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车去北疆(2)|屈松

                                                                                                   

搭车也是可以修禅的。

等，其实是一件蛮考验人的事。站在招车点，不知道有没有车会载自己，要等多久，也不知道今天能到哪里，所以心是虚的，没底儿。
搭得多了，心就实了：车总会来，着急也没用，到了一个地儿总归有办法歇。这不也是成长get的技能之一哇--面对未知，没底儿也得该吃吃该喝喝，得有相信“面包总会有”的泰然自若。——屈松

好的心态只是其一，只等东风的前提是万事俱备。

能够安心地坐在地上等车，看闲书，是确信自己选对了点，同时不漏掉对每一个司机的询问。所谓“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我想是少数人打肿脸充起来的胖子，其实走之前还是花了大量功夫计划筹备的。

要说的道理也很简单的，阴阳调和、对立统一，可持续的潇洒，离不开严谨。还有什么“用实力让情怀落地”……，反正讲道理是轻松的事，我这里也就为了吹吹牛，给搭车提提档次。

  

搭车中的禅还有随遇能安。大抵经历了太多的惊愕与惊喜之后，内心趋于平静，而只剩惊奇了。



第一天，等了两个小时，换点，上了车；却被载到了一个只有厕所、小卖部、加水修车的小站，来的车少得可怜，又花了两个小时才搭上。


在下一站问了好几个司机被拒，本想休息一会儿；咬咬牙，“不抛弃，不放弃”，问了刚出WC的光头老板，爽快答应，开得飞快。


一路聊得愉快，但我还是选择提前在一个大的服务站下车，之后决定在天黑前再搭最后一程，决定把停车坝子上的货车都问个遍，于是就遇上了徐州的郭大哥郭小哥。大货车星夜兼程，一路直达乌鲁木齐，好不顺利。


回想，要不是之前的耽搁，之后的提前下车，之后的坚持，就错过了这趟直达了吧。所以可能所有的错错对对都是为了让我在某一时刻到达某一点遇见某一车。


我是信服命运的，这也算是一种信仰。


人类学里这样解释宗教和信仰：它能解释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使这件事能够被我们所接受，减少内心的不安。那，要消化掉一路这么些惊愕惊喜，就得信点儿什么，老天爷也好、关帝爷爷也罢，抑或基督、阿拉、神佛，都差不多的。

  


从乌鲁木齐到阿勒泰乡下的一路，搭得有些不太现实。。。反正我每每想起这一段，只能喟然一笑。


离了乌鲁木齐，在大黄山服务站，午饭吃太饱，下午太阳又好，我就举个牌子“阿勒泰方向，谢谢”，靠在服务站出口附近的石墩上等着，跟加油站的安检员聊天。


小车、大货车一个个从我跟前过，没的停。过了有些久吧（还在耐心限度内），一位热心小哥把车开到我面前停下，头一侧，意思是让我上车了。他不到阿勒泰，说是愿意载我一程。这是没法拒绝的。


哪晓得被他带下了高速，到了他们的县城。小哥一腔热血，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心想一切总不会太糟。小哥把我放在一个丁字口，说是这条新路直达阿勒泰，不过我在地图上是没有找到（后来才知道这县道连接着省道，沿路经过沙漠戈壁）。


看来离开大动脉是天意了，正好走这路可以经过富蕴县，之前有查到这里是有两条转场牧道的，换土路正好可以去碰他们。

拿好包，往路口前走几步，在牌子上写上“五彩城”--换小路了，目的地也得写近一点，这样可以搭上当地人的车，摩托拖拉机机动三轮，来者不拒。

我刚举起牌子，一小轿车拐过来停在跟前，司机二话不说，让上车；看来北疆果真民风淳朴啊。他们到五彩城附近，我在一十字路口下的车，又开始招车。

刚站稳，红灯变绿，来了辆蓝色铃木小面包，问我哪儿人，四川，OK上车。来的是两位驴友大叔，在乌鲁木齐买了辆二手车开始自驾游新疆，好不自在。

他们是走错路了才到的这儿（看，为了来搭我，宁可走错路哈哈），也是往阿勒泰去，中间会岔道去趟可可托海。

那，这是得有多巧！被带下高速、被载到路口、被带去可可托海……连贯着，只差分秒。

  



这次来本是为了找寻游牧的牧民，跟着他们一起生活、转场，拍摄记录。


可可托海就在一条转场牧道的分支上，我索性一路先到他们的夏季牧场，经历从整装出发到赶羊奔徙再到重新安家的全过程，然后跟着一起放羊。啊哈，想的很美。



去可可托海的路上，碰上了转场队伍也没来得及下车询问，料想这只是转场大军的一部分，之后应该还有。再行个几十公里到了景区，问了好几位当地人，发现自己来晚了。


四天前，夏季牧场的人就走光了--路上碰到的正是他们。shit，该早来十天的。今年天冷得早，他们提前搬了。


我背着包，突然很累，坐在路边喝水。是回头，还是咋办？

休息一会儿，还得站起来。出门在外混迹了许久，我总归还是很能随机应变的：询问到了另一个牧场所在，可能还有待转的牧民，距离可可托海也就三四十公里；

天还没黑，开始赶路吧，用走的，正好走到半路可以晚上睡草甸看星星，明天就能到了。却也未能如愿。

  



我本以为我从私人牧场绕过景区大门逃的票和在景区内背着60斤的包走的3公里山路仅仅是使我问清了“迟到”这一事实，再无他用。


怎料如此我结识了景区内开电瓶车载游客上下山的小哥。回到镇上，正是他叫来朋友，骑个电马儿顺路载了我一程。之后也就在我重新背起包走出几百米外时，我碰上了萨贝哈提大叔。个中曲折，我懒得详述了。


反正我现在暂住他家，干了好几天累活儿，时值农忙时节，田里的草都要收回来以备冬天喂牲口。活儿有多少？院里10多吨的草垛是我们三个人装上车载回来堆起来的。我力气不够，功劳并不及三分之一。


空了时晒太阳、吹风，学学哈萨克语、写写字。这两天下起了雨，只能窝在屋里歇息。


呵呵，本想跟着游牧的毡房，如今却定在这里。想着，了解哈族的田园牧歌也不错，正好抓紧时间学习哈语，要不之后难以跟大多数哈族人交流。


等过了冬天，明年开春，就可以跟着游牧者进山了吧。又是想得挺好，不知到时又是怎生变故。反正一路走来都这样啦。


搭车搭到这儿，是偶然的吧。偶然中，也自有其必然吧。一路上，自己会面对许多选择，像是二进制的进程树，可能性呈指数级增长，最后一个的“是”或“否”把我带到了这里。


我是倾向于跟着感觉走的，因而这一个个的是与否都秉承着一个人的一贯作风，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的目标。


小时我就爱在自然里走，如今也是。也许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而之后都是在不断验证确认。


所以一个人现在是什么状态，以后还会是这个状态，只是形式变了而已。所谓“时间会给出的答案，一直都刻在骨子里”，这便是了。


所以现在的你是什么状态？

  


这里不错，天蓝水清。天上飞着鹰，田里跑着鼠，晚上银河当空，还能听到远处的犬吠牛哞。就是目前活儿重了些，还得努力做好。


还有就是真正到了如此安静的处境，自己还是会有不适，犯了叶公好龙的病。再呆久一点才能发现症结所在吧。


本来是写搭车，这倒多说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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