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男儿本自重横行 于 2009-12-22 13:18 编辑 一. 今天我写下这些文字,纪念一下我的兄弟LEE。不为其他,只因为这几个月来,悲愤总不时袭击着我,至今没有停止。我很想借此文竦身一摇将悲哀摆脱,让自己轻松一下。如此说来,就是我倒要将他忘却了。 半年前的此时,即二零零九年的六月二十八日,是我获悉LEE出事的时候。当时还不能确定LEE的情况,给高度和小葱打电话,他们也只是确定LEE在六月二十七日凌晨从婆缪峰上坠落。然后在《华西都市报》找到了一篇含糊其词的新闻,上面说: 二十七日凌晨,LEE和其搭档正在下撤中,当下撤到海拔5000米处时,保护点的岩锥突然脱落,LEE随即从岩壁上坠落。 于是便开始担忧起来。 二. LEE真名李红学,我很少这样叫他,我有时叫他李大侠,有时叫他老李。他不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兄弟。 初次听说LEE是在2006年的《山野》杂志。当时老马写了一篇大黄峰的攀登报告,文中提到了LEE。当时对LEE印象不深,除记下了LEE的真名——李红学之外就只记得老马在文中介绍LEE是刃脊刚从大学招聘的大学生了。 我们相识在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那天是我到刃脊公司训练报道的第一天。地点是双桥沟。我只是记得当晚老马在分发冰爪和高山靴的时候,是LEE帮我调试的冰爪。 那段时间也是我今生至今最怀念和充实的岁月。每天上午9点我们坐着公司的皮卡前往冰瀑训练。皮卡车上我总是蜷缩在前座昏昏欲睡,后座的LEE则专注的看着升起的旭日将附近的山峰染成一片金黄。据他说,那种景色让人激情澎湃。 我们训练的冰瀑在双桥沟的深处,那段时间我们白天训练晚上学习理论练习绳结。训练的间歇我慵懒的躺在冰瀑下的地席上晒太阳看头顶的蓝天白云,而LEE则静静的看着附近的雪山。我说终有一天我们眼前的那些雪山会被攀登者完成,他深以为然。 晚上的时候我们则聚到一起由老马给我们上理论课。上完课我们会一起用笔记本看看电影和老马登幺妹峰的视频。 如此和LEE便认识了,于是也一起攀冰、登山。后来LEE大学毕业后创立了终极探险户外公司,活动做的有声有色,公司也慢慢步入正轨。 最后一次见到LEE则是在二零零八年春节的双桥沟。我仍然记得那晚,在满屋喧嚣的人群中,LEE向我们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屋外的风雪…… 三. 六月二十八日在得知LEE从婆谬坠落的消息后,我就在几大登山论坛上反复刷新着搜救计划的页面,想找到最新的搜救进展。 也曾想前往婆缪参与搜救,但一想到婆缪的难度和自己拙劣的攀登能力就悻悻然而作罢。 二十八日,二十九日,三十日。先是得到LEE摔断了腿搜救队正设法救出的小道消息,接着更新为LEE已经遇难搜救队正设法运出其遗体。终于在七月一日,消息传来,搜救队没能找到LEE,且由于天气持续恶化,大雨加上大雾,4800米以上均是光滑大岩壁,LEE的攀爬线路上无法继续上攀搜索,搜救队暂停搜索,开始下撤。奇迹没有发生,LEE最终还是没有幸免。 四. 原来如此!…… 在冬日的雨夜里,我坐在电脑前,周围安静之极;人们都已睡觉了,陪伴我的只有窗外微弱的雨声。我沉重的感觉我失去了我的兄弟,中国攀登圈里失去了一个优秀而虔诚的攀登者。我在悲愤中沉静下来,然而积习却又从沉静中抬起头来,想起了ЛЮБЭ的《Давай за...》歌词: “Давай за жизнь, давай за тех” 来吧 为了生命 ,来吧 为了那些人们 “Давай помянем тех, кто с нами был” 来吧,让我们铭记那些曾经同我们在一起的人们 我记得在二零零九年五月,我曾给LEE电话询问其有没有时间参与一个未登峰计划,不意这竟成为了我和LEE交往的绝响! 五. 半年前,LEE长眠于婆缪;一个月以前一代传奇Tomaz Humar也折翅Langtang Lirung南壁。今夜,我坐在电脑前,人们都睡觉了,陪伴我的只有窗外微弱的雨声。我又沉重的感觉我失去了我的兄弟,中国攀登圈里失去了一个优秀而虔诚的攀登者。我在悲愤中沉静下来,不料积习又从沉静中抬起头来,写下以上那些文字。 要写下去,在悲哀还没有完全遗忘的时候。LEE遇难之后,一个朋友对我说:因果报应不是简单的一生,而是多世的轮回。我们不应该狭隘的追问LEE今生如何,而应该更多的期盼LEE来世幸福。 ……现今也只能如此思量了。 brother, we miss you,仓央嘉措曾写过一首诗:“跨鹤高飞意壮哉,云霞一羽雪皑皑。此行莫恨天涯远,咫尺理塘归去来”倘若LEE能如此,这也就够了。 这不是年青的为年老写下的纪念,而在这几年中,却使我目睹许多鲜血,层层淤积起来,将我埋得不能呼吸,我只能用这样的笔墨,写几句文章,算是从泥土中挖一个小孔,自己延口残喘,这是怎样的世界呢。夜正长,路也正长,我不如忘却,不说的好罢。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将来总会有记起他们,再说他们的时候的…… 杨志 2009.1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