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怎样开始下的呢…… 依旧是清晨五点半出门,虽然已是初夏,因为细密的雨丝,空气依然清冷,我背着包匆匆行走,有一只狗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路相随,满身的毛发纵横纠结,脚爪上是来历复杂的褐色污垢,它始终不曾看我,但也始终不曾远离,只管活泼泼地忽左忽右,时前时后,一路陪我到了车站,之后在我跟早来的伙伴打招呼的当儿神秘消失。四处张望终不见它的踪迹之后我有些怅然,心情大约是郭靖发觉洪七公消失时的样子。不过之后我终于注意到了在这雨里路两旁的树叶是怎样恣意地翠绿,而除我们这群驴友之外零星的行人又是怎样的不安与匆忙---生活给每一个生命的,是绝不相同的感受。 六点半从车站出发,坐在车上的我有些略略的恍惚,小勇哥是在和星际讲笑话吧,紫藤是在收车费,张成成似乎捧着一本书,我的朋友晕车了……可是我一直恍惚,是在隔着斑驳的车窗玻璃看外面的风景吗,抑或只是因为刚刚过去的这个晚上不曾睡好?总之下车的时候我愕然发觉雨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变作了雪,鲁迅说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看着五月天气忽然变作银装素裹的大地,兴奋之余,我似乎真的开始知道什么叫做雨的精魂了:无暇、轻灵、安静,在热闹的人群上空慢慢飞舞,静静微笑。
开始登山了,和四十多人一起翻过山脚下的栅栏的时候,我有刹那的犹豫,山会不会厌倦这样的人群,我们从不曾问过她的感受,只是因为她的宽容和沉默便放纵自己,将脚踩在任何够得着的地方,并且在这途中一路吵闹,我们在放纵自己心情的时候有没有扰了山的心情呢,经历了多少年与世无争安静岁月的山会对这群不打招呼的闯入者心生不满吗----也许,倘若我们对这山始终怀着热爱和敬畏的话,他便可以原谅我们的放肆和喧闹了吧,正如一位母亲纵容她的孩子,一位国王包容他的子民! 山的低处雪并不很厚,最初落下的那一部分已经融化,脚踩下时会溅起浅浅的泥浆,略有些滑,但热情的驴友一边打着趔趄一边唱着歌,没有人觉得这会是一场艰难的跋涉,我们从不怀疑这个团队的力量,登山途中会有初次参加的队友力不从心,但总会有人一路照顾,山顶的风景之所以迷人,这该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吧! 这次的活动原本是为看高山杜鹃,但今年反常的天气让这些花在五月底仍然只是打着骨朵,迟迟不愿怒放,倘是晴天,我们眼前该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今天这一场不紧不慢的雪却让我们目睹了整个山坡别样的风采,满眼尽是冰清玉洁的雪绒花,人行走其间,会不觉忘了没有阳光的遗憾,忘了天气暖和时花的烂漫,并最终为在这五月天气与雪意外的邂逅庆幸不已。
雪让我们看到了五月的别样美景,却也让我们的脚步比原计划早了许多停了下来,觉得遗憾吗,大概多少会有点,但大自然总是慷慨的,下山途中一米多厚的冰川又是额外的惊喜。我在冰的裂缝处停步,看那静静躺在水底的石头,和这冰川一起,它们渡过了漫长的岁月,见过了无数行走的人,却始终安静,当满山的杜鹃灿烂怒放的时候,它们,该是以怎样的心情默默欣赏呢! 虽然有雪,登山途中却并不觉得冷,但中午休息时我终于觉到了雪该有的温度,冰冷的双手甚至懒得将粮食从包包里拿出来,回去的车上,便开始觉得饥饿难耐,下车之后,就和朋友直奔小火锅而去。放下包包坐在干净的椅子上,当眼前锅里的豆皮开始翻滚,我喝下一口啤酒,终于长长地叹气----生活,是如此简单而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