃饭,让我到九点半过来,如果有剩下的饭就吃点。我谢过他,回到屋里。

屋子里有凉水,有水壶,里面也灌满了水,他们可能让我们自己烧水,我心里想。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点着那个牛粪炉子。

于是我到了隔壁去,敲开门,一个瘦脸皮肤发黑的阿姨手里正拿着块牛粪站在门前,我问过好,请教她如何点炉子,她眨眨眼表示没听懂,我终于明白,她不懂汉语,于是我就比划,指指牛粪,又指指屋里……

她走进屋里,我也跟着进去了,只见她把牛粪块塞进炉灶里,然后拿出打火机点一块皮子,可是打了很长时间打火机就是打不着火,她又拉开抽屉,换了好几个打也是打不着火。

我忽然想到我也有个打火机,并且我那屋里的炉子旁还有一个,我快步走去拿来,可是两个打火机依然打不着,我很纳闷,之前一直点蚊香用得好好的啊,是天太冷吗,可是这里虽然很冷,但还没冷到我们北方的冬天那样。

后来我一直想这个问题,过了很久我才终于想通了,是那里海拔高,缺氧造成的。初来乍到谁能想到这个原因呢。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那样的渺小,战胜了大地却不能战胜天,能骑上高高的大山,可是空气的稀薄却是无法战胜的。在缺氧的日子里是多么难过,打火机打着火是件多么不易的事。

可是这条路又承载了我太多梦想。心中有了梦想,便为精神插上了翅膀,如同信仰的力量一般,支撑着我从容地面对难关。每过一关,我就增加了一份必胜的信念。

无数次的尝试,阿姨终于打着了打火机,我看到她如何点着了炉子,只要把点着的皮子扔进牛粪块里就能引着了。

我在阿姨的房间里看了看,里面摆的都是典型的藏式家具,我用手语和她交流,我指指她,又伸出一个手指,意思是问她一个人在家吗,她点点头。我用手指指相机,又抡着胳膊指了房间里一圈,意思是能不能拍拍照,她点点头。我指指里面的房间,是卧室,她示意可以进去,于是我又进去,也拍了照片。我指指相机又指指她,意思是能不能给她照相,她勉强点点头,我咔地照下了:阿姨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扶着桌子。

我回到住处,使劲打打火机,终于也打着了,我想点着一个空的饮料瓶子,可是烧得瓶子都化了,也没有点着,滴下的融化的塑料开始还有火苗,可是还没等落下就灭了,我怕火机时间长了烧坏,就放开了,可是再打就打不着了。

我只好又到阿姨那里求助,我看到窗台上放着个蜡烛,可是被掰了一截去,烛心没有了,我拿过来,阿姨又打了好几下终于打着打火机,烧了好久才烧出烛心,我一只手挡着风,艰难地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可是刚进门,又灭了,唉!

我不好意思再去麻烦阿姨,我又打自己的打火机,无数次之后终于打着,我赶紧点上蜡烛,可是还是点不着那个塑料瓶子,融化的蜡烛不断往下滴,我干脆拿起一块粘了很多蜡的牛粪放在烛火上点,点了好久终于点着了,牛粪烧得很快,我加了好几块。

此时呢,一根蜡烛已经用去了一半。

我不好意思地将用过的蜡烛还给阿姨。

点好炉子,骑友也回来了,我们聊了一会,他是福建人,走滇藏线过来,他说刚才爬到山上去看冰川了。

我们聊到藏民,他给我讲了许多藏民的生活。看到燃着的炉子,他问我:“这是你点的火吗?热水在食堂里有的,去提一暖瓶就行。”

然后他说西藏的治安是最好的,你在县城里,往前看,不远处就站着个民警,往左看有,往右看有,往后看还有。

九点半,我到了工区食堂,工人们正在吃饭,他们都是藏民,长得都很健硕,我坐在那里等着,也不敢说话,一会那个大叔过来了,他看了看我,也没说话,走进厨房里,一会就出去了。

而后,我刚来时在门口看到的那个阿姨给我端来一碗米,还有菜,和他们工人吃得一样。我大口吃起来,一会就吃完了,我拿着碗依然坐在那里,阿姨看到后接过去又给我盛了一碗。

我当时有点高原反应,坐下站起来真的都很累。

屋里有电,我赶紧拿出要充电的充电器充上。

8月3日 恶犬当道

早上,我吃了自己带的一点东西,骑友已经早走了,他把被子叠好了,并把自己的垃圾扔掉。我也叠好自己的被子,院子里有个垃圾箱,里面很多垃圾,肯定是前面的人留下的,我把自己的垃圾连同院子里的所有垃圾以及炉灶里的灰烬都倒掉了。

这一天,一直上坡路,而且顶着大风,我以很缓慢的速度走着,连翻两山很耗体力。过了山口即进入西藏境内的羌塘高原,两旁雪山连绵,蓝天草原相映。

我的经历还是过于浅薄,至少,我不知道新藏的死人沟是什么样,目前也还不知道川藏的高山有多陡,滇藏的飞石,丝路的酷热……,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是专心欣赏青藏一点点的美,也是那么美好。抬头仰望难得一见的蓝天白云,那里有太多想象的空间。

在青藏的天空下,我可以直视自己的灵魂,是那样的快乐,可以在蓝天下无人的旷野里呼喊,可以对着洒在面孔上的阳光微笑,直到阳光点点滴滴进入我的身体。

路过一个工区,一个阿姨站在门口,我过去问有没有饭可以吃。阿姨说还没到吃饭时间,说有方便面,说着给我拿出了一盒。我行李里还有警察大哥给我的炸饼,我已经带了好多天了,不过没有坏掉,但很硬。我让阿姨给我放在蒸笼里蒸了蒸,然后就着方便面汤吃了些。

这时,工人们下班回来了,他们开始坐下吃饭,阿姨也给我盛了一碗,我吃后又盛了一碗,菜很好吃。

走时,我问阿姨能不能带点,阿姨抱歉地说还有好几个人没有吃饭。然后她给我拿了好几个馒头,我谢过。后面的路上起起伏伏。

如果你没有亲身经历,也不可能体会,骑行高原的美妙,那种在山峦的怀抱中。在不太曲折也不太陡峭的下坡路上,自由放飞的感觉。放飞的感觉如此美妙,但是,一切都过去得太快。什么也不可能真正留住,始终,还是要回到无尽的起伏路,波波折折,这才是青藏公路的现实,生活的现实。

云朵在天上诡异地翻动,沿着起伏摆荡的公路,穿行在无际的高原上,上上落落,不记得多少回,目力所及,以为公路的尽头已接到天上。骑行在无尽的起伏公路上,面对每一次下坡都如同上坡一样,有着相同的无奈,一种失去喜怒哀乐的无奈,这样的骑行不会轻松,但绝对难忘。

路边那些用拳头大小的石头摆成的整齐的方形阵列,我想不出是做什么用的,或是表达某种怎样的信仰。

河流的沿岸上,草坪不像是长进土里的,而是从其它地方移植过来,平铺在上面,还没有长出根系的那种样子。覆盖着草坪的山坡上,一块块白色的石头突起,像野兽的牙齿。我又忽然想到这还不如说是盘古的牙齿。

前面就是安多县了。进入西藏第一个县城,我本着快乐的心情一步步地向这个县城靠近。可是,噩运从天降。

才一到县城路口,旁边有涂着黄颜色的房子,院子里突然跑来几只狗疯狂地朝我大叫,一路朝我飞奔来,我加快速度,两只狗拼命死追。

一只眼睛上方有黄色斑点的大狗已经咬到我的腿了,不过没咬下去,我用脚去踢它,并以更快的速度骑,那狗一边追一边跳起来咬我,于是我的左臂肱三头肌感到一阵痛,我知道已经被它咬到了。

又过了几米,狗不再追了,我驶出了离它三十米远,我停下车子大喘。

路前面还有好几条狗在路边,时而叫几声,我再也不敢走了,附近有个电站之类的地方,我过去,值班室里一位姑娘过来,我直接问她县政府在哪里,她领我走到大门口说就在正对面的河那边,上方飘着红旗的就是,但这边的桥坏了,要往前走,过桥再往回走。

我问她前面还有很多狗吗,咬不咬人,姑娘说狗现在不咬的,一般到晚上才咬人。

我慢慢地,战战兢兢地往前走,到了交警处,我问有空房可以借宿吗,他们说没有,我说我被狗咬了,不敢往前走了。

其中一个胖哥说:“哎哟,是呀,这边的狗可凶了,我们现在没有车在这,都忙着了,要不就能把你送过去了。”

大哥表示很无奈,看他的表情我知道他很想帮我。看到他们的确很忙,于是我悄悄地离开了。

安多县很多做生意的门市,大街上有宽敞的人行道,人多车多,走进来,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感觉。我骑车来到了县下政府门前,值班室里没人,我停下车子,走进大楼。

办公室里很多人,许多人在办理事务,办公桌前坐着的是一个年轻的皮肤白皙的领导,表情很严肃。

等他们忙完了事,领导站起身子,看到了我,问我有什么事,我大体说了我的情况,问能不能给我安排个住宿,我一直没有提被狗咬的事。

领导说让我在大门口等他一下,我就去了。

一会他开着车过来了,摇下车窗玻璃,递过一百元钱:“你自己去找个地方住下吧,这事你该去找民政局,但现在也该下班了,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

“谢谢领导。”我鞠了个躬。

我找了个地方脱下袖子一看,被狗咬过的地方已经擦破了皮,两个牙印,有血印,但没有留出血来。

我先去了一个小诊所,他说这里没有狂犬疫苗的,大夫告诉我可以用肥皂水洗洗,绝对有科学根据的,我谢过他,拿了点消炎药。其中有一副药是阿莫西林,有两种,他说吃一种就行,有一种好的,很贵,我说我还有这个,就只拿了另一副。

我到了旁边一家药店问了问,价格和诊所的一样,我问有没有阿莫西林,老板说有两种,不过差的那种听人家说吃了没什么反应,为了省些钱,我还是要了差的药。

后来在收拾行李时,我看到朋友送我的一大包药里确实有阿莫西林,我后悔不迭。

拿了政府援助款,我还是舍不得花钱住30元的旅馆,在旁边的一个警务室里,我向民警说我被狗咬了,值班的是个瘦瘦的矮个子,他冷冷地说都是野狗,没法办。我问能不能借宿,他说想睡的话,在这地上睡就行。

我想到桥那头还有个警务室,里面有个里间,有床,为何不去那里呢,我心里想。

很快我就到了那里,问过后,警察大哥说可以在里面睡的。于是我把重要东西拿进屋里,在他们办公桌旁把需要充电的充电。

可是没有多大一会儿,就进来了五个背包徒步旅行的,有三男两女,其中一男一女两组,一个男的一个人过来。听他们的交谈,我知道他们在路上已经多次遇到了。

其中一对男女,我和他们聊了聊,他们都对我的行程赞叹不已,把我的旅途遇到的事情当作经验受用,还让我签名留作纪念。

但另一对男女,对着几位警察大哥侃侃而谈,话里只是赞西藏人民如何如何好,青海人民差得很,我没听清他们在说自己还是朋友被抢劫过。

我插过话:“我见到的青海人民好得很,热情得很。你们如何看到他们坏了呢?”

女的说看到一个藏民钻在车底下扎人家的轮胎。

男的突然问:“你是不是青海人啊?”

“我是山东人!”

男的表情一直很冷漠,我当时借手机上网,之前的男女生都很爽快地借给我,而借这个男生的时,他很不情怨地递过来,还叮嘱:“不要浏览太大流量的网页哦。”

我上了一次没上去便马上还给他了。

连说再聊的折腾到半夜,他们也没有睡觉的意思,我是累得不行了,我想找他们商量商量,把两张床让给两位女生,那一男一女说让我睡一张,骑车子累,我又问另一对,男的说一张床上可以睡两个人的,他们无所谓,在这坐一晚都行的。

那个独行的男生铺开自己的铺盖,在地上睡起来,我让了让,让刚遇到的那一男一女睡在了里面的床上,我想等另外那男女过来看他们怎么说,不料,他们走过来问也不问就坐在了床上。

我只好在地上铺了铺盖。

8月4日 求助民政局被当作骗子

早上,我突然想到自己被狗咬的事了,犹豫了一会,我骑车去了法院,那里连门都没开。

我只好找到过桥又走了两百米的另一个警务室向民警说了我被狗咬的事,开始他们也说野狗咬的没办法,我就在那站了一会,我说如果野狗就会一直咬了,但我只跑出了一定距离狗就不追了。

两位大哥说带我去找一找那个狗,于是我们出门一直走到另一个警务室,也就是昨晚我住宿的警务室,我说得很明白,是我刚进安多县的路口上,第一家院子里跑出来的,这一路每遇到一只狗,一个民警就问是不是这只,问得我都有些不耐烦了。

到了另一个警务室,我对两位说就在最前面,他们却说那边不归他们管了,让我去旁边这个警务室,我让他们和我一起去,他们就和我去了,到了那里,一个民警带着我们三个一起去。

很快就到了那栋房子,其实我早就知道不会有好的结果,但一丝希望还是被我抓得牢牢的。

那里是个兵站,民警摁响了喇叭,两个当兵的出来,民警问他们有没有养狗,说我被狗咬了,从他们这里跑出来的,一个当兵的说养了两只狗,一只拴着,另一只没拴,但没有牙齿,还说这里很多流浪狗,他们曾打死了几只。

民警让我把伤口给他们看看,看后,他们说不是他们的狗咬的。我失望地离开。

这天风更大了,一路逆风骑行,过了座高山,山上没有标志,所以也不知道是什么山了。一路上山的拉着货的车走得很慢很慢,可以说是极慢,我偶尔扒辆车。

快到山顶时还遇到过一只汪汪叫的狗,看它那样子随时都能冲上来,我上山骑得很慢,当时看到狗,一紧张也来了力气,骑过它很远了,我才长嘘一口气。

垭口是海拔4880米的申格里贡山。下山后,路边的垃圾里饮料瓶子少了,氧气瓶却多起来了。人们都说在青海湖一带没有高原反应不代表一路上就不会有高原反应,因为那里虽然地高天寒,却不缺氧,而只有过了昆仑山一带氧气才开始稀薄。

路上遇到朝我挥手的藏族小女孩,我停下车子,过去,给她们照相,小女孩还会说几句汉语,我问她家在哪,因为当时我饿了,她带我去了。

家里只有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都不会说汉语,我只好比划,少女给我倒了奶茶,给我拿了吃的,两个人都不照相,少女示意我给两个小女孩照,她们很高兴地让我照相。

前面一个小镇,路边有个客运等候点,坐着一个骑友,我停下车子走过去坐下。骑友说他们有好几个人,都在前面了,还有搭车走的,自己骑不动了,等在这里搭车。

我干脆也坐下和他一起等,拦了半天也没拦下车,他说有辆从安多发往那曲的车,约下午三点发车,当时还没有两点。

我看到路边的草地上有匹马,马背上还裹着毛毯,我很好奇,走过去,在河边看到几个人,河里还有两匹马,马只露着个马背。

我走上前去,问他们在做什么,他们多数不会汉语,还好有个大哥会,他说明天有赛马,都在积极准备,一会好多骑马的蜂拥而来,我给他们几个人照了相。

和藏族的大哥照了个相,他说明天要到那曲去,要了我的电话,问我能不能把照片洗了给他一幅,我想了想问他有没有QQ,他说有,我说可以用邮箱传给他,他很高兴地答应。

我还牵着他的马照了相,人家都视马为宝,我知道肯定不喜欢让别人骑的,也就没要求骑一骑。

有个藏族大叔腰里缠着一大盘像子弹的东西,我很好奇,请他撩起衣服拍了个照。

一会,走过来一男一女,听他们说也是骑自行车来的,女的是甘肃的,后来知道他们和搭车的骑友是一起的。他们说在这个小镇上找到了住处,在一个藏民家,于是我就问能不能让我也住下,问了问小主人,他不太情愿地说这样比较拥挤的。

我推着车子绕了很远才到他们家门口,他们只顾忙着自己的事,也不说让我进屋。

于是我就悄悄地推着车子走了,路过政府大院,值班的说住不下,让我去远处的工区,又路过派出所,他们也说住不下。工区倒是不岔路,但我看到那边的房子很破。

我失望地走上了马路。

这个小镇上生活的全都是典型的藏民,他们穿藏族服装,马路上到处可见骑着摩托车,放着藏语歌曲的青年。他们的车子还用藏族饰物装扮着。

正在这时,安多到那曲的客运车驶过来,我拦下车子,问多少钱,司机是个黑黑的戴着草帽的藏民,一副忠厚老实模样,他说30元,我一口就应了。

车上还下来一位不是太老,但年纪也较大的大叔,帮我拿行李,开始我还以为是售票员,后来看到车顶上还有辆自行车,以及他头上戴的头巾,我顿时明白了,他也是骑友。我提到被狗咬了,他叹了一声。

司机把我的车子放在车顶贷架上,用绳子捆好。

车上一个皮肤白皙的大哥和我说了说话,他告诉我说拉萨有个山东居委会,那里都是山东人,有开旅馆的,有卖小吃的,可以去那里看一下。

骑友大叔在前面,我在后面,也没法聊天,他只问了我一句:“从山东一路骑来吗?”我说是。

我听到了他和后面人的聊天,他说前几年,青藏线上不许外国人进来。还听他说曾经骑过川藏。

每到一个交警检查站都要把所有人的身份证收上去,我注意到藏民的身份证比我们汉民的多了些字,我一直很好奇,但也不好意思找个人借来看看。

到了那曲,我们拿下行李,我和骑友大叔作别,他说:“先去找医院要紧,你不用管我了,先去吧。”我辞别了他。

我并没有找医院,而是先打听民政局,走了几个路口,我终于找到民政局,可是我才知道周末民政局不上班。于是我就问防疫站在哪,一路问了好多人,终于找到了。

问了问值班的人,他们说打防疫针在里面那排房子的第一个门。我走过去,敲开了门,但明显是居民住的地方,开门的是个年轻的女的,里面还有好多人,也走过来,女的很不情愿地说这里不打针,当时天突然下起了雨,我说我避一下雨再走,她开始还说避避雨可以。但马上她就不耐烦地说:“要避雨到值班室去,来这里干什么?!”

我不愿再看她脸色,扭头就走。

到了值班室,我几乎抱怨地说:“那里是人家的住房!哪有打针的。”

“在第二排房子的第三个门。”值班人又说。

“你刚刚说在第一排,又说在第二排,到底哪一排啊?!”

“第二排!”值班的人肯定地说。

当时天晴得很好,可是就在太阳高高挂在天空的同时,下着大雨,紧接着下起了冰雹,很大的冰雹,像肥料二铵那么大的颗粒。

我又艰难地走到第二排房子前,几只狗又向我冲来,汪汪大叫,很快惊动了几户人家,我吓得躲在了一个主人家背后,他们说这些都是野狗,没有主的。有个男的用石头打跑了一只,我又跑到他家门里面,这是第一家。

然后,我就说起来,我其实已经被狗咬了,是来打针的,我问他们这里打吗,他说打。家里只有两个人,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比较年轻,女的穿得上身很裸露,看到我来后,过了一会,才找了件外衣穿上。

我问了一些免疫针的情况,女的说他们这里打的针是三次,第一次打两针,一周后打第二针,三周后打第三针,说我们那边听说是打五次。打三针是350元,第一次可以交140元打两针。

其实我还担心的一个问题是我怕其它地方打的针和这里的不一样,于是我想到我可以把剩下的两剂药带上,但听女的说要在低温下储存。

我僵持了很长时间,男的不耐烦了问我打不打,我只好说先不打了。

民政局没上班,我去找了几个警务室,他们都说让我去找前面的浙江派出所看能不能帮上忙。我很快就找到了,值班室里很多人。

一个年轻的少年答话:“我们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派出所,管理治安的,这是民政局管的事,他们没上班,你找一找值班的人啊,要个领导的电话说明情况。”

我只好又找到民政局,但门卫里一个中年女的不让我进办公楼,里面有个房间开着灯,我知道那肯定是值班室,可是女的硬说里面没人。

我问领导的电话,她说不知道,我说现在里面肯定该有值班的,领导家在哪,她又说不知道,反正以后我再问话,她几乎都不耐烦地说不知道。

我又到了一个警务室,那里的人很友好,我说了情况,他们表示同情,但不知怎么办,于是一个民警大哥打通了站长的电话,站长说正在吃饭,一会过来。

站长是个年轻的大哥,他身上一阵香皂味。他对我也表示同情,我说门卫不让我进办公楼,他让两个大哥开着车把我送到民政局。

一个大哥用藏语对门卫说了我的来历,她才允许了,我登记了,她告诉民警大哥领导的家,大哥转告我说在那排房子的第三个门,让我自己进去,他们开车走了。

我过去,敲开门,一个中年男人,面色白净,戴着眼镜,明显的当官的模样。我先问这里是不是局长家,他竟说不是,第一个房子才是,我去第一个房子看了看,锁着门。我又回到他面前,他说周末都出去游玩了,几时回来说不准。

我说了来历,他的第一反应就说:“现在的骗子太多了。你仅凭一张身份证,学生证,能证明什么?你出来旅游不带钱,谁信啊!曾经有个人没钱回家来找局长,局长自己掏了钱买了机票,后来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我们这里办的都是家庭贫困的,高龄老年人补助。你一个外来人,我们没有这救助项。”他说话语气很轻。

我又问他有没有点东西可以给我吃,他说:“我现在是单身汉,吃饭都是到外面吃,家里没有的。”

我明白再多说也无益了,我一直朝局长的家看着,希望他家的门能打开,但一直没有,此时天已经很晚了。他边退到家门里,边慢慢地关上门:“走吧,到别处去想办法吧。”

我又到了办公楼里,只有一个房间开着门,里面开着灯,我敲门进去,值班的是一个大姐,她听了我的情况说给局长打个电话,一会就打通了。

她是用汉语说的:“局长,这里来了个从山东骑自行车的学生,他被狗咬了,没钱打防疫针,问我们能不能帮个忙。”

隐约听到局长说:“我们这里救助的主要是……,……,你问问……”。

挂断了电话,大姐又拨了另一个电话,但没打通。

我问大姐打的什么电话,大姐说打的负责救助金的人的,她说可能是出去了,这个时间应该接电话的。

等了一会,大姐说让我明天上午十点钟过来找一找值班的,然后说说自己的情况,再让值班的联系一下那个人。我问明天是不是换成别人值班,她说是,我心里凉了一下,只怕明天的值班的人不会像大姐这样好了。

在要离开时,我请求大姐再打一下那人的电话,大姐又打了一遍,打通了,我很兴奋,可是只听大姐问道:“你爸爸呢?……”原来接电话的是那人的女儿。走时,大姐又叮嘱了下说明天十点钟来这里,早了的话,他们会睡懒觉,不来上班。

大姐还说过他们这里的人被狗咬后都不打针的。还有的人说呢,西藏的狗可不比其它地方的,都是野狗,都没有打针的。

我只能睡在警务室了,警务室里,站长和几个值班民警坐在桌子前,点着蜡烛。

我问:“这里没有电吗?”

“我们刚搬过来,还没有安上电。”站长答道。

“他们怎么说的?”

“值班的说让我明天十点过去。”

我又问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睡一下。

站长说:“你就和我们这样坐一晚吧,聊聊天。”

聊了一会,我很累了,我说我想休息。

站长说:“带他到旁边那个警务室吧,那里有地方。”

他说的那个警务室,我路过的,但我看到里面坐着穿迷彩服的当兵的就没进去。

有民警大哥带我去,我就放心了。他们把我送下就走了,长椅上坐着两个人,都穿着迷彩服,都是当兵的,身材极高大。

一个兵哥出去了,另一个坐着一直玩手机。我过去和他主动说话,我说:“听说西藏的治安是最好的。”“好的话,还用调来我们这些当兵的吗?每天晚上都有打架的。”“大哥,您来多久了?”“才来了几天,刚刚那个出去的,是你山东老乡。”

窗玻璃上粘着很多个身份证,我猜应该是人们丢掉的,他们粘在这里让过路人认领,我走过去随意拿起来:“这都是别人丢掉的吧?”

“是的。”兵哥回答。

我终于看清了藏民的身份证的模样:在姓名,性别等所有项目的上方都多了一行藏语文字。我赶紧用相机拍下来。

山东老乡一直没有回来,我已经很累了。

警务室里还有个里间,都是用那种外面包铁的泡沫板做的房子,没有窗户,我想如果把门关上,恐怕我会在里面憋死,所以我打开门,在地上打了铺盖。外间还有个空调,开着暖风。

我想上厕所,跑出去看看四周,桥头上有个厕所,但已经锁上门了,厕所门口竟有个青年蹲在桥头的影子里大便。

我跑去问那个没有电的警务室的站长在哪里上厕所,他说如果那边的公共厕所锁了门,就往桥下走,找个地方解手就行了。

8月5日 拉萨的呼唤

“你有没有打气筒?”我被民警大哥轻声的问话惊醒。

“哦,有的。”我起床拿给他。

收拾好东西,辞别了民警大哥。

两位兵哥在呼呼大睡,我也没有惊动他们。

当时有八九点钟,邮局也没开门,我问了问民警,他们说某某大院里有个快递,我到了那里,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想寄回家,称了称,老板说50元邮费,可我觉得东西还不值五十元,老板又说40元,看我骑车带着很累的,以成本价给我算了,我没有寄。

也差不多到十点钟了,我又来到民政局,那个门卫在屋里也没出来,我径自走进了办公楼,但值班室里空空如也,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来,我只好放弃了。

就这样,我没有打狂犬疫苗,一直都没打。

走出那曲,路上有面包车问包车不,一问,600元到拉萨,我摇头走了。路过工地,在那吃了些凉饭。

路过一个土丘,一个放牧的青年藏民朝我挥手,我骑慢了车子也挥手,他却朝我走来,我当时有点紧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走近了,摸摸我的车子,我也没吱声,然后他指指自己的手表,问我几点了,我看了看手机答道三点五十。他点点头,然后握着我的车把,眼中流露着羡慕的表情,我问他穿的藏族衣服吗,他说是,我问能不能给他照个相,他点头站好。

我照下来,给他看了看,我说要走了,他向我摆摆手,微笑着目送我离开。

半路上又遇到老骑友,他还没找到同伴,同伴们已经到当雄了。于是我们想搭车。

还不错,他一举手,一个小货车就停下来了,司机说去拉萨,我们问能不能捎我们到当雄,司机说行,于是我们就装上车子。

骑友的车子空的,很快就放进去了,我的行李极多,放了好半天才放好。

可是车子才走了五公里,就熄火了,之后,发动机怎么也发不起来了。我们把车子推到路边,检查了半天也找不出原因,司机只好打电话找修车的来。

然后司机拦截过路的车,但都截不下,每过去一辆司机就朝他们失望地大喊一声,骑友说:“不是每个人都像您这样好心啊!”

好不容易截下一辆轿车,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是个年轻的喇嘛,我远远地喊:“扎西德勒!”

“扎西德勒!”他也喊道。

他看后表示无能为力,然后走进车里,拿出了一条折了几折的黄色的东西,掰成了几块分给我们。

分开后,那东西二指宽,一尺长,很硬,又柔韧,听司机师傅说是不知是酸牛油还是牛奶干。味很酸,骑友说像吃塑料似的,很难吃,他又不好意思扔掉,给其他人,他们都不要。

车上副驾驶座上坐的是个典型的藏民,穿藏族衣服,扎着麻花辫子,他看到骑友吃得很痛苦,哈哈地大笑。

我们坐在草地上聊天,司机给我们讲了藏族人民的经济情况,司机是生意人,他们要去拉萨做生意。他对我们说到了拉萨一定要去一下布达拉宫,大昭寺。

那个藏民呢,手里拿着一个牛角斗,装着一些胡椒粉似的东西,我问他这是做什么用的,只见他倒了一点在右手大拇指上,然后用力吸入了鼻子里。

我很惊讶,他却哈哈大笑,我看着有点恐怖,骑友也试着吸了点,说有点辣味。

我和司机及藏民照了相,藏民看到司机的表情指着他哈哈大笑。

等来了修车的人,他们看了半天也找不出原因。我们只好取下车子,司机很歉意地对我们说恐怕不能载我们了,我们还是谢过他,骑上车子又出发了。

前面一个工区,旁边有几户人家,那里一大群小孩在追逐打闹,看到我们,他们跑过来。骑友没有停下,他很紧张,可能他怕小孩要东西吧。

我也只好往前骑,到了工区门前,我停下,我本想去讨点吃的,可是看到工区里关着大门,还上了锁。

那些小孩竟从很远的地方向这边跑来,骑友后退一步说:“这些小孩你来应付吧。”

我向小孩走去,他们中有男有女,其中一个个子最高,年龄也看起来最大的,问了问他,他说上六年级了,我和他聊了聊。还给他们照了相,他们很喜欢照相。

藏族的孩子们都喜欢照相。可这儿的小孩一个个都风尘扑扑,头发蓬乱,脸脏兮兮的,皮肤黑乎乎的。这也见证了高原上风大,日光强烈,地高天寒的典型气候。

一辆驶往拉萨的客运车开过来,我拦下车子,我已经觉得骑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了,就直接问到拉萨多少钱,司机是个矮个微胖的中年人,他想了一会说我们两个250元,骑友想去当雄,他朋友在当雄,而且他想去纳木错湖。当雄只有一半路程,我们问去当雄多少钱,司机说200元。

我们当然选择去拉萨了。

装行李时,骑友把车子前轮拆下,放在车后面的行李箱里,我的东西有点多,拿下行李后,放上车顶。

司机看到我们行李很多,于是又说:“你们行李比较多啊,得三百元。”

他张着手,我一把握着他的手:“大叔,你刚刚说好的250元,您看,我们是学生,就250吧。”

“哦,你们是学生啊,那好吧。”司机答应道。

我自己爬上车去,只有一条绳子,捆好了,我一路都在担心车子。

想着今晚就可以到达拉萨了,我心里激动得泪流满面。

一路上风景无限好,可是我们只能匆匆一看而过了,我拿着相机,不时开窗拍一下外面的风景,外面风很大,我匆匆开窗,匆匆照了相,马上就关上窗户。

出羊八井后,沿着一条湍急的河流——堆龙曲而下。两边是高山峡谷,跟先前的高原草原完全不一样了。这一带国道两边的藏民就不再是游牧,而是定居了。他们以耕作为主,不再是以放牧为主。

车窗外,一栋栋藏式民居,一群群牛羊,一座座帖房,远处,夕阳里映照出的雪山美极了。天色渐渐黑下来。

我们在山峡谷里行驶,旁边流淌着拉萨河,河两边是险峻的高山。一路下坡,出峡谷后,西藏田园风光就展现在眼前。

到了拉萨已是晚上十一点钟,我们取下行李,我的计划是住警务室,但在车上时,骑友李兄说他已经到了拉萨,说如果我找不到住处的话可以找他,他住的地方40元两人间,目前他自己在那里。

但到了后,我发短信没有收到回复,他已经睡了。

坐车的骑友说去找青年旅舍,我们辞别了,我在金珠大路上来来回回走走了无数遍,旅馆房间都贵得很,也去过几个警务室,但里面的设备都满满的,去过一个派出所,值班人马上赶我出来,又去了另一个地方,值班的人说让我去住旅馆,我说太贵,他不信。

旁边另一值班的人也几乎抱怨地对他说:“就是很贵啊,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季节啊,旅游季节!你忘了前不久我那朋友住的,一晚上一百八啊!”

我看得出这个大哥对我还是表示同情的,但看到他也无能为力,我只好走了。

路过一个面点房,在那里买了几个包子。

到了立交桥下,四处都是草坪,我停下车子,我已经太疲劳了,我想在那搭个帐篷,我想即使被工作人员看到,他们也会报告交警,到时候说不定他们还能给我安排个住处呢。

往远处一看,有个水龙头正喷着水浇草坪,我过去喝了几口水,洗了洗脚,还洗了双袜子,可是我走了几步觉得脚下很湿,水龙头在高处,我想不大一会,下面的草坪就会被淹的。

失望的我又问旅馆,终于看到一个不太起眼的旅馆,一问价,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他说单间六十元,我想住普通间,他说没有,只有一个单间了,这么晚了给按五十元吧,我说我是山东人,这么远来了,又是学生,再便宜一下吧,旁边老板娘听了赞我很了不起。

老板说:“我也是山东人,看在老乡面上再让你十块。”

我心里一阵高兴:“大叔,您看,我过来遇到的老乡都是免费让我住的。”

“这里不一样啊,这里消费高。”老板说。

“就是啊,这里,最便宜的面还要十块钱一碗,就那么一点点。”老板娘也说。

“三十吧!”这个价在其它地方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老板很为难的样子,他说:“你还是到别处问问吧。我这个价已经最低的了。”

我站着不动。

老板也沉默了一会:“好吧!”

房间里的插座坏了,我在老板的柜台那里充的电。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柜子。

8月6日 雪域圣地的天空

早上我起得很晚,收到了朋友李兄的短信,我先约好在青川藏路纪念碑见,他说有点事,一会到,我就坐在那等。

我就像个乞丐似的坐在路边,然后他打电话来让我去立交桥。我就去了,等了一会,我正坐着发呆,他远远地喊我,接着就带我去了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其实昨晚我路过,只是看到一个小狗在那里叫就没敢进去,我真被狗吓坏了。

有点一朝被狗咬,十日望狗色变的感觉了。

李兄对登记室的人说:“老板,这是我一个朋友,他过来和我一起住,拜托开一下门。”

老板正和一个人说话,他拿着一大串钥匙只是傻傻地站着,半张着嘴,看他表情像半个精神病人似的。

李兄拿过钥匙:“我自己去开吧!”

我们几乎没有说话,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我放下行李,去邮局寄了东西,邮费30元,可是箱子却要14元,缠箱子的一点胶带还要5元,总之算下来共收了50多元钱。我后悔没有在那曲的快递寄走。

工作人员一直都很不耐烦地接待着,看她那样子我实在不愿再多问她什么。

去了一个陕西馒头房,卖的馒头一元钱三个,可是很小,很小的饼一元一个,我掺和着买了几样吃。

一下午,我开始游拉萨市,骑着空车子就快多了,沿金珠路一路骑,看到了高高耸立的青川藏公路纪念碑,然后在路口向北一拐到了北京路上,因为我看到地图上,布达拉宫在北京路上。

路上路过西藏博物馆,但有牌子上写着XX时间开馆,我没打算进去,只在门口照了个相。

沿北京路走了不远,就远远地看到了耸立在山头的布达拉宫殿顶,我很兴奋,更加快了骑车。

一会就到了布达拉宫脚下,我支起三角架给自己照了个相,对面是个广场。我的目的是游完拉萨城,所以没有停留太久,只要望一眼就行了。

一路骑行,很快就骑到了拉萨最东边,看到了“幸福拉萨欢迎您”的装饰得很漂亮的字样。我知道这是通往川藏线的起点,便返回了。

返回后,我向北,然后拐了几道弯,越走越不繁华了,已经到了类似开发区的地方,此时我已经辨不清方向了,路标上也没有,地图太过简单,路上所示的名称地图上略去了。

不得已,我问了一个施工的工人,他看了半天,说前面是西藏大学了,指着地图上某点说就在这附近,然后给我指明方向。

我很快就到了西藏大学门口,但门卫不让进。

看着地图上标示的,我去找扎基寺。路过一个残疾人缝纫店,我进去看了一下,请示后,拍了几张照片,看他们工作很认真,我没有太多打扰。

到了扎基寺,门口有进进出出的人,不是太多,大门两边的房里,有巨大的转经筒,游客们在里面转着,我进去,拍了几张照片,怕他们反对照相,等他们转到另一边时,我才开拍。

大门口坐着一个人,像是在检票的,我过去问他需要买票不,能不能拍照,他说不需要买,所有地方随便参观,随便照相,这样一说,我就放心了。

进了大厅,屋里摆着巨大的酥油灯,四处列着像床一样的座椅,几个喇嘛正把白酒一瓶一瓶地打开了倒进巨大的缸里,里面很安静,大家都在祈祷。

我问了一上喇嘛能不能照相,他说不能。我一想后悔问他了,应该直接咔咔地照,等他阻止时再另说。此时我只能偷拍了。

每个佛像面前的玻璃柜里都放着很多人民币,小到一角的,大到一百的都有。

出来大厅,我还上了楼上,很窄很陡的木楼梯,上面似乎是喇嘛们的住处,我拿着相机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一直不敢照相,因为每个房间都有喇嘛在里面,我怕惹得他们不高兴了。他们都在忙着活,要么在擦器皿,要么在扫地,趁他们转过身,我才快速地不停地按快门。

站在屋顶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半个拉萨城。

出来扎基寺,问了几个人加上路标示意才找到色拉寺,色拉寺在拉萨的最北边,大门在山脚下。我把车子锁在大树上,到了门口,还要经过一个小房子里的安检。

进色拉寺的门口,一个人站在那里检票,望了望旁边的售票处,分明写着50元/人,我站在那里等待着,想趁机混进去。

正在这时,检票人员和一个保安争执起来,然后过来另一个人检票,只听原来那个检票的说:“你们带,每次带个四五人也就行了,像这样,我们怎么工作啊!”……,他们争执了好半天。

我大体明白了,是一个保安要带一批游客免费进去参观。

一会他们商量完了,一个工作人员问有几个人,然后他们一个旅游团纷纷站起来,约有七八个人,我也站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工作人员开始点数,检票的说进去吧,他们开始往里走,我也一低头就进去了,我走在前面,走了很远才悄悄地回头,看到没发生意外。

走到一个小院子门前,看到门口牌子上写着“色拉寺辩经场”,我走进去,里面一大群喇嘛,或坐或站,在激烈地争论着,站着的喇嘛有时还用一只手狠击另一只手掌,坐在浦团上的喇嘛被说得低着头,红着脸,有时抬头争几句。他们说的藏语,我们一句也听不懂。

外围坐满了游客,他们举着相机咔咔地没完没了地照着。

接着又去了经堂里,游客们排着队拜佛,他们不让照相,我偷拍了几张被阻止了。在一个佛像前,有个女生照了张相,被扫地的一个老年喇嘛看到了,他摆摆手示意不要照。我又偷拍了一张,闪光灯一闪,他马上感觉到了,又向我摆摆手,我表示歉意,他说:“晚了,照了就照了。”

路过另一个寺院,看到他们在排队进入,每个人手里还准备出了门票,我顿时明白了,只好离开。

走到寺北面的山脚下,有个小门可以进去,我走进去,岩壁上都是壁画,还有无数的玛尼石,我想这里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转山的地方了。

据说朝圣者来此转山一圈,可洗尽一生罪孽;转山十圈可在五百轮回中免下地狱之苦;转山百圈可在今生成佛升天;而在释迦牟尼诞生的马年转山一圈,则可增加一轮十二倍的功德,相当于常年的十三圈。千百年来朝圣者络绎不绝,在通往神山的一条条道路上,形成了一个耐人寻味、令人感慨的永动流。神山已深深地寓于西藏的宗教历史文化之中,她神奇诱人,是人与神、人与自然结合的精神之山、文化之山、信仰之山。

我围着山走了几步,每幅壁画都那么漂亮,每个玛尼石都雕刻得如此精美。

路过一个个的院子,我们几乎分不清是人家的住宅还是供参观的地方。有个上楼的室外楼梯上,像正在施工,上面坐满了人,他们每人手里都拿着棒槌打着,有节奏地唱着,又像唱吕剧似的,唱的藏语,所以我们听不懂在唱什么。

走到一个院落里,一个女游客正在听一个喇嘛给他讲着辨经场里的内容,正讲到他们一只手掌击另一手掌什么意思,于是我也站住脚步听他讲,原来那动作是模仿的文殊菩萨手持宝剑斩邪的意思。

出了色拉寺,一路南下又到了布达拉宫,我先到的布达拉宫后面,是一个公园,叫宗角禄康公园。里面一个湖,湖里有游船,布达拉宫就倒映在湖里,非常美。

公园里有很多人在散步,小亭子里还有拿着贝壳玩的不知道什么游戏,还用色子掷。

我围着布达拉宫走了一圈,这一周的墙上全是转经筒,密密地足有几百个,一路过去,大都是手持转经筒,边走边转,还用手一个个地转着墙上的转经筒。我用相机从各个角度照着布达拉宫。

出了公园,我走进一条闹市街,也不知道是不是所说的八角街,看地图上的位置应该就是,但路标上没看到。

街上很多卖东西的,纪念品,挂饰,生活用品,小吃,服装,名画,应有尽有,但很多地方都不让拍照,我只能在外面拍。路过小昭寺,要门票的,我没有进去,直接去了大昭寺。

大昭寺前都是磕长头的,前面有告示写着不得随意拍照,要经过本人许可,可是依然有很多照相的。我当然也不例外。还到了磕头的人的最前面照了里面转巨大经筒的人。

他们这些磕长头的,有的磕累了都脱去了上衣光着背。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磕累了休息下再磕。看到他们如此虔诚,真让人说不出的感动。

又路过布达拉宫,来了好多骑友,我托一位大姐给我照了相,早就听路上的旅友说布达拉宫前是不能拿条幅照相的,否则不等你照下,就有警卫人员过来给你没收,但我还是想试一试,看着四下没警卫,我紧张地扯开条幅,一边的大姐咔的一下照下,而后又连续照了几张。我赶紧收起条幅,又看了看警卫处,没什么动静。

我忍不住要把照片上传到相册里,就在我住的旅馆的附近就有个网吧,一问价,4元/时,还可以接受。我买了十五个小花卷和馒头还有一瓶牦牛肉酱,就在网吧里吃起来,没有筷子,我用笔杆戳着吃,牦牛肉酱非常好吃。

这天晚上,我自豪地给朋友们发短信告诉他们我到拉萨了,全内容是这样:“历经十五天,我终于安全抵达拉萨,谢谢朋友们的支持与牵挂,我希望这是你收到的最遥远的问候,在拉萨祝朋友们天天快乐。”

几百个好友,我不断地发,然后有朋友不断地回复,我细细读了一下我的短信发现,自己说得不太清楚,我是从西宁出发用了十五天到拉萨的。

我又收到了上百条朋友回复,他们都很高兴收到我的短信,向我问好,并祝福我。

可是我发现他们也出了许多知识漏洞,比如有人说一定要多照些他最喜欢的呼仑贝尔草原(可是呼仑贝尔草原在内蒙东北部呢!),还有朋友惊讶地问去拉萨还用十五天?!有少数朋友不知道我是谁。

然后,我想给老师们发短信,给必要的人回复时,竟发现手机停机了。不过停机的手机还能接电话,收短信,可能山东移动对出远门的朋友特殊照顾吧。

发表于 2012-12-2 18:01 3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壮观的川藏线(上)

87松赞干部出生地

一觉醒来又已经中午了,我起床,买了三十个花卷馒头,竟全都吃完了。价格虽贵些,但的确很好吃,我又非常饿,所以都吃完了。

收拾好东西,我又去了罗布林卡,但那里要收钱的,我只有在外面的公园转了转就走了,我不想再在拉萨多待了,一是该去的地方去了,二是消费确实高些,三是我得赶路。

学校的刘老师发短信问我看看工艺品店里有没有牛头工艺品,我去过一些地方没看到有。

我从来没有把拉萨看成是到过西藏的标志。我梦想中的西藏是包裹住我的天空,草木,河流,日月和山影,悠然自得的牦牛,才是我梦想中常出现的西藏。

同样,我也没有把拉萨当作是旅途的终点。在拉萨的日子远没有一路骑行时候的快乐。我仅用一下午的时间就游完了拉萨市的大街小巷。于是我旅途的道路没有停止一刻,当别人沉寂在拉萨的天空里时,当别人坐上了青藏铁路上的列车时,我又独自,悄悄地踏上了G318

一走上川藏线,路上的风光真是美极了,路边的牛羊,大片的沼泽地,地里的庄稼,屋顶上的炊烟,那圆圆的像粮仓一样的牛粪堆,还有那盛开的格桑花……,我暗自想,怪不得大家都骑行川藏线呢,川藏线的美的确是名副其实的。

路上遇到一大群少年,他们朝我挥手,我就停下车子,给他们照相,他们都喜欢照相。我问他们附近有没有可以住宿的地方,他们说没有,看了看我车子上的行李,他们说如果晚上支帐篷的话,半夜有狗会来咬你的。我一听到有狗就吓得赶快走了。

一会就到松赞干部出生地了,我知道离县城不远了。路标上写着到松赞干部出生地还有一公里,我想过去看一看,即使不去里面,最起码要到最近的地方去。

正好大门前有个小摊子,上面摆着有牛头,我马上给老师发短信告诉他,并用相机拍下来。老师说先不着急买。

一路过去,两边开满了格桑花,还栽种着两排树,树都用白色粉刷的砖围成圆圆的防护。

走了很远才到尽头,一路路过许多村庄,还经过一个乡。远远地看到一座白色藏式楼房,是我一路过来看到的最好的建筑了,我猜这里就是松赞干部出生地了,可是门前没有标志,我停下车子,附近的草地上一群小孩趴地地上在吃着东西。

我走上前去,其中一个少女也在那,我问了问,这里确实是松赞干部出生地,但要买票进去,100元,少女正是里面的工作人员,我心里暗喜,提出明天让她进去给我照些相片带出来,但她却说里面不允许照相,有领导在的。

和他们聊了好半天,给小孩们照相,男孩们都让我照了,我正调着相机,旁边一个小男孩摆着姿势朝我喊:“嗨!这里!”

可是呢,我一举相机,那些小女孩就吓得跑开了。

我从那里返回来,路过那个乡子,到了政府门前去求宿,值班的人让我去旁边派出所问问。

走进派出所,一些人正从车上将大沙发抬进空屋子里,有人指指一个胖大汉说他是所长,我问所长时,所长满身酒气,他向外推着我说:“不行,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看他那架势,我觉得惹不起,还是走为上策。

路过一个小村子,村子在山坡上,我想去找村主任,遇到一个妇女,我问她村主任家在哪,她对旁边一位少女说了几句藏语,少女过来告诉我村主任家在前面那座房子。

这时一群小孩围上来,我很紧张,快步走着,不料他们追着我,到了村主任家前,一个大坡,小孩们争先恐后地给我推着车子,还咯咯地朝我笑着。

很快就到了村主任家,这群小孩只会些简单的汉语。我谢过他们。

开门的是个少年男孩,我说明来历,他让我等一会,还有个阿姨也一起走出家门。一会来了个大叔,一问少年,他正是村主任,我问过好,可是村主任不会汉语。少年当着翻译。

我先问这里有没有村委会,我只要随便一个空房就行的。他们说没有,我正想不好意思地提出在他们家借宿,村主任先开口,少年当翻译说:“可以住在我们家里。”

进入院里,我问少年:“村主任不会汉语吗?”

“嗯!”少年回答。

“你也是这家的人?”

“是的。”

“那,村主任是你,爸爸?”

“是的。”

“哦,哦。”我有点抱歉地说。

到了屋里,我和少年坐在里间,谈话后知道,少年叫索朗旦增,还有个妹妹叫扎西央宗,他们分别上初二和初一了。

我对索朗旦增说:“我是大学学生,一个人从山东骑车过来,一路想考察一下藏民的生活,然后回校写报告,你把这些话翻译给你爸爸听。”

索朗旦增走到外屋,用藏语和家人说起来。

我一个人在屋里吃带着的一点饭,桌上放着索朗旦增的作业,我一边看着,一会索朗旦增走进来,看到我吃完了自己的东西,他拿起我的塑料袋走出去,一会给我拿来了一小块一小块的糕点。然后出去了。

索朗旦增的妈妈拿来一壶热水放在我的桌上。

我写着当天的日记,这时一个小姑娘撩着布帘,伸着半个脑袋,我朝她笑笑:“你好,进来吧。”

她也笑着走进来。我猜想她应该就是扎西央宗了,小姑娘比较健谈。

我拿着中国地图册给她讲祖国的各地文化,风光,藏族的孩子们是多么向往外面的世界,小姑娘听得那样入神。

我吃了一会糕点就放下了,扎西央宗问我吃不吃糌粑,他们天天吃的,很好吃,说完她就给我端来了一大碗,当时我吃得很饱了。我费了很大劲才吃完那一大碗糌粑。最后和成了像粥一样的才吃下了。

一直到晚上,屋里只有两个少年看电视,他们父母都不在,天已经下雨了,又刮着风,我问扎西央宗她爸爸妈妈呢,她说出去了,一会回来。当时夜已经很深了,我很累,我说想休息了,她说让我在里面的床上。

我很快就睡下了,他们什么时候睡的,以及他们爸爸妈妈回没回来我竟一点也没发觉。

88严重的高原反应

早上我起得很晚,他们都没有打扰我。吃饭时又不见了村长,扎西央宗的妈妈在家,索朗旦增没有在家,在他们家吃了早餐,吃的糕点和奶茶。

给扎西央宗照了个相留作纪念,辞别了他们我继续上路。

路过几个藏族村子,我都去讨要吃的,因为在一家人家不好意思吃太多,所以就多去了几家。他们拿出的有米饭,糌粑。

这天要翻过海拔5013米的米拉山口。所以一路上坡,越走海拔越高,我开始出现高原反应。

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弯,我觉得快要到垭口了,可是过去一道道的弯后还是上坡,持续的上坡让我越走越累,最后几乎走不动了,我看到前面有个小村子,于是我想住下,心想还不如打打车看呢。

于是我推着车子艰难地一步步走着,心里想,如果搭不到车就在那个小村子里住下。拦了几辆小货车,都不停下。我跟本没抱多大希望。

推着车子继续走,回头一看,一辆拉土的那种大车驶过来,我只摆了一下手,便继续推车子走,不料那车却停在了我前面。

我快步走上去,开车的一个典型的藏族大哥,黑黑的脸,卷发,见到我一直露着洁白的牙齿朝我微笑。

他说车子开过山口下去四五公里要下公路往里走,我问过了前面的山头是不是就是垭口了,他说不是的,还有五公里呢,我叹息一口气。大哥问我还坐车吗,我说坐。

于是我把所有行李解下,放在前面乘坐人的地方,然后我爬上车,大哥递给我车子,我站在车顶,看到车斗,好像在平地上挖的一个大方坑一样。大哥看到车子在车顶上不太牢固,于是他爬进有着泥土的车斗里让我把车子给他。我递下去,大哥费力地接住,放在了车斗里。

路上,大哥给我一瓶矿泉水,我推辞了一下放下,大哥又给我一瓶脉动饮料,然后还说在他车座后面有一袋雪饼,说着他一只手把方向盘,一只手去摸,摸了半天也没摸到,于是他说:“你自己找找,我开着车不方便,就在这衣服底下的。”我一拿衣服就看到了。

我打开,给大哥一包,大哥接过去让我也吃。我也吃着,边吃边和大哥聊天。我问着前面的路况,他说不太清楚,这边没怎么来过。我问他最远到过哪里,他说没出过西藏。

我说我很难受,他说自己也是,一到高山上就有些喘不过气来。

走了没多远就远远地看到有大片大片的经幡随风飞舞。这便是川藏南线的第一高山,我要翻越的第一座山,可爱的米拉山口,美丽的迷拉山口,川藏线最难的山,川藏线最容易的山,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我恨不得踢她两脚,让我恨不得痛哭一场。

过了米拉山口,一路下坡,到了半山腰,回望走过来的路,太壮观了,公路如同挂在半山腰的玉带。我忙拿出相机拍照。坐在车里才发现地上的路越发窄小了,车子摇摇晃晃的。

下山五六公里,大哥说他要去的地方快到了,车子在路上不好停,等拐了弯再停,我答应。

一会到了一条鹅卵石铺的路上,大哥停下车,又帮我取下车子,我上车取行李,可是一着急,只拿了驮包和系在车前面的手提包。大哥问还有吗,我说没了。大哥硬让我带上那袋雪饼和两瓶水。

我谢过他,记下了车牌号:藏AC0063

我支好车子开始装行李,我的行李后面就是两个驮包和装帐篷铺盖的一个大包,装好驮包我才发现那个大包没有。

石头路很难走,我看到大哥的车开得很慢,于是我又赶紧取下驮包,路上也没有人,我也不怕有人偷东西了,骑上车子,赶紧追大哥的车。

大哥的车已经走出三百米了,我发现骑着车子太慢,于是我扔下车子,跑步去追,边追边向大哥挥手。也看不出大哥的车子是不是在动。

才跑了几十米,我就跑不动了,我发现自己浑身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几乎要晕倒,跑得要呕吐。远远地,我看清了,大哥的车停下了,于是我又跑,又看到大哥走下车来,手里拿着东西向我走来。

我快要站不住了,俯下身子,等着大哥走过来。大哥一会就过来了笑着说:“我走了一会,回头一看,你还在那里没走,我看了看车座后面还有你的东西。”

“大哥,您真是好人,太谢谢您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没事的,你慢慢走啊。”大哥依然微笑着。

回去的路上,我心里不断地感激大哥。

太阳刚落山,虽是下坡路,我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再走了,我太难受了。走了一会远远地看到路旁五百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子,都是粉红色屋顶的漂亮小房子,我心里想就在这里住下了。

还好坡不算大,我骑了一会就到了村口,几个骑摩托车的青年路过,我问他们村主任家在哪,他们指给我。

到了村主任家,我敲门,门并没有插着,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声,于是我推门进去。

到了屋门口,我走进去,只见里面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小孩,家里设备很好,还有转经筒,房子很宽敞,外间有许多床铺,我向老太太问好,可是她却扬着手示意我出去。老太太还走过来往外赶我,我只得退出大门外,只听老太太在里面插门的声音,最后还顶上了木棍。

我一路往前走,有的人家关着大门,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开着大门的家,我敲了半天门也没应声的,我又只好走进去。

屋里一个少年和一个中年大叔。我叫了叫里面的人,大叔走出来,他身材很结实,头上缠着红头巾。我用汉语说了来意,大叔似懂非懂的,到了大门口,正好有骑摩托车的过来,我向他们说来意,希望他们能翻译给大叔听,但看他们眼神像是听懂了,他们还用藏语和大叔说了很多。可是我问:“你们谁能讲汉语啊?”他们却没人吱声。

我只好用手比划,大叔听懂了,点头答应,摆手示意我进去。

到了屋里,我拿过雪饼给少年吃,少年却害怕地躲过,大叔用不熟练的汉语说:“你吃,你吃。”我给少年放在床上,他们并没有吃,而是放在了一边。一会有人拿来牛肉水饺,他们沾着辣酱吃,大叔示意我吃。

我拿起来吃了几个就不想吃了,饺子是半生不熟的。

吃完饭,大叔坐在床上纺起线来。我坐着看了看自己的地图,实在困了,但看到他们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

于是我走过去问大叔我睡在哪里。大叔没有听懂。我走出屋门,看到对面厨房里有个空床,上面放满了东西,我走到大叔面前,指指那边的空床,大叔走过去,把东西收拾掉,我铺好自己的铺盖。

我过来对大叔说先休息了,我分明听大叔问道:“你是什么身份?”

我说学生,说着把学生证递过去。

大叔看了一眼没接,又说:“你是什么身份?”

我又说是学生,可他还是这样问。

我着急了,眼前一黑,头里翁翁作响,摇摇晃晃差些摔倒,我马上扶住了桌子,觉得头上有大颗汗珠掉下来,屋里灯光很暗,大叔显然没看到我的不适。

我终于明白了大叔是要我的身份证,于是我拿过去,大叔却揣进了衣袋里,摆手示意我进去睡觉。

我环视了一圈院子,他们家没厕所,大叔似乎也感觉到我在找厕所,拿着手电筒出来,带我到了大门外,指指外面的大草地,我明白了,解手是在外面地上的。

夜空很清透,真正的繁星点点,一条银河贯穿过天穹。虽然是在盛夏,这里的夜晚却仍旧很冷。在这样美丽寒冷的晚上,上大自然厕所到是别有风味。

我回来躺下后觉得舒服了好多。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是我在青藏高原上最严重的一次高原反应。

89如在画中游

我每天早上都醒得很晚,藏大叔早上七点半就把我在梦中喊醒了,他说要出门上山干活,我没有听清,他走后,我又呼呼睡起来。

一会大叔又来叫我,只听到他说:“我们要上去了!”

我起来,收拾好东西,大叔把身份证给我,我谢过了他就继续骑上路了。

这一天的风景可谓是我一路上遇到最美最美的。行驶在大路上,犹如走进画中一样,这里的风景胜似江南。行走川藏的每一刻里,都是如诗如梦的感受,那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诗意,那些堪称世界奇迹的壮观山路。

路边林间的牛羊,悠闲地吃着草,林间小溪潺潺,山间还有透过的阳光,大片大片的草甸像镶嵌在山坡上的绿宝石,路旁突兀的岩石像张开大嘴的巨兽,还有整齐排列着的巨大鹅卵石,山顶上的雾气犹如刚掀开的蒸笼,从山上飞泄的瀑布,山腰上村民的住房错落有致,房子的屋顶都是统一的蓝色、粉色、紫色,据说全是广东省援建的。路上的牛啊猪啊都对来往的车辆熟视无睹,仿佛国道才是它们的地盘。

被浓密植被覆盖的高山上突兀出岩石,岩石的侧面不生西植被,顶面却生着植被,眼看着岩石还在生长似的,其实它却稳如泰山一样。

小溪里的水清得几乎不存在似的,路上我常常喝小溪里的水。

路上遇到在大锅里煮着布料的几个妇女们,她们将厚厚的布料放进大锅里,下面点上柴火,锅里的水像墨汁一样,然后用大木棍搅拌着。

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一块巨石挺立河中,上书四个大字:“中流砥柱”。这是林芝一大景点。该石被当地藏民奉为神石。传说这块巨石是“贡色德姆”修身养性坐禅念经时的坐椅,上面还种有夹竹桃。大石上被信众扔上了很多哈达以表敬意。

人们还在山涧上修了一个个的转经筒,借助水力转动。

转经筒又称“嘛呢”经筒、转经桶等,与六字真言有关,藏传佛教认为,持颂六字真言越多,越表对佛的虔诚,可得脱轮回之苦。因此人们除口诵外,还制作“嘛呢”经筒,把“六字大明咒”经卷装于经筒内,用手摇转,藏族人民把经文放在转经筒里,每转动一次就相当于念颂经文一次,表示反复念诵着成百倍千倍的“六字大明咒”。

有的还用水力、灯火热能,制作了水转嘛呢筒、灯转嘛呢筒,代人念诵“六字大明咒”。这玛尼轮始终伴随着神奇的六字真言,在那些虔诚信徒散发着酥油馨香的手指拨动下,不知疲倦地旋转飞舞着,传递着他们与佛菩萨间美妙的沟通。

很早就到了工布江达,工布江达是个小县城,城的中心部分在隔河的一边,县城长只有几百米。

县城的警务室有六个之多,一路过去,看过了每个警务室,最终我找了县政府对面的一个警务室求宿,因为那里人比较少。

问过后,他们说等站长到了请示一下,让我先把行李放下,到晚上八点半再来。看样子两位民警大哥还是乐意留我的,于是我又在路上溜了几个来回打发时间。

最后的半小时,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了,我就坐在马路边看起了一路上拍的照片。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八点半,我去了那个警务室,民警大哥告诉我说,他们这里在政府门口,来往领导多,不方便留我,让我去其他警务室看看,定会容我的。

看到他们爱莫能助,我只好收拾好行李,去了六号警务室,但那里不让住。

又去了政府对面警务室推荐的二号警务室,那里有一个女的,问过后,其他人都说站长在外面打电话,等打完了问问他行不行,但那个女的就开口很坚决地说不行,没等站长打完电话,我扭头就走了,不想看那个女人的脸色。

带着一丝丝希望问最后一个警务室,说过后,一个大哥对旁边的人说:“和上次那个人一样,没钱住旅馆了,就住在这里吧,里面有空地,你随便找个地方打个地铺吧。”

谢过他们,我进去,他们里间还有个小的房间,是他们放东西的铁柜子,他们说可以在这里住下,比较安静,但晚上他们要过来拿东西。

接待我的大哥说可以提前把东西拿出来啊,于是他喊过了其他值班的人,把被子一类的晚上睡觉用的东西都拿出来了,给我腾出了空。

810政府四位姐招待

早上我醒得很晚,值班的民警大哥们早就起床了,他们把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一样整齐,其它的铺盖都放在了外面,他们看到我还没有醒,就没有打扰,直到我醒了,他们等我收拾好东西了才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

出了工布江达,远远望去,小县城四面环水,清澈的河流一直在路旁静静地流淌着。一个个村子像世外桃源般,路边还有一块块的麦田,都用石砌的墙围着,是防止牛群吃里面的庄稼。

还有一间间的小木屋,里面挂着牧民们砍来的草。

这一带是门巴族人的聚居地,门做的特别漂亮。门巴人极尽繁复之能事,门用金色绘出图案,还在门边装饰斗拱。

这天的目标本来要到林芝的,但下午天又下起了雨,到了黄昏雨一直没有停,在更张镇门巴民族乡镇政府大门前,我去借宿,本没抱太大希望,心里想着他们如果不相留,自当去林芝。

但出我意料的是,一到值班室,年轻的大哥和大姐一口就答应了,但他们说值班室里不方便留我,因为晚上是两位女生值班,大姐说让我去隔壁的公安局问问,我正要不情愿地退出,大姐说:“我给你问问。”

说完打了个电话,一会就来了个胖胖的穿制服的大哥,他说这里正好有个山东的,让他来接待我一下,然后大姐说:“你就放心吧,如果找不到住处,就住他家好了,反正他今天要值班,也不在家。”

晚上,两位值班的姐姐也来了,他们四个人一起吃晚饭,让我一起过去吃,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拿过去刚买来的馒头,他们也买了些馒头,一个姐让我拿起自己的,先吃这些,让我自己买的那些以后再吃。

她们做的大米皮蛋粥非常好喝,我喝了几碗已经数不清了,只觉得我喝得足有他们四个人加起来那么多,肚子几乎撑破了。这粥实在是太好喝了。问过后,是曲佳姐做的,她是藏族人。

而后我让几位姐姐留了姓名,还在我条幅上签了名。她们是刚刚大学毕业,分到这里的,我给她们讲了讲路上难忘的经历。两位藏族姐姐给了我三十元钱。

晚上,公安大哥给我找了个空房住宿,在那里有一大包哈达,是他们装饰用剩下的,扔在那里也不要了,于是我就带上。我拿出一条哈达,每到一个景区,我就戴上哈达照相,格外酷。

811色季拉山口

中午时分,路边出现一个大三角架支起的警示牌,上面有一辆被撞过的汽车的残骸,上面大字一面写着:路上要小心,平安值千金。一面写着:此处因车祸死亡三人,躲过了检查不等于躲过危险。

我想这样的警示足以让人以儆效尤了吧。

路上在林子间休息,一骑友停下车子,走上前拿出一小本子请我留言,他说每遇到一位骑友就会请他们留言。

于是我提笔写下“川藏英雄,拉萨就在眼前!”。

尼洋河在身边静静流淌,河水可用恬静来形容。水很干净,呈现出透明的蓝色。河里有很多沙洲,树就直接生在水中,一派湿地的风格。

下午才到林芝,林芝城好像在沼泽地里一样。到林芝我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倒不是为了这里的风景,而是这一天,我就可以和同校的同学见面了,他们几个人在这个暑假骑川藏线进藏,几天前我就发短信和他们联系,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要见到了。

可是我路上两耳塞着耳塞,出来林芝的半路上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可是我被路上那些乱喊乱叫的狗叫,做生意的叫卖早已不耐烦了,听着也就不足以为奇了。

又走了几百米,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她说路上喊我了,怎么没停下,我慌忙之中回答说没听见。他们走的下坡路,说已经进了林芝了,为了赶路,我也没再返回去。

我们都很可惜没见到面,远在万里他乡遇故知,是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啊,但生生让我错过了,还好,与一路的风景相比,这点小遗憾已不值得一提了。

八公里远的山路上,有个世界柏树王园林,海拔3040米,里面的柏树又称雅鲁藏布柏木,平均高30米,平均直径1米,最大的一株高50米,胸径5.8米,树龄2600年,被誉为“世界柏树王”。可惜进去要购票,我只在门前照了个相。

公路下面远远地看到有一块块矩形的水塘,是做垂钓生意的,绿色的山,绿色的水,绿色的小路,整个大地仿佛都成了绿色。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进入色季拉盘山公路,到垭口足有三十多公里,一山又一山,我艰难地前进着。半路上我趴了辆货车,货车上有一条大绳,我抓着很舒服,并可以两手交替,这样走了近二十公里路,到了很小的一小段下坡,车子突然加速,我以为已经过了垭口,于是我就放开了货车,可是我马上发现前面还有一座高山,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车子虽然走得不快,但我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有再赶上货车,只累得个浑身瘫软。

推着车子走了很远,路上遇到放牧的大叔,一问路,他说只要过去前面的那座山就到垭口了,然后就是一路的大下坡。

虽然推车走了一段路,可我依然浑身无力,高原反应又来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遇到几个前面来的骑友,他们向我挥挥手,急驰而过。晚饭只吃了几个凉馒头,带的一点饼干也不舍得吃。

终于忍受不住路途遥远,拦截下几个骑友一遍遍问垭口还有多远。

在夜幕里,终于隐约看到了路边有两顶帐房,四周布满了经幡。我猜想应该到垭口了,我还知道一路会下坡几十公里。但此时的我再也无力经受旅途的劳顿了,我停下车子,走进一个有着灯光的帐房。

昏暗的帐房里有两位藏民大哥坐在床上聊天,我问一位高个的大哥能不能住一晚,实在无力往前走了,开始他们不同意,我一再请求,他们又看我一个人,且已疲惫不堪,于是高个的大哥同意了,他说对面帐房里有空地,可以在里面。

我把车子推进去,里面像个仓库似的地方,处处摆着成捆成袋的经幡,还有些不知什么装在袋子里的东西,堆满了整个帐房。

收拾好东西,我又去对面他们住的帐房里,我问他们有没有吃的东西,他们开始也说没有,我坐在那里沉默不语,疲惫的我低头闭目。

一会,高个大哥走到煤气灶前,打开火,热了一下锅里的东西,然后盛了一碗给我。是宽的白面条,里面还有些碎肉,我一连吃了两碗多。

半夜,我冻得不能入睡,还好有一件藏式羊皮外衣,我披上,可还是冷些。

812云海日出满山风光

早上,被另一位大哥催醒,起床后,高个大哥又带我吃了早饭。

他们两位在忙着摆摊,还把一大包一大包的经幡拿出去。原来他们是在垭口做生意的。每到一个垭口就有很多游客停下车子照相留念,包括旅游客车,所以每个垭口都有摆摊卖东西的生意人。每停下一辆车子,只见两位藏民大哥就会手里拿着很多东西走上前去推销,拿的像野生的植物似的东西,还有工艺品。

请看推的一位小姑娘帮忙照了相,我就下山了。

真庆幸自己留宿了垭口一晚,要不今天美丽的云海日出可要遗憾一路了。这一路走来,自己仿佛置身天庭了。为了拍下每一段路途的云海,我一路不停地急刹车,车撑子坏了,我只能把车子放倒,然后走到悬崖边上对着远方层层云海按下相机快门。

这一路,好像在天上骑行一样的感觉。路边的去海虽在山顶上,可是旁边的山峦海拔要比马路所处的山低很多,所以马路已经远在云彩之上了。真庆幸自己在大哥的帐房里留宿了一晚,否则这么美丽的云海要错过终生了。

我最喜欢的是那一株株参天的松树,笔直地指向天空,好像都在竟比高低似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走了近三十里的下坡路,往里一拐,再也看不到美丽的云海了。沿途的藏居都是斜顶矮屋,更有当地特色。

下坡到底是叫鲁朗的一个小村子,在小山坳里,这里可是胜似江南的美丽田园风光了。两边可见小片的草地,牦牛、小屋,森天的杜鹃树。瑞士风光立现在眼前:雪山、草地、森林、红顶的房屋,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蓝天、白云、五彩的森林、彩色的屋顶、清澈的小溪!

在一处交警处,他们拦下我说要等后面的车来了,再过去,建议我可以停下车子拍些照片。我只好停下车子,像一群游客那样走进四面围着的麦田里,用相机记录着难得的美丽,这里有大片的麦田,野花,还有蝴蝶蜜蜂。

我已完全投入了摄影中,一抬头,排着长长车队的车子早已没有了踪迹。

一出鲁朗,开始了森林之旅。路在半山腰,透过路边的树木,可以看到下面波涛汹涌的帕隆藏布江支流拉月曲的支流,河流的声音震耳欲聋。

走了不久,开始进入土路了,满天尘土飞扬,所幸的是正赶上大晴天,如果下雨,难以想像路上会是什么样子。又经过几道弯,到了一个小镇,叫东久乡,路边上能看到的不足十户人家,有很多骑友在路边吃东西。我没有停下,一路往前。

路变得很窄,上下坡度很大,有的地方只能推行。有时候一个一百多米的上坡就累得全身被汗浸透。路边不断有写在石头上的红字提示——“险”、“慢”。路在山腰盘旋向前,边上就是看似能吞没一切的汹涌的帕隆藏布江。

从东久到金沙江,武警管区的路况是最复杂最危险的。向保证川藏线畅通的武警交通部队致敬!

路旁边是怒涛汹涌的雅鲁藏布江支流,另一边是巍巍高山,山上偶尔有溪流流下,很清澈。山路陡峭,往下面的河流望去,犹如站在十层高楼顶上往下望一样,在要险的地方,路边都修了高高的栏墙。路不仅险而且许多地方都是急转弯,高高的极陡坡路。还有木板搭成的桥。

路旁的巨石,像石斧,石剑一样直插进大地。

路过一个工地,当时的我也已经饿了,于是我想到里面去讨点吃的。

走到帐房,有人在休息,有个年轻的大哥坐在桌前的电脑前专心地工作着。我在门前轻声喊了几声他依然没有听见,帐房也没有可以扣门的地方,于是我稍高声喊了一下。

那个大哥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我,问我从哪里来,我说山东,他又问山东哪里,我说济南,他又问济南哪里。于是我心里有底了,暗自高兴,当别人这样问自己,八成他是老乡,二成是在我家附近工作过。我回答过后,他说自己是长清人氏。

我们稍稍叙了叙。

大哥带我走进厨房,还有他们吃剩的一大盆米饭和几样菜。

我边吃,大哥边对我说:“我也刚毕业不久,分到这里工作。年轻人啊,不要太冲动,出门之前要计划好,你看你身上没点钱也敢走这么远的路,我看着都害怕,我真怕你了。”

“大哥,你是怕我吃你的饭吗!”

“我怕你吃饭,呵呵,你就是吃上几天的饭我都不怕,我怕你要是路上万一遇到点什么事……”

“呵呵,这个有啥,一路不都走过来了吗!”

吃完饭,我又问大哥:“我能不能带点饭,晚上吃。”

“行,行,呵呵,我连晚饭也请了哦!”

我看到地上有一大袋西红柿,于是我又问能不能带些西红柿,大哥说行,可是我一拿发现西红柿都烂掉了,大哥只好拿了几条黄瓜给我,然后笑着把我送走。

沿着帕隆藏布大江的另一条支流——拉月曲一路环山,经过了一个很小的排龙乡。又走了三十公里土路,在峡谷里穿过最后一个大桥——通麦大桥,通麦大桥为交通要道,所以也有武警把守。从桥头可以看到易贡藏布江汇入帕隆藏布江。通麦大桥是架在易贡藏布江上的。易贡藏布江和帕隆藏布江会合后,在下游汇入雅鲁藏布江。

途中经过著名的102塌方群。102塌方群也叫“江玛曲米”塌方群,部分路面常年水流不断,石头遍地。

再过了一公里终于走上了柏油路,计算了一下还有七八公里到通麦乡。

于是我放慢了速度,在西藏易贡国家地质公园停下,这个公园主要是展示地质灾害的,因为这一带是著名的典型的泥石流、滑坡区!我爬上高高的观景台,可是上面竟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无非就是我路过的峡谷而已。

我骑上车子一路到了通麦。通麦是个很小的乡,只有二百米长,路上商店,旅馆,饭馆很多。还有不少旅馆,饭馆兼开的。问过了几家旅馆,价格都差不多。旅馆大部分都标着免费上网。

最后我选择了一家旅馆住下,我先有言在先,我打开餐厅里公用的一台电脑说如果电脑能上网就住在这里,如果不能就不住了,打开后果然能上网,是无线网络。

我自己住了个单间,是木板楼。大门口的餐厅四壁上写满了驴友的留言,我的房间一面也写了很多留言。

还值得一提的是这里有洗澡间,来到青藏高原,只在南山口的火车站用脸盆将就着洗过一次,后来路上满天飞尘,身上早已不知脏成什么样了,终于有了这次洗澡的机会。

还有台洗衣机,可是停电了。我只好手洗了几件衣服,只盼着快些来电,把衣服甩干。

几乎到了半夜才来电,我马上把衣服拿到洗衣机上甩干了。可是有人在占用着电脑。

813小孩助我涉水过河

我起床收拾完东西后,其他骑友们都已上路了。我走进餐厅里,电脑终于闲下来了,于是我把一路上的照片都上传到网上。

后来的路上,天气不再那么高寒了,路边开始出现大量芦苇,表明这里空气湿度很大,再加上参天的大树横在路的上空,有点热带雨林的味道了。我穿上了长衣长裤,脚上穿着拖鞋。路遇工地,吃了早饭。

中午时分已过,又遇到一工地,路边坐着几位大叔,其中一位大叔向我挥手。我停下车子,问过后,他们说吃过饭了。

我走到帐房前,在山坡上坐着几个男的和一个女的,一看那个女的应该就是做饭的了,问后,她说没有饭吃了。

我又走到路上,大叔带我到了他的住处,从吊着的行李中拿出一小袋炒豆给我解饿。正吃着,帐房里有人说里面有吃的。

我走进去,那里有几个人在吃饭,桌上有半盆米饭还有菜,大叔给我拿来他的碗让我吃。我坐下,吃了饭,帮大叔洗完。大叔说里面有热水可以倒些。

正倒着水,外面那个女的来收拾碗筷,我倒完水后,她正在一个帐房门口站着,于是我回避了她,从另一个门口走出,向大叔辞别后,我继续上路。

半路上,遇到湍流的河水拦住了去路,那些开着的车子轮子全都没了,水流极其湍急。远处两个小孩向我走来,他们说要帮我把车子骑过去。

看当下的情况,如果我一个人,一直推车过去行李一定会湿透。我只能把行李解下,然后要分两趟把行李和车子弄过去,近一百米的水路我要走两个来回。

于是我解下行李,请小孩把车子推过去,两个小孩爽快地答应了。

我手提着两包沉重的行李,走进了水里才发现水流比想像的还要湍急。

两个小孩推着我的车子,到了水最急的一段,眼看小孩都快稳不住车子了,我很着急,我是担心车子前包里还有手机和相机没拿出来,要是车子倒了,手机和相机一定会掉入水里的。

我手里的东西也放不下。这时前面推车的小孩要骑上去,我挥手喊着不要骑,可是他已经上去车子了,后面的小孩推着,一眨眼,他们已经骑到了对面。

就在水流最急的那里,我右脚的拖鞋一不小心被水冲走了,过了马路,就是坡,鞋子很快就没了踪影。到了对面,我放下行李,自己光着脚去找鞋,希望鞋子能被某块石头拦下。小孩们很奇怪地看着我到了河边,他们问我怎么了,我远远地回答我的鞋不见了。

我的车子撑子坏了,于是小孩找了块石头顶上,把车子支在沙地里,也正要跑来帮我找鞋子。我知道找到的希望不大了,我就说不要了。

当我走到车子旁,小孩们早已经坐上了一辆摩托车走了,我都没来得及道声谢。

我只好只穿着一只鞋子骑车,我早就想脱下鞋子光脚骑车,可是发现车蹬子太硌脚,我必须左脚用力,右脚辅助蹬车。路上的小商店里都没有卖拖鞋的。

路两旁是原始森林,大树遮着了天空,景色非常好。沿途均为极美的沙洲。这一带见得多的,还有藏民放生的牛、马之类。

一会到了古乡湖,很平静的湖面,我在那里照了很多照片,洗干净脚上的沙子,穿上了唯一的一双球鞋。

古乡湖是一个淡水堰塞湖,湖是因1653年古乡“雄陆给尼”冰川活动引起“卡贡弄巴”爆发巨大泥石流堵塞帕龙藏布江而形成。

我到湖边是下坡,要再到马路上去可就难些了,坡虽然很短可是极陡,我车子重,我推了一下很难推上去,路上两个小女孩看到了,过来帮我推车子,很快就推上去了。

后来路上遇到高高的上坡路,只要路边有小孩,他们就会抢着帮我推车子,藏族的小孩多么热情啊!

我告诉她们我骑行了四千多公里了,一个小女孩表现出要倒过去的惊讶表情,我问了一下她们的学习情况,然后给她们照了个相留作纪念。

河对岸是一丛丛的像筷子一样笔直参天的树。远处还有雪山连绵。

算着路程该到了县城,终于看到了路边有一个警务室,可是附近都很荒凉,我想可能还没进入县城,于是又一路走,走过了一个大下坡,就开始上坡了。

一路走来,也有了少许经验,一般城市都在海拔最低的地方,都是出了县城就是上坡。可是当下的情况,这里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户人家,远远地望到河对面还有些灯光,可一点不像县城的样子,完全就是村子啊。

我又向前走,可是越走发现越不对头了,四面竟没有人家了,放眼望去,茫茫黑夜里依稀还能辨出前面是深山老林了,我只能初步大胆断言这可能是西藏最小最贫穷的一个县了吧,我只好返回,把住宿的希望寄托于刚刚路过的警务室了。

我费了很大劲又骑上陡坡来到警务室,这样的警务室立在荒山野岭上看着还真有些别扭,一般我看到的都在城市繁闹的街道路口,可这个却在半山腰的路边,并且四面只有一户人家。

我停下车子,问一个民警县城中心在哪里,民警回答说在前面一公里多的地方,我觉得这样问还不够清楚,于是我又换了个问法,我问这样的警务室往前走还有没有,他说有的,有很多个,还有旅馆。

这样一说我就立刻明白了,我还没有进入县城。

于是我就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因为夜已经很深了。果然又绕过了一座山,我就看到了远远的繁华的都市灯光。一路上很多警务室,问了几个,都不愿意留我。

最后我把希望放在了一个路中间的警务室,开始,那个值班的民警也说不行,然后我就说我一路都是住在警务室的,只要睡个地铺就可以了,他说在办公室里打个地铺不像那么回事。

一会一个民警姐姐说旁边的厨房里可以去的,我想到了,原来旁边的帐房是警务室的。他们带我进去,里面没有电,不过地方很宽敞,只在一面放着几样炊具,看样子不像经常做饭的地方。

我打好铺盖,民警姐姐还给我拿来一些吃的东西。我吃了点就睡下了。

814牦牛头骨

在县城的中心地带,可以看到墨脱公路起点纪念碑。墨脱是我国最后通公路的县,在公路未通前徒步到墨脱是件非常有挑战的事!不过据可靠消息,墨脱公路于今年刚刚建成通车!

刚走出波密县,遇到一辆出租面包车,问我去不去然乌,我说去。他说了价钱,我觉得太多,于是我说我可以半路上搭车的,都是免费的,我讲了讲价格,我说如果可以就载我,如果不行我就半路上坐免费的车了,只是急着赶时间才搭车的。我上车子才走了几步,他们喊住我说我出的价他们接受。

其实我是看到骑行攻略上说前面大部分都是土路,这样我才搭车的,可是,一路过来竟都是柏油路,虽然路上问过骑友,可他们只说前面有土路,但没有说清有多少公里土路。

就这样,走了很多山路,还好上坡多。蓝天、白云、雪山、森林,还有我。独一无二的G318!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一会到了然乌,然乌是个只有一条街的小镇。我没有停下车子,继续骑行,没多久就进了四面陡峭的石头山间的峡谷绕过山路十八弯,路旁山上突兀的岩石更加犀利,翻了一座又一座山,终于有了些覆盖着少量草坪的山麓。

可是半路上突然窜出了七八只狗拦在路上朝过路的车辆汪汪地叫着。

此时的我心里已经无法平静了,我尽量保持冷静,等了一会也不见狗有离开的动机。我在旁边拦麦田的栏杆上费了很大劲弄了个大棒子,一手拿着,一手把着车把慢慢地骑行。

对狗的追逐,我有了经验,越跑,狗是越追的。

于是到了狗身旁,我越骑得慢了很多,背上却是一直冒冷汗。还好,狗也没有冲我狂叫。

过去时我才发现,路边的地上躺着一只死狗。

后面的路上,起起伏伏的山路,路边很多野炊的藏民,在一个帐房前,我想去里面要点水,但里面没人。

走到前面,一家三口人正在山上砍柴,两个大人在三轮车上装柴,一个小孩在山上往下拖着一大捆柴,山路很陡,看着那小孩胆子还算大。问过他们,他们说家里没水。我只好回去取车子,小孩一次次喊住我,可他说的藏语我一句也听不懂。

他走到我面前,问我有没有钱,我说没有,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说要骑我的车子,说骑到前面的山坡上就行,我同意了,虽然车子在低速上,可他骑得飞快,我使劲跑着才勉强能追上他。

他的表情是很让人讨厌的那种表情,一种坏人的样子,我不敢让他再骑了,赶紧喊他停下。

到了一群野炊的人面前,他终于停下了,那些人喊我过去吃糌粑,我推辞了。小孩问我能不能再骑一骑,他说骑到下面再骑回来,可是我过来的路看去,很陡的坡,一路下去,恐怕能很轻松地走十多公里,我说你往上骑可以。

小孩没有说话,他一直乱摆弄我的车子,这使我很讨厌,况且小孩也不说给我些东西吃,我对他一直没有好感。我想扶起车子骑上走,小孩又说往上骑可以不,我摆手说不行,马上骑上车子走了。

又过了一道弯,路边又有野炊的藏民,他们喊我,表现出友好的表情,我朝过来的路一望,刚才小孩停下的地方已经被大山挡住了。

我停下车子,走过去和他们一起吃喝了些东西。一个大哥还把我的水杯倒满。给他们照了几张相我就上路了。

路上遇到离大路边仅仅两三米的地方,两个青年男子蹲在路边朝着大路这边在大便,我骑过去时,他们还咧着嘴嗞着牙向我喊道:“扎西德勒!”

就在一个路边,我终于发现了,一个老师托我带回去的东西,牦牛头。它用一块石头顶着,放在路边,静静地放在那里,似乎等着什么一样。

我走过去了几米,停下车子,犹豫着,倒底是什么人放在这里的呢,我心里猜测着,是有人带着,拿不了了,于是放在这里,可是它为什么放的那样好呢,还用石头顶着。是从车上掉下来的,有人看到了,摆在路边,可是它为什么放在离路这样近的地方呢,为什么不放在石头堆上呢。还是有人放在这里,到前面去做什么事,想等回来了再取走,可是他为什么不藏起来呢,这个东西小摊子上要卖几百元钱的啊。

于是想了想,我决定把它带走,我拿起来看了看,石头上没有刻经,如果有人看到,我就说是买的,如果有人说是他放在那的,我就说我看到它放在路边风吹日晒的不太好,想找个玛尼堆放在上面。

我的行李太多,也没有东西可以包裹,于是我就这样裸露着用绳子捆在所有行李上面。路上遇到开拖拉机过来的人,他们在前面的路边停下了。

我很紧张,这个牛头说不定是他们中的人的,我过去时,故意朝他们微笑,有个人指了指我车子后面捆着的牛头,我回头看了看,然后朝他点点头,故意没听懂他的意思,还好他没有喊我停下。

我一直都很紧张,终于他们又赶上我,从我身边走过,没有再问我,我终于放下心了。走了走,天又下雨,我怕牛头淋坏了,我用雨披盖着。

安久拉山垭口不像是在山顶上,却像在一处凹地里。

到了安久拉山,正来了一群骑友,我请他们照了相。一会路边的帐房里竟跑过来几个小孩,他们向骑友们要吃的东西,只听一个哥们喊道:“你们这些小孩懂点礼貌好不好!”

我马上扶起车子准备赶紧离开他们这些小孩,可是他们已经围上来了,嘴里吃着东西,一个小男孩竟撩开了我后面盖牛头的雨披,问我五块钱要不要,我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他是五块钱买我的吗?

我只是摇了摇头,马上骑上了车子向前走,我怕他向我要东西,他快步跑到了前面他的帐房里,一会只见他手里举着个牛头,远远地朝着已经走出了几十米远的我问五块钱买不买,我看到那个牛头角太小,再说我带一个牛头就够费劲的了,再拿一个实在没法带,我远远地喊着不要了。

远处的山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草坪,山脚下的草还是比较茂盛的。

路过一个小村庄,天色也晚了,我就想在这里借宿,于是我问坐在路边的两位藏民大哥村长家在哪里,一个大哥汉语说得好,他指了指山坡路对面的一家说那就是,我走过去,可是那里关着门。

我又走回来,只有另一位大哥在那里了,他叫过我去问我找村长做什么,我说想要借宿,大哥汉语说得不是很好,他说他家里可以住下,我谢过他,就跟他进家里了。

他家房子很简陋,家里四口人,其中有个还不会走路的小孩,另一个刚会走不久,两个孩子都还没有断奶,房子很大,我们坐在里面的沙发上,大嫂是一句汉语也不会说,大哥稍会几句,所以我们没有聊太多话,他们桌上的碗一看样子有好几天没有洗了。

这一家几乎是我见过的最不讲卫生的藏民家了,那个大嫂的脸看样子也有好几天没有洗了。

大嫂把小的小孩放在沙发上,可是小孩哭了,哭得很厉害,大嫂也不管他,用绳子系着另一个大些的小孩背在背上出了家门。看到他们小孩子哇哇地哭着,我实在无能为力。

出门,原来有个拉着木材的拖拉机停在了他们家门口不知要做什么,他们说了些藏语,然后拖拉机往大路上开,但车子陷在土里开不动了,我第一个跑上去推车,然后另外几个大哥也过来推车,终于推上去了。

晚饭在大哥家吃的,吃的糌粑和奶茶。他们给我拿了个干净的碗。

晚上我在客厅里睡,他们在对面的另一间房子里睡,中间隔着个两米宽,四米长的院子,他们卧室隔壁还有个仓库,里面有零食和饮料,原来他们家是做生意的。

晚上大嫂在我的床头点了酥油灯。

一盏盏酥油灯,传达着信徒无限的虔诚和祈祷,让活着的人和逝者的灵魂得以交流和沟通。酥油灯在藏族信徒生活中占据着重要位置,除了在寺庙,能看到千盏酥油灯闪闪烁烁的壮观场面,在藏族人家中,也能看到长明不灭的酥油灯。无论是家中举行念经法事,还是为逝者作祭祀活动,都要点上几盏或上百盏酥油灯。

经书上说,点酥油灯可以将世间变为火把,使火的慧光永不受阻,肉眼变得极为清亮,懂明善与非善之法,排除障视和愚昧之黑暗,获得智慧之心,使在世间永不迷茫于黑暗,转生高界,迅速全面脱离悲悯。酥油灯在藏传佛教信徒心中十分的重要,把酥油灯比做是信徒们的精神之灯一点都不过分。生命的终结,如果没有酥油灯的陪伴,灵魂将在黑暗中迷惑。

发表于 2012-12-2 18:01 4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壮观的川藏线(下)

815藏族学校

早上告别大哥大嫂,我继续上路,路边很多正在收割麦子的农民。路上还有背着大捆大捆的草的妇女。

再往前走,草地却是越来越少,河那边的山坡像是雨冲刷过的地貌。

在快要进入八宿县时,我终于看到了一步一扣首的朝圣者。可是我在下坡路上车速很快,一转眼已经离开他们很远了,于是我放下车子,快步跑上前去。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相机,我想等他们停下休息时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给他们照一下相。

不料,一位年轻的大哥主动问我:“你要照相吗?”

“哦,是的,可以不?”

“可以的!”他们站好,我拍了一下,他们继续磕长头,我又照下了他们不同的动作。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太久,我马上就离开了。

这些朝圣者最让我感动,他们用身体丈量大地,对佛教的信仰是何等虔诚。

到了八宿县,天又下雨。这一路,我几乎走遍了各行各业的人的生活中,唯独没有进去过藏族的学校,而在这里正好看到一个小学和中学都开着门,我心里想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

我先到了小学学校门口,把车子推进去,朝门卫室里望了望,里面没有人,我正要往里走,过来一个年轻的男的,问我干什么,我马上拿出准备好的身份证学生证,我就说我是出来考察藏族的生活的,回校要写报告。他同意我进去了。

操场上有踢足球的孩子们,教学楼里,有很多家长还有打闹的小学学生。我又走进了另一座教学楼,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教室前,教室门正开着,里面坐着位年轻女教师,小孩们正坐在各自位置上,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女老师示意我进去,我走过去,蹲在地上,向老师说明了来历,我问她能不能拍些照片,她说可以的。

于是我就像领导视察似的,在教室里走着,从各种角度照了下班里,还照了个小孩的特写。最后还给老师照了个相。

路上问了一个小孩,他告诉我说操场上踢球的大部分都是中学生,他们小学和中学只有一墙之隔,那里有个铁门,如果门开着,可以随便出入的。可是当时的情况,门是锁着的。

于是我出了门,又来到中学学校门口,一个穿制服的女的拦住我,我说明了来历,她让我做了登记,然后告诉我说不要呆太久。

路过宿舍,我看到有一个门开着,可是并没有人出入,门口正坐着个人,我问他怎么进去,他指指他右边的另一个门。

于是我走过去,大步进去了,为了节约时间,我没有往楼上去,只去了一楼,正好有个开着宿舍门的,里面坐着三个学生。我说要照个相,一个学生马上拿起笤帚打扫了一下,我看了看他们的壁厨,他们很领会地打开让我拍照。

宿舍对面是食堂,餐厅里关着门,我走入他们的后厨门口,可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一遍一遍地说这里不可以进入,我不愿和她纠缠,马上走开了。

餐厅门口坐着三位女生,我走过去和她们聊了聊天,我问她们教室在哪里,一个女生说她带着钥匙,我请她带我去她们教室。

走进教学楼里,另外两位女生很兴奋地像导游似的指着墙上的像给我作价绍,上面是她们老师和领导的像。教室不大,可是人也不多,所以很不拥挤。

看了看她们的书包,我问有没有藏语的笔记,她们马上找起来。几乎找遍了所有同学的抽屉,她们想找个写字好的。我还让她们每人在黑板上写了句藏语。

走了学校一遍,我就匆匆离开了。因为天下着雨,我的车子放在门外,牛头还暴露着,总有些不放心。

路上我问过一个小学生哪里有网吧,小孩很高兴地指给我,他说5/时,我走到网吧,亲自问过后也是这个价,于是我就离开了。

走出八宿县,没多远就进入了寸草不生的荒山里,那一座座的山就像盘古刚刚开天辟地后形成的大地一样,没有一点点生命的气息。光秃秃的荒山,让人走着好不耐烦,一路下坡到底就是恕江桥了,可是我刚拍了一张照片,旁边就走过来一个士兵说不能照相。

走到桥上,我停下车子,站在桥栏杆前刚举起相机,走过来一队手持枪支的士兵,最后一个士兵喊我不可以照相。

走过桥头,那里站着哨兵,手里也都拿着枪支,他们让我打开相机检查,我问为什么不能照,他们回答说因为这里是军事机地。

我很纳闷为什么山川河流也不让照,难道因为靠近军事地区也就沾了军事味道吗。不愿和他们争论了。

前面的路再也不是绿色的山了,而是黄土覆盖,或是岩石山。层层的岩石像是人工砌成的一样,支离破碎,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山间的村庄更显得那样罕见宝贵,就像沙漠里的绿洲。

以后的路就开始上坡了,很多180度的大转弯,偶尔山间有大片绿色地,那里是小村庄。现在我不是在计算走了多远,也不是在数翻了几座山,而是在数走了几个来回。

那些180度的弯道真是让人发疯,走了一个又一个来回,位移几乎没变,只是海拔在升高。原来这就是著名的怒江七十二拐了。

从下午四点出发,走到黄昏,前面依然是没有尽头的连绵不绝的山脉。开过来一辆三轮车,车上装着青草,坐着一位妇女和一个姑娘。我举了举手,车子停下了,前面坐着两个人,司机大叔说他们只到前面几百米的小村子,没法带我过山了。我只好向他们作别。

很快,我也到了前面的村子,他们的三轮车停在了路边。我走上前去,问过后,那个小姑娘上中学了,我很高兴地说我去过她的学校。然后我问村主任家在哪,他们指给我说在上面的山坡上,我一望过去,那几乎是村子的最头上了,要过去还要走两个来回,我问村主任脾气好不好,小姑娘说好。

走时我回头又笑着对小姑娘说:“如果村主任家不让我住,我就住你家行不?”他们呵呵地笑着。

这样,他们一直目送我走进村主任家,可是村主任家是开旅馆的,这样一来,我心里想着肯定没戏了。

果然,家里只有一个老者和一位妇女在家。妇女肯定是村主任的老婆了,她说每人要20元,我就说身上没钱了,又是学生,能不能免费住一晚,她不说话。我不再犹豫了,马上返回。

下坡路很快,一眨眼,我就来到了开三轮车的大叔家路口,可是之前大叔只说过他们家在这个胡同里,并没说第几家。我一下子犯愁了,路上一位大姐走在那里,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和大叔说话时,这个大姐就在我身边的。于是我就问她那个穿白色衬衣的大叔家在哪,可是她居然听不懂汉语,于是我又用手比划,问她有三个人,两位大叔还有一个少女,他们家在哪里,可是她依然疑惑地笑着,意思还是没听懂。

我只好又走到路口,路口坐着两位妇女,我问一个年轻的,我指着远处的三轮车问她那个三轮车的主人家在哪,她终于能听懂汉语了,说在前面某某家。我不知道要走多远,我请她带我去,可是她不愿去。我只好自己往前走,从第二家指起问是不是这家,她摇头,我又走,走一家问一下,直到她点头,是第几家我就记不清了。

敲了半天门,年轻些的大叔才过来,我进去才发现,他们房子太大了,先走过一个像仓库的地方,里面堆了一麻袋一麻袋的核桃。

里面就是一个小院子,一面朝外,三面列着房子,听大叔说过家里有七口人。院子里坐着位白胡须的爷爷,他一直沉默不说话,那个小姑娘一直没有回家。房子依山而建,从上面看过去房子在一楼,从下面看,房子在二楼,楼下是牛圈。

我坐在沙发上,大嫂拿出了青稞酒,我摆手说不用倒,我不喝,可是她还是倒了足有半杯,大叔说是自家酿的,度数很低,我拿了另一个杯子只倒了一口,把剩下的给大叔,大叔接过去笑着两口就喝完了。

之后和穿白衬衣的大叔聊着天,他说他去过我们那边的一些地方,那边的人都不热情啊,我惭愧地点头说是啊,没有藏民热情。

而后,大叔问我晚上在他们家住还是在村那一头的旅馆里住,他打声招呼可以让我免费住一晚。我想了想说在他们家住下。

其实我一方面是想多和他们聊聊天,另一方面还可以蹭两顿饭,晚饭和早饭。

晚上,我们坐在走廊的桌子前一起吃糌粑,他们自己用手攥着吃,大叔问我会不会,我说不会,都是用筷子搅,大叔说让阿姨帮我攥糌粑,还说她在洗手了。于是一个阿姨洗了洗手给我攥好糌粑,我用手拿着吃,剩下的一点粘在碗上的我也用手指刮下来吃。

入乡随俗了,我也不讲卫生了,几天也不洗脸刷牙。

看到穿白衬衣的大叔吃完糌粑还把碗舔干净。

吃完饭,大叔说他们要到一个家里开会,要到十点半才能回来,穿白衬衣的大叔说他早上要早走,有人包车,还要把他姑娘送到昌都去。说我累的话早点睡就行,那个老爷爷睡得较晚,不用管他。还给我指了指厕所。

大叔早已把被子,枕头给我拿出来放在床上。

我做了做功课,写了写当天日记,看了看地图,还把路上捡的一本故事会看完了,可是大叔还没有回来,老爷爷在走廊里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我在那个靠窗的走廊处的大沙发上铺好床睡下了。打开窗子,外面是棵大核桃树,我所处的地方在下面看来是在二楼。

大叔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已不知道了。

816怒江七十二拐

早上在大叔家吃了早饭,大叔给我十多个核桃,然后用袋子装了半袋做糌粑的青稞面给我带上。

今天的路仍然是看不到边的怒江七十二拐,一山又一山不知有几座山连绵不绝,每个山上的路来来回回又不知有多少道弯,整条路有四十二公里的坡,那来来回回的“之”字路,如同姑娘头发上别的发卡一段接一段一样,又如同人肚里的小肠一样。

180度的转弯处,有小段的公路不再是沥青的,而是水泥的,我想,当初可能是铺路的车没法拐弯吧。曲折蜿蜒的盘山公路展现了世界公路史上的奇迹,不仅打通了横隔在澜沧江与怒江之间的天堑,更为过路的游人留下了壮丽的风景。

看着从山上飞驰下来的骑友,无比羡慕,他们是走下坡路,而我却是上坡路,我又是多么嫉妒,甚至愤怒,我几次咒骂天,咒骂地。我在肠子路上蜗牛似的往上爬,对面骑友却在肠子路上飞鸟一般往下冲。

路两旁的高山是什么模样呢,光秃秃的黄土坡上斑斑点点的小草,像散落在地上的宝石一样,也就是这点点的绿色,才让那巍巍高山有了点生命的迹像。

在山凹里偶尔有像大叔家那样的村子,梯田环绕在村子周围,像沙漠里的绿洲。梯田村子的一点空隙里也塞满了核桃、板栗一类的果树。这样的村子夹在山间里如同镶嵌在金冠上的绿宝石一样。

层层的梯田像河流冲积的泥沙一样,又像层层的生日蛋糕一样。

路上一只狗却跟上了我,看着那只狗无精打彩的样子,肯定是饿了很长时间了,它有气无力地跟在我后面,我很多次想把它甩掉,可是在上坡路上我走不快,不过再不快也比它走路快些,所以它不能紧跟着我,在离我十米到二十米远的地方跟着,有时也会落它几百米。我每走一段路都要休息一下,它很快就跟上来。我实在没有吃的给它,我当时想,即便有,如果给了它,它肯定会一路跟下去的。

还好,过了几座山,它终于没再跟上来。我为它感到高兴,像我这样的情况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怎么能照顾好它呢,还不如留在某个村子里,能捡些吃的东西。

在一个桥边,有山上流下来的清澈的瀑布,我把车子放在桥头上,自己走到了桥底下洗衣服。我不用担心有人偷车子,这样的地方没有几个人走过的。可是当我洗完衣服起身往桥头上走时,远远地我看到,不得了了。

一大群牦牛围着我的车子,在舔我车子后面系着的牦牛头骨,我大喊几声,它们马上就吓跑了,我心里暗自荣幸,幸亏是牛头骨,如果是狼头骨后果该是什么后果呢,我不敢想像。

路就像是盘古的巨斧在石山上切出来的一样,一旁是垂直的岩壁,另一边是开凿公路时留下的沙砾堆成的山坡。有的地方,路在两个垂直的岩壁之间,站在公路中间望过去,就像儿童前门乳牙刚刚退掉时候的一样。

走上高山,终于看到了怒江七十二拐的局部,那些来来回回的盘山路,看着都眼花。不过看到的只是个局部,仅仅一个局部足以让人望而生畏了。可是远处的那些大山与天上无边无迹的云相比又是多么的渺小啊。

你难以想像骑行在她的怀抱里的感觉是多么让人难忘,你有再大的怒气却也发不出,心再高也被她强遏制住你的傲慢,她就像一条长蛇一样紧紧围住你,却并没有紧紧缠住你。你休想找个近路逃脱,你必须沿着她给你指明的路,一步一步前进,否则你将会被她陡峭的臂膀所困住。

你唯一能做的只能是一步一步向前走,不要想着有什么近路,或是搭个车,因为那些车子在这么陡的悬崖峭壁上停下是件很危险的事。还能听到迎面驶来的车子刹车时打磨的刺耳的“吱吱”声。

不久回到中原后,我是多么想念那条怒江七十二拐,可是在如今这样的大地上,有哪一条路能与她的庞大和壮观相媲美,连她的一丝一发都比不上。我喜欢它的桀骜不驯,喜欢它的坚忍不拔。它让我戒骄戒躁,永往直前。

垭口是海拔4658米的业拉山,山口风很大。旁边有201251日武警交通四支队立的“奇路卫士”纪念像。铜雕像上一个戴安全帽的武警官兵与铁架子构成“心”型。上面还缠满了哈达,证明了人们对它的特别关注。

当骑上山顶时,我是多么激动,我是为数不多的,从山下沿怒江七十二拐骑上山顶的。

而后一路下坡直到邦达小镇。邦达是沟通川藏南北线的交汇点,是一个由于交通要道形成的小镇。中央矗立着一座高高的雕像,雕像上:一位衣着民族服装的藏民牵着一匹前蹄腾空跃起的骏马。

骑行到这里,我反而有了一种成就感。觉得马上要进入另一个路段了。

就在下山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有朝一日,我想沿怒江撑一叶扁舟顺流而下,我要数一数这所谓怒江七十二拐共有多少道弯。我期望我是个伟大的木匠,我会做成立体的模型,放一辆小车在上面行驶,给我未来的儿子当作最好的生日礼物。地图上恐怕难以表达出她的全貌,所以我想设计出三维地图,让大家都认识一下她的雄伟壮观。

这条路同样体现了青藏高原上简单的路途,它远远没有中原大路那样复杂,只有前后两个方向,没有“十”字路口,“丁”字路口,不用问路,只要选择往前或是往后走。

以后的路在山谷里,平坦,但一直看不到尽头,仿佛永远走不到头一样,因为一路都是依稀的村落,没有快要进入县城的繁华过渡。

公路沿着玉曲河前进,千山万水脚下过,左边是极美的河套风光。

路上遇到一位放羊的大爷,他在向我摆手,我停下车子和他聊了聊天,当时天色也很晚了,于是我就想何不问他一下在他家借宿呢,一问,大爷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推把车子推下高高的山坡,大爷家前面一个小院子,房子在里面,他看我带着个牛头,让我把牛头放在院子门口的柴堆上,尽管我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了。然后我就把车子一直推到大房子里。

大爷家还有大娘,一个少女,其他的人,有很多小孩好奇地围上来,还有个大点的男孩,看样子像个中学生了,但这么多人却只有大爷能讲汉语,我也没法与其他人交流。

小孩们好奇地围着我,可我一靠近他们,他们却都吓得跑得远远的,尽管我一再友好地微笑,可他们还是不肯走近我。更不要说给他们照相了。

晚饭大爷做的野蘑菇,野蘑菇真是好吃极了,很香,我第一次吃这样好吃的饭菜。

817刻玛尼石的老人

早上在大爷家吃了饭,我又上路。

坦途大道继续沿着玉曲河一路向北,今天是一路的风光,一路的享受。那极美的小桥流水让人好不销魂。

半路上我又觉得饿了,路边有野炊的一家人,我走过去,他们很高兴地向我打招呼,在那里,我吃了一些饼,他们做的饼很好吃。后来又吃了几个核桃当饭。

转了两道弯,我看到路边一个老人在专心地刻石头。我走了这么远,玛尼堆见了不少,可还没见过一位刻经的人,这回终于见到了,我怎能错过。

于是我调转车子,走到老人身边,遗憾的是老人口不能讲话,我说的汉语也不知老人是否能听懂。老人用两手手指放在头上,伸出舌头,我指指牛头,老人点点头,我说我是带回家送给老师的,老人点点头,他又做了些手势,我猜他应该是问从哪里弄的了,我就回避不回答了,故意当没听懂。

经许可后,我给老人拍了照。老人还把一些刻好的玛尼石拿给我看。

老人刻经时,先将石头用红色涂料涂过,然后用锤子和凿子很熟练地在石头上刻着藏语的经文。

临走时,老人用手指指嘴,做出吃饭的动作,又摸摸肚子,我知道老人饿了,可是当时,我只有一块压缩饼干而已,我很惭愧地说自己没有吃的了。老人点点头。我骑上车子走了。

当时是下坡路,我想如果前面有卖东西的,我就会买些吃的东西给老人送去,可是走了很远也没有看到有卖东西的。

早就听说在藏传佛教中,有一种特殊的修行方式,修行者将经文或佛像等凿刻在崖壁、石块、岩石等上面,认为此举能够积累无上功德,所以在藏区到处都可以见到各种大小不一,形制各异,材料迥异的玛尼石刻,这些石刻群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这些石刻艺人既是卓越的艺术大师,又是虔诚的佛教修行者。

默默地祝愿老人功德流芳百世。

遇到一大群骑友,和他们聊了很多,他们很羡慕我车上放着的牛头,有个女生甚至想拔下颗牙齿,可我试了试怎么也拔不下来。还有个男生听着我的一路经历,拿着DV在录相。然后他们又和我拍了合影。

我越来越觉得高原上的美就在于一路的经历,所以,我并不去制定每天的计划了,边走边停边拍照,有时还会停下来和路边的藏民聊聊天。再漂亮的风景看多了也就那样了,路途上的人才是最难忘的,如果自己心里不安静的话,旅行越多失望越大。所以相比风景的美,我更注重与藏民的交流。一路骑行过来,多少路边的藏民向我挥手,喊着“扎西德勒”,野炊的藏民请我坐下就餐。

路上有四辆停在路边的大卡车,路边树林里几个司机在吃东西,我走过去,问他们能不能捎我一路,他们马上给我吃的东西,可他们不想捎我,说会碰坏车子,他们到前面的城里就停下。我也不再强求了。

他们给我一些软面包,还有辣片,饼,花生糖。走时,一个大哥问我哪种花生糖好吃,我指着那种长方块的说这个好吃,于是大哥把半包花生糖都给了我。

到了左贡天还早,我就又骑上了车,天色稍晚时,我开始找村子借宿,可是到了一个村子里,都是石头砌的房子,看样子像很久没有人住的样了,不过周围很多牦牛,有的房子里还有炊烟,但我却找不到门。

他们这里的房子都是外面一层菜园子,里面才是住房,墙很矮。

我找了个离家门近的小门敲了敲,走出来一个老太婆,她远远地就朝我扬着手示意我走开。我不愿和她一般见识,马上离开了。离开了这个村子。不过在村口还有个空房子,但我也没心情进去了。

公路一边是一条很清澈的小溪,有很多石头散落在溪流里,使得小溪更加壮观。时而像凝固的透明的冰块,时而像扬起的白色石灰,时而像堆满河床的泡沫。

一直骑到夜幕降临。再也没有村子了,我看到河对岸有些草房子,像原始社会的那种,可是房子里全没有灯光。我想可能人家已经睡下了。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还好河上有木桥,我很费力地过去,可是走了一家又一家都关着门。

路边看到一个粉红小书包,一看就是小学学生的,我看到书包背带朝我前面的方向,我猜想失主应该在前面。于是我拿上书包往前走,我正好想往前面去。半路上遇到一个骑摩托车的大哥,他在喊着山上的人,我问书包是不是他们的,他说是,我就给了他。看样子前面跟本没有其他人了。因为前面的几户人家要必须经过我来的路。

大哥说前面的几户都没有人住了,他的家在山上,指着一条上山的路说还要走几公里才到。

我就来到了前面几户人家前,那里很简陋,都是土坯墙,门都用铁丝拧着,有的干脆用布条系着,可是里面的住房都上了锁。其实这里也就三户人家,我走了一遍,看到布条系着的人家院子里有间牛棚,里面还算干净。

于是我就在里面住下了。用石头顶上门。

一个人的日子里何其寂寞,寂寞的我只能大声背着唐诗宋词解闷。每天艰苦地骑行,每到晚上,无比疲劳的我都会在短时间里马上睡去。

而一个人的日子里又是何其脆弱,常常在深夜里被噩梦惊醒,梦到摔下高高的悬崖,被一群恶狼追逐,车子竟变得脆弱得像泥塑的一般,更多的是母亲那慈祥的面孔和父亲焦虑的眼神。

818建设中的川藏公路

早上没有人来打扰我,我收拾好东西,把铺在地上的塑料布重新盖在原来的地方,并把垃圾挂在车把上准备到外面扔掉,受过教训,不能随地扔垃圾。尽管在这样没人住的地方,我还是养成了习惯。

两边的山比之前见到的山又青秀了好多,在原来班点草的基础上,整个山脉像先用巨笔渲染了一遍绿色似的。

没走多远又到了难走的地方。我费了很大劲才走出不见天日的尘土飞扬的很长一段土路,路上以仅有的一点点饼干为食。

又到了前面的“之”字路,我决定抄近路,可是这一抄,几乎抄尽了我一天的体力,只觉得车子越走越沉重,腿像灌满了铅。我又开始羡慕那些背包的徒步行者了,他们抄近路可是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啊。

走过了一大片西瓜那么大的石堆,我终于走上了大路。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抄近路了。

中午时,路边看到有工地,正在做饭,我走进帐房,坐在床板上,问做饭的阿姨能不能在这里吃些饭,她说得问包工头才行,我问旁边的人包工头是哪位,他们说戴红帽子的是。

于是我出来看到戴红帽子的,那是个黑黑的,尖尖的下巴,瘦脸的人。问他后,他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不行,不行,我们这的人吃饭都要交钱的,这里物价又贵,每人要交五十元。”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我就说一路又没有卖东西的,我这么远走来。他还是说不行。我坐下和旁边一位大哥聊了会,他们是装公路边的护拦的工人,我放眼望去远处的山路,果然有新修的柏油路。还有位坐在另一边的大叔,看样子他是副包工头了,一副和善的样子。

一会开来辆小轿车,走下一位衣着整齐的胖胖的中年男子,看样子他是老板了。他拿着相机正要给工友们照相。于是他们坐在旁边的铁栏杆上,我趁这机会也给他们照了相,照完后,老板又说戴上帽子照才行,刚才的是休闲照,这回的是工作照,于是他们重新坐好并戴上帽子,可是有个司机没有帽子,于是借去了我的帽子戴上。

完事后,那个包工头喊道:“我们劳动人民最光荣!”又回头问我:“共产党好不好?”

我回答道:“人人都有饭吃了,共产党就好!”

而后我又问旁边面相和善的大叔能不能在这吃点饭,大叔点点头。工友们很热情,给我往碗里夹菜。吃完,我又倒了些水,谢过那个老板,老板说:“不要谢我哦,其实我也是来混口饭吃的,你要谢贾经理哦。这个是贾经理的老婆,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那个阿姨摆摆手。

我猜想那个戴红帽子的该是所谓的贾经理了,可是他不在身边,那个和善的大叔在身边,我谢过他就走了。

路上正在铺着新的柏油路,所以之前的路很难走,路上少不了搭车的骑友。

我替那些不断搭车的人感到遗憾,这样会错过了多少美丽的东西,我们骑行或徒步,是为了感受与一般方式不一样的经历,为了欣赏一路的美丽,为了留存点滴的美好,最重要的,为了给自己找一份坚强。

可是,如果你骑行的路没有坐的车多,如果你走的路没有搭的车多,如果你看到难走的路就搭车,那么你是失败的,失败了一路。

可是你们只是单纯地简简单单把到拉萨当作了目标,如果这样,那么我觉得你这一路丝毫没有意义。搭车,要选择没有风景的地方,没有挑战性的地方。

后面的路,一直陷在横断山脉中,国道在山间不断盘旋。有时走了几十公里,老在原地转来转去,坐标却没怎么动,动的只是海拔。这一段国道一边是怪石崚峋的危崖,一边是万丈深渊,整条道路完全是从直上直下的岩壁上抠出来的,想当初没有什么机械化设备,让人不禁对道路建设者肃然起敬。

走到垭口是5008米的东达山,这是滇藏线上最后一座海拔五千米的山了。川藏线上的每个垭口路标上几乎都写着“不怕艰难险阻,不怕流血牺牲,保通川藏天堑,锻造交通铁军”,并是汉藏两语。

山上旁边有卖雪莲和红景天的,骑友问我牛头从哪弄的,我就说十块钱买的,在安久拉山垭口。卖药材的老板说他们家里也有,可是离这里太远。骑友一阵扫兴,他一说卖300元,骑友更加扫兴了。

看着攻略上,明天要翻两座山,此时天还早,为了给明天减些压力,我决定再翻一座山。我的上山路只有八公里,然后就是一路的下坡了。偶尔有从山上飞泄下来的瀑布,岩石一隔挡,白色的水花如同挂在山上垂下来的哈达。

这座山叫觉巴山,可是山上没有路标。只有满山遍野的经幡。

经幡又叫“风马旗”,是青藏高原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经幡四角绘有四兽:虎,栖息在森林,象征着木;狮,居于山,象征土;大鹏金翅鸟,翔于天,双角喷焰,象征火,龙,生活在海中,象征水。中心有祈愿经文和一匹背驮着象征福寿财禧兴旺的喷焰宝贝行走的马,象征带着美好祈愿的风。

藏民族认为,雪域藏地的崇山峻岭,大江莽原的守护神是天上的赞神和地上的年神,它们经常巡游在雪山、森林、草原、峡谷中,保护雪域藏地的安宁祥和,抵御魔怪和邪恶的入侵,藏民将印有象征着生命本源(水、火、土、木、风)和表达人们美好愿望的经幡悬挂在灵气聚集之处(神山、圣湖、神灵栖居之地)是将美好愿望向神灵表述和传达。悬挂经幡可以获得神力的帮助,消除病痛灾难,获得健康和财运。

站在山顶上可以看到山下的路,那一条条的路像弹簧一样螺旋着盘到山底。其壮观不亚于怒江七十二拐。山路在茂密的林间开凿而出,像绿色板子上用粉笔随手画的一道道线条一样。旁边泛黄的高山脚下的谷底有一个小村子,绿色农田环绕着,如同画国画用的瓷制调色板里沉淀下的头青颜料一样。

一路的飞速下坡,为了拍个照片也少不了急刹车。

下到谷底,然后就是沿着澜沧江上流而上的在山腰里绕行的公路,澜沧江江水呈红棕色。

公路上不时有拦在路中间的大石头,那是从高山上滚落下来的,有的地方把防护的铁丝网都砸漏了。这一路仍是下坡。

下到底就到了如美镇,可是攻略上写的却是竹卡。这路上也遇到些工地,在一个工地上只吃了点下货肉,而在另一个工地,他们正开饭,却不给吃。

到了如美,澜沧江像是从地上挖出来的一样,两边都是垂直的红色剖面。不过不必担心土壤会随着江水的流动而逐渐流失,因为那两边的剖面不是土壤的,而是石头的。澜沧江大桥横跨如美镇两岸。

我去了镇政府,那的人说这里没有地方可以住,值班的人说大门口有村委会,让我到那问一问。进了屋子,坐着一位中年大叔,他很高兴地接待了我。他正在吃饭,让我过去一起吃,还说要吃饱。

吃过后,我到了楼上睡,楼上外面的过道有几张床。此时的天几乎已经是家乡的天气了。晚上还有了让人讨厌却又熟悉的蚊子。

819进入滇藏线

在大叔家吃了早饭,我又上路。沿途是有着典型的高山峡谷地貌——澜沧江峡谷。

村子里有种现象犹为壮观:整条树干凿出十公分的槽来,用木叉架起来,里面有从上往下的水流,水流用来引入下面的农田。因为山上大都是石头的,没法挖沟渠,于是就用了这样的方法引水灌溉,我佩服人民的智慧。

路边有扎着绿色帐房的工地,我停下车子,去讨要饭吃,阿姨说还有一大碗米饭,可是没有菜了,我说这样吃就行,不料阿姨打开炉子给我炒了一下,还放了个鸡蛋,吃完后又给我沏了茶。

走出帐房,天又下起了雨,不过不大。路边又看到了一个牛头骨,可是已经腐烂了很多,我看到上面还有不少牙齿,想到一个女生想在我那个好的牛头上拔下一颗牙齿,我突然心血来潮地想把路边这个牛头上的牙拔下来。

于是我放下车子,把牛头垫在石头上,用另一个石头砸着牙床,可是牙齿都打碎了还是取不下牙齿,我终于发现干燥后的骨头原来竟如此坚硬。

我费了好大劲才把牙床打坏,虽然取下了很多个牙齿,可是没有一个完整的,牙齿并不很干净,我觉得这样弄一点意义也没有,雨下得竟越来越大,我放下了牛头,马上骑上车子走了。而到了第三天早上,我就把那些烦人的牙齿全都扔掉了。

都说在芒康有拦车子要东西的藏族小孩,那些说路上有截住车子要东西的人,我多么想封上你的嘴巴!我每骑行到陡坡时,只要路边有藏族的孩子,他们就会争先恐后地帮我推车子,累得气喘吁吁还会露着洁白的牙齿向我笑,尽管脸上那么脏,但我能看到,他们的心是多么善良而又单纯,单纯得就像他们洁白的牙齿一样。

走完了最后一座盘山公路,到了有着经幡的山头,我以为到垭口了,可是山上没有立着山名的路标,前面是下坡路,我想可能是路标坏了吧。

走了一会下坡路,又上了一小段路,又看到了经幡,原来这里才是海拔4380米的拉乌山。垭口像安久拉山垭口一样不明显,这个更加不像是在山顶上,而是像在一个小山坡上一样。

而且路标也不明显,我找了半天,在一个小土堆上才看到了仅有一米高的小石碑,上书:“拉乌山,4380米”字迹像手写的一样,显然是后人用笔乱涂乱画造成的。经幡也都已经很破旧了,垭口旁没有做生意的人,我当时走过时没有一个人影。

下山的路可不得了了,一路全是石头,那石头就像是埋在地里只露着一半的玉米棒子,如果顺着马路的方向作个剖面,其最上面一定是波浪线形。走了有好几公里才走上了柏油路。

山谷里的风景煞为美丽,石头矮墙围成一块块不规则形状的农田,像剔掉鱼鳞的鱼皮一样。

终于走到了川藏与滇藏会合的芒康县,这也是一路上西藏的最后一个县城了。走完了318国道,以后的路就是214国道了。

晚上我在一个小旅馆里住宿,开旅馆的是藏族人,房子还算好,价格15/人。老板是个妇女,她说汉藏民族人要分开住,带我去了楼上的房间,楼上的房间更好了,干净的地板一点尘土也没有,还有电视。我吃了点东西,到外面上网去了。

回来后,屋里多了个人,是个中年大叔,他一个人坐那喝碑酒,我们也没有说话,他占用了我的插牌,我拿出充电的东西,他说需要充电的话把他的拔下来就行。于是我也不客气地拔下了他正在充电的一块电池。

他问了问我的来历,我如实回答。不料他拿出十元钱给我,我推辞了一下,他还是给了我。他说他故乡有人从这里磕长头用了144天到了拉萨。

820告别西藏

我早上醒来时,藏民大叔已经走了。

马路穿过一个小村子,村子里是典型的藏式民房,这里的藏族的民房都用土坯砌成,外面粉刷白色,经过长年累月的雨冲刷,水已经从墙根处往上浸,呈现出原来土坯的红棕色原貌。

走上214国道,路边许多农田,很多的玛尼堆,这一路上我看到了路上遇到的最大的一个玛尼堆,上面摆满了牛头。

这里的玛尼堆与西藏地区的有些不同,西藏地区都是不规则形状的石头乱堆在一起,而这里的,外面整整齐齐地堆叠着,石头是一面很平整的石板,显然石头是特别加工过的,还有的涂成彩色,玛尼堆中间还插着一个经过加工的木桩。更有甚者,牛头骨上还刻了藏经。

一天下来,只能吃些自己带的饼干和糌粑为食。

天上的乌云盖满了天空,但在远处有一处没有云的地方,太阳光直射下来,天就像破了一个大洞,我想当年女娲补天前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过了海拔4100米的无名山垭口,后面的路,在山腰上骑行,远处山里的云美极了,我觉得此时的自己仿佛也变成了一朵云。公路沿着一条小河进入平坦的河谷地带,两旁村庄不断,一派藏族农区景色。

“小桥流水人家”是这条路上最好的写真,潺潺的不溪,静幽的房舍,整齐的麦田上空,偶尔有成群的乌鸦飞过。

翻过红拉雪山,公路沿着澜沧江河谷蜿蜒而下。后面的路比较险,基本是一边山壁一边悬崖。

远处的红拉雪山山头被云彩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只看到雪山上方,大片的白云如同悬浮在空中的棉花。

公路一边是突兀的岩石,有棱角,极其锋利,岩石已经突出到了马路上空。

山间还会有瀑布流下,源头在很高的山上,瀑布流过的地方多处有岩石突起,所以瀑布常常悬空而落,犹如姑娘披肩的秀发,更如新娘挂在头发后面的白纱。

还有一条极细的山涧,像是用粉笔随手在黑板上画下的一道弯曲的线条一样。两边开山凿路留下的碎石像灰色的煤渣一样。

山谷里的梯田分割得很均匀,像横向弯曲的绿色台阶。再加上远观像火柴盒那么大的房屋,真是美不胜收。

多少次,为了拍下一点美丽,我在极陡的坡上急刹车,为了找一个好的角度拍照,我常常返回去,为此多走不少路,这时候,我是多么羡慕那些徒步的背包者。有时还免不了把相机重重地摔在地上;有时为了拍峡谷里的河水,多少次站在没有防护的悬崖边上;有时为了拍一下某个建筑物,在滚滚车流里等那么长的时间。

早在出发前,朋友们就叮嘱我,要多拍些照片回来。朋友们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我拍照不是为了自己留纪念,不是反映自己一路的难忘经历,所以我很少给自己照相,我拍照是为了给朋友们看的。当然,这也大大提高了我的摄影技术。

这一天到达的目标是西藏最后一个乡镇——盐井。主大街在路边下去再上坡的地方。主大街上像个集市似的,许多做生意的,当然也不乏旅馆。

我先找了派出所,可是他们说这里不同警务室有二十四小时值班的,不能留宿外人,让我去找政府。找到政府,他们说书记在楼上,正好有个人向那边走去,门卫说那人也正要去,于是我就跟着他去了。

书记是个很年轻的人,还有个藏族年轻人在那里,他们正要吃饭,书记问我有没有吃,我说没有,于是就让我一起坐下吃。吃完后书记拿出100元钱给我,那个带我来的人也拿出100元钱,那个藏族朋友可能没带钱吧。

问后,书记姓柳,那个人姓赵。藏族朋友的名字就没记住。我谢过柳书记和赵领导,书记说不要谢我们了,照顾好自己就行了。走时又给我带上三个大饼。

我在街上找了个完全是木制房子的旅馆住下,15/人。

想着马上就要告别青藏高原了,心里真有些依依不舍,我早已深深地爱上了青藏高原。青藏的山、水、天,都是每一个去青藏的人放纵自己的视线和思绪的地方,我被她的名山大川、物华天宝所折服,所震撼。

在那里我是渺小的,不敢张扬在都市的优越,在那里我是谦卑的,不敢给那片净土带来一丝一毫的玷污,在那里我是羞愧的,因为我不属于那片纯净的土地。我幻想着她是天堂,感受着我所期望的人与人之间原本存在而又被人糟蹋的友善。

青藏不是我的家,我是第一次到青藏,可我却象一个阔别家乡多年的游子一样对她那般思念。其实,这种情感不止是我一个人有,而是大多数去青藏的人都有的情感。随便找个人问他们为什么来青藏,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但是他们还是那样怀着高涨的热情进入青藏。

821丢失手机

从盐井出来,还有一段的下坡路,就到了滇藏两省分界线,本想把带的一条哈达系在路标上的,可是路上没有写着云南界或是西藏界的路标,只有一个写着“隔界河”的路标。

每走一段,总有十多米的过渡路段,那是塌方区,石子路,好的地方是水泥的凹地。这里的山更加让人纠心,山是灰色的,并且不是一个整体,就像刚刚堆起来的一样。它完全不像泰山一样,泰山是一整块大石块,所以才有“泰山不是堆的”这一说法,可是这里的山呢,如果设想在大山两边向中间挤压的话,大山瞬间必会崩塌,再设想,如果山很陡的话,甚至稍微陡些,那么它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因为它上面的碎石正在不断地往下滚落。

进了云南有几十公里了,我想看一看时间,可是一摸车前面的马鞍包,我惊讶地发现,手机没了。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路上曾看过一次时间,所以肯定不会落在旅馆里,可是路上来往车辆太多,掉在路上也肯定压坏了,或者被人捡走了。如果回去找,来回还要很多时间。于是我决定放弃了。

路边拦了位骑友,借手机打了一下我的手机号码,无法接通,看情况是被人捡走了。后来又打了几次依然这样。没了手机,看时间我只好拍一张照片通过上面记录的时间来确定。

后面的路都是上坡路了。半路上搭了辆货车,走了约二十公里。转过了一个又一个山腰,仿佛永无止境一样。

前面有个施工的地方,他们正在半山腰上修防止滑坡的水泥防护。旁边搭着帐篷,一个大哥蹲在石头上看着我,人停下车子,和大哥聊了一会,我问他有没有东西可以吃,他说进去看看有没有。

和他隔着路边的栏杆,我等了很久不见他出来,于是我就翻过栏杆,站在帐篷门口,我看到大哥正在炒米饭,刚刚炒完。

大哥给我盛上,我很感动。

山顶是飞来寺,然后一路下坡十公里到德钦县。德钦县是四面环山,在山凹里的一个县城。在山上俯视城市,白色的高楼大厦显得很小,像堆起来的碎玻璃渣一样。

城市里还算繁华,县政府在最下面的低处,坡极陡,我一路飞快地到了政府门前,可是已经下班了。政府附近没有便宜的旅馆,我费了很大劲才回到起点。

有个宾馆叫“卡瓦格博宾馆”,其宾馆的名字书写很独特,把汉语字体变形,成为像长脚的藏文那样。

有个镇政府,可是已经搬迁了,问过里面的人后,有个人说可以在里面住下,可是当我把行李拿过去后,有个胖子过来说这里不允许进入,态度很差,还把门锁上了,看他那驾势,不和他计较了。

我找了个旅馆,20/人,里面已经住上了一个人。放下行李,我就去手机店了。

问了问二手手机价格都在80-200元之间,在一个店里,女老板问我要不要新手机,180元,一直卖的都是200元,现在促销。我犹豫着,很为难地说身上只有二百元钱了,我从山东来,路上花尽了盘缠,手机也丢了,她也想了想说150元吧,我其实也打算150元买下来的。

那里的卡只有50元的,可我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了,于是她就说把自己的卡卖给我,估计还有二十多元钱,查了查话费,果然还有二十一元,就算二十元了,于是我就买了她的卡暂用。

我去网吧,可是他们都说云南境内上网都要先花十块钱注册,注册后在云南任何地方都可以上网的,我觉得太贵,就没上网。

可是我丢失了所有电话号码,没有一个联系人了,唯一的希望就在飞信上了。我必须找台电脑上一下飞信,然后记一下电话号码。于是我又来到了买手机的店,请求女老板让我用一下电脑,老板同意了。

可是电脑上没有飞信软件,我用网页登录,可是竟然不能显示电话号码。电脑卡得要命,我必须下载一个软件安装,费了好大劲我才登录上飞信,用了很长时间,很不好意思地谢过大姐。

来到旅馆,室友也是个骑友,问过后,他已经有四十四岁了,姓曹。我们各自讲了自己的经历,他说他骑过新藏线,骑过长城全程,是退役军人,现在从上海出发,要经玉树去沱沱河。还立争在五十岁前去登珠穆朗玛峰,我佩服极了。

曹叔说过去的经历曾在报纸上连载过,现在每天坚持跑步,写日记,读书。我们聊到很晚才睡觉。

822祸兮福所倚

曹叔很早就起床了,我醒来时他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我起床送他,他说本想一起吃个饭的,看到我没醒,没好意思打扰,给我留了十元钱,身上一个整钱也没有了。我谢过他。

送走曹叔,我收拾行李时,才发现了桌上放着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东西,我打开,夹的是一个五块的和五张一块的钱,共十块钱。只见一页上写了一页留言,原文:

本来想请你吃个早饭,看你睡得很香未打扰,留顿饭钱算是对你表示敬意。走自己的路吧!有想法有计划,有行动,这就足够了。能走多远,能攀多高,还有很多很多东西需要学习,祝梦想成真。

XX

2012.8.22

我先去了县政府的民政局,到了办公室,见到副局长,他说让我去前面的公安局开个户籍证明。

公安局在前面的一个大院子里,我绕了很远才到了里面。问过门卫,他说要到三楼找民事办公室。

来到三楼,可是并没有写着民事办公的房间,于是我只好随便进入了一个房间,一位女士正坐在那里,我说了来意后,她打开电脑,可是网页打不开,我问手写一份行不行,她说都是打印的,从不用手写的,让我到了民政局如实说就行,就说网页打不开了。

我只好又到了另一个办公室,里面一个年轻的男的,我说过后,他拿过我的身份证说:“这个就是最好的证明,还要什么证明,除非你这个是假的,如果是假的,我马上就没收,你说,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这不就行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我又来到民政局,到了副局长办公室,我就如实说了:“领导,我刚刚问过了两个人,一个人的电脑网页打不开,没法开证明,还有个人说这身份证就是最好的证明,不需要再开证明了。”

副局长拿过我的身份证走出去了,让我等一会。

一会副局长拿来一个我的身份证复印件,让我在上面写个收据:

今收到德钦县民政局救助款100

王坤

2012.8.22

还按了手印,当写道100元时,我犹豫了,问副局长能不能多给些,副局长说只能给一百元,说着拿出了抽屉里的一大摞资料,指着上面说:“你看,都是一百元。”我谢过领导。

这是我一路上收到的第一笔政府公款。

走出德钦县,遇到一个背包的姑娘,问过后,她说她是云南人,苗族,走的新藏线然后回家。说着放下背包,拿出来几个核桃给我,还给我一包熊字饼干,她说今天打车估计能到大理了。

我走了不远,路边有个叫“迎宾台”的地方,矗立着十三座洁白的塔,据说这是像征梅里十三峰。当时雾气笼罩,远处看到的山也不知道哪些是梅里十三峰的组成部分。

我骑上车子,前面的路全是上山路,我以很慢的速度骑行着。远远地看到有个地方正在施工遂道,虽然已经建成了,可是还没有通车,我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

绕过了几座山,我又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遂道,遂道口敞开着,于是我就想何不插个近道呢。

我骑着车子向遂道走进去,遂道口前站着个人,他没有拦着我。遂道里漆黑一片,只能看到前面的洞口一点光亮,我凭借两边隐约的一点反光辨前进的方向。遂道里的地面是水泥路,还没有完全抹平,我走过去是缓缓的下坡路,感觉不长的遂道却走了很长时间。

到了洞口,我惊讶地发现被封上了,用铁管做成的大门封上的,还上了锁,正好那边有人,我喊了喊,走过来一个大叔,他说他没有钥匙。指了指旁边一个大的缺口说可以从那里过来。我也发现了那个缺口,可是我必须把行李全都拿下来,再拿过去,然后把车子驾过去。

大叔好心地帮着我递行李车子。可是我刚要把行李放上去时,我发现前面的城市很熟悉,于是我就问大叔前面是什么地方,大叔说是德钦县,我啊了一声,大叔问我要去哪,我说去香格里拉。大叔说这样走错了,要往前面走才是,如果往下走就到德钦了。

唉!现在的洞口竟然是我刚刚先看到的那个正在施工的遂道。我问大叔这条遂道是不是到香格里拉的捷径,大叔说是,比大路上近了四五公里呢。我只好又拜托大叔把行李和车子帮我递过去。

一路上,马路两边很多地方修建了网状的防止山上的弹石的防护拦,有矩形阵列的,有上面拱形阵列的,还有三角形阵列的。形成滇藏路上独特的一道风景。

前面有连续的三座白马雪山垭口。路上下起了蒙蒙细雨,路边仿佛没有人家似的。路上我趴了一辆货车,趴得很舒服,可是不久遇到了一个叉路口,一边是刚修的柏油路,一边是泥石路,柏油路是禁止机动车辆行走的,我当然选择走柏油路,尽量快走能赶上那个货车再趴上它。可是我不知道走多远能和那条泥石路会合,结果错过了,我没有赶上。

就在快要到第一个垭口的时候,又开过来一辆货车,我马上又趴住它,但它走了没多远加速了,我一手没有稳住车把,重重地摔在地上,车前的马鞍包里的东西都掉出来,相机也摔出来,还淋了雨,我马上捡起相机,装进口袋里。

我发现自己已经不能骑车了,走路都痛得厉害,我也不敢撩起裤子看看摔成了什么样。我只能推着车子一步一步往前走。风也越来越大,四处没有人烟。开过来的车子没有多少,即使有也拦不下。

好不容易到了垭口,山顶上有几户人家,很简陋的石砌的房子。前面过来两个骑友,问过了前面的路况,他们说前面还有三四公里的下坡和三四公里的上坡,有几户人家。

我骑着车子只能走下坡路了,风很大,天很冷,浑身没有力气。走完了下坡路,旁边一个开采石子的工地,去那里借宿,但被拒之门外。我失望地继续往山上走,边走边拦过来的车辆,当时天色很暗,有如天黑的感觉。

终于拦下了一辆面包车,我请求载我走一路,我说摔伤了腿没法骑车了。开车的是个年轻大哥,他走下了车,副驾驶坐上是个年轻的姐,我又问那个姐,司机大哥问那个姐行不行,那个姐答应了。

司机大哥在雨中把我的车子搬上了车顶,我递给他,我的腿已经伤得不能爬到车顶上了。还好大哥有绳子,把我的车子翻过来竖着立在车顶上,车前的马鞍包里,我幸好把相机和手机拿了出来。

一路上,司机大哥很幽默地和大姐聊着天,他说自己是军人退役,开车有八年了。大哥问我牛头骨从哪弄的,我说捡的,他问:“是玛尼堆上的吗?”

“不是不是,我在路边沟里捡的。”

“要是玛尼堆上的,那你可完喽!”

我坐在第二排,左边两个男生,后面一男一女,我问他们上中学了吧,可他们却表示惊讶,说都已经大学毕业了,我说我才上大三,他们更惊讶了,我说:“我现在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的样了吧?”他们点头说是。

聊过天后,我才知道他们五个人是出来旅游的,现在包的这辆车,要到香格里拉去。

一路上雾大得很,能见度只有两米,还夹着雨。一会大哥停下车子说上面有东西掉下来了,应该是我的。拿过来一看,竟是我的一串钥匙,掉在了车前的玻璃上。前面的那个姐说:“你真厉害啊,掉下个东西都能察觉。”

“这么大个东西掉下来再看不见?!”

前面的路有很大的坑,我们的车子不断地颠簸,犹如行驶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的小舟一样。再加上山路崎岖,不时有180度的大转弯,大家不时地惊讶地叫着,不料司机大哥却不以为然地笑着说:“大家相信我的技术好不好!”

我又觉得有高原反应,在车里表现出晕车,我不再和他们聊天了,低着头才感觉好了些。

在一个大转弯处,司机把车子停下说上上厕所。我趁这机会赶紧站在车里,身子在车外,看了看车顶,我突然发现,车子前马鞍包上一个只有尼龙扣的小包里的东西竟全都掉了出来,有一小包修车的工具,还有我的银行卡,还好被货架栏挡住了,我马上拿过来。其它包里都有拉链拉着,不用担心掉出来,也不怕淋雨。

可是再上车后,走了没多远,大哥说车子发动机进水了,我们问进水后会怎样,他说会打不着火,果然没多久,车子就熄火了,再也打不着了,还好是下坡路。

就这样,我们一直借着下坡路行驶着没有开动发动机的车子,又在一个180度的大转弯处,石子路更加难行了,我们祈祷着车子千万不要停下,可是,车子还是缓缓地停下了,我们问大哥要不要下车推车,大哥说不用。

只见他走下驾驶室,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扶着车,他一个人推车,把车子推过了前面的小坑,终于车子又可以借下坡路走了。我们都佩服地赞叹司机大哥。

走了很远,终于走出了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走上了柏油路。走了没多久,开始走上坡路了,大哥试着发动了一下发动机,后面一个哥们说:“刚才没开发动机吗?”

“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一直没有开发动机吗?”前面的大姐说道。

还好,顺利发动了车子,我们一阵欢呼。到了一个交警检查点,我们提交上所有身份证扫描。我下车一看,我的车子倒了下来,一小半还悬空在车外。上车后,司机大哥说:“你的车子不会掉下来,这样将就着到吧。”

车子走过香格里拉县城一直到了一个稍加偏僻的大户人家门前停下了,车上的人都下车到了那户人家。我最后一个取下行李,司机大哥问我有没有带路费,我问多少,大哥说五十元。

我掏出上衣口袋里所有钱,借着车灯给大哥看了看,只有一个二十的和几个十块的,我问他能不能便宜下,身上的钱不多了,不料大哥却一摆手:“算了吧!”大哥又问我在哪里住下,我说问一下他们这家能不能让我住一下。

大哥走进屋里,向他们几个人说了几句,然后指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向我说:“她是老板,你问问她能不能在客厅里住一下。我走了,再见。”

我送大哥走出大门。就这样,司机大哥把我免费送出了一百五十公里的坎坷山路。

他们在客厅里要准备吃饭,大姐把我叫过来让我一起去吃,然后对那个年轻的姑娘说:“他的饭钱我来付。”我谢过他们。

可是他们用的碗很小,他们都吃很少的饭,尽管我吃了两碗米饭,可是仍像没吃一样,锅里的饭也很少,我也不好意思再吃了。

大姐对我说那个姑娘的爸爸妈妈都睡了,让我到楼上的客厅的沙发上睡,不会收我钱的。我谢过她。走上楼,我发现大厅四面都是一间一间的卧室,都是木制房子,极干净,原来这里是藏式宾馆。墙上贴着很多照片,还有云南地区的旅游地图。

拿出行李,我又自己和了点糌粑当晚饭吃。还好骑友送我一瓶云南白药气雾剂及保险液和一瓶正骨水。在拉萨还想寄回家呢,觉得用不到,可是邮局说液体东西不能寄,我只好带着。这回正好用上了。

夜已经很深了,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去。想着一路的经历,像做梦一样。

发表于 2012-12-2 18:02 5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云南美

823公安局接待

早上我依然起床很晚,我收拾好东西,大姐正在外面洗衣服,我向她辞行。

大姐说他们还要在这里住几天,说早上看到我睡着也没叫我,要不可以和他们一起吃早餐的,然后大姐问旅馆的阿姨早上的饼还有没有,阿姨说有,大姐赶忙给我拿了一把出来,我放进车子马鞍包里,也顾不得卫生不卫生了。

谢过她,我就走了,腿已经好些了,尽管很痛,不过可以骑车了,我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香格里拉”在藏语的意思是“心中的日月”。其实从川藏线走来,这里的风景确实不值得一提了。

走过新城区,问了问路上的人哪里有快递,可是他们都说不清楚,直到问了一个骑三轮车的,当时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走过了几米远,他又赶上来。

“你是要寄东西吗?”

“是的。”

“在前面的红绿灯往左转,走三百米,在左手边有一个快递。”

我谢过他马上就去了。

我再也不想带着那个沉重的牛头了,一路的邮局都说是易碎品,不给邮寄。

那个骑三轮车的大哥说的地方是圆通快递,我问他们能不能寄牛头,他们说只能尽量包,不能保证东西不坏,我马上拿出来让他们包扎。我说坏了没关系的,其实我知道这骨头有多硬,即使用锤子砸着都费劲,我还怕他们不给寄。

称过重量后,他说加上包装的泡沫要一百元,可我按价格表上算了一下没有那么多,我心里想,再多的泡沫也没有多少重量吧,于是我就提出包装完后再称量,他们说行。

于是他们开始包装,连牛头嘴的空隙都填上了泡沫。他们说曾经寄过一个牛头,可是货到后牛角断了。一起寄走的还有我吃剩的一些青稞面和我的一个包,包里还有把钢刀,是我防身用的,不过路上只切西瓜用了用。包完后装进麻袋,用胶带缠了个遍。称量后七十元,我也不还价了,马上付款。

我又问过了老板政府在什么地方,老板问我是州政府还是县政府,我问有事找哪个好用,老板说找州政府好用。于是老板很详细地把州政府地址说给我。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是迪庆藏族自治州,香格里拉只是其中的一个县。

政府门卫说要到两点半才上班,可当时还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只好到旁边的新华书店里打发时间。

到了上班时间,门卫看到我的装备,问我带相机了吗,我说带了,他说:“在那些公共地方照可以,不要随便走。”他还以为我来照相呢。

当时民政局前很多人围在那里,我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开始我还也在那等,我看到一个办公室开着门,于是我就走进去,当时我还想就这样进去试一下,不行的话再找县民政局。

不过还好,他们马上接待了我,问过我有没有去县民政局,我说没有。一会我就理所当然地到民政局领取了一百元钱,并写了个收据。

走了没多远,到了古城区,都是现在修的仿古代的房子,一条条街上全是做生意的门市。幽静的小巷里却打着“XX客栈”的旗帜。当时天空下着蒙蒙小雨,大街上多数是打着雨伞的青年男女。我只走了一个来回就离开了,看到做生意的我马上觉得太世俗了,看不到一点古代文化的影子。

第一次与云南的藏族小孩打交道是在一个宽阔的马路边,路过那里时,听到一个骑车的小男孩向走近的那群小女孩喊道:“嗨,藏族的小朋友,你们好。”那群小女孩很兴奋地站起来,看到她们坐在路边,还摆着小木桌,桌子上放着她们的课本,于是我好奇地走过去。

我拿过她们的课本看了看,一个小女孩递给我一纸杯爆麦花让我尝尝,我接过来,倒了一点点吃。不料吃过后,小女孩问我要不要买一些,这时,很多小女孩都围过来,她们有的用纸杯盛着,有的用封装袋盛着,纷纷伸到我面前要我买,一个小女孩把一包封装袋的爆麦花直接塞到了我的手里,我顿时感到大事不妙。我推辞着说不要,可她们硬往我手里塞,我把手里那包还给那个小女孩,她很生气地一把抓过去装进了口袋。

那个给我纸杯装的小女孩呢,口气还算好:“叔叔,你尝也尝过了,就买一包吧。”可当时我连买饭吃的钱都紧张,我还是一口拒绝了。

我马上骑上车子走了,不料,那个骑车的小男孩却一直跟着我,我说了我大体的经历,他却问我要不要比赛骑一骑车,他骑的车子是小轮的,不能变速的车子。我告诉他他的车子不能和我比的,可他还是一再请求,问我要到哪里去,我说去昆明,他吁了一口气,然后又问我买不买爆麦花,我说不要。到了前面的下坡路,他就往旁边的一条小路上拐弯了,我心里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云南的藏族小孩,我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味了,没有骑行的感觉了,喧闹的都市里,再也没有了青藏天空的纯净。

路边上很多正在修建中的藏式房子,空空的房子里远远望去,里面显得更加宽阔。为了建房,有刚刚挖出的空地,房子后面的山被开出一半,呈现出棕褐色地貌,外层却是浓绿的草被。整体看起来有点像切开的不熟的并腐烂的西瓜一样。我想,人类为了自己的生存,不惜毁林开荒,心灵也同样腐烂了。

前面,还有许多藏刀厂,藏獒养殖基地,牧区庄园等等,更加让我看到了商品时代的社会。

我下午才出发上路,所以没有走多少路,只到了一个叫小中甸的小镇,那里只有一家宾馆,过来一个少女问我是否住宿,估计她就是老板的女儿了,问了问价格,有普通间房,里面两张床,可是要收20元,我问她是不是10/床位,她说是,可是我要是一个人住必须是20元。问她能不能10元住一张床,她却说不行。

我只好走开了,我想找政府,结果看到个公安局,我没有抱太大希望地走进去,里面却没有人,大门却敞开着。我站了一会,过来两个民警,看到了大门里我的车子,于是我迎上去,问能不能借宿一下。一个民警大哥说:“走,我带你去住宿。”

就这样,他们一个胖胖的大哥,一个高个有些强壮身材的大哥就带我来到了刚才我问过的宾馆,先带我走进了餐厅,让我先吃个晚饭。

老板很高兴地说:“你想吃什么说就行,他们两个请客。”我说随便就行,然后两个大哥让我坐下喝茶,我大体说了一下路上的经历,胖胖的大哥看着我的相机。

旁边一个穿便衣的大叔给我一百元钱,我谢过他,问他贵姓,他说他是藏族人。

我说要给藏民大叔和警察大哥照个相,老板还很高兴地说给我们照合影,可他们都推辞了。晚饭,我吃了一盘青蒜苗炒肉丝和一碗米饭还有一碗排骨汤。两位大哥带我去了住处,高个的大哥还按了按床是否可以。

大哥说:“条件也只能这样了,你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在这里吃早饭,然后,你能骑就骑,不能骑就去公安局找我,或找他,我们找个车把你送到丽江或是什么地方,好不好?”

“好!好!谢谢大哥,太感谢你们了。”

“没关系,这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

“大哥,您贵姓?”

“我姓周。”说完,他们就匆匆离开了。

晚上我很激动地上网发表了当天的动态:

这两天发生了好多事:手机丢了,投宿被乡政府工地拒之门外,被货车甩倒摔伤,出租车免费载我走出一百多公里的坎坷山路,在高档藏式宾馆客厅留宿,还得到乡委领导200元政府200元藏民100元及驴友10元援助,今晚又得公安食宿款待。

824虎跳峡镇

早上,在院子里碰到了正在砍柴的老板,他还向我问好。

在餐厅里吃了早餐。我收拾好行李,走进餐厅,问正在切菜的老板娘:“昨晚的饭和今天的都是多少钱?”

老板娘说:“你不用付钱的。”

我说:“我想心里有个数。”

“哦,昨天的是40元,今天的十块钱。你付过钱就可以走了。”

我惊讶了:“你刚刚不是说不用付钱吗?”

“刚才,没说啊!”

我又对老板说:“你昨天晚上说他们两个人请客的。”

“昨天不是给了你一百元钱吗,用那个付钱正好。”老板说。

“那个是人家另一个人给我的,我路上花的。你和那两个警察去要吧。”

我很气愤,也不再和他们啰嗦了,我走出门,骑上车子就走。

老板远远地喊道:“哎!你还真不给钱啊?”

我回头喊道:“你找政府要去吧!”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家做生意的也是藏族人民,我又想起那些硬要卖我爆麦花的藏族小女孩,突然觉得同样的藏族人,仅仅一个省份的不同,内心的美丑竟这样有这样大的差距。眼前的世界太世俗了,商品化的社会里让人也变得单纯了,不过不是心灵的单纯,而是利益的单纯。

造成这样的因素也是因为地域的差异,谁让这里人口密集呢,每个人都要求生存,求富贵。

后面的路,是极美的藏族高原沙洲风光一带:远山、藏寨、小河、流水、灌丛、牦牛。山坡上,薄雾笼罩着矩形的梯田,青砖绿瓦的农庄错落有致地分布田间,我瞬间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翻过一座山,一路下坡,路上我也遇到了曹叔曾经说过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大片花地,盛开着遍地的格桑花。

在藏语中,“格桑”是幸福的意思,格桑花是一种生长在高原上的普通花朵,杆细瓣小,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可风愈狂,它身愈挺;雨愈打,它叶愈翠;太阳愈曝晒,它开得愈灿烂。它就是寄托了藏族期盼幸福吉祥等美好情感的格桑花。在藏族人民眼里,格桑花也是高原上生命力最顽强、最普通的一种野花。

曹叔曾经说过在一个地方,看到很多人在拍照,于是他也拍了照,可是拍完了,有人上来要钱,要五块钱。他说当时不愿与那人计较,就付了五块钱。

我猜这里肯定就是那个地方了,与曹叔的照片上也很像。

于是我也停下了车子上前去拍照。我拍了很多张,可是我准备离开时,我打开相机回看,居然全部显示“文件错误”。

一直以来,我的相机多次出现这种情况,我知道这是电池接触不良导致的,必须删去才能继续拍照,否则以后的照片就不能成像,这让我很郁闷,错过了无数的美丽。

更让我有所准备的是,果然,旁边的小屋里跑出一个少女,她说这里拍照要收费的。我问多少,她说五块钱。

我拿过相机给她看:“你看,我的相机坏了,一张也没拍下来。”

“你走吧。”少女冷冷地说。

一路还是下坡,直到虎跳峡镇还有一段下坡。旁边有一个明槽,过了明槽,就是一个水电站开闸放水的河流,很湍急的河水咆哮着,水很浑浊,像黄河水,我想这该就是虎跳峡的源头了。

我一路穿过虎跳峡镇也没有看到有虎跳峡景区的标志,不过这路上看到的河水足够盈目了。虎跳峡镇很狭长,在镇上的集市看到了穿着民族服装的居民。是两个妇女蹲在路边,头上戴着像大蝴蝶似的帽子。我分不清是什么民族。

走过虎跳峡镇,时间还早,我就又往前骑行了一段,前面就进入山区了。走过一山又一山,山间有着瓦房的四合院一座又一座。房子的墙都是用坯砌成,上覆青瓦。

山路在覆盖着满山的马尾松里穿行,所以无法看到前面的路在哪个方向,更不要说前面还有多少“之”字回路了。

自从走过西藏,我就很少在村民家住宿了,没有了那种感觉,因为路上不再有人向我挥手,不再有人向我微笑,这开始回到了过去的熟悉的社会,商品社会。

看着四处的村子里都大门紧闭,门前的人偶尔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心疲惫的我也不再支帐篷住宿了,很想找个旅馆舒舒服服地住下。

825丽江古城

我接到了昆明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说他是昆明机场派出所,我寄的东西里有一把刀,不能上飞机,如果需要领回的请到昆明机场领取。我请他报了个电话,然后说要四五天后才能到昆明。

看着攻略上说的虎跳峡到丽江只有70公里,我过来虎跳峡足有三四十公里了,可是前面依然是山路,仿佛没有尽头似的。山上只有松树,没有一点开发过的痕迹。走了不知多少座山才看到了有着村落,果树的稍平缓的路。

有时路在村子里穿行,马上让人觉得有种重归人间的温暖。

路边有桃树和苹果树,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停下车子,在一棵苹果树下摘了很多苹果,可是苹果大都生了虫子。

远远地看到有正在施工中的高架桥,我猜想这应该是大丽线的延续吧。再往前走的路就一马平川了。又转过一道弯,到了半山腰的盘山公路,不过只有一座山,山下就看到了城市的高楼大厦。很快我就进入丽江市了,第一个路标上就标出了丽江古城里程。

我一路没停下,直到骑到丽江古城南门。

下午,我只看到了一缕阳光,很快又乌云密布了。自从来到云南,除了下雨就是大雾,还没见过一次太阳,可这回,仅仅那么一会,马上就又下雨了。

等我到了丽江古城附近的菜市场,雨就哗哗地下起来了,我买了些饼吃,雨大得我已经不能在外面呆了。

菜市场里的人很多,卖菜的几乎都占满了摊,再加上买菜的,避雨的,里面的空地就不多了,一个空人站在那里勉强还可以,可是我带着装着很多行李的自行车,要找个地方立足可不是件容易事,我只好到了卖肉的市场,那里空地多,很多摊子没有上市,可是里面一股难闻的味。我忍着吃完饼。

我又冒雨买了些东西,在一个卖鱼的地方落脚。只见那个卖鱼的把活鱼抓来直接刮鳞,刮完后在鱼肚子上划一道长长的口子就扔在一边,鱼痛得直打滚,我看着心里一阵阵抽搐,我马上离开了鱼市场又来到了卖肉市场。

等雨小了后,我走进了丽江古城,丽江古城里的道路全都是用石头铺的,铺的并不平坦,所以骑着车子难免磕磕碰碰的,越走人越多,所以我不得不停下推着车子前进。路两边全都是做生意的门市,很多旅馆客栈,不过人价格都很贵。我想把车子放下,然后徒步游完古城,可是实在找不到便宜的旅馆。

遇到两个背包客,我和他们一起找旅馆,他们和我的想法一样,我说了我的心里承受能力,如果是二十五元我还能勉强接受,这一路上我住的最贵的就是三十元了。

听一个哥们说路边水流的方向是由北向南。在这样的地方,就像迷宫似的,有路标,可是辨不出方向,几乎每个商店里都有卖古城地图的,印刷得很古典的样,像古代的羊皮卷似的。

最后,在古城门口的地方,他们两人住在了青年旅舍,40/人,我则到了古城外面,走了很远找了个旅馆,讲了半天价,老板才答应我50元住两天。我是想先休息一晚,明天用一天的时间狂一下丽江古城,然后后天继续上路。

谈完价钱,走来另一个人把我带到宾馆去,原来竟不是眼前这个宾馆,又往前走了很远才到那里,老板说如果住25元的是在五楼,而且是多人间,没有电视,在一楼的话,是单人间,有电视,但要30元。当时正好还有个人要住宿,老板和那人说了一下说把这个房间让给我,我行李多,方便放下。

当时我身上有150元,我把100元放在里袋里备用,上衣只放着50元。我对老板说这样我只能先付一天的房费了。老板其实还是出于好意的,交了十块钱压金,又找给我十块钱说可以买些东西吃。

我放下行李,骑着空车子又去了丽江古城,我记得一路过去都是宾馆前的路向前的,进了丽江古城,我不厌其烦地一条条地走着里面的巷子。

看着一栋栋仿着古代建的木房子,可里面都是现代的商品社会。马上,我越走越发厌烦,一点看不到古代的影子,看不到潺潺的小溪、袅袅炊烟、静默的雕楼、小桥边浣溪的少女,看不到高高的大门前坐着喝粉墙夕阳里茶的老人,以及夜幕降临时欢快的纳西族舞蹈。我很失望,满大街都是狂来狂去,满嘴里吃着东西的少年,提着大包小包购物的男女,满大街嘈杂的叫卖以及讨价还价的声音。这里只有经营者和消费者的概念。

一个黄昏,我就把丽江古城走完了,看来省下了一天的消费。本来在丽江住两天还有一个目的,当时是周六,我想等周一政府上班了去领一下救助款,可是我不想了。我决定明天就继续前行。

就在回宾馆的路上,我找来找去一直找不到那个宾馆,我只记得那个门口了,值班总台在进门右边,可是它竟像消失了一样,我再也找不到那个宾馆了,我没有记下宾馆的名字。我急了,来来回回地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

我重新找到古城,想着最开始在外面找宾馆的路线,还好找到了和老板讨价还价的那个地方,里面那个老板不在,只有当时旁边的一个女的在。

于是我就问那女的:“姐,我刚刚来过,你还有印象吗?当时我说50块钱住两天,可是那大哥找了另一个人把我领走了,我现在找不到那个宾馆了。”

那个女的说:“哦,记得,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没事的。你看你能从西藏走来,在这里竟找不到宾馆,还怎么回家啊?”

“嘿嘿,我忘记那宾馆的名字了。”

一会来了个阿姨,走了没多远,她给我一个名片说:“你看着这上面的地址去找吧。”

我其实只看了上面的名称“荣和宾馆”顺便扫了一下地址:……车站出站口附近。

我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宾馆。

826大丽线一级公路

从丽江出来,一路南下,可是走了没有多远,就没路了。前面是石子路,偶尔走过几辆货车,当时天阴得厉害,也不能辨别方向,路上有的地方泥水能没半个汽车轮子。

问了问铁路边上坐着的工人,他们说大丽线要往前面的村子里走,于是我就一路走一路问,村子里有许多种着蔬菜的农田,路边上不时还有收获的半米来长的白水萝卜。

走过了曲折的村子路终于走上了四车道的宽阔大道。人们都说从丽江到大理不要走214国道,要走大丽线,大丽线是专为旅游所修的一级公路。

走上大丽线时,天又下起了雨,当时的公路段才修了一半,不远处工人们正在修另一半公路,他们正在吃午饭,我不能辨别方向,于是我就走了一百米到了那些工人旁边。

我问一个大哥大理是不是往前走,他摆着手说走反了,我暗自吃了一惊,幸亏问了一下。

我坐在路边,在雨中和他们一起吃了饭,做饭的阿姨说没饭碗了,我只好用我带的一个暖瓶外面的塑料壶盖当碗。

走了不远就走上了完全修好的大丽一级公路,远远地还看到了丽江飞机场。

路边的村子三面环水,像江南水乡。白色的墙,青色的瓦,再加上蓝天白云,倒映在清清的水塘里,真像是大地上璀璨的明珠。

当我看到路边有青青的稻田还有满池的荷叶时,我无比激动,停下车子,走进稻田里,仿佛走进了自家的稻田一样。可是我无比怀念的故乡却还在千里之外。

一条白色的水泥路通向远方的村庄,像系在大地上的领带一样。

到了鹤庆县,四车道的大丽线就到头了,变成了双车道的普通公路。鹤庆县是个小县城,中心有个鼓楼,两边是古城区,像集市一样。古城区很多地方是新修建的,不过也是一个很美的小城。

这里的公交车很特殊,是两边露天,只有一个顶篷的车。没有窗没有门,座位只有一列,一排排的长椅。又像那些公园里,豪华饭店前或其旅游景区里接待贵宾用的车。

当时天还早,可我为了明天领取民政局的救助款还是住了下来。为了明天节省些找民政局的时间,我当天就满大街地跑着找民政局,可是我沿着人们指给我的路来来回回地走了两三遍还是没有发现民政局的大楼,我只好停下车子,每走几步都问一问旁边的人,那条路上并没有几个人,门市上都关着门,荒凉得很。

终于问到最后一家做电焊的门市里的人时,那人指着前面一辆白色的车说就在那边。我马上过去,终于看到了民政局大院,门口仅挂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牌子,上面写着“民政局”三个字,下面有小字写着地址。

大门紧闭,我没有多停留,记下位置就足够了,避免第二天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找。

为了找个便宜的旅馆,几乎把整个县城跑了个遍,但价格都是30/人,里面条件还算不错。

为了打发一下一下午的时间,我去上了一下网,下载了全部《三国演义》评书到我的mp3里。

827白族天下

鹤庆县民政局只给了我五十元救助。

走进大理区,满天下都是白族人民了,妇女多有用绣花布或彩色毛巾缠头,穿白上衣,红坎肩,或是浅蓝色上衣、外套黑丝绒领褂的民族服装。白族房子都是白色的墙,青瓦盖顶,处处是雕梁画栋的建筑。中国的古典书画艺术无不表现得酣畅淋漓。

路边还出现了芦苇,在阴沉的天空下,在风中摇曳不定,情景犹如黄昏一样。

黄昏是一个人在一天中感情最脆弱的时候,眼前的情景更加让我回忆起童年时候在家乡的芦苇荡玩耍戏闹的情景,那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

走进一片山区,路边高高的岩石上生满了青苔,岩石显得潮润润的,空气很潮湿。这里与那柴达木盆地相比可真是天与地的差距啊。我想,我如果不马上走,车子说不定就要生上青苔了。

我紧走快赶还是没能走进大理城,只到了洱海边上。

洱海唯一的出水口在在下关镇附近,经西洱河流出。洱海是大理“风花雪月”四景之一“洱海月”之所在。据说因形状像一个耳朵而取名为“洱海”。

问了几家宾馆,找了个20元的房间住下,里面有电视,是双人床。但一楼的房间里的电视按键失效了,问过老板后,他带我到了二楼住,二楼的房间更大了,还有长沙发,只是被子硬些。

828大理古城

路过一个喜州古镇,外面有着睡莲的池塘,还有拱桥,景色堪比江南的杭州西湖了。

今天终于到了大理古城,大理古城里也是石路铺地,不过要比丽江的石路平坦多了,大街也是横平竖直的,很容易辨别方向,不过路上依然少不了做生意的。

还有几所中学学校在大理古城,我过去时恰好赶上放学的孩子们走在街道上,他们穿着绿色的校服。

街道很宽敞,我几乎能骑着车子走,很快我就游览完了古城,我找了个网吧上网,在百度地图上我看到这里离市民政局很近了。

而后参观了电影博物馆,免费参观的。我只是想打发一下时间去民政局,因为当时正中午,距民政局上班还早。

可是我走出电影院时,发现车子前胎瘪了,我马上取下内胎,我的修车工具都没有了,只好换上一条朋友送我的新的内胎,但我费劲了力气也没找出扎进外胎的尖锐物体。我的小打气筒不能把轮胎打满。

我从古城的西门出来,走上了214国道,国道要比大丽线宽敞。路过一个路口,标着天龙八部影视城,我好奇地想进去参观一下。

走了很长的上山路,我发现前胎又软了很多,问了问一个工地,借给我打气筒,可是嘴子是英式的。

又经过一个盖大楼的地方,有个房子大敞着门,里面有个床,有做饭的东西,还有各种五金工具应有尽有,可是喊了半天也没有人响应,主人不在家,我等了一会也不见来。我实在不想再等了,于是走进屋子,拿过还装着外套的打气筒,给车子打满了气。

又走了一公里的鹅卵石路才到天龙八部影视城,四面荒山野岭的。

门票学生价27元,我还能接受。大门口一副对联: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在里面游览了大理国皇宫,镇南王府,珍珑棋局,西夏皇宫,日本四僧墓,还有拍摄特效的活死人墓,里面有鬼推磨,仿真人头,无人头死尸,伸出血手的棺材。还看了三场节目。

可是走出影视城,我发现车子前轮又爆了胎,我勉强打上气,走下高高的坡。

这样我就耽误了去民政局,天也到了黄昏,我只好找了个旅馆住下。晚上又仔细修了一下车子,可是我还是没有找出扎胎的物体。

829大理救助站

到了大理市民政局,领导说让我找救助站,会把我送回家,可是我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正在这时,救助站的人正好来了,是个年轻的男的,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可是我没有一点畏惧的感觉。

他让我等一等,然后打了个电话,一会来了辆小型客运车,我把行李取下放在车上的座位上。车子只能放在两排座位间的走廊里了,走廊很窄,我很费力地放着车子,司机一遍遍地说着:“人,不要和单车挤。你得给单车让出道来。”

救助站在一个开发区,救助站外面都是破砖烂瓦。我把东西取下来,司机又喊道:“人,不要和单车挤啊。”

后来我才知道,这里救助的大都是些社会流浪者,而且有相当一大部分还患有智障,管理人员习惯了对他们大喊大叫。

在登记室里,我做了登记,然后进了宿舍,不让带dao具和打火机,进了宿舍后,门卫居然把外面的大门锁上了。屋子虽在楼上,可是里面的床褥都脏得很,也没有水没有电。一会,门卫大爷给我送来饭,隔着铁门递给我。我吃后躺在床上,一会竟睡着了。

有人把我叫醒,是领导来了,把我叫过去,他说车子恐怕不能带上火车,还问我为什么骑到这里就不再骑了,我就说我受伤了,学校也快要开学了,我说车子可以寄回家或是拖运。可他们说这里只能给提供路费,食宿,其它任何费用是不给支出的,他们说给我个路费让我到昆明去想办法。这里能送的也只能送到昆明,并且昆明也不会把人一下子送回家,只能一站一站地送。我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他们给我110元钱,还给了我六包方便面。

我身上还有些钱,经过一个快递公司,问过后他们说能寄自行车。于是我买了个背包,还遇到一个卖山东火烧的大叔,我说我是山东人,于是买了五个火烧,他送了我一个。

我把所有行李都寄回了学校,只背了个背包,自己买了2220发往昆明的列车站票。

830四季如春的昆明市

车上人很多,我坐在过道的地上,把腿伸进座位底下,不断有过来过去的人,他们从我腿上跨过去,当时的我衣着破旧,也顾不得其它了。

早上五点半到昆明站,外面的公共厕所要收费,里面没票却不让进,我用过期的车票拿过去,工作人员却接过去仔细地看了看日期,说票已经过期了,我说我只是想上个厕所而已,但工作人员说外面有厕所。我又困得要命,但那些在大厅睡觉的人都被工作人员喊醒了,说里面不能睡觉。

我步行去巫家坝机场,当时接到电话时说昆明就一个机场,我看到地图上也是就这一个巫家坝机场。我想解手,可是没有地方去,问过一些机关部门能不能进去解个手,但都不许可。好不容易在菜市场看到了有公共厕所。

到了机场门口,我问附近的民警是不是到了机场,他们说是,可是这里虽是机场却没有飞机,我说我是来拿快递寄不出的东西的,他们说让我打个电话问问是哪个机场,是不是那个新的机场,我想起来了我笔记本上记了电话,于是我赶快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说是新建的长水机场。问过民警,他们说到那里去要30公里,坐车要25元钱,我想了想,坐个车来回的钱足够买两把钢刀了。

我又问民警救助站在哪里,一个民警告诉我说在黄土坡,可他发音不准,我听成了像是“环土坡”我又问怎么走,他说坐26路车。直到看到了对面开过来的26路车,我才看到了上面写的是“黄土坡”站。

可让我郁闷的是,昆明的公交站牌上在马路同一侧标的方向也有向左的也有向右的,一站明明标的终点站/始发站,但走上一站就成离终点站/始发站好几站的中间站了。我见过的公交都是有K和没有K标记的,顶多济南有BRT,但这昆明出现了ABC

我必须确定坐什么方向的车,可是当26路车停下来时,我站在车门口问司机这是不是到黄土坡的时,司机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啪的一下把车门关上了。我问了问等车的一个大爷黄土坡在哪坐车,大爷耐心地说在马路对面,坐26路车。

到了黄土坡,问路边的交警救助站在什么地方,他指着我过来的路说就在前面,我又问在马路哪一侧,他说在右边,很大的牌子写着,到了就能看到。

路上买了点东西,一会就到了,果然,在高高的六层楼的中间写着竖行的几个大字:云南省跨嗜助管理中心。我暗自高兴,既然跨省了,就有直接送回家的可能了。

门卫问我身上有没有带打火机,dao具,我很诚实地说带了个打火机,我交上去。打火机是我用来点蚊香的。

在登记室填表做了登记,我就到了管理员的办公室,管理员是个高个的微胖的年轻人,戴着眼镜,皮肤白皙。他让我打开包,拿出所有东西检查,我奉命行事,拿出了一半的东西,他叫我过去问口袋里有什么,我说一边是相机和手机,他又问我另一边,我很紧张。

另一边口袋里还装着我剩下的三百元钱,如果他看到了或许就不会接受我的救助了,可是这些钱我是不够回家的。这个恐怕只有我自己明白。

我紧张地拿出一半,却是红色的百元钞票我说这是一点零花钱,不料管理员一摆手:“进去吧!不要随便和里面的人说话。看好自己的东西,丢了不负责的!”我走进铁门后,管理员锁上门。

有些当天来过的人却都领着车票出去了,我想自己的车票可能不好买吧。

831救助站的生活

救助站宿舍在一栋楼里,白天只开一楼,通往二楼的铁门被锁着,一楼有餐厅,卫生间,洗漱间,学习室,储物室,电视间,图书间,洗澡间,开水房,还有个两个智障间。其中开放的有卫生间,洗漱间,电视间,开水房,智障间。

智障间其实是给残疾人开的,餐厅,洗澡间在规定时间开门,不过洗澡间里没有热水,储物间有很多行李,电视间里有一股难闻的怪味,其它房间都是空的。

这里的人,个个怪异,他们大部分穿着绿色衣裤,有一个穿羽绒服的,胖胖的脸,裤子是开裆的,嘴里整天唱着什么。有一个整天光着脚走路的。有一个穿着女式毛衣的老头,平时穿在里面,吃饭时总是脱下外套。有一个坐轮椅的残疾人。有一个穿着拖鞋,整天吸着烟,迈着方步来回走的极像张国立的人。有一个背弯成了90度的老头。这是我印象很深的有记忆的几个人。

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来了一个老头,穿得很整齐,矮个子,鼻孔里塞着棉花,手里拄着一个长木棍,他一进来就大呼小叫的,没有人敢靠近他,领导来了,问他,他只喊着要回北京,只好打开了直接通往外面的大铁门把他送走了,他没有走正规程序。

他们很多人像僵尸一样慢吞吞地来回走动,有人嘴里还叽哩咕噜乱说,甚至有人大喊大叫。

每天早晨要点名,站成队列,这里共有五十人左右,其中有一半人精神不正常,点名时他们不知所措,管理员必须推着他们走到该到的地方站好。

这里有个和我一般年纪的人问我:“我看你的精神还正常啊。”

“我是大学生啊。”我惊讶地回答。

原来他是广东的,来这里有两天了,没了回家的钱,他说广东那边的救助站比这边好多了,有洗澡间,让那里的人每两天洗一回澡,饭菜也好,不过就是吃不饱。他有个手机卡,借我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等着家人汇款过来。

这里外面院子里的地上非常干净,简直一尘不染,因为他们那些精神不正常的人天天拿着拖把拖来拖去的。而且很多人直接躺在地上睡觉,白天二楼的宿舍不开放。

我睡眠不足,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睡上一觉,我用背包当枕头,还真睡着了。还有个原因,他们没有垃圾可以扔,所以卫生保持的还好。

宿舍里呢,很脏的床垫子,被子还算干净,因为被罩经常换下来洗,是管理人员拿去洗。门口有灯,管理员说晚上睡觉不能关门。

宿舍里有蚊子,昨天时,我点了蚊香,这里有不少吸烟的,打火机自然少不了,可是今天晚上,管理员把我的包锁进了储物室里,我就没法点蚊香了,睡在我旁边的竟是那个穿羽绒服的,他睡觉时却脱得一丝不挂,晚上蚊子咬得他直乱叫。

我心里暗笑,这样蚊子可都跑到你那去喽,想着,我都笑出了声,他当然不知道怎么回事。

管理员要求每天叠被子,还强调,精神正常的人如果不叠被子,就不让他吃饭了。晚上去早了会抢着好被子用,去晚了就没好被子了,去早的还可以多拿一床被子当褥子,因为这里的床铺没有标记,随便睡的。

餐厅里,打饭在一个小窗口,打完饭,里面的人会马上把窗口关上,他们个别人不知道排队,不过他们中的有个人专门监督着。吃完饭后,精神正常的人都帮着精神不正常的人洗碗,洗后扣在桌子上,筷子是放在一起的,碗也是乱拿着用。不过有的人还是尽量找自己经常用的碗用。

管理员嗓门很大,他站在任何一个地方,你站在另外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听到他粗犷的嗓音。

他指使那些精神病患者干活时,心情好时会说:“哎,对,就是这样。”

心情不好时会常常说一句:“狗日的!”

上午我签了名字,下午就给我买了回家的车票,302元的昆明发往济南的列车。上面打了个孔,还盖了个章,印有:“政府救助,不予退票”的字样。每人还各额外给了10元现金。

票是明天中午1232的,所以我又要住一天。

91日—93 千里回故乡

我买了些路上要吃的东西,终于坐上了回乡的列车,座位在靠窗的位置,我很满意。

我休息不够,在车上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我只觉得低着头才舒服些,我听着mp3里的评书和恐怖故事,有时看着手机网上的小说《三国演义》来打发时间。

四十三小时的长途列车很难熬,列车工作人员不断地清理垃圾,打扫卫生。

有个列车工作人员来推销东西,说得很幽默,推销袜子时他说:“这袜子质量很结实的,你穿个几年没问题的,穿完了也可以传给下一代。”

推销腰带时说:“我们平时在市场上买的腰带,要么里面是纸做的,要么系不上。”……

旁边一位大叔主动过来和我聊天,我说了我一路的经历,大叔表示赞叹。在一个车站上,他下车买了一大堆东西,给了我一份,有一个鸡腿,一包泡面,一瓶红茶还有好几个鸡蛋。

我问了问同学K492列车途经哪些站点,我看到正好途经泰山站,我决定提前下车,学校这天正好开学,到了济南还也得坐车回校,刚开学,学校里有事,我提早和家人说了先回校。

临走时,和大叔合了个影,还留了联系方式。

到了学校里,还一大清早的,我发现腿腕都浮肿了,肿得很厉害,我知道是坐火车坐的。除了有点感冒,身体一切正常。

到了学校,一路的行李和自行车已经全部寄到。

朋友们不断地问我归来的情况。

不久后,舍友们为我接风洗尘。

单车长途旅行至此结束,始于山东泰安,终于云南大理,共跨越鲁、豫、陕、甘、青、藏、滇七省二十市,行程5777余公里,历时52天,摄影3787幅。共得援助现金940元,其中:

政府550元(公款只有250元,其它300元都是领导们的私款);藏民150元;救助站120元;驴友80元;堪测队40元。另得云南省救助站302元的车票。一路究牧民,村民,工地,道班,司机,公安,政府……食宿款待。

我不是一个人在旅行,是各行各业人民群众在陪我旅行。这辈子要感谢的人太多,要回报社会。

一路让许多人惊慌不定,愧对父母恩师;除了照片没有什么能带回的,愧对朋友;目标负荷过大没能完成环中国计划,路上令自己身心疲惫不已,愧对自己。

发表于 2012-12-2 19:41 6 只看该作者
太长了,没看完
发表于 2012-12-2 20:09 7 只看该作者
刚看了开头,请问为何老是找人讨吃的?
1人点评 收起
发表于 2012-12-3 16:34 8 只看该作者
(大嘴) 发表于 2012-12-2 20:09 刚看了开头,请问为何老是找人讨吃的?

因为我没有太多旅行的开支。
发表于 2012-12-3 19:45 9 只看该作者
我很佩服楼主,但是这样做太危险了。出门在外钱还是多带点好。
发表于 2013-7-21 23:29 10 只看该作者
这个是小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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