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是中国南北分界线,由于海拔高,每年11月至次年2月这个冰雪世界里,有一帮专门为翻越秦岭的车辆提供捆绑防滑链、协助外地车辆安全过岭的人,他们被称为——链子客。 去年冬天,一场冬雪刚止,天灰蒙蒙的。 汽车驶出宝鸡市区向南不到两公里,道路上冰雪很厚,不装防滑链车已无法前行。顺着被冰雪覆盖的山路向前,沿路随处可见身披防滑链的链子客。每有汽车停下,等在路边的链子客们就会围上去,揽到生意的总是少数人,大多又失望地散开。许多车都已装了防滑链。一名30岁左右的链子客说:“现在生意不好做了,进山的车基本都自带防滑链,经常等一天也只能揽到几个人,要说活儿多一点,就是每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因为那时好些车都没带防滑链。” 一路小心行到古大散关时,只见前面3名身着破旧棉袄、头戴火车头帽子的链子客正紧张地给一辆大货车车轮下撒沙土、塞石头,大货车正缓缓向后滑。驾驶室跳下俩人,神色慌乱地喊叫,货车停稳了,俩人脸色才恢复正常。3名链子客中的“头儿”和司机嘀咕了几句后,说好由他们护送大货车过秦岭,不过岭不收钱。 “头儿”年龄只40出头,但在链子客里算老的了,加上干这一行时间长了,所以大家都称他为老李。费了不少口舌,老李才透露他和对方谈的价钱是360元。 送辆车过秦岭就360元?这钱很好挣啊!很快,我们就发现这种感觉的错误。首先给原来已安装了一副防滑链的大货车前后轮再加装一副,再给车前后铺满沙子。货车驾驶员下车仔细查看后,上车启动,大货车晃悠几下,慢慢向山上爬去。老李和他的两名同伴驾驶一辆三轮摩托车赶到车前,逢有弯道,老李就跳下三轮车给大货车指点方向,有稍微陡一点的坡道,老李和同伴就将三轮车靠边,一手提沙袋、一手提铁锨跟着大货车跑,不停地给车轮前撒沙子,待货车爬上去后再爬上三轮车赶上前。往日细细的电线变成了长长直直的“冰棒”,发出“嗞嗞”的电流声。风吹过,冰雪扑面而来,老李3人不停地上下三轮车、不停地撒沙子…… 沿途绕过了几处车祸现场,终于上到了秦岭山顶,前面仍是一片白茫茫。大货车司机看看路况,和老李商量后,约好再出140元,继续让老李3人将大货车送到路面没有积雪的地方。驶到凤县黄牛铺镇东河桥村口时,路上已没了积雪,从古大散关到东河桥约30公里,足足走了4个小时。 车主停车,爽快地掏出500元钱,这位负责从黑龙江齐齐哈尔市送机床去四川成都的东北汉子笑着说:“这趟肯定是赔了,前几天在郑州堵了3天,也没想到这里的山路这么难走,这500块肯定是计划外开支了,可花得值,省了时间。再说,要不是他们,我这车说不定就滑到沟里去了!” 收到钱的老李满脸笑容,和同伴解下自己的防滑链,挥挥手送别大货车。时间已是下午2时许,老李3人决定先吃饭,3人来到东河桥村“最好的”一家饭馆,老李底气很足地要了三大碗羊肉泡,又向我说:“你们也来碗羊肉泡吧,是这里最好的了!” 围着饭馆的炉子暖和了一阵儿,老李的话渐渐多了起来,说他从1986年就开始干这一行,所以有自己的经验优势,像今天这趟生意,好多链子客见大货车自己装有防滑链就没去揽活,可老李看那车的重量就断定凭一副防滑链肯定上不了秦岭,就拦下车和对方谈生意,但对方认为自己能行。老李也不勉强,就带两名同伴跟着,见那大货车出了险情,主动上前帮忙,就揽了一个大活儿。尽管如此,老李还是感觉生意不好做,毕竟链子客一年比一年多,现在从太平庄到东河桥一线36公里的地段上,每天至少有300人搞这链子客的营生,有活儿的时候也就那么些天,为了抢活打架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老李接着说,他前些年一个冬天可以挣3000来块钱,可这两年只能挣1000来块钱了,他没有其他收入,老婆和两个正在上初中的孩子就靠这笔钱过活。如果有个“长活”,一个月给400块钱他就满足了,可年纪大也没技术的他是找不到这种活儿的,所以还得继续当链子客,直到跑不动那天。 这时,羊肉泡端上来了,老李3人都不再说话,大口大口吃。不一会儿3只海碗见底了,3人又喝了两杯茶,抹抹嘴出门,驾上三轮车向秦岭山上冰雪路驶去,继续找寻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