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路“八月软雪”——竹庆雪山东顶首登报告(有图版)
方湛、付启蕴
2023/8
目录攀登缘起 山峰概况 线路与技术 装备与后勤 攀登纪实 经验教训 后记 攀登缘起 2023年7月，北京外国语大学登山队攀登了青海省玉树市以南50公里处的机日阿果色峰，由于种种原因遗憾止步于5470米处，离顶峰仅有150米，大家心存不甘。同时，队长方湛早在六月份就与哈工大的登山爱好者，今年一月份一起攀登过雪宝顶峰的付启蕴商量，在沙鲁里山脉北段、雀儿山西北方向的竹庆地区进行一些开创性的攀登尝试。正如《四川境内“消失”的山峰》一文所言，竹庆诸峰在GoogleEarth上塌陷严重（特别是主峰塌陷得看上去比卫峰还矮），且在竹庆寺方向很难被直接观察到，因此长期没有得到攀登者的重视，均为未登峰。我们在新出版的《甘孜州高海拔山峰图录》和中村保的著作中寻找竹庆雪山的蛛丝马迹，初步筛选出攀登主峰线路，并约定于8月初进山。同时计划攀登的还有雀儿山二峰（多普峨扎）和主峰北侧的诺布甲峰。我们希望能通过本次攀登，为中国民间的登山事业，为增进人类对世界的认知，做一点小的贡献。
付启蕴妈妈十分支持本次攀登活动。她开车送我到甘孜县，与从成都出发，沿G317拉练的付同学汇合，后来又在出山口的停车场处接我们下山，并为我们安排了食宿等事宜，在此表示由衷的感谢！
进山时的两名登山队员
山峰概况
沙鲁里山脉北段雪峰众多，G317以北被称为雀儿山北部地区的山脉多成西北-东南走向，北至邓柯乡以南，南抵马尼干戈镇以北，全长约110公里。整条山脉海拔两头低，中间高，其最高峰竹庆雪山位于雀儿山西北方向、竹庆镇以南约9公里处。竹庆主峰图上标高5849米，冰川发育强盛，技术地形丰富，攀登路线漫长，具有较大的强度和难度。主峰向南偏东延伸出一条长1.5千米左右的山脊，其上坐落着竹庆中顶和东顶，海拔与主峰几乎相同。北面是诺布甲峰（5700米），注意和竹庆主峰不是同一座山，西面还有婆鲁加博峰（5470米）。由于没有地形凸起度的数据，为了严谨，本文暂不使用“中央峰”、“东峰”等称谓。
山峰所在位置
本次攀登的东顶、主峰和诺布甲峰的位置关系
竹庆寺方向观测到的诺布甲峰
雀儿山老垭口眺望竹庆雪山主峰
注：上面几张图片将竹庆主峰与诺布甲混为一谈，已用红色字迹修正。
线路与技术
竹庆雪山总体南缓北陡，夏季冰封雪飘。北面，由漫长的冰川上行后是坡度在60°以上的大冰雪坡；南坡冰雪路线较短且坡度较缓，在45°上下。付启蕴通过研究三维地图，确定了三条可能的路线——南坡、北坡直上和南坡直上，山脊纵走。由于北坡冰川发育过于强盛，本次攀登选择了第三种方案，由4300米的朗达村野花岭观景台起步，经历沼泽、草坡、碎石坡等地形，到达4750米的一号营地。以上为技术地形：由一冰川退化形成的光板岩石上升至冰川末端，海拔4900米左右，继而在裂缝区和软雪区行军2公里，到达海拔5350米的突击营地。该营地事实上可以拔至5400米处的垭口附近。突击营地以上是4个绳距长的陡峭冰雪坡，涉及裂缝、软雪、亮冰、水冰等多种技术地形；翻上陡坡后，还需突破一雪崩区和大量暗裂缝，通过最后200米软雪登顶。
该山的攀登难度较大，主要体现在夏季软雪对体能的极大消耗以及丰富的冰雪地形上。原计划中雀儿山二峰（多普峨扎）的攀登推迟；一并对卡瓦洛日诸峰做了观察。
突兀的岩石山体、不大而融化严重的肮脏冰川，竹庆诸峰具有和保梭色地区几乎相同的结构：由积雪区下到一个冰川，由冰川再下到一个瀑布，而后是溪流或湖泊。海拔变化也是相似的——从4300m起拔，到4700米的一号营地、5300米的二号营地，再到5800米的顶峰。
从冰川末端换鞋处开始保护，但接近路线颇有难度，实际上在4500米的草坡横切上就应当设置保护，光板岩石处也需要保护。下撤时正是在潮湿的光板上发生了意外。通过冰川末端宜从中央直上，因为那里落石较少且冰况较好；相反，冰川与岩石交界处落石较多，且夏季融水使得该处冰况不甚稳定，容易踩空。然而，付认为，负重应该走冰川与碎石交界处，轻松得多，且此山落石很少。攀爬一个半绳距后，到达较缓的、十分开阔的冰川上，无雪时没有暗裂缝，单纯结组即可，但前进方向左侧冰川坡度更陡且裂缝明显增多。仍选择在冰川中间行军。一小时以后开始软雪，暗裂缝增多。再行军两小时即可到达垭口附近的突击营地。
如图，观察到由靠近左侧冰川攀冰上行也是一种可能的方案，但尚不清楚那里有没有平地建营。
突击顶峰时，从营地出发向左上方行进，雪坡开始变得陡峭。越过一个大裂缝后，在一块裸岩下方开始交替保护、多端攀登，可以选择走亮冰较多的右侧沟槽，也可由左侧雪坡上攀，长度约为4个60米绳距。翻上小平台后，景象豁然开朗，巨大的冰断崖巍然耸立，寒气凌人，其左侧则是平缓的白色雪坡，坡度很缓，不时露出裂缝；向上看到的顶端仅是雪坡的一段，离东顶尚有一定距离。此段，由交替保护换回结组保护。天空已呈现深蓝色，这是高海拔独有的深邃，旗云——高空风吹起的雪雾——在洁白的顶峰上飘洒。我们已经很累了，但缺乏的是体能，拥有的是决心。顶峰看起来仍然遥不可及，但它在我们的心里已经很近，很近的了。13：41，付启蕴率先站在了竹庆东顶上，5772米！
下降时，大部分路段可以使用结组行军的方法，但需要保持绳索紧绷，只有多段攀爬的部分需要打冰洞双绳下降，大约下降30*4=120m即可切上软雪。下撤到突击营地大约花费5小时，我们在密密麻麻的冰雹之中回到突击营地，18：58。第二天下撤时起了大雾，沿脚印原路返回，脚印不清处则靠记忆中的地形找的方向。在光板岩石处下降时，必须用绳索保护，此后方可脱掉安全带。
南坡路线图
北坡路线图
本次攀登的实际路线
装备与后勤
本次登山携带的技术装备有：
（方湛）大冰镐、立齿半卡冰爪、腰式安全带、D形铁锁*6、牛尾、右手手式上升器、HMS锁、岩塞*10、冰锥挂环、冰锥*4、冰洞钩、绳刀、岩塞钩、120扁带、60扁带、抓结*2、主绳60m；
（付启蕴）技术镐*2，立齿卡式冰爪、腰式安全带、上升器、牛尾、冰锥*3，雪锥*3，快挂*6、冰洞绳*8，ATC,散锁、扁带、辅绳等若干。
感谢山鹰社借给我们沐雪3Plus高山帐，它在8月3日傍晚极端恶劣的气候条件下为我们遮挡住了风雪。然而，它也存在重量较大、内部露水凝结严重等问题。本次攀登原有三人，减为两人后该帐篷7公斤的重量对背负造成了巨大压力。未来，在5000米级雪山攀登中首选三季帐。
登山装备还有以下一些优化空间：
双绳下降时，即使打在HMS锁上的意大利半扣也容易拧绳，因此最好使用8字环或管式保护器。
必须用记号笔或绳墨标出绳索中点，便于下降。
墨镜需用线系在脖子上，否则一旦滑坠就易丢失，导致雪盲。
波司登羽绒服极寒系列的面料不是GoreTex等防水材料,在接近地带穿着时需携带雨衣。8月1日中午1：30的一场雨将其从外到内淋透，十分狼狈。
甘孜县城竟买不到登山用的气罐！方依据在玉树的经验，想当然地以为位置、规模、产业、人口、文化等与玉树类似的甘孜一定也有气罐销售，结果花费了半天时间也只找到卡式炉气罐。网购和邮寄到此地已然不可能，只能以现有的气罐进行攀登。这提醒我们，特别是对于阿式攀登而言，要在出发前准备好一切，否则要么无法采购，要么价格极高。
一直以来，大容量保温水壶的携带方式是一大难题，但无论如何都要将其捆扎牢固。例如，方湛就在滑坠中丢失了他的水壶，还好搭档多带了一个塑料瓶，解了其燃眉之急。
扎营时，可将冰镐、冰爪等金属物品放在帐篷外面，节约门厅空间，同时减少划破帐篷和带入冰雪的可能性。
所谓“技术登山包”或“阿式包”只适用于在保障良好的情况下轻装快速攀登，用来对付未登峰或极高海拔山峰则不太合适，重装徒步包更适合后二者。需注意调节背板长度，使其腰封在安全带之上，便于技术操作。多次实验、仔细打包，这同样是登山运动员必须具备的技能。
付启蕴使用两支短小的技术镐，绝大部分地段冰镐无法接触地面，或者他必须弯腰，体能耗费很大，但不带小冰镐会严重限制攀爬能力，因此应该像以往一样把登山杖带上冰川。
最后，长途出行必备备用鞋、充电器、学生证等，不能因为是登山活动就忽视这些。
攀登纪实 (D1=7月30日，依此类推) D1 早上8：00上车，由G317去往甘孜城，与先期从成都出发骑车拉练的付启蕴汇合，，夜宿甘孜市内一家酒店。没有找到销售登山气罐的地方。甘孜市街上商铺的同质化现象很严重，是经营者缺乏逐利动力的体现。 D2 上午方接受学校电视台对机日阿果色峰攀登的的采访。中午到达马尼干戈镇，下午进入野花岭景区侦察接近路线。发现马费太贵，且接近性很好——观光公路一直通到海拔4300米的观景台，遂决定徒步至线路起点。当时认为该山冰川体量不大，下午气候稳定，这些判断都是不准确的。夜宿独木领村民宿，看锅庄舞表演。篝火噼噼啪啪，烟雾缓缓升入一轮明月之下淡蓝色的天空，四周一片寂静。原始的野性也随着这火苗升腾，千万年前我们的先祖也在同样的淡蓝的夜幕下起舞，伴着淡淡的哀愁……他们的思想里并没有什么“惜时如金”之类的东西，他们的人生就是用来度过的。没有人跳得协调，没有人羞羞答答。舞蹈，这最古早最原始的人类艺术呵！
侦察进山路线，路况很好
D3 睡到自然醒，9：30进山，3小时后开始上海拔，经过沼泽、草坡、灌木、碎石等地形，于16：00前后到达一号营地，营址似乎是被人为平整过的。16：50天降暴雨、冰雹，持续20分钟，伴有隆隆雷声，提醒我们要早行军，早宿营。20：00熄灯。没有向上侦察。与保梭色山系相比，这里沼泽化并不严重，一切都还是“干净的”。这个季节，草原整个儿绿了，油绿油绿的地毯上，各种野花竞相开放，各种颜色儿的都有。它们生得短暂，却因此最会抓住这些短暂的日子展现它们的生机，它们的生命最有价值，因为——这仅仅在于生命的宽度。
出发！
该山接近路线漫长艰辛
在4750米处建立一号营地
D4 方湛4：30起床，帐外还是一片完全的黑夜，但月光明亮，反射在一块块突兀的岩石上，令人怅然而伤感。这是人类足迹从未到达过的地方，“云边雁断胡天月，陇上羊归塞草烟”，苏武牧羊的故事，不由在心中激起某种豪迈激越。不待拿出相机，月儿又隐入云层之中了。全员7：30出发，云层被朝霞染成道道金色，但这仍是一个多雾的早晨，浓厚的雾气从山谷里缓缓升腾。9：30才通过光板岩石，到达换鞋处。冰川上的第一段绳距花费了1小时，10：30-15：30在冰川上行进。受限于体能，没有选择直上路线。另外，需要绕过明裂缝。平整营址，从容建立突击营地；17：00-19：00出太阳，于是在帐篷上晾晒装备，20：00熄灯。高山营地如同潜艇内部一样，狭小、密闭。正因其条件之艰苦，危险之如影随形，协作之必不可少，使得登山成为在和平时期最接近战争的一项活动。
月光明亮，勾起阵阵思绪
[size=14.6667px]冰川结组行军和行进间保护
狰狞的裂缝区
一览众山小。青年的心，是如此高远！
平整雪面，建立突击营地
趁天晴晾晒装备
D5 早3：30起床，发现大雾四起，于是睡到4：30，7：00出发。8：30到达一个裂缝处，开始多段攀登，此前都没有使用绳索。10：40翻上雪坡，结组行军，12：00左右又经历一段冰坡，13：41到顶。在最具挑战性的冰壁上进行先锋攀登时，每隔几米就要下一颗冰锥。2：16开始下撤，18：58回到突击营地，其时冰雹大作，打在冲锋衣上，“大珠小珠落玉盘”。观察到乳黄的流雪在营地附近的堆积区缓缓滑落，让人十分难受。入夜，在高达5300米的帐篷里，在摇曳的暗淡的灯光之中，竹庆的胜利者们默默地分享起了自己的故事……此刻，男孩也是温润的，如玉如水。
接近技术路段，付启蕴在软雪中跋涉
第二段先锋攀登
翻过最陡峭的4个绳距，大雪坡呈现出来
巨大的冰断崖寒气凌人
顶峰附近存在中空的冰川，冰锥打到一半就松动了
从东顶看竹庆雪山主峰
胜利的旗帜飘扬在5772米！
结组走下雪坡
打冰洞沿绳下降
看到红色帐篷，快到家了！
D6 早7：00起床，8：00拆除突击营地下撤，11：40到达冰川末端，13：00开始光板岩石，中途方湛差点发生滑坠，丢失了水壶。14：10-15：00休息、烧水，15：00-17：30在山上寻找所谓的“路”，后沿一条泉水下到河谷，18：58准时回到进山处。当晚回独木岭住宿。
在一片白茫茫中拆除突击营地，准备下撤
在大雾中走下冰川
巨大的冰裂缝
肮脏的冰川末端
无保护负重通过潮湿的光板岩石，极其危险
D7 由独木岭返回甘孜，中午参观了新路海景区，下午观察了卡瓦洛日诸峰，发现冰雪量明显减少。夜宿来时住过的酒店。
最后看一眼我们在其上取得胜利的山峰——竹庆雪山东顶，5772米
撤回文明世界。注意黑色冲顶包往左倾斜严重，影响重心
D8 早5：50起床，乘坐6：31的大巴返回成都新南门汽车站，由于折多山堵车，11：00才到站。
经验教训
本次攀登仍有许多值得反思总结的地方：
技术上，
1、攀上冰川末端时，由于付启蕴背负着沉重的高山帐，无力攀爬较陡的冰坡或复杂的岩石，故下降至冰坡底端并由冰岩交界处重新上升，导致方湛不得不无保护横切一段，由此可知跟攀者需要学习掌握在连续陡峭坡面大负重沿绳上升的技巧，这涉及使用两个上升器。2005年金冰镐奖，2004年俄国登山队贾奴峰北壁攀登，就是运用此法的典型案例。如果携带了上升器，就应挂在安全带上备用，而非放在背包里。
2、踏雪板最适合于本次攀登中遇到的大量软雪，但我们没有携带。由于无法预料山区何时有软雪，因此登山队常备踏雪板是合理的、明智的，这也与联合登山队在青海保梭色山系攀登的经验一致。
3、交替保护、多段攀登是技术型登山中极为重要的技巧，其效率至关重要，必须熟练掌握。突击顶峰时，4段绳距耗费了我们2小时左右，使后面的行程十分紧张。一方面，要加快由结组转换为多段攀登的效率；另一方面，要加快建站、跟攀的速度，节约器械操作时间，将更多精力放在攀登本身上。这就要求队员多加练习，以求配合默契。此外，需提前规定明确的哨音、绳讯和手势，至少包含“可以跟攀”“可以下降”“解除保护”“收紧”“没有余绳”等。
注意到利用上升器跟攀，到顶后再收绳的方法，相对于传统的上方保护有以下几点明显优势：
1）、用意大利半扣长距离收绳是很累的，虽然用ATC或八字环收绳轻松一些。若采用上升器方法，先锋攀登者建好保护站后即可完全休息，利于连续领攀；
2）、在保护站稳固的情况下，同一绳索可以允许多人同时跟攀，增加了攀爬效率，且有利于增加物资携带量，从而能长期作战，攀登路线更长、海拔更高的山峰；
3）、跟攀队员在峭壁上使用上升器可以大大节省体能，增加上升速度，提高安全性。反之，上方保护法实质上仍是让所有队员自由攀爬先锋攀登已突破的路段，费时费力。
总之，应在阿式攀登中推广使用上升器跟攀。但付认为，大多数较简单地形上使用上升器发力不自然，更加费力，用一个上升器爬动力绳尤其别扭。
4、从顶峰下降时，二人结组行军使用了全部绳长，加之没有规定哨音、绳讯和手势，结果交流十分困难，方湛在后方往往看不到前方的队友，比较危险。冰雪坡上二人结组的合适距离始终是20米，需严格遵守。
5、下降时使用了冰洞法绳降，第二段时打冰洞屡次失败，大概是由于心态急躁、急于求成。此技巧需多加练习。另外，最好携带60米辅绳以延长下降距离（6mm辅绳即可，不会引起双绳在管式保护器中不均匀滑动）。结组绳中点标记已经模糊，下山后需用记号笔标出。中点标记往往是两段。
6、下撤至冰川末端后，立即解除了保护，结果只能负重无保护徒步通过光板岩石，极其危险，方湛差点滑坠身亡，在制动中左手大拇指严重挫伤淤血。该段是典型的四级地形，必须使用绳索确保，而我们出于惯性思维，过早地解除了保护，教训极其沉重、极其深刻。
事实上，8月2日上升时付在该段也没有穿着安全带。穿安全带要早，脱安全带要晚，越是技术性的山峰就越是如此。 7、在技术路段应适当多穿衣服，固然是因为技术路段往往海拔较高，天气变化迅速，但主要还是应对不得不挂在保护站上对跟攀队员进行长时间保护的情形。 8、猜测该地区冬季雪况会更好，软雪更少，利于攀登。
生活上，
1、夏季，路线上布满大量湿雪，GoreTex材质的高山靴竟夸张地由外到里全部湿透，两层羊毛袜竟可以挤出水来；手套也在气温升高后湿透，像湿抹布一样挤出大量融水，完全丧失了保温性，对攀登安全造成了极大影响，对攀登体验造成了极大破坏。在高山营地早起，强迫自己将温暖干燥的手脚放进冰冷刺骨的织物之中，是人间一种极大的痛苦；四肢湿透也正是放弃攀登多普峨扎峰的主要原因。作为应对，采购了英国DexShell公司的防水手套在低海拔使用；采购了防水袜，以在高山靴湿透后保持脚部干燥。中国登山协会的教练分析，由于气温太高，粘在高山靴表面的冰雪融化后慢慢将其浸透，导致了这种情况，使用带超级雪套或三层的高山靴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
2、高山帐之问题及其解决见“装备与后勤”部分。
3、可携带一块百洁布或吸水抹布（如Speedo），随时保持内帐干爽；可以将第二天会用到的衣物等放入睡袋内，防止被露水浸湿。
4、两人以上的队伍宜带雪铲，用于平整营地及雪崩救援。
5、炉头功率必须足够大（付的Jetboil炉头就很好），减少烧水时间，这对提升体验很有帮助。炉头气罐维系着登山队员的生命安全，必须充足、备份。
6、VC泡腾片和蛋白粉是对高山饮食的有益补充。 7、山之厨等方便食品在冲泡的时候可以用来暖手暖脚。
8、手机等电子器材应妥善保管，防止被雪水浸湿后失效。本次攀登中，付启蕴的手机一进山就坏掉了，十分遗憾地没有拍到任何方湛进行先锋攀登的影像。
9、本次行程计划4天时间，每人携带了自己5天的高山食品、两个防水塑封袋，这个量被证明是合适的。
10、高山营地的早起是一件繁琐至极的事情，结果本次突击顶峰出发太晚，4：30起床，7：00方才出发。若再有什么耽误，我们将在技术路段上遭遇冰雹，很容易失温，而非现实中在快接近营地的时候。实际上，应将起床后准备的时间控制在1小时以内，若需拔营，则控制在1.5小时以内。
11、如有条件，应携带一部卫星电话，方便告知后站人员下山时间和呼叫救援。注意收纳，不要让卫星电话意外开机。
接近上，
1、严禁无保护横切草坡，这和无保护横切冰坡的后果同样严重；也就是说，四级地形的技术路段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如需通过则不要犹豫使用绳索和安全带。本次攀登，在往返接近路线时均遇到了横切湿滑草坡的情况，其下即是岩石和悬崖。
2、是否穿徒步鞋、执登山杖进山，主要取决于地形地貌和个人偏好。徒步鞋、登山杖加大了负重，且在通过积水或沼泽化路段时打湿了也无所谓，在换鞋处换上高山靴即可。本次攀登，接近路线较为漫长艰辛，付就选择了穿徒步鞋、执登山杖，而方坚持了高山靴+大冰镐的组合。
3、关于找路。竹庆地区的山峰均为未登峰，人迹罕至，只有藏民偶尔在其接近地带放牧，所谓的“路”大多是马道，时断时续，方向难以确定，且无任何路标，后来找到的很多“路”实际上是灌木开阔处，并非常走的、严格意义上的路。然而，越靠近河谷平原，灌木越繁盛，付在麻贡嘎第一次下撤时被河谷平原的灌木丛和沼泽整惨了，第二次下撤走山腰小径顺利得多。一般情况下小径优先。通过灌木地区时，前后二人需保持两米左右的距离，防止树枝反弹伤人；背包需捆扎紧实，包上外挂包的做法此处就显出劣势。
4、自主攀登十分经济，本次攀登全程开支约500元/人，主要是车费、住宿费和餐饮消费，有能力的攀登者可以多考虑全自主攀登。登协手续复杂，本次攀登没有取得官方许可，也没有登顶证。
后记
下山两天了，一切如常，除了脸上的晒伤和手上的淤青，生活的一切对我们又真实起来，而山上的几天似乎变成了梦境。此时，只有此时，通盘思考才是有可能的。
登山实在是一件艰苦的事情。技术、器械、数据之外，更多的还是关于人的那些东西——人的意志、情感和信念。登山也是快乐的事情，快乐到使我们甘愿忍受那么多艰难和痛苦。作为未登峰，我们深知此次攀登的意义：那是一种进军未知的精神，是人类具有的最崇高的品质之一；也正因此，因为登山的精神，人类得以存在。
但是登山的精神仍是无力的，我们将要经受的考验和磨难一分也没有减少。当人们对我们的意图提出疑问，没有哪名登山队员能理直气壮地做出回应，就像医生们回应他们是为了救死扶伤，教师回应他们是为了传承文明那样。事实上，我们追求的并非登山本身。在未来漫长的时间里，那种在云层之上先锋攀登，在深不见底的冰雪峭壁上下降，阵阵冰雹中返回突击营地的感觉——在无人区对生生不息的人的生命的赞美，将对身处逆境中的我们突然鲜活起来；只有那时，我们才能斩钉截铁地说，登山的意义正在于此。人作为意志，登山作为意志的外化和表现，二者在这种意义上联系了起来。是的，生活的意志还要继续，我们的理想还要继续，没有人能对此有所质疑。
因此，我们心满意足地回到家乡，像路遥说的那样，“精神抖擞地跳上生活的马车，坐在驾辕的位置上，绷紧全身的肌肉和神经，吆喝着，呐喊着，继续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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