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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日逢立春，嫩晴天卵碧， 草亥未萌动，生意含郊陌， 庭树挺高柯，雪消见松柏， 坐我退耕堂，闭门无履迹， 偶然啜苦茶，无言意自适”。(3) ……。? ——不过，这里的山山水水，的确也在徐世昌的往日生命岁月中，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他选择斯地作为喘息的地方，亦绝非偶然：? 河南卫辉人徐世昌，其父早年病逝，家道随之中落，在祖母刘氏辛苦鞠育下长大成人，刚刚十六岁的他，就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为生计奔波远行于大河南北；大部分的时间在他人家中任教读或幕僚；就是在这依居他人，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徐世昌仍不忘苦读；──直到有一天，在河南辉县城内卖字的他，遇见了后来成为他妻兄的席锦全，从此便时来运转： 席氏本江南望族，在清朝的咸丰间，为避太平天国战乱，由席锦全之父席存忠携家迁居河南辉县，遂成为当地名门。徐和席家之联姻，实出自这个席锦全的撮合；时任河南鄢陵知县的席锦全，极为欣赏徐世昌的文才和深沉的心机，便作主将其妹席无棣许配与徐世昌为妻。于是，在1880年，徐世昌与席无棣成婚。在以后的日子里，徐世昌便在席锦全县署中读书；后来，席锦全奉调河南武陟，他又带徐世昌随同前往，协助处理文牍；后来，随着他的调遣，徐世昌又随他到了河南开封府杞县知县的任上。 而在生计艰难已极的徐世昌家，使生在富贵之家的席氏，颇以为苦，每次回娘家哭诉苦情时，席锦全则对妹妹百般劝慰，时不时的加以资助；而徐世昌呢，为家计之累，将所有精力放在了养家糊口上，故连个秀才亦未考中。席锦全屡次劝徐世昌求取功名，并出钱代徐世昌及其弟徐世光捐了监生；在席锦全的大力帮助下，徐世昌终于在27岁那年中举，32岁中进士，后进京入翰林院。 因此，其间有十来年的光阴，徐世昌都是在河南辉县城内其岳父家渡过的。在席家后花园，那寻寻常常随处可见的菜畦还有花坞，于徐世昌本人而言，因为有了以往的生命中抹之不去的回忆和感激之情——当然还有夫人席无棣的红袖添香，都使徐世昌为之魂牵梦萦，而无法忘怀；即使在做了封疆大吏之后，亦是如此——因为，在那里，曾经有过他和他政治生命中的奠基性人物席氏兄妹，在这里一起走过的许多日子。(4)? 盖好水竹村之后，回到了京师的家中，徐世昌也忘不了先和夫人席无棣，说起河南辉县老家这个地方是如何的好，并憧憬着从官场上退隐下来以后，跟她住在水竹村，他赶着牛犊耕田，老妻用瓦盆酿些土酒或醋啊，再栽些桑、柘什么的，养点小鸡呵，小猪娃呵；老两口从水竹村头散步归来，那些蹲在石碾上，圪蹴在街两边吃饭的乡邻们，就用那中国北方农村老百姓惯常使用的朴拙方式，纷纷的伸过碗来，作出让他们吃饭之状：“吃点吧，吃点吧！”，而在拱手揖让的虚伪官场礼节中呆惯了的徐世昌，面对这淳朴的乡情，亲切的乡音，或许，还会一时感到手足无措哩？(5)? ——若说徐世昌的上次来水竹村，是和袁世凯缔结的同进同退之政治联盟；那么，在1915年10月，他辞去袁世凯临时政府的国务卿职务，在水竹村一住就是三年，则是对袁世凯的一意孤行、恢复帝制，抱以若即若离的观望态度了。? 不过，他仍然是袁世凯对社会外界宣布的“嵩山四友”之首，类似于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山中丞相者流；不过，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可算真享了几天清福：? 或许，会在枯黄悄然爬上了林梢头的日子，他徜徉在村边的石桥溪流间，袖手听着农民辗米打稻的声音，静静分享他们收获后的喜悦心情；也许，他还会表示性地跟农人在一起，拿了一会农具之后；同他们一起喝着家酿的土酒，在醉红醉红的夕阳里，同样也有些醺醺然的他，也会扶醉站在村头，隐身在乡亲们酒气冲天的唠叨里；而身边的一切，就随着夜晚的到来，慢慢的浸入这渐渐朦胧的黑暗之中了……。(6)? 徐世昌在河南辉县置有几千亩地，那就当然也免不了的收租剥削了；——这不，在一个晴日方好的日子里，这个不折不扣的老地主，坐着轿子，（或许，还会象有些电影里的地主一样，手里握着文明棍）出河南辉县近百里，就上了位于太行山巅的西寨，那里也有他的田庄；见到耕作的山民，在徐世昌的心中，或许会升起股同情之感，遂写了下面的诗句： ……“辟地似螺旋，岭断不成亩，辛勤耕寸土，获一力则九(7)……”。 然而，这个笃信道教的老官僚，更多的，还是坐在悬崖边的一块青石上，在轰鸣如雷的瀑声中，闭目冥想着这山之最高处，距离天最近的地方，就可以与传说中的诸多道家神仙来相会……。? 不过，这种清闲的归耕生活，毕竟是暂时的，徐世昌这个老于世故的政客，离开了繁冗诡杂的官场，他会渡日如年，而江湖也并不会忘记他；他在袁世凯死后的十多年时间里，将作为北洋军阀的元老，亦为和事佬，或者说调停人吧，奔波在一个个各霸一方，手握兵权，而原本出自门下的地方军阀、各省督军之间，维系着表面的平衡；有时，看着实在维持不下去了，徐世昌就闭上眼，无奈的说，顺其自然，顺其自然的听任这些混蛋们，互相打去吧！ ——那是个怎样的令人啼笑皆非、乱七八糟的时代呵，所幸他的官场不倒翁哲学，派上了用场，而他徐世昌在乱世里，以圆应世，虽说成为多次各种势力争斗的台风眼、漩涡中心，而他这里却奇迹般的宁静着；这使徐世昌从此又博得一个绰号：官场上玲珑剔透的“水晶狐狸”。? 于是，在徐世昌的水竹村头，三天两头就有来自京华的冠盖，就跟村头池子里摇曳着的荷叶那么多，在予北平原的风里，摇来晃去的：——总统黎元洪跟国务总理段祺瑞的“府院之争”，请他调停；辨子军张勋拥清废帝复辟，又让他摄政；紧接着，就是皖系军阀段祺瑞与直系军阀冯国璋之争，两边争着拉他入伙.......。在这乱世吧！还真得有他这种类似于乡下农村那些搅和着泥的泥水匠人，这边推推平平，那边和和抹抹的，维系着表面的平衡；——不过，那可也真累啊！? 累归累吧，早年就被穷困折腾怕了的徐世昌，现在虽说是无贫贱之忧了，但寂寞无闻，终老林泉的滋味，毕竟并不好受；而从个人性格上说，虽然，他在京师做翰林多年，却无那种读书人身上特有的清高闲逸之气；他就属于貌似谨愿而内多机变、务实的那种；所以，只要有做官的机会，拱破头还是要做的。 这不，现在北京的“安福国会”参、众两院在投票选举时，徐世昌又以绝对的多数票，当选第二任中华民国大总统；从那一天起，他就又一次离开了水竹村，带着席家赠与他的一名九岁丫环，即日起程，进京那个时间就是：1918年9月。 而徐世昌的最后一次来到斯地，就该是在他那永远长眠不醒的梦里了：1939年，徐世昌客死天津；按照他的遗嘱，他的后人将他和夫人席无棣一起，埋葬在百泉湖边予先造好的墓穴里；墓在苏门山之趾，北仰望啸台，南俯视百泉。 ——也就是流出那个水竹村的百泉啊！? 关于徐世昌其人，我想，史家该早有定论了；不过，这个水竹村，可也真是个风景尚可的地方吧。 |
| 注释： （1）《辉县市志》《历代名人建百泉》。 （2）《历代名人建百泉》。 （3）徐世昌诗《辛亥人日》。 （4）《徐世昌传》、徐世昌《雪后游席氏花园》?瘦石疏篁雪后奇，菜畦花坞有情思；?任他园林森森茂，曾荫居人几岁时。 （5）徐世昌《为安定君说水竹村一首》我从共城来， 说我水竹村。?万竹围村舍， 一水抱村门。?曲折石桥通， 窄径穿云根。?小楼三面起，众绿浸琴尊。?老屋贮稻梁， 剪茅敞前轩，?树密杂榆柳， 塘多菱藕繁。?丛苇界溪流， 平塍接短垣。?太行山色来， 辟溜溯泉源。?村东蓄水闸， 翻雪飞瀑喧，?四时耕耨勤， 日夕惟灌园。?相将挽鹿车， 脱我尘笼樊。?归我水竹村， 童稚皆笑言。?我耕驱短犊， 君酿倾瓦盆。?我吟无寒暑， 君织忘晨昏。?闲田课桑柘， 墟晚归鸡豚。?岁时饷乡里， 陇亩长儿孙。?既耕亦以读， 村俗古处敦。?与君发双白， 相携老田原。 （6）徐世昌《水竹村散步一首》?门外溪桥似掌平，半林黄叶远山横。?归来初识田家乐，水竹村南打稻声。 ?徐世昌?《水竹村宴集一首》?岁晚农闲万事轻，鸡豚社酒各言情。?一湾绿水分桥路，十里青山绕县城。?避世何人传朴学，逃名今日合躬耕。?夕阳扶醉村边立，闲听乡亲话稻粳。 （7）徐世昌诗《西寨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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