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误||《北京北部山区古长城遗址地理踏查报告》的思路性误判

            

《北京北部山区古长城遗址地理踏查报告》（以下简称《踏查报告》）出版于2009年，作者唐晓峰（时任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地理学会历史地理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陈品祥（时任北京市测绘设计研究院副院长、总工程师）撰写。

这部书在北京早期的长城研究中居于重要地位，其在野外调查的基础上，对明长城在北朝长城基础上修建，给予了认可，并对坍塌的石垄状的墙体，普遍推测为北齐长城。

这部书推测的北齐长城，地跨北京门头沟、昌平、延庆、怀柔、密云、平谷6区，延伸至河北怀来、赤城两地，分为四大片区：

1） 门头沟大村向东北方向至陈家堡、石峡、八达岭镇一线（包括灵山）

2） 延庆西二道河至九眼楼一线

3） 密云古北口一线

4） 平谷桃棚一线

其中，部分地段给出了证据，例如：

但也有些地段纯属推测，例如：

1）延庆双界山段；

2）延庆九眼楼段；

3）延庆北口子段；

4）延庆海字口段；

5）延庆西二道河段（小张家口-东红山）；

6）延庆东二道河段（营城隘口墙）；

7）怀柔沙峪口北段（“秦皇旧址”段）；

6）密云古北口怀古城至潮关段。

由于这部书的影响，导致很多人见到坍塌的石垄，就认为是北齐长城。甚至在基层文物部门，也多有持此观点者。

后来，走得多，看得多了，有了比较，有了对史料的阅读了解，才发现，这部书的观点，存在思路性的错误，其核心是：对砖石长城以外的长城，普遍性地持怀疑态度，认为年代足够久远，推测为北齐长城。

事实上，该书中至少有以下几段，是明显的明长城特征，而无论其是否倒塌的石垄：

1）海字口段：当属南山连墩的一部分，其墙体较多地段保存有立面，靠近海字口村段以城砖覆顶或包砖，墙体特征有明显的嘉靖年间的特征（包砖当在万历年间）；

2）双界山段：墙体特征与海字口段相同，延庆023号城东侧，还发现一件水嘴，显然是明代长城遗物；如《踏查报告》一书所述，这段墙位于南山防线的最高的山脊上，海字口段很可能是其取直的结果；同时，可能还有将海字口村纳入这段墙体佑护范围的考虑；

3）九眼楼段：九眼楼向北，属宣镇东路边垣；向西，属南山连墩、南山边垣段，并与双界山段、海字口段相接；

4）北口子段：宣镇东路边垣的一部分；

5）东二道河段（营城隘口墙）：具有与双界山、海字口段相同的特征，即嘉靖年间的墙体特征；

6）西二道河段：在国家博物馆珍藏的《九边图》（据说是在的基础上摹绘）上，其实绘制的是有这段长城的，是与南山连墩并行的一道防线；这道防线，由多道隘口墙构成，包括西二道河段、东二道河段；

7）延庆土边长城（怀来十八家附近）：实为南山连墩的组成部分，有关在南山连墩一线修筑南山大墙，在《明实录》、《宣府镇志》卷十《亭障考》收录的杨愽上书《请增筑各路墩台疏》，以及其他史料中均有记载；

8）怀柔沙峪北沟早期长城（“秦皇旧址”段）：那段墙有大量三合土灰浆，显系明长城无疑；

9）古北口怀古城至潮关长城（猪嘴寨长城）：北段大部分地段具有鲜明的嘉靖年间的墙体特征（其南段土石混杂，墙体半掩埋在泥土之中，年代当更为古老，但明代也曾利用，局部有三合土灰浆）。

有关宣镇东路、南山边垣、南山连墩，宣镇的《宣府镇志》、《隆庆志》、《宣化府志》、《延庆州志》等志书多有记载，这些记载，在《明实录》中也有相应的印证。

其实，很多地段，长城遗产网上已经做了认定：上述这些地段，除古北口怀古城至潮关段、沙峪北沟中“秦皇旧址”石刻附近一小段被认定为北齐长城，其余均被认定为明长城。

至于是否在北齐长城基础上修建，既无证据予以证实，也无证据予以否定。

北京市文物局正组织进行延庆明前长城的调查。似乎有按照这部《踏查报告》为依据开展工作的迹像。

对这些根据《踏查报告》推测的“明前”长城，最终是否会被确认为明前长城？是否有充分的证据？如果确认为明前长城是否无视了其现存墙体为明长城特征的事实？

这些推测的地段，如果一定要通过考古发掘等手段证实其为明前长城，对那些没有被《踏查报告》推测为明前长城的砖石长城之下，很可能也叠压着明前长城。是否需要比照同样的观点，对现有砖石长城，也进行一个全面的考古发掘？

《踏查报告》的一个思路性的误判，也许仍然在误导着人们对长城断代的研究。

202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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