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LastmDatecns!B34D864A82447B6!232>2007/4/16</DIV> <H4 class=TextColor1 id=subjcns!B34D864A82447B6!232 style="MARGIN-BOTTOM: 0px">回家</H4> <DIV id=msgcns!B34D864A82447B6!232> <DIV><STRONG>回家听一缕乡音 <BR>回家看一折社戏 <BR>或讲一段历险 <BR>或亲一下不识的童颜 </STRONG></DIV> <DIV><STRONG>家是寄托 <BR>是港湾 <BR>是晚风与晨风的对话 <BR>是远行的起点和终点 </STRONG></DIV> <DIV><STRONG>家是永远的牵挂 <BR>是不朽的爱情 <BR>是洒泪的信笺 <BR>是滴血的誓言 </STRONG></DIV> <DIV><STRONG>家是遥远 <BR>永远不能到达 <BR>家是漂泊 <BR>是永久的彼岸<BR>――摘自榕树下网站,作者:水在天河很孤独</STRONG></DIV> <DIV align=left><STRONG>2007年3月30日 星期六 晴<BR></STRONG>象所有春日的天气一样,昆明的天空湛蓝,纯净,没有一丝云彩。<BR>今天应该是攀岩的好日子,在集合地点和几个好友汇合(虽然我还是迟到了)。由于是清明前的周末,祭祀的人们络绎不绝,小面的生意出奇的好,居然出现了无车可坐的情况,无聊的我们只好在阳光下闲聊。<BR>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的显示是小马,一个以前在阳朔一起同甘共苦的好友,不过离开阳朔后联系也不多。接起电话后,传来的声音颤抖而急促。“喜男死了,在四川,和马一桦去爬山的时候,消息已经确认。”……。<BR>“2001年,在参加登协的比赛途中,武汉地大的食堂,一个长发的壮汉引起了我的注意。一看就知道也是参加比赛的,和各种领导、老师十分熟悉(那会我可是所谓的竞技圈的新人)。而且不吃肉,恩,有性格。过后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竞技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刘喜男。”<BR><STRONG>2007年4月1日 星期日 晴<BR></STRONG>愚人节,收拾行装,准备去成都。知道喜男出事的消息后,为了防止我睹物思人,多事的熊猫甚至把俱乐部里所有关于喜男的照片都藏了起来。但这一切毫无帮助,有时人类是靠脑袋里的东西活着,而不是眼睛里的。好友赶来送行,大家坐了一桌,唯一的主题是沉默,还有我的愁绪。<BR><STRONG>2007年4月2日 星期一 晴<BR></STRONG>11点飞机降落到成都双流机场,王大已到,泪水夺眶而出。<BR>友人车载至刃脊探险公司,马一桦正召开情况说明会,幻灯片上一幅幅图片……,喜男匍匐在雪坡上。<BR>事故经过(马一桦口述):“晚九点2人结组下降,刘先下,步话机通知马下,马下后未发现刘且绳尾结未解;马随后抽绳再降1pitch,途中发现刘冰镐……。马随后横切,于凌晨3点返回c2,次日探路至冰坡底,发现刘尸体,手掩面做本能保护状。随后将刘尸体拖至5500m处掩埋做标记。”<BR>晚饭在一档次川菜馆与喜男大哥,二哥,刀刀,刀刀父母,小马,阿成,王大,汪汪,邱江共聚。终局时各人哽咽不已,……。<BR>“2003年,春节在泰国过的,为了准备这一中国人传统的佳节,大年三十大早喜男便约上我去菜场买年货。回来后他便有条不紊的开始烹饪工作,剁馅,和面,从中午忙活到黄昏。看着他做饭的背影,心里就嘀咕,丫靠得住。能在异乡吃上手工饺子,你还能有什么奢求?”<BR><STRONG>2007年4月3日 星期二 雨雪<BR></STRONG>中午起程,1个半小时车程至雅安,午饭丰盛。<BR>318国道依然车来车往,二狼山漫山积雪,隧道通畅。<BR>过隧道,见泸定桥,听说崔永元来过。再行30公里,遇风雪,weatherunderground消息果然准确。<BR>夜宿卡拉卡尔酒店。卡拉卡尔,《消失的地平线》里那神山的名字。<BR>折多河无数梯级电站,看门牌归属于华能集团。(就是号称要在虎跳峡发电的集团)。也许生态或者环境不是此次我们关心的内容,不过利益集团的威力可见一斑。<BR>期望明天的巴塘晴空万里。<BR>康定--一首著名情歌的发源地,今天乌云盖日。<BR><STRONG>2007年4月4日 星期三 晴<BR></STRONG>折多山风雪弥漫。过新都桥,购买经幡,风马若干。遇垭口撒风马,祈求山神护佑。<BR>晚12点到巴塘,入住扎西宾馆。餐馆已关门,只好强敲,门内传来警惕的问讯:“哪来的?”答:“成都。”芝麻开门,店主笑脸相迎。<BR><STRONG>2007年4月5日 星期四 晴<BR></STRONG>党巴乡,康区典型的路边小镇。协助我们进山的当地人员和马匹已齐集。约3个小时后抵达冲巴村,进老乡家喝茶,男主人叫阿宗,育有3个孩子。夜宿村旁寺庙,挂经幡,拜活佛。从公路算起,今天上升高差1000米。<BR><STRONG>2007年4月6日 星期五 雪<BR></STRONG>抵达大本营,海拔4900米,在山脚的一个大湖边扎营。湖叫亚莫拉措,意思大概是高山上的大湖,真的很大,这个时候还没有解冻,整个湖面冰雪一片。搭起帐篷,在营地四周拉上经幡,五彩的经幡在风中翻荡,就如我的心绪。是啊,喜男,从昆明出发后5天我终于到了。<BR><STRONG>2007年4月7日 星期六 雪间晴</STRONG><BR>休整,阿成头痛欲裂,老向也上气不接下气。下午迎来了三奥的苏拉等人。整个队伍共20人齐聚大本营。刀刀和喜男的大哥也上来了,小马和喜男的二哥中途下撤。<BR><STRONG>2007年4月8日 星期日 雪<BR></STRONG>阿成因严重高山反应下撤。<BR>整装出发,前队是苏拉和他的6个队员;中队马一桦,郎头,李红学;我,王大,阿苏收尾。沿湖面行进约3公里至冰川下滚石坡,上滚石坡后至冰川末梢,王大身体不适返回大本营,穿越裂缝区后宿营,海拔5300米。自带酥油和坨茶,以及伏特加300毫升。与马一桦,李红学同宿,详细询问出事经过(节选)。<BR>王二问:“到底怎么回事?”<BR>马一桦答:“3月28日:马一桦、刘喜男、张俭三人攀登至C2营地(海拔5650米);3月29日早8点半,马一桦、刘喜男带全部公用技术装备出发前往尝试冲顶,张俭留守C2营地。下午5点未登顶后下撤,在下撤过程中喜男问马一桦为什么自己的头灯不亮,马一桦说你还戴着墨镜。最后的一段,喜男先下降,一段时间后通过对讲机对马一桦说“可以下降了”。马一桦开始下降,到平台后没有发现喜男。这个平台有大约十平米,边缘向下。下降绳尾部留有绳尾结,绳尾距平台1米,马一桦降到平台加上体重正好落地。未发现任何保护点。在平台右侧发现一滩淡黄的尿渍。做好保护点后,马一桦继续抽绳下降,在下一平台发现喜男的冰镐一只,再降至冰槽发现坠落物造成的凹坑。由于夜深,无法继续搜索,马一桦自我保护撤至C2与张俭汇合。”<BR>王二问:“你们下降的地形如何?”<BR>马一桦答:“整段接近垂直,是一个烟囱地形。”<BR>王二问:“平台和下降路线是在一条直线上吗?”<BR>马一桦答:“是。”<BR>王二问:“你们的攀登路线破碎吗?”<BR>马一桦答:“非常破碎,有一段就是碎石坡。”<BR>王二问:“那你们的下降路线就是攀登路线吗?”<BR>马一桦答:“一些是,一些不是。”<BR>王二问:“那么不能排除你下降过程中蹬落的浮石砸中喜男?”<BR>马一桦答:“是,但是他没有做保护,要是做了,被砸中也不会出事。而且我怀疑他是撒尿时失去重心掉下去的。”<BR>王二说:“你不该带他来这座山,他没有足够的冰雪经验。”<BR>马一桦说:“是他自己要求的,再说本来商量五一的活动由他带,他也需要经验。”<BR>王二说:“要爬这种山,你可以先带他去雀儿山,熟悉冰雪操作后再说嘛。他这次来实际就因为顶上是岩石地形。”<BR>马一桦说:“唉,这种事就是赶上了。”<BR><STRONG>2007年4月9日 雪<BR></STRONG>冒着风雪,一行人分成3个结组继续向上攀登。苏拉还是和他的6个队员开路;我,阿苏,罗罗在中间;马一桦,郎头,李红学在最后。行进至大约5400米处,出现了一堵横贯整个冰川的冰台阶,高约15米,坡度70度。再往上就是喜男被掩埋的地点,苏拉兴奋的对我说:“看来今天可以直接拖到冰川末梢了。”我看行进的速度和地形也报以相同的观点。<BR>可是意外发生了,在接近台阶20米的地方突然发生了雪崩,开路的苏拉的2个队员被打下15米并被埋。苏拉抢上前就刨,由于救援及时,2个队员并无大碍,1人大腿肌肉拉伤。经过讨论我们决定下撤,由我来通知大本营。步话机里传来刀刀的声音:怎么样啊?王二?”这时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我放声大哭。啊!啊!原谅我,喜男,原谅我,千里跋涉也没能解决任何问题,哪怕是看上你一眼也做不到,你可知刀刀大早就起来洗脸准备等我们把你带回去,你可知你的大哥彻夜未眠就想知道好消息,呜!!!!!!!!你可知你的好友们内心是多么的痛苦,你可知我带了伏特加上来给你喝!呼!!!!!!!风带着雪粒击打着我的脸,我放肆的让我的眼泪流着,喜男,我的挚友,从此我们阴阳两隔!我拧开背着的酒瓶,把酒撒向雪原,喝吧!我的朋友,刀刀的爱人,尽情的喝吧!开怀畅饮!为了那些永不消逝的回忆,为了那些快乐无忧的时光,为了所有爱你的人。<BR>雪山是有生命的,她也许感受到了我们的悲伤,也或许是你对她的祈求。下撤途中阳光明媚,飞来几只乌鸦,嘎嘎乱叫,好像是你通过它们传话,“来生再会!”<BR><STRONG>2007年4月10日 晴<BR></STRONG>大本营弥漫着离愁,大早开始撤营。每个人自发的开始搬运石片到营地旁的一座小山上(如果可以称之为山)。我们垒起了一座没有刻上经文的玛尼堆,王大把一瓶喜男最爱的墨西哥烈酒和专门从北京带来的喜男亲手制作的“棍”留在了里面。香火,烛台放上了,经幡环绕四周。刀刀一个人过去了,没有人愿意打扰她,这是最后的告别,那种悲伤让空气也凝固了;大哥也过去了,不知道对弟弟说了什么;我们过去了,刀刀说:“烧点纸吧。”我拿着黄纸一张一张的往火堆里扔,烟飘起来了,我的眼泪又下来了。<BR><STRONG>2007年4月11日――2007年4月13日 大雪转晴<BR></STRONG>巴塘返回成都。<BR><STRONG>2007年4月14日 晴<BR></STRONG>成都殡仪馆,追悼会。完后我搭上了回家的航班,同天离开的还有小马,老向,苏拉的队员;苏拉、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王大,汪汪准备购火车票离开;阿成也准备离开成都去广州;阿苏还在理塘处理其他私人事宜;李红学准备去甘肃攀登另外一座雪山;刀刀、和喜男的大哥,二哥将留在成都继续处理善后问题。<BR>党结真拉,现在我仍然不知她的汉语意义,但我会记住这个名字和她周围关联的一些事物。<BR>生活会继续下去,我们每个人都将按照自己的方式完成我们的人生旅程,就像我们选择不同的交通工具回家一样。家里有彼此深爱的人,家里有朝夕相处的友人,家里有……。<BR>至于喜男,他选择了购买一张离家的单程车票,他回家的旅程将漫长和孤单。</DIV> <DIV align=left> </DIV> <DIV><STRONG>以下文字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STRONG><BR>当悲剧发生的时候,与遇难者关系亲近的人总是不自觉的将责任归结于其他事物或人身上,以此慰籍伤痛的心灵,我也不例外。痛定思痛,还是想就这次事故说几句,只望中立客观。<BR>一、 技术层面<BR>刘喜男是中国近10年来最优秀的攀岩者之一,有着出色的攀爬能力和丰富的攀登经验。他的攀爬风格总是谨慎、稳重的。(至少和我配合的几年内)而就是这样一位攀登者却在多段下降的过程中没有确保自己就解除下降器(如马一桦所言)――这一点既违背攀岩的安全准则又造成效率低下。攀岩中下降的标准流程是:绳尾打结――先下降者到达绳尾端――绳尾应留出可供操作的长度――确保自己的安全(若已有保护站就先确保自己,若无便设置保护站确保自己――便于后下者抵达后可以立即开始下一段下降,节省时间)――解除下降器――通知后下者可以下降。<BR>登山和攀冰过程中,常识是2人结组携带一对双绳或半绳,这样既减轻了重量,防止一条单绳在攀登过程中被切割断裂的危险也使得下降过程中能整段绳距下降,提高效率,扩大可操作空间。<BR>遗憾的是这两点常识在此次事件中被忽略了,也许是平台过大让喜男失去了警惕,也许离地1米的尴尬境地让他无法找到合适的设置保护站的位置,也许出发时只携带一条60米的单绳早就为事故埋下了导火索。<BR>二、 组织层面<BR>作为选择阿尔卑斯方式攀登没有成熟路线的未登山峰,挑选攀登伙伴本就是决定成败的首选步骤。攀登者间应具有大致相当的攀爬能力,攀登经验以及默契。反观此次的队伍组成,大本营留守的一是刚接触登山的学校毕业生,甚至没有上过冰川,一是某赞助公司的观光者。完全没有任何突发事件的处理和救援能力。攀登队伍中,马一桦冰雪经验丰富,耐受力强,但岩石操作能力欠缺,行进速度缓慢;刘喜男岩石操作能力突出,冰雪经验欠缺,高山适应能力差(以我的经验为主,且阿成说曾在布达拉时刘喜男就出现过肺水肿症状);张俭不明。C2营地出发登顶,登顶两人带走所有技术装备,留张俭一人驻守。若马一桦出事后无力返回营地或刘喜男尚有一线生机需人救援,张俭无疑都爱莫能助,甚至如果假设两人同时出事,张俭将被困C2,后果如何可想而知。<BR>阿尔卑斯方式其实是登山方式中的艺术境界,不但要求攀登者能力超群,勇敢坚韧,还要求心思细致,计划周密。虽然赞助商宣传攻势猛烈,头衔封得花花稍稍,但我还是认为国内攀登圈现今的攀登水平无法胜任真正的阿尔卑斯式攀登。我们欠缺的是经验,但经验不是靠鲜血或尸体获得。经验是靠学习和科学的实践堆积起来的。<BR>三、 道德层面<BR>人们往往不能正确的判断自己的真实镜像,在攀登活动中这恰恰是最大的悬念,我们总说“没有不可能”。攀登者们总在理性与非理性间艰难的做出抉择,以至忘记了我们,对,我们攀登者应该对周遭的事物和人承担怎样的责任!我们的家庭,亲人,朋友;生活在山边的人们,他们的宗教,习俗,理想;我们路过,走过,攀登过的环境,树木,花草,冰川,岩石。这一切难道不应该爱护,关心和承担起我们应尽的责任吗?嘿,也许我在痴人说梦,也许。<BR>四、 文化层面<BR>主流文化永远需要象刘喜男这样的攀登者,但仅仅是在它需要的瞬间。主流文化永远是自私的,永远不会怜悯到某个个体。象刘喜男这样永不低头,执着向前的攀登者注定会成为主流文化的牺牲品。他的死会成为主流文化炫耀自己价值观的功勋奖章,成为主流文化灌输人们规则思想的教科书。但记住,就算刘喜男死去,在天国,在雪山的怀里,他依然会满脸皱纹,手揣酒瓶,嘴角抽动的说:“小子,玩阴的!”<BR>最后,想引用我在喜男追悼会上的一段话结束这该死的文章,“今天来到这里的人们,代表了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这些东西是值得我们每个人永远珍惜的,她们是:亲情,爱情和友情。谢谢大家。”</DIV> <DIV>王二<BR>2007年4月16日<BR>感谢:苏拉王平,泽郎头,阿苏,恩波,老向,阿成,王大,汪汪,罗日甲,阿基,杨珍,格西,阳朔小马,洪波,罗汉成,李红学,李霖鹏,张俭,马一桦等,和为这次搜索行动付出艰辛努力的人们。<BR>也许金钱并不是可以抚慰心灵最佳的东西,但我还是请求这篇文章所有的读者,为了帮助刘喜男的家属及爱人度过这段最艰辛的时段,伸出您的援助之手。<BR>善款请汇至:招商银行 <STRONG>6225882008051184 </STRONG>覃卫卫(刘喜男女友)<BR> 建设银行 <STRONG>4367420942440658254</STRONG> 何晓怀(刘喜男大嫂)</DIV></DIV>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