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海亮人生1 于 2016-1-12 09:15 编辑 过本溪欢喜岭一二公里，左侧一条条白雪覆盖的地垄沟儿上是一片墨绿的松林，松林上是莽莽苍苍的红褐色柞树林，红褐色柞树林上面是黑苍苍的一排峭壁，那峭壁俨然是列队于山巅之上一排披坚执锐的武士，冷峻地俯视脚下的一切——那儿就是窟窿山主峰。 昨夜飘了一场雪，林间小道一层白，脚下软乎跐的，上坡一踩一出溜。我一手拄杖，一手薅树，稍不留意一脚掉进雪壳子，雪粒儿灌进鞋壳里，一丝凉意顺大筋往上蹿，顿时两腿好像绑上了沙袋似的，全无了开始的爽劲儿。眼帘前挂起了水雾，有点看不清，我摘下帽子狠狠地摩唦一把脸，眼睛一睁开，对着的是一棵棵黑黢黢的柞树，是枝杈上密密匝匝的红褐色枯叶，山巅之上一排披坚执锐的武士哪里去了？记得离我不远啊，小一个点了，咋还没到啊？我一直瞅着树枝上栓的驴条儿走的呀！我扯脖子喊道：“青山到哪圪垯了？“ “到顶了——“领队青山铜钟般的声音忽忽悠悠地飘过来。 估摸他们离我得有三五百米。身前身后不是黑黢黢的柞树，就是白花花的雪地，我脚下的声音大得瘆人，那声音好像不是我的，是从看不到的另一个影子发出来的。窟窿山山巅之上一排披坚执锐的武士身下不就是一个破山洞吗？看它值吗？ 猛然，一股山风饿狼猛虎一般扑来，尖利地嚎叫着撕扯着我，好像非要把我拽下坡去似的，我浑身一激灵，热乎乎、潮乎乎的脸巴子瞬间干冷了。 两峭壁对峙，一高一低，其间豁口，那股风正是从豁口而来。我闷口气登上了两峭壁间的那道梁子，窄巴巴的梁子刚能容我一人站下，梁子下是深不见底的断崖，多亏梁子上有一棵树，不然那风断然会把我拽下断崖的。一峭壁高数十丈，斧劈刀削一般，一腿蹽入密林，黑黢瞭光的一张冷脸令我毛骨悚然；一峭壁两人高，苍松盖顶，青翠的松枝伸出长长的臂膀却亲近不了那张冷脸，颇有黄山迎客松的热情。 从对峙的两峭壁豁口望去，天光从阴云的缝隙钻出来，撒向绵延起伏的群山峻岭，道道山梁轮廓浓墨勾勒，坡坡岗岗白雪皑皑，渐远渐淡渐灰，层次分明，线条清晰，大自然神笔描绘出浑然壮阔的一幅水墨丹青画，就是国画大师也自叹莫如吧？ 我急忙掏出佳能，换了许多角度，也没有满意地拍下来它，一身热汗却荡然无存了，手指冻得猫咬似地疼，不得不走下山梁子，走上峭壁下的小道儿。高耸的峭壁屏障一般挡住了饿狼猛虎一般的山风，使我稍稍缓过来冻劲儿，可我又为那立陡立隘的峭壁担惊受怕起来，那峭壁厚不盈数丈，一道道风蚀的沟痕，一溜溜嘎嘎蛋蛋的岩石，一粒粒飘落下的岩渣儿，无声而又极其洪亮的嗓门吓唬我道：“轰——塌！” 我明知塌不了，但还是转过脸，目光落在坡下林中：一片洁白无瑕的雪，一片干枯老红的枫林，白雪辉映红枫，红枫反衬白雪，相互依存，相互拥有，白越发地纯净，红越发地深沉，并不比枫红满山的深秋逊色。我忘掉了冻得手指猫咬一般疼的感觉，还是拍下了它们，然后才掏纸巾揩鼻涕，点燃一支烟。 走不多远，那厚不盈数丈的峭壁出现了大小不一的洞窟，仿佛一张黑黢瞭光、皱巴巴的巨幅草纸被捅出五六个大窟窿，大的能立十几个人，中的能站一个人，小的人也能钻出去，洞洞穿透，洞洞有景。洞口简直就是天然、古朴而不规则的镜框，或半圆，或椭圆，或三角，或方形，框住了白雪红枫，框住了弯弯曲曲的老树枯藤，框住了红褐色的柞树林，框住了远山的水墨丹青画。这镜框我无论如何搬不走，这镜框里的画儿我无论如何也搬不走，但她深深地在我脑海里定格了。是谁胆敢在山巅之上一排披坚执锐的武士胸口捅出一个个窟窿？窟窿里春夏秋冬流淌出来一定不一样的血色？我默默地祈祷那厚不盈数丈的峭壁别被风一层层地刮薄了，祈祷那天然、古朴的镜框永久存在，祈祷它永远框住冬夏春秋的美景。 我弯腰拾起烟蒂、纸巾，才想到应该追青山他们了。 【字数：2040】 2015年12月16日去窟窿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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