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喜欢徒步的人,狼塔C线就是一道坎,没走过狼C,就难称好汉。 隐没于天山深处的狼塔C线,号称是国内难度最高、强度最大的徒步线路,由新疆户外探险第一人王铁男先生于2003年开辟,起点位于新疆天山北麓的呼图壁县雀儿沟镇白杨沟煤矿,终点位于天山南麓的和静县巴伦台镇古仁郭勒村,徒步距离大约120公里。狼塔之名得名于呼图壁河的发源地河源峰,河源峰突兀耸立,状如塔尖,周边群狼出没,哈萨克人称之为群狼守护的塔山。河源峰所在的广大区域,习惯性称为狼塔,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狼群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进入狼塔C线,就像时光无法倒流,只有往前走,穿越无人区。这条高强度、高难度、高海拔的“三高”线路,一般需要七天完成行程。
走狼C一直是我的宿愿。虽然体能存在差距,但理想总是要有的。2016年9月我有些忐忑地报名了国庆大假期间的狼C穿越活动。我们的队伍最终由探险之地户外俱乐部和走8户外俱乐部联合组成,队员有30多位,分别来自广东、浙江、北京、河北、青海等地,新疆本地队员就我一名。队伍中有两位女队员,影子和宝儿,我当时想,有她俩在,我不一定殿后了,可后来的事实证明,我还真走不过她俩。
9月30日下午在探险之地俱乐部开了行前准备会,因为是艰苦的长线,领队飞翔再三动员大家结伴同行,共用帐篷等装备,一则可以减轻负重;二则在高海拔山区,晚上如遇不适或突发疾病,也可有个照应。我是独自一人报名的,就与来自杭州的瞪眼结伴。瞪眼是个大个子,年龄比我小一点,姓刘,我一直叫他老刘。我们两个都是50以上的年纪,是队伍里的老队员。 领队飞翔是新疆户外知名领队,身材结实,声若洪钟,说话做事很有气势。收队大鹏、协作火星,一看都是体能出众,令人放心。
领队和部分队员在乌鲁木齐合影
10月1日早晨八点半,我们从乌鲁木齐出发,路上遇到堵车,耽误了不少时间。传统的从白杨沟进山的狼C线路,听说是为了保护野生资源,防止驴友盗采雪莲,在线路上设了卡,不让驴友进入。我们的车辆是从雀儿沟镇另一条沟进的山,从路边一些废旧建筑上写的地址看,这条沟叫小东沟。进山的公路是简易的土路,颠簸难行,驶上一段一侧山崖耸立的坡道后,我们的车子停了下来。由于水毁路面,形成了一道沟坎,车子上不去了。我们就此下车,这时已是中午两点,也未到领队预定的出发地点,我们沿着盘山公路出发,正式开始了狼C之旅。 我的背负能力较弱,为了走狼C,专门买了一个轻量化的长线包,对其它一些装备,也进行了轻量化的更换。因是新买的包,背起来总觉得不是很舒适,在行进中,也没法好好调整,只顾着低头赶路。敢报名走狼C的,都是能力挺强的主,稍不小心,就会被撂下。
今天的路线,大致就是从下车的地方开始,往西南方向翻山进入白杨沟。我们先沿着
盘山公路往上走,然后在山上翻过一个又一个山坡,经过一段视野开阔的山顶简易公路后,开始下行,前往白杨沟。从进山徒步开始,沿途经过的许多地方是深秋的山地牧场,还有牛羊在放牧,在明丽的阳光下,泛黄的草坡宁静而温馨,温柔的注视着我们这些步履匆匆的过客。走到天黑的时候,进入了一条通往白杨沟的小山沟。在一个旁边有水源的小山坡上,我们扎营了。领队飞翔说,离预定的白杨沟宿营地,大概还有四至五公里。不过,这个营地很不错,晚上也不冷,住得很舒适。 第一天我们就走得非常劳累,不停的上山下山,翻过的山头,按地貌判断,应有3000多米,全是风化的岩石,没有一点植被。其强度,比走从白杨沟煤矿出发的老路应该大很多。第二天的路程本来就非常艰苦,更要命的是,我们没有到达预定宿营地,还得早早出发赶路。
10月2日早晨,我们八点半就准时出发。经过一夜休整,大家精神饱满。早晨的天气很不错,空气清新,天空蔚蓝,轻柔的阳光像水泻般散落在山川和河谷,在发黄的草坡上漾起金黄色的光泽,在清亮的溪流上闪动着明艳的光芒。我们迈着轻快的脚步,在欢声笑语中前行。 走不久,我们就到了白杨沟宽阔的沟谷。越往白杨沟里面走,随着海拔渐渐升高,天气越来越凉,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云遮雾罩和积雪覆盖的白杨沟达坂。
今早出发时,领队飞翔就说:“今天的行程非常艰苦。如果中午3点前到不了白杨沟达坂前休息的营地,就请到不了的队员自己沿白杨沟返回。走到白杨沟煤矿,可以找到人,搭便车或雇车回”。我当时听了有些震惊。大概是不能按规定时间到达的队员,体能很难把狼C走下来。
虽然我对自己的体能有些担心,但对按规定时间到达并没有太担心,毕竟到达达坂前营地的路程都是平缓上升的沟谷,走起来不需要很费体力,要加速也比较容易。
接近达坂的最后一两公里路程,地势变得崎岖,冰碛岩石和泥沙堆积形成巨大的山包与堤坎,就像一个开挖的巨型的建筑工地,真切地显现着造化的神奇力量,令人心生敬畏。我们需要翻上翻下通过,前往达坂前面的休息营地,海拔也升高到了3000多米,走起来渐感吃力。
我们都在规定时间到达了休息营地,开始吃点东西,补充能量。白杨沟达坂海拔3862米,从休息营地往上攀升大概有600多米。飞翔指着从营地往山上走的一个令人畏惧的长长的陡坡,说:“要翻5个这样的大坡才能到顶,翻过白杨沟达坂,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你们自己想好。”
白杨沟达坂就是狼C路上有名的劝退坡。望着高耸云天险峻森然的白杨沟大坂,对一路走来就很吃力的山友来说,确实令人心生退意。而这仅仅是开始,后面几天还要爬4个这样的达坂。对领队而言,仅仅是从负责任的角度,也应提示,体能不济的队友尽早退出。我对自己也有点担心,有一年了,没走过长线,平时也很少做大运动量的锻炼,但自感走下来还是可能的,不考虑退出。
在领队的一再提示下,有两名队友退出了。大家都有些惋惜,决定来走狼C,是需要很大的决心和不小的投入,从内地来趟新疆不容易。做出退出的决定,同样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足够的理智。
简单休息一会后,我们就开始了攀登。我有意放慢了脚步。根据我的体能,走急了可能会走崩溃,后面几天怎么坚持。我就不紧不慢往上走。走得太累了,就休息一会,不过分的硬撑。我做好了拖点后腿的准备。
往上攀登不久,山上就开始了起雾,接着下起了雪。天气很快冷了下来。我穿着冲锋衣,就没去管下不下雪。天气预报说国庆假期下大雪,我心里总觉得,季节偏早,应该下不了多大的雪。我带了雨披,也没有拿出来用。
越往上走,队员之间的距离拉得越来越大,每走一步都很艰难。我与一位小伙子,还有宝儿、逐渐落到了最后。大鹏是收队,总在我们前前后后走着,不断地激励我们,让我们走得很踏实。我们一步步挪动,虽然艰难,也顺利到达了达坂垭口。
雪一直在下,爬山时不觉得冷,翻上达坂,稍一停留,感觉好冷。雾很大,没什么可以远眺,匆匆照了几张相片,就开始了下撤。沿右首的山坡横切往下,绕来绕去,有时还要翻越一点小山坡,才能下去。下山的路,痛苦而漫长,走得让人开始怀疑人生,这是下山路吗?仿佛比上山还要麻烦。随着高度降低,看到前面的队友在巨大的山坡上和山谷间走出的之字型下山路,感觉下到山下是那样的遥遥无期。
翻过白杨沟达坂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在下山的路上走了几个小时后,天色越来越暗。雪越下越大,下了大半天了,毫无停止的意思。我们往前走,在跨过一条小溪后,前面队友走出的路基本已被雪覆盖,也看不出什么马道。我走在最后几个人的前面,看到前面的队友从山坡上几块大石头旁边走过后就消失不见了,那儿正好也是一道隆起的小山脊。
大鹏和中途停下来接应我们的协作火星,用对讲机也联系不上走在前面的领队飞翔,对于怎么走,顿时失去了方向。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山上很冷,雪一点儿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山坡下面是很深的悬崖。我不顾一切朝那块大石头奔去,希望那里是一条路,我手脚并用从那块石头旁翻过去,往前走几步,就看到了清晰的马道和在前面停下来等我们的三个队友。我马上与他们会合,但忘了及时通知后面的队友往前走。我与三位队友汇合后,就不断用头灯朝后面队友的方向打信号,由于山体的转折和下雪,他们根本看不到我们发出的信号。
我的冲锋衣用了好多年,防水性能下降,由于一直在下雪,又没用雨披,已经湿透了,里面穿的内衣因出汗多,停下来后,好像结了一层冰,我在山坡上冻得直打哆嗦,靠不停走来走去保暖。想去叫后面的队友,大家商议,既然他们是看到我过来了,在这儿等就可以了。
等了很久,大鹏他们终于从我来的方向出现了。大鹏跟飞翔也联系上了,说太晚了,前面的路不好走,我们就地扎营。从我们所在的山坡上,可以看到马鞍山营地,另一支队伍已经在那儿扎营。
我们下到马鞍山营地,我和老刘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比较平整的地,用脚把雪趟一趟,踩实一下,赶紧搭好帐篷。我是又冷又累,好像连吃饭的力气也没有了,也不觉得饿,就快速地钻入睡袋,准备睡觉。
宝儿 仁人 10月3日早晨醒来,老刘做了香喷喷的早餐,热情地招呼我一起吃。雪还在下,我们就在雪中收拾帐篷准备出发。我前一天晚上把帐篷的收纳袋随手放在帐篷外面,早晨起来怎么也找不到,翻了一大片雪地也没找着。我抖了抖雪,直接把内帐放在了背包内。我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晚上到了宿营地,发现放在包内的几双袜子和一套户外内衣被浸湿透了,让我受了不少罪。 为追赶昨天走到了前面的队友,大鹏催我们早点出发。今天要不断过河,大鹏让我们直接穿上涉水袜再穿登山鞋,把涉水鞋放在包外面,过河时方便换。我们从马鞍山营地继续往下撤,回望不远处,雪峰挺拔,耸立于云天雾障之上,十分壮观。
我们下到了台普希克马河一条支流的河床,是一个山间峡谷。前面的队友,也因昨天太晚无法前进,就在河床内找地方分散扎营。我们沿途叫扎营的队友收帐出发。
等大家汇聚齐了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雪还在不停地下,看不出有什么停下来的迹象。如果后面几天都是下雪,要走完后面的行程是非常困难的。飞翔也是为体弱的队员着想,提议让大鹏带一部分队员回撤。但这个时候回撤,确非大家所愿,而且回撤的路也并不容易。大鹏的意思是不管多么难,只有往前走了。
我们打起精神,在风雪中出发了。今天不用过达坂,但要反复过台河,沿台河逆流前行,道路非常崎岖。好在我们出发一两个小时后,雪渐渐停了,天空开始放晴,我们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台河河谷就是一条深嵌于大山之中的峡谷,两岸崖壁高耸。在高崖陡坡之上,有的地方有为牧民人工开凿的栈道,有的地方是若有若无的马道。一些地方两侧山上均无路可走,就是在河床内反复过河择路前进。
栈道虽然险峻,总算有路可走。在陡坡上的马道,一些地方下雪后湿滑难行,稍不小心,就有可能滑向万丈深渊,特别是背负重装,更增添了下滑的冲击力,很难刹住,走起来令人胆颤心惊。
在通过一处陡崖的边坡时,只有一点窄窄的斜坡,脚踩不稳,下面又是上百米深的悬崖,我看到其它队的一位女山友不敢过,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可别人也没办法帮。擦干泪,还得自己走。
我走得有些麻木,加之双杖质量不错,走得比较稳,一路上也没感到有什么特别的危险。有两次爬崖石,一次在河谷,一次在山坡上,靠前后的队友帮忙才通过。
在台河来来回回过了无数趟。虽然是冰天雪地,台河水并不是很冰,穿上涉水袜、涉水鞋,过河还有点冰爽的感觉,并不难受。个别危险的过河点,都是领队先过,在前面协助大家通过。个别地段水势较大,流速快,河底又是湿滑的石头,一旦摔倒,很难靠自己的力量站立起来,会被冰凉的河水迅速冲走。狼C出现的危及生命的事故,都是在过河时发生的。飞翔一再提醒我们,不要大意。好在初冬的水势比夏天小了很多,过河相对比较容易。一些地段,飞翔选择的是反复过河前进,而不是走山坡上危险的马道。
后来听飞翔说,在一个地方,他首先探路,选择的是走马道,因路险湿滑,他摔了一跤,滑下去好多米,险些跌落悬崖。他当时想,完了,这二十多人没有领队了,怎么走出狼塔。飞翔是一个特别令人钦佩的好领队,体能好,责任心强,对路况特别熟悉,信守诺言。
在过台河时,我们路过了台河边著名的五星营地,条件确实很好,也是昨天我们预定的宿营地,可惜无论如何也无法到达。如果在此扎营,我们今天的行程就比较轻松。
最后一段路程,天已经黑了,我们打开头灯,在随山势起伏的栈道或马道上行走,灯光蜿蜒,或明或暗,远望如变化的光带。此处山势虽然险峻,但栈道或马道清晰,比较好走。我们快速往前赶路,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后,终于赶到了一棵树营地,可以停下来扎营了。
今天虽有惊险,但没翻达坂,总体还算比较轻松。对于我,却是难受的开始。早晨出发时我精神尚好,感觉不错。但在开始过台河后不久,可能是昨天以来肠胃受寒,我开始不停地呕吐,不但把早晨吃的全部吐了出来,连喝的水也吐得干干净净。台河的海拔只有两千多米,肯定不会是高反。胃里没有任何东西,我只能偶尔在口里含颗水果糖补充一下能量。走得实在太渴了,在嘴里含一口水或一口雪,缓解一下全身极度缺水的干渴症状。有一次在台河边休息时,我刚把一颗水果糖含在嘴里,就有一阵狂吐的感觉涌上来,胃液裹着水果糖一口吐到了地上。那是一种带有浓烈薄荷味的水果糖,特别爽口,吐在雪地上,闪着淡绿色的光,像海蓝宝石一样晶莹剔透。我身上带的这种水果糖没几颗,犹豫了一下,就捡起来,在水里洗了洗,继续含在嘴里。
瞪眼(老刘)
10月4日早晨起来,看到一棵树营地是一片宽阔的河滩地,往前看是一个山口,正好可以看到一棵树立在山坡上,其实那颗树离我们宿营地还是有些距离,而且营地旁的山坡上还有好几棵树。领队飞翔又在催我们尽快出发,没办法,赶快收捡装备,跟上队伍走人。 我们往左首一拐,没有一点过渡,沿着一条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涧就开始了爬山。今天要翻越库勒阿特腾达坂。库勒阿特腾达坂海拔3555米,绝对海拔不是太高,但出发点海拔较低,相对高差大,山势陡峭,就是传说中的攀登起来“哭啊还特别痛”达坂,是狼C中攀爬难度最大的一个达坂。
刚开始攀登时,我也没太当回事,早晨精神也比较好。爬升一段后,我就感觉到了极大的压力。可能因为身体已比较虚弱,也因为山体陡峭,每上升一步都特别艰难。我只能使劲往上蹿,身体就像开了锅的发动机,热得极度干渴。拿保温杯不方便,而且热水也不解渴,我就不停地把雪含在嘴里,含一会,就在嘴里化为了温热的水,湿润极度干渴的口腔。我也不敢下咽,怕引起反胃,一部分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一部分顺着食道慢慢流进了胃里。这样好像没什么刺激,不致引起呕吐。不过,后面几天,我再也没有反胃过,呕吐过,可能是因为吃得很少,也可能是没什么可吐的了,还有可能是身体过了反应期。
走在后面的大鹏,不断提醒我,不要吃雪,吃雪容易引起嘴唇干裂、口腔溃疡。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不过,也没产生什么后果。
走到半山腰,我实在没有力气了,背着沉重的行囊,很难再往上爬。我放下背包,准备好好休息一会,恢复一下体力,再就是减点负。我背了4公斤半吃的,走了快四天,可能连半公斤也没吃掉。我准备把吃的先扔掉一半(昨晚在营地已经把一个馕给了队友)。大鹏、火星在陪我休息,还有走在后面的老刘,帮我处理掉了近2公斤食物。我自己也吃了一点东西。
休息一阵后,感觉又有了一些力量。我知道,不管多么艰难,必须出发了。后面的行程,我是走几步就稍微休息一下,不要求自己快,但也不能停下太久,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就接着走。
大鹏看我走得如此艰难,也在替我担心。火星更是想得远,给大鹏说:即便爬上了今天的达坂,明天怎么办?明天一天还要爬两个达坂。大鹏乐观一点,说明天达坂要好走一点,应该问题不大。我自我感觉还可以,尽管非常非常艰难,但并未感觉到崩溃的程度,无非走慢点,后面不管有多少个达坂,总会走过去的,而且人是不可能停下来等死的。
听大鹏讲,攀登库勒阿特腾达坂的最后一段登顶路是沙子路,不好走,走一步退半步。下雪后,走起来倒变得容易了一些。最后一段,我并没有走得太吃力,慢慢地就走到了达坂顶。大鹏在山上等我,看我上来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非常高兴地看着我,使劲赞扬我有毅力。虽然自己觉得有点不敢当,不过,说实话,听了还是很受用。
在库勒阿特腾达坂上往前看,景色极为壮丽。远处的天际线,如丛林般耸立着数不清的雪峰,高接云天,绵延不绝。蓝蓝的天空下,群峰竞秀,飘忽的白云缠绕着银色的峰顶,下午的斜阳映射在缥缈的雪峰和山峦上,天光云影,磅礴大气,又透着罕有的轻柔秀丽之美。那种难得一见的视觉冲击力,美得人想哭。身体有一万个疲惫,心里就有一万零一个满足。据说在库勒阿特腾达坂上可以比较清晰地看到河源峰,我当时也没注意观察,就开始了下撤。
下山的路,我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感动。抬头看看景色,好像就可以让人忘记疲劳。大多数时间里,我都是一个人走在大山里,听着衣服发出的摩擦声和自己走路发出的声音,那种天地我拥有的孤独的轻松感,让人很充实。下山的路,我走得比较轻松,也没有追求快,往前赶。
下过几个大坡后,我们到了一片山坡上的小树林。另一个队的几个人已在此休息,他们领队是北陌,全程雇了两个骑马的哈萨克牧民,另带了两匹马,帮着驮行李。我们到达时,牧民刚煮好奶茶,正在喝。我们在台河河谷见过,大鹏与他们很熟,再次见面,又热情地打开了招呼。
闻着新鲜的奶香,把我几辈子的食欲都勾了起来。我也不客套了,直接说,给我喝点奶茶吧。北陌叫我拿碗来,我说就用你的吧。我直接接过北陌正在喝的一大碗奶茶,咕咚咕咚就喝干了,接着又喝了大半碗浓茶。大鹏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怕我喝撑了难受。我心里那个舒服啊,一下子神清气爽了不少。
我们不是在此扎营,继续往山下走,下到了一条河谷。这里是一片平坦宽阔的谷地,一派世外桃源的景象。一条小河清澈见底,舒缓曲折,流贯其中。对岸开阔的河滩上,还生长着一大片杨树,深秋季节里,黄橙橙的叶子一半还挂在树上,一半落到了地面,夕阳的余辉照射过来,树上地面上都泛着金光。虽然天气有些寒冷,但景色给人以非常温暖的感觉。
按狼C行程上的介绍,这条河应该就是尔特兰塔河。我们沿河上溯,不久又开始要反复过河。在这儿,我们追上了走在前面的队伍。但过河又要换袜换鞋,花了我们好长时间,距离又拉开了。过台河时,涉水袜湿了,一路结着冰,我们使劲在石头上敲打,让袜子变软一点,然后再用手捂热一下,才能穿上。涉水鞋也被冻硬,也是敲敲打打,使劲往里穿,才能穿进去。
反复过河后,在经过一片长着树林的台地时,看到前面有人扎营,我欢天喜地地以为是自己的队伍,一看都不认识,只有继续坚持着往前走。心里想,要是在此扎营多好啊,可以生一堆火,烤烤湿透了的鞋袜、潮湿的衣物、暖和暖和冻透了的身体。
我们穿过树林,不停地往前走。在一个三岔路口,天基本上黑了,我与走在一起的一位队友停了下来,不知该往哪走,就等后面几位队友和大鹏、火星。他们上来后,大鹏虽然大体能确定朝哪走,但为稳妥起见,还是想跟前面的领队确认一下,是往右走还是往左走。可大鹏、火星的对讲机都联系不上前面的领队。我们判断,前面的队友离我们应该不是很远,我们大声叫,可能能听见。我们一起使劲喊,也没有任何回音。右边是一个谷地,还有树,风景不错,也有人走过的痕迹。左边地势迅速升高,谷地怪石嶙峋,需要顺着山坡往上走,过一个小垭口。我不由自主地想走右边的谷地。大鹏感觉不对,说不是,应该走左边。他说从左边上去,翻过那个小山垭,下去就是一大片沙滩。
天色已晚,我们又非常疲惫,大鹏说“我先上,看是不是。如果没错,再叫你们跟着上”。翻过那个小垭口,下去不远果然就是一片流沙滩。我们兴奋地往前走,希望尽快地跟上前面的队伍,早点扎营。
走了好久,终于看到不远处有灯光朝我们照射。原来是飞翔来接我们了。他看天黑了,路又不好走,怕我们迷失,过来接我们。跟着飞翔轻快的脚步,我们到达了营地。这是一片地势较高的荒滩,旁边的小溪流取水很方便,但烤火是没门,一根柴火也找不到。我冻得只打哆嗦,赶紧扎帐,草草吃了点老刘做的饭,就尽快睡觉。
老刘登山走路也是非常吃力,但每次停下扎营,都能很快缓过劲来,好像也没有我那么怕冷,总是很轻松地开始了做饭、整理行装、并不断地照顾我。帮我铺开睡袋,让我赶快钻进去暖和一下。泡一瓶姜红茶给我喝。每次宿营都是把我的饭也一并做上。看我吃不下饭,吃得下榨菜,就把榨菜都让给我吃。每每想起这些,我都很感惭愧,我对自己有点太过放纵了,给老刘添了不少麻烦。
在这个季节走狼C,我的保暖准备做得也不足。羽绒睡袋偏轻,也没带足够保暖的衣物,晚上常被冻醒,早晨起来,脚还是冰凉冰凉的。
10月5日早晨,我们又是早早出发。今天要爬两个达坂,蒙格特开曾达坂和喀拉尕依特开曾达坂。蒙格特开曾达坂有3950米,是狼C路上最高的达坂,喀拉尕依特开曾达坂3767米,海拔也不低。 我们沿着山谷往前走,山谷地势开阔,升势平缓,在白茫茫的雪原上,沿途偶尔可以看到一两处牧民的小木屋、羊圈。在夏季,这儿应是美丽的高山牧场。现在,牧民早已转场。我们在经过一片山坡时,前面的人开始躁动起来,远远地可以看到两匹狼从前方的山坡上跑过。有些人想追过去照相,但狼一会就跑得看不见了。
飞翔让大家在蒙格特开曾达坂下汇聚齐,休息了一会,还一再问我怎么样,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北陌队雇的两个哈萨克牧民赶上了我们,他们的马还可以再驮两个包。大家商议,照顾体弱者,让我把包交给了马队。
卸下包,我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仿佛可以飞起来了一样。没往前走几步,看到队友走得实在太艰难,我就背上了队友的包,一直背到了晚上的宿营地。
蒙格特开曾达坂前面地势特别开阔,积雪很厚,山势平缓升高,并不陡峭。但攀登起来也很不容易,总也走不到头,就像精疲力竭的长征。今天是最关键的一天,翻过蒙格特开曾达坂,就到了南疆,天气也应该会暖和一些。我心中充满了期待,心想最苦最累,度过今天就好了。真是被冻惨了,只盼着这寒冷早点过去。不过翻过后才知道,今年南疆也是冷得早,过了蒙格特开曾达坂,还是冰天雪地。
我走走停停,慢慢地往上走。吃饭少,体内储藏的力气也少,经不起折腾和浪费。我总有点担心自己体力不够。在一斜坡地,我看到一个小伙子在喝东西,莫名其妙地认为他是在喝一支葡萄糖。我以前徒步时喝过,补充能量。我走到他跟前,说:“是喝葡萄糖吗?给我一支吧”。小伙子甚为惊讶地看着我,说:“我是在喝水呀”。我也吃了一惊,怎么产生了幻觉。我使劲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感觉自己神智还是正常的。我自言自语道:“我太难受了,得往前走,不能死在这里”,然后继续往前走。小伙子连忙叫住我说:“你可能有点高反,我给你一点药吧”。然后给了我一整板抗高反的药。虽然3000至4000米的高度,正常情况下我不会有高反,但现在身心疲惫,难保不会有。我吃了一粒,心情一下好多了。走了一阵,又吃了一粒。后来有队友给我说,抗高反的药,应该提前吃,我这样吃不会有什么作用。但当时我确实感觉好多了,心里作用真是强大啊!
越往上走,越是吃力,不停地重复着起步——休息,起步——休息,渐渐有些麻木。有时甚至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每天只吃了很少一点东西,照样还得翻山越岭。身体机能正常吗?有时喝水多了,需要小便,才感到自己好像是正常的。
我精疲力竭地爬上了达坂顶。大鹏又在上面等我,我说,给我照个相吧,不能白来啊。
山上起了雾,还下着小雪,我们照完相,没有停留,就赶紧往下撤,朝下一个达坂出发。 下降一两百米后,我们就一直往右在山坡上横切着走,横切的路也是没完没了,而且天冷湿滑,个别路段还要翻山梁,走得并不轻松。
大鹏走在我后面,看我极度疲惫,经常回头用无助的眼神看着他,就忍不住安慰我几句。大鹏也走得很累。他年龄比我还大一点。我看到前面又有一个小山坡要翻山过去,就忍不住问大鹏:“快到了吧?”大鹏有些无奈地说“翻过去就是达坂了”。翻上去,没走多远,真的就到了喀拉尕依特达坂垭口。
在喀拉尕依特达坂上,雾气很大,天色也暗了下来。我让大鹏给我照个相,大鹏说:“什么也看不见啊”。我说:“能看得见人就行”。上来真不容易,总得留点纪念。我们在达坂垭口停留时,后面北木队的一位小姑娘追上了我们,他们在我们后面好几公里,居然也赶上来了。
我们赶紧下撤,下到一个山谷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按行程介绍,应该是哈尔嘎腾郭勒沟。我们就沿着山沟快速往下走。在一片高低不平的沟谷荒滩上,我们看到了前面扎营的队伍。我赶紧钻进飞翔的帐篷,让他点着炉子,烤了会火。飞翔也冻得够呛,他说走了十多次狼C,这是最艰难的一次。
北陌的队伍也在此扎营,他到得比较早。我急忙找到北陌,问:“有奶茶吗?”北陌说没有了,只剩了一点。我说明早煮了奶茶,给我一碗。
宿营地还刮了一点小风,寒冷刺骨。我们扎好帐篷后,帐篷的拉链被卡住了,外帐门拉不上,只好用石头压住,凉风钻进帐篷里,比在外面好不了多少。晚上吃饭,我端碗的手都在发抖。
假行僧 超超
金山
阿洪
喀拉尕依特达坂垭口留影
10月6日早晨,北陌真的给我端来了一碗奶茶,我低头猛喝。猛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问了老刘一句“你喝吗?很好喝的。”连忙递给了老刘。老刘拿过去意思了一下,就递给了我。我低头几口就喝完了。 收拾完装备,准备出发。我突然开始了肚子痛,好像是肠子和胃绞着痛。刚开始不是很严重,痛的时候我就捂着肚子休息会,不痛就快点走。今天的路程比较轻松,不用翻达坂。沿着山沟边的马道走了一阵,飞翔就在山坡上组织大家照集体照,然后开会。
今天是C线和V线的分开日,走C+V的队友和我们只走C线的队友今天就要分别了。我们这支队伍,本来只有我和老刘走C线,其它都是走C+V的。飞翔在山坡上开会,就是告诉大家:因为大雪封路,V线的给养送不进来,哪些人走V线,得自己想法凑够给养,中午就到了C线和V线分开的地点,要赶快决定,在中午休息时告诉他。飞翔还说:“只要有一个人走V线,我就陪他走完”。缺的主要是食品和气罐,队友之间互相凑凑,可以满足小部分人走V线。
开完会,我们下了山坡,在山沟里前进。我准备跳过一条小溪流时,踩在结了一层薄冰的石头上,摔了一跤,水一下子进到了鞋子里。水进得不多,我抖了抖脚,就赶紧跟着大家走。
在沟底走了一段路后,大家就换上了涉水鞋,然后就是不停地过河,在河的两岸找路前进。中午我们到了一大片开阔的河滩地,天气也很不错,难得的阳光普照。飞翔让大家晒睡袋、帐篷、衣物。我啥也不想晒,就坐在太阳底下晒人,太需要把自己晒得暖和一点了。
中午休息的时间比较长。看我没胃口,队友金山几乎给我吃了一整包泡菜。火星正在吃苹果,我问火星还有没有,火星说没有了,直接把吃剩的半个苹果给了我。他还要走V线,知道我吃不下其它东西,虽然万般不舍,还是主动拿出来一包榨菜,给了我。
队友金山来自北京,他身体素质很好,长相俊朗,为人乐观,是全队明星式的人物,也是神一样的存在。出发第一天,他的鞋子就掉底了。我们都劝他第二天从白杨沟退出。他用户外用的大别针和帐绳将鞋底固定,硬是坚持走完了狼C全程。他的鞋子也是大牌,不过快十年没穿了,鞋底已经老化。
中午的休息地,也是C线和V线的分别地点。最后,包括领队飞翔和协作火星,有8人走C+V。大家依依不舍惜别。我们走C线的队伍要过河,就先出发了。过了河还在不停地招手,互送祝福。过完这趟河,再也不用过河了。
后面一直是沿一条河谷前进,两岸地势平缓开阔,一些地方雪还没有完全盖住草丛,特别是远处向阳的山坡上,可以看到连绵不绝的一大片一大片发黄的枯草。这儿应该就是哈尔嘎腾郭勒大草原,是蒙古族牧民的牧场。以蒙格特开曾达坂一线为界,北面是哈萨克族牧民的牧场,南面是蒙古族牧民的牧场。
我们想找户牧民宰只羊,好好地吃一顿。但牧民早已赶着羊群转场走了。北陌的队伍通过雇的哈萨克牧民,提前联系了仅有的一户还未走的当地牧民,那户人家的羊群也转场了,只留了一只羊,他们要了,就没有我们的了。我赶紧给北陌套近乎,希望他给我们留点羊肉。北陌看大鹏的面子,晚上真的给我们拿来了一些煮熟的碎羊肉。
我们继续往前走,一些地方已有简易的公路。大鹏说,这是以前开金矿修的路,现在金矿已经开采完了。沿途在好几处地方,还可以看到夏季牧民住的小木屋。
下午我的肚子越来越痛,精神也越来越差。我再一次开始减负,把涉水鞋、涉水袜、护膝、雨披等等东西全部放在了路边。队友阿洪带了日本产的肠胃药,让我吃了一些,然后把一整瓶都送给了我。
大鹏让阿洪收队,主要就是为了照看我。老刘、宝儿也陪着我一起走。宝儿看我痛苦不堪,几次主动提出来要帮我背包。我赶紧表示不同意,让娇娇弱弱的宝儿替我背包,脸往哪搁!我让她和老刘快点走,不要管我。
阿洪陪着我慢慢走。可能是为了不给我压力,有意跟我拉开了距离,在后面远远地看着我。当时太阳已经偏西,走在阳光照不到的河谷,如果慢慢走,是很冷的,阿洪也只好跟着我受罪。
大鹏和大部分队友走到一片比较平坦开阔的台地时,看到有两座牧民的小木屋。临时决定在此扎营,晚上就住小木屋,住不下的队友再扎帐篷。一些走过去了的队友,大鹏让人叫了回来。
我到达小木屋时,就有队友提醒我,赶快找个木屋住下。我进到了较大的一座木屋,里面好像已经住满了。
队友仁人看到我进来了,说:“我们不住,也应该让老同志住下。大家挤一挤,可以让出一个人住的地方。”并马上帮我腾地方,帮我铺上防潮垫,展开睡袋,让我尽快坐下休息。小木屋比帐篷暖和多了,也舒适多了,就像住上了五星级酒店。我把脚伸进睡袋,开始暖和自己。
我的袜子都湿了,一双干的也没有,问大家有没有多余的干袜子,宝儿大方地给了我一双。看我神情憔悴地坐着,大家让我吃点姜和红糖防寒。我一点没带。世纪浪人就把他带的姜和红糖给我吃了。世纪浪人是个独行侠,东北人,一个人走狼C,今天晚上也住在小木屋,跟我们混在了一起。他还带了一个高压锅做饭。
今晚是狼C之行的最后一晚,明天就要出山了。大鹏说明天的行程不难,翻过一个达坂,就有盘山公路,沿公路往前走七八公里,就到了古仁格勒桥,车就在那儿等我们。我们中午就可以到达。
晚上大家也非常放松。把各种吃的都拿了出来,准备来一个大会餐。大鹏指挥,架起了三个炉子,煮粥、做香肠米饭、用北陌送的羊肉熬羊肉汤。每做好一样,大家照顾我,总是先给我盛一碗,送到我手上。虽然肚子还是有些痛,我也吃得非常开心,吃了不少。
睡到半夜,我突然坐起,喘不过气来。大家一个个都被惊醒。队友白马青衫说:肯定是缺氧,并解释说营地海拔高,小木屋住的人又多,氧气会不够,加上我身体虚弱,就会缺氧。他说:吃一颗速效救心丸,用水泡半片泡腾片,喝完15分钟就会好。白马拿出救心丸,让我立刻服下。老刘找出泡腾片,掰了半片,泡上水,也让我喝了。果然,没过多久,我就恢复了正常,接着躺下睡觉。
6号晚宿营的小木屋
10月7日早晨,我们吃了丰盛的早餐。按大鹏的预计,我们中午就可以出山,每个人只需带点中午的路餐就可以了。 考虑到我的身体已是非常虚弱,能平安走出去就不错了,我决定彻底减负,后面用不上的帐逢、防潮垫等装备都不要了。仁人主动问我,有什么背不动的交给他,他帮我背。他说无兄弟不登山。我的小相机有点重量,就交给了他。最后他把我扔掉的帐篷等装备,都替我背了出来。他出山时,包的重量仍然有20多公斤。
早晨出发时我的状态还可以,背负的重量已经跟轻装差不多了。但走了一阵后,我的肚子又开始痛了。可能是肠胃已经紊乱了,反正就是一阵一阵的绞着痛。
队友阿巢是广州人,年龄比我还大一岁,体力超好,他背着一个非专业的简易背包就走完了狼C全程,也是神一般的存在。怕我出事,他坚持要陪我走。我知道自己虽然痛苦,但决不会出什么大事,坚持让阿巢先走。阿巢总是说“没事”,也没什么多话,就是不肯先走,默默地跟在我身后,陪着我走。有时我肚子痛得厉害,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阿巢就陪我休息一会。有时我口渴需要喝点水,阿巢就帮我从背包的侧兜里取出水瓶。
我们沿着一条宽大的山谷往前走,一些低洼处和背风处积雪很厚,踩着冻结的积雪往前走,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一些积雪覆盖不住的地方,就有枯黄的草丛冒出来。
今天要翻越最后一个达坂。大鹏说难度不大。我以为比较容易,达坂看起来也不是很高,相对高差不大,升势较缓,只有最后一段感觉坡度有点大。我身体虽然虚弱,走得也比较有信心。随着地势升高,走过的地方已没有枯草,渐渐进入了只有积雪、石块和泥沙的荒漠地带,感觉海拔比我预想的要高。我越走越吃力,需要休息的频率大幅增加,远花了比预想要长得多的时间才爬上达坂顶。回家后查资料,这个达坂叫哈尔哈提达坂,海拔3844米,绝对高度并不低。
翻过达坂后,往下走不远,就到了简易公路上。沿公路走了七至八公里,我们就到了古仁格勒村。路边有一座小房子,接应我们的车辆就停在那。
我到达停车点时,大鹏正在切瓜,我放下背包,连着吃了两三块。休息了好一会,人员终于到齐,可以出发了。因山路不好,开上来的车都是皮卡,到柏油路后再换面包车。金山在皮卡驾驶室硬是给我挤了一个地方,让我不用坐后面敞篷的车厢。
换乘面包车后,我们上218国道,经巴仑台、和静县城,晚上10点左右到了焉耆火车站。在面包车上,我的肚痛突然加剧,整个人就像被击垮了一样,大有奄奄一息之感。同车的队友们都替我捏了一把汗。影子在车上不断观察我的情况,很是替我担心,与队友商议,希望直接将我送医院治疗。我订了当晚的火车票,不想有变,自感也不用上医院。
到了火车站,阿巢帮我取上火车票,一直把我送到安检口。后来,他又不放心,连夜修改自己的行程,买了当夜与我同次的火车票,进候车厅找我。大鹏、阿洪、老刘等也陆续进了候车室,看我状态还可以,才放下心来。8号凌晨,我们坐上了回乌鲁木齐的火车。
在火车站候车时,我尽量保持自己不要神情恍惚。早晨虽然穿了一双干净袜子,但穿在结冰的鞋子里,走热后,冰化了,袜子就慢慢湿了,加上白天一直在雪地里行走,鞋和袜子都湿透了。在候车室,我本已虚弱不堪,穿着湿透的鞋袜,更是难受。太晚了,也没地方可以买。我在乌鲁木齐的同学知道情况后,给他焉耆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送一双鞋、一双袜子和一些吃的到候车室给我。从我最初往乌鲁木齐打电话到东西送到我手上,我事后看了一下手机,只用了二十四分钟。穿上干净的鞋袜,吃点热食后,我一下子舒服了很多。上了火车后,车厢里很热,人也渐渐有了点精神。到家后,我没看病,没吃药,还正常上班,好好吃了几天饭,就基本恢复正常了。
瞪眼(老刘)
磕磕绊绊走完了狼塔C线全程,正好应了那句话:理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沿途受到领队和队友们的诸多照顾,每每回想起来,心中都充满了谢意!在艰难的旅途中,那闪耀着金子般光泽的人性之美,无疑是缓解疾病和难受的最好的药物。
如果不是风雪狼塔,也许可以少受很多磨难。如果我能对自己狠点,强迫自己多吃点东西,也许不会搞得那么虚弱。如果我保暖工作做得更到位一点,也许不会受寒生病。不过,一路走下来,心中不曾有半点懊悔,户外人都是铁打的,只有经历,才有收获。
狼C结束后,队友们纷纷告诫我平时要加强锻炼。也许走狼C并不难,难的是平时坚持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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