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茎游走的草

冬日的武功山，荒草遍野，漫无边际。行走在期间，自己仿佛也成了一茎游走的草。一座山连着一座山，唯有一条驴友之路，弯弯曲曲，蜿蜒伸向遥远的天际。驴友真多，全国各地的驴友齐聚武功山，挤挤挨挨的走在这条小路上。浩浩荡荡，朝圣般向前涌去，直往那心中的殿堂。驴友们大多年轻，他们身着五颜六色的冲锋衣和背包，宛如跳动的音符，弹奏在这小路上。于是，在黄灿灿的帏幕下，点缀着五彩斑斓的花朵。很少见到有白发者，目睹于此，自己立时有了：“苍颜白发，颓然乎其间者”的感受。满山遍野的青春，如草原上的格桑花，在寒风中怒放着。踢跑，打滚，展腰……到处都有青春的影子。生命的颜色在高山草甸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于是，我的心不禁也年轻了许多。

发云界，一个充满禅意的地方。这是我们第一天扎营地。收拾利落，我们奔向山顶。在夕阳的金色光芒中，云海茫茫，翻江倒海，云蒸霞蔚，十分美丽而又壮观。驴友们呼朋引伴：“快！快！太阳出来了。”凝声静气中，咔嚓声不断。那一刻，我突然悟出，这地方为什么叫发云界了，真不愧是观云的极佳场所。

入夜，寒气袭来。来自五湖四海的驴儿围坐一炉，或高声畅谈，或游戏互动，在满屋的氤氲中，醉了你我，成就了欢畅，每个人都在这迷人的夜晚露出生命中最本质的东西，而将它印迹在记忆的深处。那一夜，在这荒原的客栈中，围炉旁，我突发奇想。人世间真是奇怪，人与人竟然会在这种场合相遇。有的人或许一辈子不能靠近，就如那两条永远平行不能交叉的轨道。而有的人，竟一日间相识于荒草野陌，灵魂竟是那样的遥遥而遇，就象相识了千年。花开花落，云聚云散，只不过是流年的碎影。尘世纷纷攘攘，人落在山的幻影中，始悟到，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是流碎的幻影。没有人是永远的华丽，荣枯生死只不过是一瞬间。原来，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也是自己。

突然间，一股感受在体内奔腾行走，静听寒夜中空气传来的窸窣声，我自己仿佛也化成了武功山上的一棵草。思想的洪流在黑暗中漫游着。哲人帕斯卡尔说：人是一枝思想的芦苇。而我说：我是一茎游走的荒草。

翌日，在苍茫的荒原中继续行走。一个听了令人头麻的恐怖名称：绝望坡，横亘面前。这绝望坡，名符其实，遥逼天壤，直达宵汉。陡峭，湿滑。无论上下，驴友们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试想，当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精疲力竭之时，这一陡坡横在面前，怎么不令你绝望？似乎一切都崩溃了。但生命的韧性又是无法抵挡的，没有人可以彻底绝望。生命本来就应该张扬，连高山上的荒草都尽自己的柔弱之躯在空旷中飘扬着，何况贵为万物之灵的人？

吊马桩到金顶这段路程，全是人工砌成的坎层，“绝望坡”都过了，而这里却更加令人发怵，很多驴友走走停停，气喘吁吁，幸好它位于景区之内，已有栏杆供人抓扶，才不至于头晕目眩地令人胆战心惊。到了半途，有一亭子，名曰：息心亭。这很让人想起南朝吴均的那两句名句来：“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人是一种社会的动物，本来活着就累，为了荣辱得失，整日蝇营狗苟，现在到了这里，不该平息一下利欲之心吗？

当晚宿于金顶最下一驴友之家，抵达时，时候尚早。我们卸下重负，轻装上金顶。途中见“银顶”，说是一真人修炼处。云雾缭绕中，在武功山最高点留个影，马上下撤。是夜，寒流袭来，幸有睡袋保暖。晨起，门外，冰花朵朵，晶莹透彻，荒草皆成冰棍。岩石坎层均留下一层薄冰。时有驴友从门前冒着寒气经过。如此下山，如何了得？客栈老板娘教我们一法，将毛巾绑至鞋上，方能防滑。我们如法炮制，战战兢兢地下山。途中见一些山民，脚绑草绳，如履平地，快捷如风。心里不由暗暗敬佩。到了金顶索道站，我们乘缆车下山，终于完成武功山之旅。

壮哉！武功山，美哉！武功山。几回回梦里见到你，今天终于亲近你，亲近你的肌肤，亲近你的发颜。你是那样地让我如醉如痴，让我深深地迷恋。现在依依不舍地离开你。相信吧，我一定会再来的。因为，我是你山坡上一茎游走的草！

一蓑烟雨于2012年1月6日

[附]欣闻总部鼓励发文新策，不禁狂喜！择一去年武功山旧作，生命中之历练。以飨8264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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