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守望秦岭——中秋徒步穿越天华山故道 送别—— 喝了饯行酒，送小宝上路。 站在昏暗的月台上和他挥手告别，巨大厚重的列车缓缓启动，呆看着，长叹一声，王领导问怎么啦？ 望着远去的列车喃喃道：来了，走了，好快呀。 深秋的风吹过，带走一片苍凉。。。流动的是车站，流动的是月台，流动的是列车，流动的是背包的人，流动的是那些纷乱的脚步和风尘了的岁月。。。汕头、丽江、虎跳峡、哈巴雪山、中甸、德钦、盐井、墨脱、拉萨、珠峰、阿里、冈仁波齐、格尔木、敦煌、青海湖、秦岭。。。演绎着在路上的故事，轮回着开始和结束——路途上永恒的主题。 他今天由西安出发，去嵩山少林寺，延续着仍然没有结束的旅程。 月台上洒满了清冷的月光，月色之中充满了离愁别绪，仿佛他这一去，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见面。 每一年，在西安这个中转站，我都要迎来送往一些流浪的人。 大多数，大家只是擦肩而过。 守望秦岭—— 我可以守望天堂，因为天堂永远存在于我的心中； 对秦岭的守望，经常是以望的形式完成对他的旅行，仰望秦岭，就会产生联想，有了联想就会一路飞翔，我虽身在都市，而我的心却随着山的起伏，荡漾在大山的深处。 每每登临高处，我总喜欢向南张望，遥望着青黛逶迤的秦岭，便痴痴的发呆，想很多很多，从古到今。。。多少人总是望多守少，而多半的守护，只是存在于我的内心深处。 两年前与研究秦岭的专家王安泉老师闲聊，得知周至县有一条穿越秦岭天华山通往佛坪（袁家庄）的故道挺不错，自从108国道通车后这里就荒废了，值得一走，于是便暗记在心中，希望有一天能够亲自走一趟。在叶广芩送我的《老虎大福》那本书中，有一篇《山鬼木客》里有天华山的故事记载，很神秘，也很诱人。不觉中一晃两年过去了，偶然翻阅佛坪县《旅游总体规划》，文中有一条写着：…提供观赏狩猎于一体的生态旅游服务正逐步健全。 狩猎，原来已经很陌生的字眼，重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很吃惊，山中没有了老虎和豹子，那些食草动物也就没有了天敌，是不是要进行人为的生态平衡？听说那个那个狩猎场就在古道的必经之地天华山的高山草甸，于是，好奇心驱使就想去看个究竟。 我们要去秦岭守三天。 三十多人，夜色里离开了古城，此次出行少有兴奋，时间少路途短，没有长途旅行才会有的那种奔狂的感受。 黑暗中车轮飞转着，载着一车总想上路驴子，随着车轮的滚动，我们的身体和我们的心也从这里滚动到了那里，从一个地方滚动到另外一个地方，随着海拔的升高，我们的心也飘逸了起来。 车厢里除了音乐，便没有了别的声音，一切都陷入了黑暗的沉睡之中，前方没有目标。 小镇—— 车轮终于停止滚动，夜半三更，我们来到了一个深山之中的小镇——天花镇，寻到事先联系好的森林保护站，敲开粮站的大铁门，一个偌大的场院，困乏得很，不想走了，原地休息。 伴随着满院子的呼噜声，度过了一个很不错的夜晚。心中有事，没有懒觉，天色微明，就电话叫来向导，呼唤满院子的帐篷出发啦。。。 清晨的小镇很安静，两排传统的平房夹着一条柏油公路，没有行人，只有一两间铺面开着一条缝隙，有人咳嗽，声音很大，整个小镇都能听得见。 保护站的老李带着几个人去街道那边一家杂货店买土蜂蜜和木耳，说是真货。 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想着叶广芩在书中描写的情景，不经哑然失笑—— 镇上多了些漂亮的宾馆和小巧的发廊，多了些花花绿绿的彩旗和挂着广告的气球，多了些悠悠荡荡、无所事事的男人和女人，一切都显得很漂浮，很过分，很不稳定。。。呵呵，眼前的小镇，根本没有书中所描写的那样一丝一毫的痕迹，这里只是故道上曾经的一个驿站。 山与水—— 9月13日 大队人马跃跃欲试，像是困兽，一说出发，便像是离弦的箭，一转眼便不见了队伍。今天要走近二十公里，大部分是林区道路，虽说是无聊大道，但是沿途的风光还是满有诱惑力的。时值中秋，草木初黄，绿色渐褪，灌木泛红，树木层叠，山崖突兀，流水潺潺，好一个中秋景色，也令人陶醉。 见了大山就会从内心深处迸发出一股激情，两山夹一水，这是永恒的景致，所有的河流都和山峦相连，山与水是一对孪生兄弟，山与水构成了我们所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环境元素。 我们行走在河边，我们穿行在山脚，我们在山水之间，我们在天地之间，我们身处最自然的状态之中。。。 走不完的路，总有峰回路转时，逆河流而上，看尽清澈的水潭和奔泻的流水，海拔升高时，总有河道的抬升，流水处，倾泻而出于两崖之间，轰鸣震响。 道路蜿蜒于河畔，很多地方离开了故道，从山崖下面开凿而行，这是古代生产力所不能达到的，一定是现代所为。 故道上多有孤独的老树，每到此地，就会有人停下来，坐在树荫下面，吸根烟喝口水，指着栈道孔而谈古论今，感叹不已，那种踏着古人的脚印，重复着古人的行走方式，会让怀旧行为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 穿过石门峡谷，便来到了开阔的樊家坪坝，土地上有发黄的豌豆和已经干枯的玉米，道路两旁是很长的栅栏，弯曲延伸。有了人家，也有了吆喝卖土蜂蜜和天然木耳的声音，见了地里有野放的土鸡，就有了想法，晚上可以改善伙食，于是老三负责买土鸡，秃小弟负责背负和烧制土鸡，大家负责吃土鸡，挺好的安排。。。山淼买了一包新鲜木耳计划晚上的咖喱土豆牛肉木耳汤。。。 走了三十里路，来到了道路尽头的向导家，背上几瓶陈年的包谷酒，开始进入更深更小的山谷。在密林里蜿蜒而上，向导说，距离可以扎营的地方还有近十里路，十里路不远，可是走了老半天还没有走到，大家疑惑，问还有多远，向导回答：还有二里。 继续走了半天，爬上一道石坡，秦岭松涛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问向导：这哪是二里路啊！ 向导用砍dao砍去横在路上的树枝笑着回答说：拉直了不就是二里路。 晕啊。。。 队伍很长，绵延了几里路，彩色的服装星星点点，在山道上起伏，点缀着原本已经色彩丰富的山林。 从远处飘过来了孔雀的声音，那种穿透力极强的女高音：把强驴都走成弱驴了。说起这孔雀可真是一头强驴，人到中年了却总是那么精力旺盛，每次出行她都活奔乱跳的和小孩子一样，她背的包包总是那样沉重，据说里面全是吃的，老石说她把“麦德龙”背来了，没有夸张，的确如此。 密林中很安静，水流潺潺，枯木苔藓，除了水流声，只能听到一队人马踩过枯叶的沙沙声，蛇径盘道没有尽头，按照时间推算，营地应该不远了，正在擦汗时，前方突然明亮了起来，一片巨大的草甸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草甸被斜阳的余晖照射着，变成了金色的地毯，远处的山峦在落日的辉煌里伫立着，好一幅生动的画面。。。 营地、茶馆、酒香、月色—— 坐在草地上不想动弹，仰首蓝天，云淡风清，悠远纯净，大地和天空似乎紧密的融合在了一起，让人久久的依恋。 就在我迷恋天空的时候，一大片五彩的帐篷一瞬间便从草丛中冒了出来，顷刻间草甸上喧闹了起来。周围大山上茂密的树林在夕阳中变换着色彩，将山峦一层层的排列开去，一直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将帐篷支起来，长叹一声，倒卧在草丛之中，嗅着草的芳香，伸展着疲惫的身躯。 一阵风儿吹过，带过来一声长长的吆喝：老三茶馆开张了！ 说起老三茶馆，那可真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每到休息和营地，他会首先取出家伙烧水煮茗，几回让极度疲惫困苦的行走者恢复体力走出困境，于是茶馆便成了路途上的必备，也成了老三的符号。 向导砍来一根树枝，点燃营灯挂起来，刺眼的灯光照亮了整个营地，大家埋锅造饭，烹肉煮茶，草甸上空漂浮诱人的香味。其乐融融，其暖烘烘。 秃小弟一边煮土鸡一边说道：身在山野，竟也有了回家的感觉。 茶过十杯，酒过三巡，营地热闹了起来。 方公子问搞什么活动不？ 看看铺开的营地，回答说，不搞了。 假警察问，那你那么多奖品怎么办？ 背着走。 营地变成了酒肆，弥漫着酒精的刺鼻味道。 山梁上黑黝黝的林木缝隙间突然闪出一个亮点，那个亮点慢慢的向上移动，不知道什么时间一轮皎洁的明月腾空跃出黑色的山脊，月亮将深邃的夜空照射的璨亮，月光将大地铺上了一层洁白的纱，空旷、静谧。。。我凝视着夜空，我看见了宇宙的浩瀚，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喧闹的腐败营地。 营地里，人们对月当歌，把酒问天，话题终究不离月亮，中秋的前夜竟然也样让人迷恋。 如此美妙的夜晚，醉了也让人心甘，那就醉吧。醉卧草丛中，漂浮于大脑的全是臆想梦幻，于是就醉去，你醉去，我醉去，为了美丽的夜晚，也为了动人的歌声。。。 故道—— 睡梦中，被林间几声鸟啼声催醒，躺在无风的草甸上不想起来。草木寂静，草尖树叶滚动着晶莹的露水，走过草地，半个裤腿就会被打湿，爬出帐篷伸个懒腰，望着横亙在峡谷尽头的秦岭大梁，竟然有那么一点兴奋，突然联想到了登临顶峰的那种快感。 等待着太阳晒帐篷。 过眼云烟说，昨天晚上坐在帐外煮茶，看见了两头野猪在营地周围徘徊。 叶子说，那肯定是营地的食物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西浪醉眼惺忪躺在防潮垫上，说是想返回，浑身没有劲。我对他说，我们一起来也要一起回去，不能单独行动。老杨将西浪的帐篷拿到河边冲洗干净，打包，大家分担了他的东西，日上三杆后拔营出发。 喜欢穿行故道，故道不但盘横迂回在崇山峻岭，穿行在峡谷山巅，而且故道总是蕴含着丰富的历史内函，一代一代的走过那里，留下了数不清的传说，闪烁着岁月难以磨蚀的光芒。 走累了，坐在石头上休息，触摸着这块石头，心想，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行路人在这块石头上休息过？ 在故道的大舞台上，曾经演绎过多少烽烟弥散、落雪云飞，发生过多少悲欢离合、沧桑变迁，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幕起幕落之间。。。 故道没有尽头。 峡谷—— 一行队伍静悄悄的行走在峡谷的密林之中。 开始过河，一道河、二道河、三道河。。。不停的有人湿身，醉猫和醉浪走在最后，走走停停，过河时总是那样颤巍巍。跨过一条小河时，三只猫也会自豪的大声宣布：自己太有成就感了！看着他那兴奋的样子，方公子说，你如果登上顶峰，一定会狂喜，会产生巨大的成就感。 队伍已经拉开的太长，首尾不见，慢慢的听不见孔雀的叫声。 阳光透过树林照射在林间绿色的苔藓上，斑斑驳驳，非常美丽。那一双双大脚，踏着林间小径，踩着厚厚的腐叶，感受着穿行的乐趣。 坐在路上休息，西浪摸着自己的关节说：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浑身痛疼？ 方公子说好好想想。 半天，西浪说：悟出来了，都是酒精作的怪。 植被慢慢的丰富起来，有了高达的树木，估计是路途遥远，当年的砍伐队没有来到这里，这些树木才有幸存活了下来。秋日的山林，到处是红色的果实，绿色的苔藓地面上落满了橙红色的五味子，秋韵的始端。 呱——一声声的叫声从山脊上传过来，那是金丝猴的鸣叫，是一群金丝猴，他们在树丛间跳跃、呼唤，我们看不到他们，仅仅是听和感觉。 山脊—— 离开河道开始绕行在山脊，很陡峭，好在z字型迂回，虽然路荒得非常厉害，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故道路基的一些痕迹，箭竹林密密匝匝的遮挡住了故道，在凹下去的槽子里摸索前行，山脊上生长了许多挺拔的冷杉，树干下面的岩石旁生长着一些野栗子树，树干扭曲卷缩，一副猥琐的样子，与旁边的冷杉形成鲜明的对照。 在山脊上行走，总会有一种豁然的感觉，残存的针叶林排列在山脊上，地面铺满了褐黄色的针叶，视线很好，可以看得很远。 顺着山脊一直往上走，直到眼前被一块巨大的岩石挡住了去路，感觉不对，于是对讲机呼叫愚夫，原路返回，走了很远，重又寻找到故道。 山脊的诱惑。 横切山腰的竹林，几里长，走的人开始厌烦和恐惧。那些竹林像是狗皮膏药，粘在了我们的身上，甩不掉避不开。 故道上积了厚厚枯叶，踩上去像是走在弹簧床上，舒适极了。在竹林里寻在古道的痕迹，总是被动物的足迹误导。前面的人总被竹林遮挡，稍不注意便没有了踪影。 向上攀爬，总忘不了告诉他们，离垭口还有几分钟的路程了，再次尝到断后的辛苦。 涛声渐起。 在布满蒿草和箭竹的故道上攀爬，爬过山脊的岩石，钻过茂密的竹林，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亮点，快到了，那是垭口。 垭口—— 垭口，是指两山之间的相连处。 2：40终于爬上了海拔2410米天华山垭口。 枯黄的草须被风吹的倒向一个方向，两面的山脊上长满了树木，南望去，稀疏的杉木孤独在光秃秃的山梁上，山洼的草甸中盛开着落叶乔木，野石榴、五味子、山萸将山野染成了红色，红的黄的一层层布满山峦，一溪水流从竹林里钻出，在草丛中汨汨流淌，周围所有的山峦都被低矮的植物覆盖，偶然会有几颗枯萎的冷杉孤零零的从草丛中拔起，砍伐后残留的景象感觉很苍凉。 站在垭口上很久，这就是天华山，我念了很久的天华山，我今天终于来了。 站在这里竟然会产生一种回归故土的奇特感觉，会有一种于这片山林相约的喜悦，拾起一颗橡树果，好像这就是我们相约的信物，将它埋在了草丛中，希望多少年后这里能生长出一棵橡树。 秋色尽情在这里显现，美丽的风光灿烂的旅途，让我们陶醉在无限的秋韵之中。 站在雄伟的山峰前，被一种气势所折服，不由得产生一种对大山的敬畏之情， 天华山上的中秋节—— 一进入南坡，感觉立刻不一样，山顶呈丘陵状，平坦的山谷里密布竹林和荒草，翻滚的云雾在山谷里快速移动，天空与大地被云雾笼罩在朦胧之中，整个山谷显得宁静而神秘。 营地建在一个很大的草甸之中，面积大概有几百亩，向导说：这个地方以前叫做道君荡，也就是迷魂阵，人走到这里特别容易迷路。哦，确实是这样，若不是向导带路，我们是无法走出来的。 大草甸上帐篷一撒开，就被竹林蒿草淹没。寻一处稍微平坦的草丛撂了背包，枕着背包卧在草丛中，享受着午后阳光的温暖。 向导说：三十年前，这里周围的山上面都是粗大的原始森林，后来都砍了，那时候这个地方美得很。停了会，他又说：原来这个地方有客栈，来往的客人就在这里歇脚。 今天是八月十五，能在这个地方度过中秋节，也是很有意义的。 分发了月饼营地分了几个圈子，吃的喝的唱的，热闹异常，营灯点起，将环境与气氛进一步融合，竟然也顾不上天空阴翳，只是没有月亮会缺少一些旅途上的味道。 歌唱中少不了月亮，左一个月亮右一个月亮，竟也叫的云层下沉，夜空逐渐晴朗起来，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拉下一片白云，裹着一身金黄色的月晕，悬挂在湛蓝而纯净的天空，朦胧而飘逸，白云在山谷中流动，起伏的山峦变成了一条青黛色的曲线，月亮清冷的光将天空飘浮的云照的明亮，在这辉煌的夜色里，在这如诗如梦的中秋之夜，我被眼前的自然景色感动了，一丝苍茫与神圣的感觉掠过我的心扉。 羚牛今夜不知道逃遁到什么地方，我在张望。 这个夜晚会感动许多人，他们唱歌，他们跳舞。 在这个地方相会，今生也许就这么一次。 从海拔3410米的山顶下撤，在一个山脚的拐弯处看见了一株国家一级保护植物红豆杉，圆形树冠，胸径大概有十几厘米，这种植物现在很稀少，能看到他也是我们的福分，也是这几年生态保护的积极结果，不虚此行，大饱眼福。 下山的路全被一人高的野草和竹林淹没，奔波在几十公里的野山之中，走过纸坊坝，越过鹞子梁，穿过正在大兴土木的兴佛寺，就到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沙窝子，坐在车上，有一点失落，回家的感觉竟然让我们有些无奈，路途上的一切都会随着道路的延伸而消失殆尽，路灯将代替月色，高楼将代替高山，时光不禁流走，三天来所有的故事都将终结，所有的景色都成了一段回忆。 道路没有尽头 秋天的疆土，分界在同一个夕阳下 接壤处，默立些许黄菊花 而他从远道来，清醒的喝酒 窗外是他乡 （上河保护站的人说，我们三天走了66公里，也许吧，弯弯曲曲的山路没有尽头，走得脚底板火烧火燎，从周至县穿越到佛坪县，了却一桩心愿） 乐途——2008-9-19于西安陋室 |
国外号码请输入国家代码，收不到验证码，联系管理员微信:zhb71716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