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的贡嘎我去过两次,到了翻越垭口或者走向山麓的时候,每往上爬几步,你都会感到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向你要氧气——喘那是必须的,没个小反应,都不好意思向脚下的路,远方的山打招呼。 在川西高原负重50-60斤,在3500米-5000米的海拔之间来回折腾7、8天,狂风冰雹外加风餐露宿,天天只能吃两顿正餐,而且基本都是清粥和泡面.......不瞒您说,到了后面的这两天呀,要不是我嫌他们脏,我可以把队友们都吃光。 在新疆徒步则有个好处,那就是基本不用经历像川西或者藏北区域里的那种高原缺氧的状态。因为在新疆的几条翻越天山的徒步路线里,其实平均海拔都不算高,最高点都在4000米左右,所以只是纯纯的体力活,至少心肺和血氧上压力都不算太大。 车师古道 由于受到当时的边防政策限制(第15章有讲到)以及时间上的制约,我不得不在阿克苏的时候放弃独自穿越【夏特】和【乌孙】的计划,而选择了一条不太出名的【车师古道】。 这条路线同样是翻越天山的古道,但在时间上就要精简很多,重装徒步只需要三天的时间.......何况其中的一个小伙伴可翔同志,只有区区五天的假期。 【车师线】总的来说并不难,基本身体没个毛病的人都能走——这对于有恐高的三又子,第一次走重装的可翔同志,腿骨上还有钢板的眼镜兄来说....呃......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当我们在乌鲁木齐安顿好住处,坐在宾馆楼下的餐厅时,我是看不出他们仨有什么焦虑的。 我用重庆话说:眼镜儿,你这个断腿里还有钢板,到底得不得行你给我说撑抖(清楚),不要到时候半路走着走着发现腿没得咯,我还要倒回去帮你捡腿..... 唉唉唉,不要说话,过来了!这个维族妹儿长得阔以!(重庆话:不错) 眼镜儿,你特么是不是根本没听我说话?!我抬头看了看服务员——维吾尔族的年轻妹纸,眉宇之间都有一股异域风情。 可翔就比较惨了,他想看但不敢明眼儿看,因为他老婆三又子就坐在他旁边。 三又子嘴上倒是说:哦哟~可翔,没关系的,你看就是,这新疆到处都是美女,我又不在乎,反正管也管不住~~ 可翔竖起耳朵一听,觉得这话里肯定有诈!但又不能在我和眼镜儿面前掉了他男人的气度,只能斜眼儿快速的看了个囫囵吞枣,然后低头一边看菜单,一边在大脑里拼凑着姑娘零零散散的五官,估计最后拼出个迪丽热巴来,所以嘴角不经意的翘了翘:嘿~有啥好看的!哪有你好看!嗯~服务员,先来个大盘鸡!说罢又借机瞄了一眼。 三又子(左上)一直有恐高症,她说只要是没栏杆,没扶手的地方她都会觉得高,一觉得高就会腿软,一腿软就会滚下去。 事实证明她是诚实的,因为这一路上很多“小刺激”的地方,她基本都是嚎过去的,我甚至一度认为她的叫声会引起山崩,导致我们仨陪她一起滚下去。 乌鲁木齐和大巴扎 乌鲁木齐是个大城市,对于我们这四个初来乍到的外地人来说,以前也只在电视上,网络上知道个大概,并没有真正关心过这座遥远的城市。 当大白胖载着我们这四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穿行在这座城市的干道中,高架上时——乌鲁木齐不停地在刷新着我们对她的固有想象。 实际上,乌鲁木齐市的建成区面积已经排到了全国城市排行的前20位,各种写字楼,商业区,高架立交和轨道交通都有(总规划10条地铁线,一号线已经开始运营,二三四号线已经开始动工)。 因为第二天就要前往位于吐鲁番的进山口,所以我们在乌鲁木齐只有半天的时间去采购徒步路上的路餐,所以时间上并不是那么的充裕。 在我们一路打着嘴炮,嘻嘻哈哈驶向城区的路上时,三又子已经找好了一家靠近市中心的酒店,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停好了车,跟他们倒腾好行李,就马不停蹄地出了门。 【国际大巴扎】位于天山区,离我们的宾馆不远,基本每一个到达乌鲁木齐的游客都要去逛一逛,所以网络上也随处可见关于大巴扎的游记和图片。 其实【国际大巴扎】就是一个颇具地方色彩的集市,这里汇集了新疆各地的小商品,手工艺品,纺织品以及坚果和零食。 大巴扎内的随处可见的国旗 卖坚果和葡萄干的摊位前,一个汉族游客在跟朋友打电话捎带礼物 一个坚果摊位的篷布上方,挂满了葫芦 也有传统乐曲和茶具售卖 在我看来,其实这里更像一个旅游品集市,主要针对的还是外地游客,估计真正的本地人是不太会来这个市场购物的,毕竟售价上也不算便宜。 只不过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各种有意思的小玩意儿都有,所以乌鲁木齐的国际大巴扎,似乎更多的是新疆旅游经济繁荣的一个象征。 作为一个馕粉儿来说,看到大巴扎广场上还有卖馕的,并且生意火爆!是必须要过去强势围观的。 可惜......广场上的馕都不是现烤的,更像是工厂成批烤制之后,批发给各地商贩,流动贩卖的。 我掰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嚼了一嚼,回过头跟他们仨说:嗯.....不行不行,我这从南到北吃了新疆各地的馕,还是南疆的馕最好吃! 那种像面包的馕不好吃,薄薄的馕最好吃 其实甭管是什么美食快餐,只要是成批量出来的,追求速度的,那基本都不算是最好吃的。 这就跟我家乡的【重庆小面】一样: 那种在旅游点评网站上出名的店铺通常都是既谈不上好吃,也谈不上难吃,反正都外地游客扎堆来吃,图的就是快; 反倒是那些隐藏在市井深处,回家路上,天桥下面的小面摊儿......这小老板不急不躁的节奏,面条在锅里上下起伏的步调,配合着十几种麻辣鲜香的佐料,最后再来一发长江轮船的汽笛响,嘿嘿~这才能唤起你味蕾上,关于重庆小面的所有味道——那种五味陈杂,实在是欲速则不达。 所以真正的好味道在哪里?不在人群,也不在景区,哪里慢你就去哪里。 大巴扎里还有家乐福,里面除了挂有维吾尔语言的文字标牌外,基本跟咱们内地超市一模一样,我们主要的路餐就在这里采购了。 我们在超市买了一些泡面,大米和干粮。 这吃的东西我们不敢买得太多,只求能撑过3+1天——3天走完是正常时间,另外的1天会考虑到突发的情况;虽然【车师古道】难度不大,但是这天山里的气候却总是捉摸不透——毕竟都10月初了,博格达山脉里还没有开始降雪,就怕运气不好,途中被大雪封了路,只能互啃着出山了。 所有的东西准备妥当后,我们回到了宾馆,把装备物资以及食物分成了两组,三又子和她老公一组,我和眼镜儿为一组,各组都有一顶帐篷以及一套户外烹饪工具,外加一只对讲机。 三又子那组可翔的包重一些,没办法,男人嘛;我这组我的包重一些,我抱起来一掂......公用装备加上相机三脚架无人机,也就妥妥的60斤吧! 眼镜,公用物资能帮我分摊点不? 眼镜儿坐在床边露出老赖般的笑容,晃了晃拖鞋:分摊点是不能分摊的,嗯~不行不行~我腿里这钢板就是20多斤!要不....你把雨衣放我这儿吧! 光钢板就20斤?!尼玛医生是给你灌的水银嘛?我表示他这条腿是这十几年塑料兄弟情的一个缩影:走!眼镜儿,陪我出去一躺。 去哪里? 去机场! 【车师古道】是一条穿越路线,从吐鲁番翻越天山之后就是吉木萨尔县,所以没办法开大白胖去,那就只能停在乌鲁木齐,自己包车去登山口。 我思前想后,还是打算把大白胖暂时停在机场的停车场里,再找个正对摄像头的位置,安全上那必须就是没问题了。
和夜半敲门的黄衣女子 我一直没有好好写过维吾尔族妹纸,不是不愿,其实是我真不知道该咋写,因为寡人不想面对自己那张羞涩的脸!(露出容嬷嬷般害羞的微笑)🙈 关于新疆的维吾尔族同胞,不得不说男男女女长得都很好看,只不过在乌市以外的地方因为妹纸们都穿衣保守,所以第一眼看上去,除了五官精致素面朝天的脸,倒是跟其他路人没什么区别。 至今还记得在克拉玛依街道上瞥见的一对双胞胎妹纸,那回眸一笑,杀伤力巨大,有心脏高血压的一般扛不住,我当时也活活的把大白胖开成了一辆坦克——车身是在往前走,炮塔却对着小姐姐,反正差点第二季就结束在克拉玛依街头了。 我们住在乌鲁木齐市的天山区,这里是维吾尔族同胞的生活聚集区。 白天的时候你能在这里看到维吾尔族不同年龄的路人和小商贩,我们对他们好奇,他们也对我们很好奇;而在晚上的时候,街道上三三两两的都是身材妙曼的维吾尔族妹纸,她们身材高挑,眼神深邃,白皙的面颊只要略施粉黛——那种与生俱来未经人工雕琢的美,基本是个男人都要去偷看几眼。 比如我们住的那片区域,白天都还挺ok的,但到了晚上那就是显山露水了。 咳咳!记得当我和眼镜儿再次回到宾馆门口时已是深夜十分,我正准备往大厅里走,不料却被一直宣称眼睛有散光,晚上撒子也看不清楚的眼镜儿给叫住了,说他看到对面(一个烧烤摊儿)有两个维族姑娘身材相貌“巴适惨了”,在那里吃烧烤,于是眼睛有散光,晚上撒子也看不清楚的眼镜儿邀请我一起趴在宾馆门口的栏杆上,远远看那两个姑娘吃烧烤的模样...... 我回望了一下烧烤摊儿,压低声音说:你不是说你晚上撒子也看不清楚么? 嗨呀,这个要分是什么东西嘛! 我骂了一句:你这个人呐,就是太肤浅!然后快乐地趴在栏杆上,和眼镜一起往灯光里盯梢。 那两个妹纸一直背对着我们,身材是不错,但我瞄了半天也没看清楚长相.......不知道是不是有散光的人都能看到一些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反正我看眼镜儿那是看得挺乐呵的,似乎啥都看到了,连小孩儿名字都想好了。 直到三又子在群上要我们第二天一定早起,因为她找的包车师傅9点就要过来!我和眼镜敷衍了一句,这才依依不舍像树懒一样离开了栏杆。 拿出手一看,已经是12点半!回去倒头就睡了。 那一夜我睡得并不好,因为凌晨有陌生人在按门铃,我从梦中猛然惊醒::凌晨一点半!好想半夜也去他家按门铃! 当时就想骂人,但又不想下床,回头看了眼镜儿一眼,我刚偏过头去就看到他刷的一下把眼睛给闭上了,不去北影也是屈才了。 眼镜~有人敲门,快起来接客了~我瘫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喊。 眼镜假装哼哼了两下,没反应,继续装尸体。 眼镜儿~外面有人找你~ 我见他还是没动静,于是把脚伸了过去放在他鼻子下面......诶?好像晕过去了,呼吸也停止了。 叮咚叮咚~~门铃又响了,我实在没办法,骂骂咧咧起了床,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对着猫眼一看: 门外安静的走廊上站着一个扭着头的年轻姑娘,姑娘有一头栗色的头发,栗色的头发被一朵白色的花扎成一束,末端耷拉在白皙的脖颈上;她上身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针织毛衣,是那种宽领口的,刚好可以把锁骨露出来的那种,不过我倒是没有看个仔细,因为锁骨刚好被里面的那件丝质吊带衫给挡住了一半——穿得越正经,越是感到神秘,顿时瞌睡都醒了大半! 当时我只穿着条内裤,有点冷,但是具有探索精神的我不惧寒冷,面对同伴的死亡,依然坚持在房间里踮起脚扒着门,想看看敌人下面穿的是啥,到底是不是黑色大腿袜,不料敌人突然转过头又按了一下门铃,震耳欲聋! 于是我这才看清她的脸:站在房门外的按门铃的,是一个长得好看,一脸学生气的维吾尔族姑娘! 我赶紧转身,压低声音喊:眼镜儿~眼镜儿~~快把GoPro递给我,外面有情况! 眼镜儿因为是个老戏骨了,所以这时候必须是没反应的,我觉得他可以去横店演尸体。 谁~~我小心翼翼地答应了一声。 你好~~ 姑娘开口说话了! 眼镜儿~眼镜儿~~快把GoPro递给我~~ .... .... 你,你有什么似情? 嗯......你可以把门打开吗?姑娘猛地抬头盯着门上的猫眼,用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下意识的躲了一躲! 眼镜儿~眼镜儿~~快点来看!还睡个锤子的觉!那时的我好想把门拆了,直接把眼镜儿的另一条腿给拍个稀巴烂! 有人吗?姑娘略微提高了声调,用手指扣了扣房门:你还在吗? 到!那时的我有点紧张,因为我走南闯北,见过不少往门缝里塞小卡片的情况,我还在群上吹嘘,说集齐十张可以召唤志玲姐姐......但是这直接叫开门的状况我还是第一次见,好强势哦! 你......要进来做什么!? 姑娘愣了一下,顿时不知道怎么回我的帖,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还进来做什么,帮我写游记么? 过了两秒,姑娘编出来一个说法:你把门开开吧,我进来找找我朋友~ 眼镜儿~眼镜儿~~赶紧!你朋友来了~~ 我看到眼镜的屁股在床上晃动了一下......又不动了。 你你你,你哪个朋友?你说个名字出来我听听....... 我朋友说她在里面的~你先开门嘛~ 谁?叫啥? 刷的一下,姑娘突然转身进了电梯,消失了,这时我才看清楚,她下半身穿的是一条黑色紧身皮裤...... 电梯门叮咚一声关闭,我转身背靠着房门,闭上眼缓了一缓,再一睁眼时吓了我一跳,尼玛眼镜儿盘腿坐在床上,笑得像个80多岁的老流氓:嘿嘿~刚刚是不是有女人的声音? 那一晚,我跟眼镜描述着刚刚那个小姐姐是如何如何的好看,边说边骂他不把相机给我翻出来,编到后面实在编不下去了,抓起手机一看,已经是凌晨4点了——明天还咋个爬山啊...... 出发去车师! 三又子电话打进来骂人的时候,我感觉才睡了一小会儿,一看已经是8点半了,强行和眼镜打起精神起了床。 半个小时后,我们在电梯前汇合下楼,退房,终于在9点的时候上了包车师傅的小面包,暂时离开了乌鲁木齐,朝吐鲁番方向的进山口驶去。 这段路程需要花费两个多小时,眼镜由于昨晚不停在脑补黄衣姑娘的画面,导致身体消耗太大,一上车就开始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 眼镜儿,这徒步第一天咋就一副萎靡不振的状态? 表吵表吵,让我小睡一下...... 三又子和可翔同学都是上海本地人,可谓是生在城市里,活在高楼中,对于这大西北的荒漠戈壁景象,那是觉得新奇无比,基本是一路高能过去;不过可翔同学后半段也睡了,是不是也是因为体力不支,这我就不清楚了。 诶诶诶,这一片就是戈壁嘛? 嗯..... 里面是沙嘛? 都是些砾石。 诶?那个是湖嘛? 嗯。 为啥旁边还有白色的沙滩呢? 那个是湖水析出的结晶,白色的是盐,那是个盐湖。 哦.....这里为啥那么多风车呢? 哈哈!这儿是吐鲁番盆地呀,是个风口,这常年大风哗啦啦地吹啊......开车的师傅在前面热情地回答着三又子,伸手往挡风玻璃一指:你看前面这一片儿全部都是风力发电机!数都数不清! 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觉得我是有太久没有享受过有人给我开车的待遇了,原来我只需要这样静静坐着,看看窗外不断流动着的景色,脑袋里空空啥也不想......这感觉,原来竟是这样的美妙和放松。 我用余光看到三又子嘴巴又动了一下,似乎又要问问题,赶紧双手抱胸,学着眼镜和可翔的动作眯眼睡了......昨晚被黄衣姑娘这么一闹,我也是有点体力不支了。 下午一点,屁股下突然传来一阵阵哐当声,我睁眼一看:左侧的山脉已经近在眼前了! 我看了看周围环境,对比了一下我提前缓存好的卫星地图:师傅,就这里放我们下来吧!已经到了!前面没路了。 手机信号也在这个小村前面彻底终结了
这师傅是个老实人,至少我觉得他真的很好,因为我看往前有几队驴友包其他车过来的时候,不是被临时加价,就是半路被甩;而这师傅是老老实实送了我们过来,没抱怨也没加价......虽然这是应该的,但是咋说,有时候看到信奉契约精神的人,内心却还是感动的。 临别时他在车里冲我们挥挥手,说祝我们一路顺风。 收拾好所有东西之后,我们拍下了这张出发前的照片,以作纪念;至此,这里就是我们徒步翻越天山的起点了。 我登山杖一挥:走!老弱病残出发咯! Go!Go!Go! |
关于车师 【车师线】在天山支脉——博格达山脉里,它既是连接丝绸中路与丝绸北路的咽喉要道;也是连接天山南北,吐鲁番盆地与准噶尔盆地的地理通道。 那些叮叮当当的驼铃声;以及南来北往,商贾军队们沉重的脚步声;沿途驿站酒倌的吆喝声,在这条古道上已经回荡了两千多年。 据说在晚清之后,这条古道才逐渐被废弃,然后慢慢被外人所遗忘。 Day 1 约20KM,7小时 第一天因为临近正式出发的时间已经是下午1点以后了,所以这段路程我们并没有走多远,但是也花费了我们7个多小时的时间。 这段路程基本都是沿着河床行走,地势平缓,没有陡坡,后半段居然还有一小截水泥路!唯一让我觉得不爽的就是需要找地方涉水过河。 刚走下河床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丝毫不认为后面会被累成狗,而且一开始我也认为这只是一条休闲健身级的徒步路线。 这条宽阔的河床上分布着无数条辫状河流,它们都来自上游的雪山融水,所以温度很低,一进去容易抽筋,虽然现在尚在枯水期,河水总体流量不大,河面也不宽,但是主要河道还是比较深,水流比较急。 考虑到三又子是女生,她们那一组可能会走得慢一点,所以我和眼镜一直在前面探路,我们两组之间通过对讲机进行联系,总之就是能不涉水就尽量不要涉水,我也懒得不停去脱鞋穿鞋,嫌麻烦。 走到第一个岔路时我找到一条羊道,这条羊道是在西岸的崖壁上,需要从河床往上攀;但毕竟是羊道,所以悬崖边的路肯定是不好走的,但好处是比较省时间,也不用继续在乱石堆中上下折腾。 三又子抬头一看,恐高症又范了,死活不愿意走;于是我们两组暂时分开,他们挪去了对岸,我和眼镜继续走羊道。 (三又子的GoPro)
我们这个小队伍看似和平,其实里面有很多鄙视链,比如: 眼镜,三又子,可翔他们过来之前,买了三个长筒涉水鞋套,偏偏就忘了给我买,所以被我训斥之后,眼镜时不时的要在我面前炫耀他的鞋套多牛逼,直接套上就可以过河,那种眉飞色舞的表情——基本就像幼儿园一个心机Boy拿着一根冰棍跑到另一个小朋友面前,残忍的当面舔完一样......MD,我表示我腿又不瘸,直接跳!然后眼镜会在对面露出期待我落水的表情。 眼镜的笑容逐渐变得尴尬 在过第二条河的时候我懒得卸包直接跳了,结果很遗憾装逼失败了,然后山谷里久久回荡着鞋套组织三位成员淫灵般的笑声。 在汇合处,三又子身上那台GoPro拍的 其实可翔在鄙视链里一直刻意保持中立状态,但是因为他的鞋已经湿透了,所以看到我踩了水,心里其实也是蛮惬意的........不小心被我看出来了。 我们,就是这么一路互相坑过来的。🙂 汇合之后我看了看时间:下午3点半,这不午饭还没吃,要不休息一下,吃吃路餐? 馕,是生命之源,是徒步路上最好的朋友。 这玩意又好吃,又耐饿,而且在干燥地区又不容易变质,重量也适中,反正我是把馕当宝贝的。 不过到了后面三又子和可翔吃馕都快吃吐了,想半路扔掉,结果全部被我捡了回来拍拍灰,一口气吃光了。 这千载难逢的情景哪里少得了眼镜儿对我的讥笑,说应该拍下来,发网上给大家看看;我说你拍吧,我又无所谓!于是他拍了,后面被我偷偷给删了~嘿嘿~ 所以这个小团队的鄙视链里,也有吃馕和不吃馕的在互相鄙视。 估计在闹饥荒的年代,只有我这种人才能活吧.......😂 吃完路餐继续赶路,这里突然出现一段大约两公里的水泥路。 这段路虽然轻松,但我却觉得有点无聊。 因为时间已经到了深秋,加上吐鲁番盆地的气候又是如此干燥,所以不管是这里的环境还是植被,都像极了独库公路以南的阿克苏荒漠——这里没有树木,只有野草,除了四个在山谷里缓慢行走的小黑影,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移动的生命。 过了几分钟,我听到眼镜在前面跟杀年猪一样使劲嚎,叫我们快过去,出大事情了。 我们叮叮当当跑过去一看,眼镜用登山杖指着地上的一个小动物尸体说:我靠!这是一只小雪豹! 我差点就信了!也跟着眼镜喊,我一喊,三又子和可翔就完全信了,然后全部人围成一个圈圈,开始给小雪豹检查身体。 我拿登山杖戳了戳,翻了过去又了翻过来,像是在翻烤鱼一样:哇~~小雪豹~~ 眼镜也像个牙科医生一样,蹲地上,摸摸牙齿:你看!还有犬牙! 三又子说:要不然我们把它带出去给博物馆吧! 有没有塑料口袋?快! 眼镜儿开始激动了。 我说:博物馆居然还收这玩意儿?! 眼镜不管,硬是说他发现了小雪豹的踪影,我看了半天,说你个神经病,这明明就是只山猫! 不过其实我也只是在凭记忆猜,毕竟活在城市里这么多年了,唯一能学到点动物知识的也就是动物园和BBC的一系列记录片了。 对于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的这代人来说,别说雪豹和山猫了,这好多城里人连萤火虫都没见过,更别提我们以后的小孩儿了。 埋了吧,这就是只山猫...... 路上休息一下 眼镜去放空身体了 没有生机的山谷 Day 1 营地 晚上8点半,整个山谷早就被黑夜所吞噬,直到最后只剩下山的轮廓,我们才舍得点亮头灯,披星戴月继续前行。 这个山谷在白天艳阳高照,但是在夜晚却是相当寒冷,这里昼夜温差之大,就算是在不停走动,但手臂依然能够透过羽绒服,感知到外面冰冷的空气。 那时候大家的氛围略微诡异,没人说话,也没人吭声,因为都不知道今晚要去哪里扎营。 这里四周虽然看上去都是草地,实际上草丛里全部都是散乱的巨石,就算能扎营,这里也没有任何的水源,因为我们的水壶早就干了,更别提做什么晚餐。(不过我私藏了一瓶水,以备不时之需) 在我们的左侧虽然依然是河床,但是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了地表河,全部都变成了地下水——山谷的河流在一个小时之前就已经断了,听不到任何水流的声音,这一点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我看着GPS上的位置,发现在前方的分叉口有一条支流汇集过来,所以我坚持再往前走走,碰碰运气,或许在那里能找到水。 于是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一个人加快了脚步向前探路,走了大概一公里,果不其然!在那个山谷汇合的地方,右侧的支流果真有水! 而且那晚的运气是真的好: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那条支流刚好就断在我面前,这再往后也就同样变成了地下暗河。 我转身看了看四周,发现身后是一座石块垒成的高台,高台上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这格局有点奇怪,估计以前这是一个建筑的地基。 我听说在古时候的车师古道上有着不少的驿站,但是随着古道的废弃,这些驿站也是人去楼空,然后在雨雪来临时轰然倒塌,最后就只剩了这些坚硬的地基。 或许是驿站,或许是牧民的屋子,或许是兵营,谁知道呢?这对那时的我来说并不重要,我拿起对讲机:可翔可翔...... 滋滋滋~~~对讲机里只传来嘈杂的电波声。 可翔,听到回个话。 在在在! 你们快过来,我找到水了! 不一会儿,后面三人跟了过来,大家看了看这地方,决定扎营! 帐篷下铺一点草,睡起来舒服 打开帐篷的那一瞬间,我就傻眼了........ 这帐篷是我快到成都的时候在网上买的,买了直接快递到了我在成都的朋友家,这拆了包装就从来没有打开过,这特么第一次打开就发现卖家发错货了,发了一顶在公园用的休闲型帐篷,我就说为啥这么重!而且在内外帐之间还没有置物空间,根本就不是户外徒步设计的。 我一边搭一边吐槽,眼镜过来说:哎!跟你睡这种帐篷,实在太委屈我了! 我说眼镜你要是不乐意可以直接在外面睡,或者去他们帐篷睡也可以,反正这帐篷都是我在背。 眼镜没说话,从包里鼓捣出一个罐头,然后抬头冲我露出了资本家的笑容,我一看,这家伙居然藏了一罐红烧猪肉罐头! 哎呀,算了算了,俩人一顶帐篷暖和一些.....呃内什么....一会儿罐头记得给我尝尝啊~ 嘿~ 帐篷一搭好,眼镜就叫我出去,我说你什么意思? 他说你暂时出去一下,太冷了,我要先加条秋裤,而且我穿秋裤的动作太帅,动静太大! 我说行吧,我看你咋穿的,我跟着学习一下。 动作1 动作2 牛逼! 我放下相机夸了他一下,然后他听到快门声后转头就说我是个贱人。 趁眼镜儿哼唧哼唧,不知道在帐篷里是要化蝶还是要成仙的功夫,我拿了淡水袋去小河边提了一大包水,提得我老腰都腰闪断了——这一大包水,完全够给我们四人煮面煮粥,洗脸刷牙了。 我和眼镜儿在帐篷里一边煮面,一边暗中观察着隔壁帐篷里的光线和人影,看到三又子和可翔的帐篷里是忽明忽暗~忽动忽停~就像不停在充气放气的气球一样。 我和眼镜这俩老光棍儿纵身一跃,飞身站在了道德的高地上,时不时地对他们评论一下,对里面的动静指指点点,直到点评累了才开始吃面。 第一天的徒步终于是结束了,我觉得第一天的路除了要过河,基本属于散步性质的,这也符合大家对它的想象。 我记得当我从帐篷里探出脑袋,在星光里远望北方的山谷时,我才隐隐发现明天的路就绝对不是今天这样平坦了,因为明天就要开始沿着山谷往上向山麓走了。 今天大家早点睡吧,明天就要开始爬山咯! 呼~呼~呼~呼~ 三又子和可翔的帐篷里,早已是鼾声四起了。 |
Day 2 约10KM,10小时 天山博格达山脉以南 | 海拔2523米 | 多云-晴 我不适合当导游,或者说我根本不适合带队,因为如果参加户外商探队,我相信没哪个领队会让队员睡到10点才起床: 一般6点左右就要出帐,7点就要出发——毕竟早起几个小时,就会大大的降低队员走夜路的风险。 在户外徒步特别是如此,每个时间节点都会被领队卡地特别的紧,毕竟不是每个地方都适合扎营,有些地方只有固定的几个点适合做营地,所以点与点之间都会去精确计算时间和距离。但很不幸的是,这次徒步是我带的队;而且很不幸,按照我的生物钟,睡到11点是对天山最起码的尊重..... 上午10点,看到大家自动的起了床,出了帐,并且把我叫醒,寡人心中甚是满意.......看到大家似乎都没有带洗面奶,我情急之下,袖子一撸: 好了! 我要开始表演寡人的精致生活了! 一个男人 在户外应当和在户内一样! 对脸部清洁应当有所要求! 比如,要先用40℃-50℃的温水浸润皮肤; 然后用男士专用的洁面乳慢慢去揉搓,去感受,去触摸,去抚慰那些经历过的沧桑和厚重! 再用手指头轻轻沾一点保湿的乳霜,不要那么多,只要一点点,轻轻去化开那些最容易堆积时间的地方;最后再用指肚慢慢去匀开那些风花月夜...... 呵呵,精致得已不能太多...... 不料寡人的精致场景却让旁边的眼镜儿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于是新一轮的鄙视链开始了! 这家伙居然还把电动刮胡刀给带了出来!而且还故意站在我面前发出愉悦的声音,说他这个才叫做精致生活; 我用冷笑回应后,他又特么掏出一把电动牙刷.......我也是服了!眼看着这一轮鄙视链朕即将垫底,还好老天有眼...... 嘿嘿,眼镜的电动牙刷突然没电了!!! 我正准备仰天长笑,不料还是防不胜防...... 垄断速溶咖啡资源的土地主,可翔同学,已经在对着雪山品拿铁了! 可翔,你在喝什么! 咕咚咕咚咕咚~~哦嚯嚯嚯~~~嗯?我在喝咖啡~🙂 好精致..... 这一轮鄙视链来得防不胜防,想不到最终居然是可翔站到了鄙视链的顶端! 嘿!那可不一定! 只见眼镜身影一闪,来了几个后空翻,刚一落地,草原上升起一朵黑色蘑菇云! 我和可翔定睛一看:一张空气沙发出现了! 眼镜哼哼着:嗯~这才是腔调! 好吧,这你都带了!你赢了! 我顿时很后悔没把大白胖带过来,那里面好玩的东西,可以在这儿玩一年! 我看了看时间:该上路!都特么快11点了! 从第一天的营地出发,算是正式开始向上走,而这一天,也是开始对体能有所要求的一天; 至于路况上面,那就跟昨日有着天壤之别了,至少到了中间一部分,三又子是哭着过去的,因为有段山路是在悬崖上行进,由于道路塌方了,所以还是比较危险的。 总之对她来说,这就是高了。 才出发,拍张照留个地点数据 穿过乱石堆砌的河床之后,我们向上走到了一片大草甸,这里的地势稍缓,也是第二天最好走,最宽阔,走起来最惬意的路段。 宽阔的峡谷,金色的草甸,纯净的阳光——在这里行走,一切都很自由,也一切都很简单; 自由,是因为那些围城里的纷纷扰扰,在这片峡谷里就像手机信号一样,早就被远方的那些无限大的山体屏蔽得一干二净,化为了阵阵轻快的脚步和声声叮咚的清泉。 简单,是因为在徒步路上只有疲倦和挑战,你所想的不是交际应酬,也不是酒池肉林,更不是房贷车贷,那时候你只会有一个简单的念头,那就是:活下去,并且走完。 这种求生欲会伴随这整个过程,所以看似身体疲累,实际上心灵是万般自在的。 这次徒步带的一架轻型无人机——spark 我在考虑先吃谁比较合适 我在外面徒步的时候身体就像个无底洞,时刻都在饥饿状态,这才刚吃完早餐不久,又饿了。 下午三点半,第二波平坦的地势结束了,接下来开始往上爬了。 在这里的时候三又子走到了最前面,我让她走山道,说是山道比堆满碎石的河滩快,结果三又子走了一半就不走了。 我过去一看,发现这条路塌方了,只剩大概20公分不到斜面,而斜面下面就是悬崖。 看到这情况,我当时就不想走回头路,于是咬了咬牙,拿登山杖探了探地面,一口气跳了过去。 但是眼镜儿因为腿伤不能跳,三又子那边因为向下看了一眼,腿顿时就软了,趴地上不走了,于是眼镜耸了耸肩让我在这里等他们,他们倒回去走河滩。 去吧去吧,我在这儿等你们,对讲机开着,随时联系! 好! 这一圈绕得可大了...... 其实看到三又子渐行渐远的身影,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她身边也有可翔在一直照顾伺候着,所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至于这一点,可翔算是个很靠谱的丈夫;而徒步嘛,其实也算是对他们夫妻关系的历练了,这可不是对单单一方面的考验。 三又子其实体力不错,但关键就是这恐高症是真没办法治,这对她心理和生理影响都太大了,我想如果我是可翔,指不定还真没这耐性,可能直接把她放到一个轮胎里面滚上山了。 折返路上,来自眼镜GoPro的记录 其实来之前她和眼镜都查阅了一些关于【车师古道】的游记和探险记录,但是那些游记很多都是商业探险公司出的,照片里也都是客户们很开心,很唯美的画面;这其中很多危险和细节都被刻意淡化或者隐藏了,导致她和眼镜没办法去仔细评估,所以一直都是信心满满,脑袋里都是美好的画面。 谁知道真来了这里,完全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一切现实马上打碎了美好的想象。我在之后的路上问眼镜和三又子,难道你们来之前没有仔细去网上查查攻略吗? 眼镜和三又子表示,查了也看了!根本就没提过这些危险和细节! 我叹了一句:人总是容易被自己心里向往的美好所欺骗,而主动去忽略掉背后的危险和现实。 (所以看我游记的朋友,我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告诉你:远方一定要寻,但是不是现在?是不是不用考虑一切现实?请在心里三思而后行) 我在这个地方坐了很久,期间我们不停用对讲机在互相联系,过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才从下面河道绕了回来。 这半个小时里我想了很多:我觉得这社会节奏太快了,有些容易被忽略的细节往往是最重要也是最致命的,而面对大自然,一定要保持谦逊和敬畏之心,城市里的心浮气躁一定要收敛; 至于网上的鸡汤还是要喝的,我们必须要给自己信心,但也不能喝太多,喝多了还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自嘲的段子也还是要听,但却不能太当真,当真了那就啥都放弃了。 等他们过来之后我看了看时间,又抬头看了看地形,最后又把卫星地图翻了翻:得!后面速度要加快了,上面的山道再走夜路就危险了。 加油!加油!看到三又子返回后我冲着她喊。 到上面还有多久啊?路好不好走啊? 到上面还远着呢!我们要稍微提一下速度了,时间已经不早了! 好! Day 2 营地 这波塌方路过了之后,我们又向上爬了一个小时,然后聚在一处河滩上休息,此时的海拔升到了3000米左右,已经算是在生理学上的高原了,大家体能上也开始有了疲态。 可翔以前从来没到过高原地区,所以我不太清楚他的身体状况。 像在14年我第一次穿越贡嘎的时候,同路的小伙伴(可超)就属于高反比较强烈的类型,所以在临近5000米的垭口下方意识开始产生模糊,不得不紧急联系藏民的马匹将他驮下了海拔约2500米的康定。 当四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天色再次开始向黑夜过渡。 我洗了把脸,开始询问起大家身体的真实状况,说这段路没办法扎营,今天无论怎样都要到达垭口下方,这时候就不要装逼了,大家都照实说吧。 三又子是觉得有些冷,其他没啥,不过就是怕高,刚刚那一下算是给她造成了一些意外收获吧; 可翔这边有些许疲惫,头晕,但是不喘;三又子告诉我,说他可能是低血糖,我说那士力架赶紧整一块再说。 眼镜其他没什么,就是觉得骨折的那条腿有一点点疼,不过看上去问题不大,毕竟也养了快两年了,只是钢板还留在里面而已; 我自己就是觉得肩有点疼,因为我这包太重了,好多共用物资都压我这儿;另外就是饿得慌,哎.......无耻的又掏出了馕。 我慢慢站起身来,说我打算先他们一步走到前面去探路,即时通过对讲机跟他们报告路况;另外如果找到营地,就先把帐篷和热水烧起来,因为现在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山涧的溪流都开始结了薄冰,他们三人的热水也都不多了,再停下来烧水又要浪费时间。 我回头看了看后面的陡坡,依然看不到垭口,说了一句我先走了,就暂时离开了队伍。 傍晚6点34分,我站在一块岩石上回望他们的身影。 傍晚7点,我在一块儿岩石上留下些一直没舍得吃的复合维生素,维生素C以及感冒药,然后对讲机联系他们过来之后记得吃。 接下来再往上走,就要经过一段陡坡和碎石塌方路段,到了这里,就能理解为啥说想象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比如下面这张图,是卫星地形图,在终端上浏览的时候是这样的,觉得还好吧?跟个小草坡没啥区别。 但现实中的同位置,同角度却是下图这样的。 这里两侧山体陡峭狭窄得多,而且不停会有碎石剥落下来,道路塌方也很严重;这段路大概有1.5公里左右,确实不好走,所以沿路也只留下了这几张照片。 我一个人走在这里的时候,能听到不断有碎石从峭壁落下的声音,而且目测这里才塌方不久,估计也就半个月时间。 因为若是9月中旬牧民转场下山,那么这个地方的路不会那么窄,至少羊群路过会留下很多痕迹。 看到这路况,我估计三又子的恐高又要发作,于是我在对讲机里提前说明了路况,然后站在一个能躲避落石的地方等他们,顺便烧了壶开水。 直到我在山谷里听到杀猪般的嚎叫,我终于知道是三又子他们来了....... 我在对讲机里说:小声点,特么不要叫塌方了! 山里的天黑的很快,几乎是转眼之间刷地一下天就黑尽了;而与此同时,夜里的温度也降到了新低,小溪彻底结满了冰,这条狭窄的路也变得更滑,更陡。 三又子不停在问到底还有多久? 我嘴上说快了快了,但是抬头看了看山的轮廓——我也想问问这天山,远方的路究竟还有多久。 路的后半程是纯纯的石梯路,就是那种古人在岩壁和巨石上凿出来的,强行通往山顶的路,所以这些石阶和小径在经历过千年风雨之后,早已变得残破不堪。 我慢慢向着陡峭的山壁上挪动,那时候支配自己的,除了雄性荷尔蒙,完全就是最原始的求生欲,就是一切最纯粹原始的东西。 直到晚上9点,我们才终于翻过了那段最陡峭的岩壁,手脚并用又翻过了一个坳口,我走在前面,借着月光,依稀看到下面有一处凹地。 那是一片地势平坦,四周避风,旁边又有水源的谷地,我们一行四人冲了下去,异口同声地说:不走了!不走了!扎营...... 哎呀!尼玛呀......累死了。 那个时候倒是真像四艘小船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港湾,实在是饥寒交迫,疲惫之极,兴奋之极。 我记得睡觉前眼镜儿连话都不想说了,而三又子那边自从搭好帐篷之后,也是突然就没有了动静.......于是整个凹地里,除了大风撕咬帐篷的哗哗声;旁边影影约约传来的溪流声,一切似乎又重归了死寂。 徒步的第二天,显然是最险的。 |
Day 3 约20KM,9小时 天山博格达山脉中线 | 海拔3200米 | 大雪 这是徒步的最后一天,早上8点,我们四个人全都在帐篷里醒了。 昨晚我睡得不怎么样,因为半夜这里的风速突然加强,整个帐篷被扯得哗哗作响.......那种寒气,嗖嗖地从外帐下方往里钻,可惜啊,我只能跟个男人抱团取暖。 锅里的水开了,我看了眼镜一眼,估计他昨晚也没睡好。 撒子叫没睡好?我是根本就没有睡!眼镜在帐篷里跟我喊。 帐篷里升起一股股水蒸气,帐篷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眼镜吃完我烹饪的泡面,约定俗成那就是他洗锅了。 在他拉开帐篷的一瞬间,三又子也探出头来,略带喜感的说:下雪了....... 嗯......下雪了...... 整个山谷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雪花落在帐篷上的声音,我们四人一言不发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经历过昨晚惨痛的睡眠后,今早的鄙视链没啥动静,貌似大家都没啥精力去互相鄙视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不开玩笑不打嘴炮,却显得生分了很多.......我想起个头,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 呃.....眼镜儿,你昨晚失眠没睡觉.....是不是身体已经崩塌了? 嘿!崩塌!?你不懂,一般身体好的人根本不用睡觉!只有身体虚的人才需要睡觉! 可翔双手揣在兜里“嘿”地一声笑了,回过头来用生疏的重庆话说:嗯......这种氛围就对咯。 我抬头看了看山谷以北的角落,团团雾气在那里升腾,心里想这氛围对了,但这天气倒是不太对。 上午10点一刻,我们吃完早餐收拾好帐篷,开始向最高点的【琼达坂】出发,按照我们很不严谨的计划,今天我们就要从天山以南,到达天山以北,走向车师古道的终点。 从今天的营地翻越海拔3500米的琼达坂,到达车师古道的景区大门,大概有20km左右,我们预计要连续走7个小时。 因为琼达坂以后就一直是下坡,按理说速度是要比昨天快很多的。 从这里到琼达坂的路很好走,基本没有什么陡坡,而且还可以看到左侧高耸入云的雪山——在这些山峰后面,就是新疆登山者的乐园,5445米的博格达峰。 目前正是博格达峰的积雪期,所以应该不会有人贸然进犯;也正是因为快到雪期,所以这段路上我们也没有碰到其他的队伍。 山谷里只有我们寂静无声的穿行
到达【琼达坂】的时候刚好中午12点,我拿出无人机拍下了最后一段航拍画面,这就是我们向最高点行进的记录了。
【琼达坂】海拔3500米左右,是车师古道上最高的一个达坂,同时也能算得上这条线路上植被气候的一个分水岭。 比如在我们身后的南麓,气候干燥,植被稀少;但是在我们面前的北麓往下,就能看到生机勃勃的杉树森林。 拍完几张很有逼格的相片之后我们就开始下撤,因为要是再磨磨唧唧,我怕今晚又得赶夜路。 我抬头看了看北方,那时候的琼达坂还有些许阳光,我起初还认为之后的天气会逐渐好转,谁知道当我们沿着山谷逐渐向下,看到前方的山沟里慢慢袭来一大片云雾时,那时候才感觉这股妖气是非同寻常。 路过一座木板桥 北面山谷的云雾不断地沿着山麓在向上侵袭,风速也有所增加,眼镜儿回过头跟我说,他的腿又开始疼了。 我摊了摊手,说疼也只能先忍一下了,这才休息没多久,再不抓紧下山怕这天气变了,大家都走不了。 一直走下坡路其实也是蛮虐的,要是鞋底不防滑,减震又不好,那就只能膝盖和小腿遭罪了。 眼镜这次出来没听我劝,偏偏穿了一双看似拉风的【帕拉丁】鞋,这鞋我也有两双,高帮帆布的,底子超耐磨,适合轻装走走戈壁砾石路;但是这玩意儿不减震又不防水,而且一到涉水路鞋底就跟滑板一样,所以眼镜后来直接滑到溪里去了,还得花时间烘干再上路.......也是福大,幸亏腿没出事。 霸气的可翔 霸气的我 大雪
那个时候即使是在拼命赶路,四肢依旧觉得寒冷,我打了个哆嗦,把该捂的地方全都给围地严严实实的。 我们在之后的一段路程里,各自的距离都被这条永无止境的下坡路拉得越来越开,没人在对讲机里说话,也没人有心情开玩笑,大家都盯着脚下的烂泥巴路,机械似地在这团迷雾里往前赶,心里默默的数着过了几座桥,走了多少公里路.......直到肉眼已经完全看不到彼此了,我才觉得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的旅途。 这鬼天气把能见度降得很低,甚至后来眼镜把我超了我都没发觉——也是奇了怪了,我还以为前面的是个行动不便的哈萨克老大爷,后来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瘸一拐的眼镜儿! 我打了个招呼:眼镜儿!你啥时候赶上我的?看不出这求生欲也是杠杠的嘛! 眼镜一回头,不知道在哪儿搞了个羊头给捂嘴上,隔着屏幕都觉得一股腐臭。 怎么样?帅气不? 我靠,挡住了果然帅气! 你不懂,这是艺术! 赶紧扔了,一会儿小山羊保护协会的看到了喷死你.......哦对了,你站那边,我给你拍一张..... 咔嚓...... 怎么样,这张帅不?像不像一个风烛残年摇摇欲坠,但却又不想这么快就蹬腿儿西去的老大爷?! 眼镜拿过相机看了看屏幕,露出比较满意的表情: 你要不要拍嘛?我拿相机给你拍一张.......诶?相机是不是比你那个GoPro拍出来要清晰一点? 必须的啊,来嘛! 我把相机递给眼镜,眼镜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构图,突然毫无征兆的按了下快门,手一伸: 好了!包帅! 拍下了我充满希望却又万分惊恐的眼神 我一看!果然和我的预料的没错! 这几个损友,以三又子为核心,平时连半按快门都搞不懂,其实就是过来蹭拍的,拍完我还得帮他们做后期,这一发亏得我血本无归的啊。 下午4点半,雪下得已经是越来越大了,当我和眼镜正在桥上嘚瑟的时候终于碰到了后面赶来的三又子和可翔同学,看到他俩也是被这雪虐的没脾气了,我和眼镜也就放心了。 三又子过桥的时候没嚎,我和眼镜在对面一脸的失望...... 我们在雨雪里快速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依然不知道何时能到终点。 那时的我里面穿了一件羽绒服,外面穿了一件冲锋衣,只要是一停下,绝对从脚冷到头,根本不敢停,什么赏雪赏银杉之类的,在我们面前通通都是浮云。 沿着休息的地方往下走,开始有牧场出现 这是山谷里的一片泥泞不堪的牧场,牧场里零星有一些圆木搭成的房子和几顶白色的蒙古包。 此时的整个牧区在大雪封山之际显得万般萧条,我走在前面努力地环顾四周,既看不到山谷里的牛羊,也看不到屋前房后牧民,更听不到一星半点的犬吠。 我在这里停了停,除了雪花落在衣服上和背包上的啪嗒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阵阵滋滋声:阿伦阿伦,在不在? 是可翔的声音。 在的。 你那里还有热水没有?我和三又子水壶里都没水了。 没有了没有了,我这儿也没水了。 要不我们去前面休息一下,烧点热水? 你等等...... 我没有立即回答可翔,而是拿起手机仔细对照着缓存的地图,判断着我们的距离方位。 我抬头看了看下方阴暗的山谷,想尽快结束这一段山路,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光线在逐渐变暗不说,这雪还有变大的趋势。 我担心再耽搁下去气温只会越来越冷,路上的积雪也会越来越厚......其实这都是其次的,关键是前面还要过几道木桥,夜里一旦冰雪让木桥上了冻,摸黑过桥就很危险了。 我转身看了看有恐高症的三又子,脚穿“滑板鞋”的眼镜,觉得若是不在天黑之前走出山区,一切都会变得很麻烦。 要不坚持一下吧,我们离景区后门还有最后六公里不到了..... 我想了想,又按下对讲机的发射键:我去前面的木屋看看,要是有牧民看能不能讨点热水。 然而当我走近那些木屋和蒙古包时,才发现那些木屋全部都给上了锁,就连蒙古包也是用厚厚的油布给挡住,穿孔,并在上面套了铁链;我走到窗户边勾着头向里张望,看到凌乱的屋子里只有一些简单的桌椅,干草,木柴和生火用的炉子。 可翔,这里的牧民们早就转场走空了,没人,你让他们走快点吧,再不加快速度天就黑了。 如果说偏要用一个画面来形容那时候牧场上的氛围,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大雪纷飞的《寂静岭》。 这山里产有一种很奇怪的蘑菇,每到10月的大雪来临时之际,蘑菇会在几个小时内从铺满松针的林地上长出来,然后菌丝就会向山谷释放一种独特的孢子,这种孢子会让人体产生一系列的反应,对男性的影响尤其明显! 比如我走到这里时才发现,寡人的胸部居然发育了! C-CUP,性不性感? 好吧,里面其实是相机,我编不下去了 在过了一道木桥后的7点15分,我和眼镜在一棵树下面终于碰见了这一路上的第一个活物!这是一个大约45岁左右的保安大哥,普通话说得不算熟,我跟他打了个招呼。 亚克西木色自!你好! 这位保安大哥同时也是当地的牧民,春夏主要的工作还是以放牧为主,而在牛羊转场之后的冬季就在前面景区做保安。 他告诉我山上的牧民下雪之前就转了场,今天他也只是上来看看。 大哥,前面还有多久到景区后门?(终点) 前面?哦,前面还有大概一公里嘛!快到快到了!你们走了几天? 我掸了掸身上的雪,对着冻僵的手哈了口气:严格说走了两天半,时间上算是花了三天......哎,想不到今天下这么大的雪! 是嘛,这是今年第一场雪,这雪大!你们要是再晚点就不好下山了.......大哥下巴往山上扬了扬,说下了雪这里路相当不好走。 我和眼镜显得有点兴奋,想不到第一次翻越天山的博格达山脉就遇到了这里的第一场雪! 大哥背着手往停在一边的摩托车走去,边走边说: 下来就好,今天景区也给封山了,再想走,就等明年了..... 晚上7点18分,我们在终点附近合影留念。 至此,我们终于从吐鲁番盆地徒步翻过了新疆天山的博格达山脉! 我还记得当我们走过最后一座桥,看到车师古道的题字时,我转身跟他们说:诶?刚刚的合影是不是地方不对,我们明明应该在这个碑文前合影的! 眼镜摆摆手:尼玛不拍了不拍了,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赶紧找地方吃饭! 我回头再看看三又子和可翔,似乎已经被风雪糟蹋得不成人样了。(其实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行吧,走吧走吧.....你们想吃啥?自助餐? 我觉得今晚要是吃自助餐,可以把那家店吃得倾家荡产!哈哈! 老板!再来50串羊肉串! 木有羊肉串~ 那就来八条烤羊腿! 木有烤羊腿~ 嗯~那就来八只烤鸡! 馕呢? 木有馕~ 连馕都没有!!! 三又子大喝一声,飞身上了柜台,一脚踢飞了掌柜手里的算盘,然后揪着他的衣领就提了起来,一边揉搓着自己的胡渣,一边冷笑道: 老板!你这说啥啥没有,洒家今天是不开心了,小粉拳是要捶胸口的节奏了! .... .... 我们迎着漫天飞舞大雪,一边意淫,一边慢慢的朝晦暗不清的前路走去......渐渐地,雪花越来越大,光线也越来越暗,接着脑海里就真的浮现出四个来自天山上的不速之客; 而在这群不速之客面前的,除了一万串羊肉串儿,一万盘回锅肉,一万条烤羊腿外,还有一个躲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不敢吭声的餐厅老板....... 更多游记、vlog、纪录片、航拍技巧等请关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