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玉珠峰的追问

高原反应和单调的营地生活，让人丧失了时间观念。记忆如同被天神之锤敲碎的冰凌，散乱不堪，没有了序列。破碎加上缺失，几乎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单是标题，就从来没有这样的犯难过。先尝试着去完成内容，最后再来冠名吧，以便不至于跑题太远。没有了主题，写起来固然有像流水帐的危险，但少了框架与边界也许能从固有模式中跳脱出来亦未定。

由于队友的相继退出，给了我用阿式攀登 6000米级山峰的机会，这是今天唯一既深感惋惜又暗自庆幸的地方。既便是从回来数天之后的现在，对她仍不甚了解。记得出发前某次在群里说到玉珠峰是为拉练，立即被某人挤兑，问——去6000米拉练？并非马后炮的回敬别人的质问，而是说明这样的一个事实，即对玉珠峰的所知甚少和准备上的不充分。认为她简单，于是多少带了些轻视的原故。实为登山大忌，在此说明为后来者鉴。感谢玉珠峰宽容了我的冒失。感谢队友八一、蜗牛、廖凡给予的关心、信任、快乐。感谢木木两次提供登山杖测试的机会。感谢毛驴帖心的服务。

但凡听过玉珠峰名字的山友，第一印象大多是商业价格昂贵。个中原因，略知一二，未经证实，此处略过不提。此次完成组队，只用了两天。5人报名，3人成行。其间拒绝新驴数匹，主要是考虑装备因素。没有成行的两位，其中之一是关系颇近的好友，另一位则是这位好友的好友了。好友的理由是请假而不获准，好友的好友则完全看脸，属于外挂型。

行前全队集会两次，第一次吃酒误事，饭后几乎没有勾通。第二次则明确了装备和各项要领。八一哥初见，善良汉子一枚，颇中我口味，到雪山归来自是感情日深。蜗牛则是前缘累累，骨血带肉连筋，嘿嘿，无需多讲。

暑假期间购票大难，有个座位已经奢侈。T264过岳阳而不停，只能选则武汉上车，而票从长沙开始。与铁道部的设计有关，但完全可以理解。车上的30个小时，大多数时间在计划如何让自己睡得舒坦。但有闲瑕，思绪亦远在列车之外，无关痛痒。偶尔三人说话，无非调笑与放松，没有其它。临行师傅送了一枚69年的毛主席像章给我。感谢丫头临行前的陪伴与馈赠，感谢铁山哥、梦影、顽主的送别。

【D1】抵达格尔木是凌晨4点，毛驴亲自到站迎接，而酒店就在佐近，细微处可见其人。开了一个三人间，轮流洗漱后睡觉，我捣鼓手机一直到天明。临近约定的九点集合时间，叫起八一、蜗牛，电话毛驴才知车大概十点才能到。早餐后，补充药品：西洋参含片和高原康。昨天下车即起风，至今天出发时没有停歇，心情虽有低落，亦无大的干扰。对成功的欲求几近不可察，未知是好是坏。出发时毛驴给我们介绍了一名新队友廖凡，13点午餐在昆仑圣山景区佐近，味口似都不错。拍了几张照片，八一和蜗牛还补充了一些“圣水”。途经西大滩和昆仑山口索南杰纪念碑后，左行进入玉珠峰营地，其间爆胎一次。

BC建营风太大，颇费周章，五人合力耗时良久。等弄好，已然喘着粗气，浑身乏力，高反终于来了。强迫进食，看毛驴和蜗牛把一块大牛肉推来让去，我一阵胃酸翻涌，直接冲出帐蓬把午餐吐了个干净。风越来越大，以至于帐蓬垮塌，毛驴在外面拉扯，我在帐内用手顶着，蜗牛和八一则睡得安稳和静。待意识到风将长久持续的时间，果断决定挪窝，虽然千百个不愿，亦无法可施。再建好营地，吃饭的心思全然没有了，直接入帐躺倒。

【D2】夜里每每头痛醒来，一个人独坐喘粗气，似乎成了我高海拔经历里必不可少的章节。半梦半醒中，在长风摇撞的帐内熬至天明。出帐都是要克服点心理障碍的，待穿带齐整，所料不差——帐外世界已然铺了薄薄的一层白雪。风似乎没有减弱的趋势，厚厚的云层盖住了BC所在的整个盆地上空，低得让人有些压抑，偶尔出现的一孔蓝色天空总是让人带着向往，但继之又是失望。调整计划，原地休整一天。虽然从格尔木被直接拎到5100营地，天气又影响了行程，但大家心态保持得也不错。毛驴让我带着全队做了第一次适应性训练。当爬上北面的小山坡，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不知道重装下是怎样境况。远远看到廖凡和八一哥没有继续跟进，两人踱着小步向营地移动，于是大声喊坡下爬升的蜗牛，打了一个返回的手势。天冷、厌食，人已经进入脱水状态，免强自己硬填了几片面包、几袋小包装的麻辣熟食。下午原定上冰川，改成了一个山谷徒步的拉练。一路在冰川碾压的破碎河滩上找寻向种奇特的石头，现在想来，当时真应该背上B75捡拾几块。廖凡跟出营地不远就回撤了，我第二才知道，他早上出帐的时候严重扭伤了脚。拉练后一起玩乐，毛驴居然还带了个哈密瓜，三两口下肚，才后悔应该带个峰顶去吃。

【D3】当拉开外帐的一瞬，看到一勾下悬月，数星团聚闪耀，心情怒放。出帐，连续两天的暴风雪之后，终于寰宇澄澈，视界直抵群山。一直关注的顶峰两侧积云，也开始环形移动，C1上的浓雾也消散殆尽。脱口而出：“天情了，空中一丝云彩都没有。”

开始烧水的时候，才发现微微的光亮中已然有几只草原鼠在活动。它们不惧人，活动范围也是极其有限，之前两天与我们相处良好。等待着日出，等待着出发。简单的早餐过后，开始收拾行囊。我负责背负团队的公用大帐，八一、蜗牛哥分担我的食品。出发的时候，听说廖凡因受伤放弃登山，决定走出保护区，再搭车回格尔木。嘱他在营地等待观光客，蹭车出去，一则伤病在身，二则安全上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