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丌丌 于 2015-5-25 15:47 编辑 端午的森林徒步活动结束后，三天里，十一个人组成的森林小分队陆续离开了客栈，回到天南海北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位置。我们因旅行而聚集，也因旅行而分开，来不及感伤。 没有走的那个大妈，叫星星。 星星大妈大我五岁，在保加利亚留学期间走过地中海附近的一些国家，是一只说走就走的驴友。这货刚刚研三毕业，在我摆地摊卖西藏纪念品的时候以客人的身份与我相识。其实，无论是以一个客栈的掌柜还是一支户外队伍的领队的角度来看我，星星都是我的客人，而且是常客。她跟着我顶着月光爬了巍峨险峻的天柱山，重装走过柴埠溪上蚂蝗和毒蜂出没的山道，也曾一起徒步进清江深处的土家族小镇喝酒，坐漫长的火车去乾州古城和凤凰古城装逼。 星星大妈留在客栈煮了两天的饭后，突然要求我带她去贵州旅行。于是用一天的时间收拾行李设计路线招募队员。因为时间太过紧急，只有一个汉子表示愿意来。 汉子名叫段凯，在武汉工作，也是我的客人。虽然是新驴，但他体力很好，曾在下雨的时候跟着我用半天的时间走完了南津关大峡谷探险区的全程。 段凯抵达宜昌的时候6月8日的夜幕刚刚开始降临。人员到齐，我们去买了一堆零食，然后每人在客栈洗了个澡，做好最后的准备，便去了火车站。 走进售票厅的时候新一天的钟声已经敲响。 宜昌到贵州方向的火车只有一趟，即襄阳到昆明的K1261次列车，凌晨1:27停留宜昌，然后穿过湘西进入黔东南。 我们买了到镇远的硬座，93元/张，车厢里人不算少，多是青年男女，并且绝大部分已经进入梦乡。找两个连着的空座位睡觉是不太可能了。那么，在自己的座位上打盹吧。 晚安。宜昌。  |
| 列车在黑暗里一路南下。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天已蒙蒙亮，车在张家界停了二十分钟，上下的旅客不多。再次开动后，列车驶离城区，晨光慢慢燃红了东方的天空，视线也开始变好，远远地可以看到天门山和少量奇形怪状的石柱山。 它们是张家界的代表。这种喀斯特地貌的石林景观，张家界的名气是最大的，但国内并非只有这一处。宜昌市五峰县的柴埠溪大峡谷，奇峰三千，与张家界同属武陵山脉，但由于交通和开发问题，多年不为外人所知，就其目前已开发的部分风景来说，虽略逊于张家界，但也相差不大。还有04年才发现的恩施大峡谷，其石林景观更是奇绝，曾被美国CNN评为中国最美景点之一。 所以车窗外的这些风景，对于看过多次的我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于是简单地洗漱一下，便翻开了张晓风的散文集《一一风荷举》。 书看累了的时候，星星和段凯也醒了，看样子睡得并不好。我们从星星的包里拿出吃的，段凯泡面，我啃面包，星星这个傻瓜吃香瓜，就算是吃过早餐了。而窗外张家界的痕迹一点点消除，直立陡峭的山壁过渡到连绵起伏的山丘。我们知道，吉首不远了，大家马上就可以睡个好觉了。 八点十一分，列车抵达湘西州的首府吉首市，大批大批的女青年在这里下了车，想必多是去凤凰旅行的。由于各种特殊的原因，我去过七次凤凰古镇，对它的印象并不是太好，可能是觉得太商业化了吧。倘若知道一个月后它会经历那样一场大水灾，也许我会在记事本上少写一些它的不好吧。总之，凤凰加油！ 少了大批女青年的车厢显得空荡荡的，我们各自找了一排连着的座位睡觉。睡醒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两边的山顶上云雾缭绕，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山上杂木不多，直直地站在草甸里的宝塔松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一派贵州风象。 隧道越来越多，感觉有点轻微的耳鸣。星星傻瓜又开始吵着要吃香瓜，段凯继续泡面，我却什么也不想吃，只是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拿出相机捕捉。 时间慢慢地流过去了，雨停的时候，我们到了此行的第一站，镇远。可能是因为下过雨，镇远的街道显得特别干净，有白色的出租车在马路上缓行。火车站到镇远古镇只有两公里，我们决定步行进入。行走不久就到了舞阳河边，就算到古镇了。古镇不收门票，房子多是翻新的，有点徽派风格，古味并不浓。 苗疆Cosplay |
| 其实镇远最美的是夜景。今年3月从凯里回宜昌的时候，列车穿过镇远，当时车厢里就沸腾了。那时候天刚黑不久，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舞阳河畔的古镇的绝美夜色吸引。 有了上一次的擦肩而过，就有这一次的遇见。灯光开始沿着河道从下游往上游蔓延，漆黑的小镇迅速被点亮，像极了《千与千寻》中的场景。对于很多人来说，古镇的活力，这时候才真正开始。 我们沿着河岸慢慢走，岸边的清吧在七彩的灯光里轻轻哼唱，把游人的心都唱舒缓了。河中偶尔有花船漂过，倚在这些画舫里的是一些身着苗服的美丽女子。 走累了，我们就在早已选定的廊桥上扎好帐篷。桥上夜钓的老人，对我们的行为表示惊奇，也许是因为在古镇里扎营的人并不多见吧。在帐篷里写好日记，又看了一会带出来的关于贵州的书，就把自己装入了睡袋。 睡梦里飘起了雨。还好我们有可以挡雨的风雨桥。 |
| 6月10日，被上学的孩子们吵醒。天空仍然下着小雨，远处的群山蒙着一层淡淡的雾，倒映在清冷的舞阳河里，显得更加凄清。我换了长袖，去公厕的洗脸台上梳洗。三人都整理完毕后，拔营去吃了早餐，然后撑开雨伞，沿着来时路慢慢退出这座古镇。身后的舞阳河渐渐朦胧在寒雾里。 离了镇远，乘坐K845次列车去凯里，车票14.5元。 凯里是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首府，也是我国最主要的民族风情旅游城市之一。我们在正午抵达凯里，然后转1路公交去汽车站。在车站附近吃了一碗贵州特有的肠旺面，便买票去了西江千户苗寨。车票15元。 大巴出城不久，路边出现大片大片纯木的房屋，乡土气息渐浓。再不久，右拐沿着一条清亮的小溪进了山，一个个依山而建的村寨出现在我们眼前。 其实这条路，我并不是第一次走。记得在一个阳光晴好的下午，我带着一个内蒙女孩进入峡谷，看着铺展在面前的纯木村寨和苗岭山水一起绘出的天人合一的画卷，她惊叫了一路。后来，我告诉她西江可能是我们旅程的最后一站，不料一语成谶。 惊叫的内蒙女孩已经走远，此刻身边坐的是安静的星星。无论遇到多美的风景，星星的表情永远都是淡淡的，除了拍照的时候。 大巴车在峡谷里渐行渐深，后来进入了一小段森林，穿过森林后，视野突然开阔，风景完全变了模样。大规模的木屋开始出现，小狗和孩子在屋前的空地上嬉戏，有身着深蓝色的苗服的妇女负重行走在山道上，像是要去干农活。再后来，司机把车开进了一个规模不小的停车场，停车场连着的就是豪华的景区售票厅了。 西江千户苗寨的门票是100元，学生票半价。就我所知，有三种逃票方法。 （1）停车场后面有条烂泥路，沿着烂泥小路向上翻过一个小垭口，再走过一段梯田从另一边下去。 （2）付一些钱给当地人，装做亲属坐他们面包车进去。 （3）不从凯里方向进去，而是先坐凯里到雷山的车，然后从雷山方向坐车进西江，在观景台和停车场之间让司机放下车，这时就已经到了景区内部。 上次我和蒙古女孩来西江选择的是第一种逃票方法，这次仍然用方法一。路太烂，而雨也刚停，上垭口花了一个小时。垭口上观景很好，远处峰峦连绵，近处苗寨如画，清澈的小溪从风雨桥下蜿蜒而去，穿过一望无垠的梯田，流向远方的峡谷。 梯田里已经插满了禾苗，最佳观赏的季节已经过去。我们从田里下来，便去了那家熟悉的旅馆。 旅馆是一个苗族婆婆开的，婆婆的普通话说不利索，上次和我同行的蒙古女孩几乎一句都听不懂，只能由我翻译。到旅馆的时候，婆婆见到是我，非常开心，急忙帮我们脱下背包，然后端过三杯茶。 星星看到婆婆的苗族装扮，十分感兴趣，婆婆就把自己的头饰取下来帮星星盘上。我和段凯一边和婆婆闲聊一边吐槽星星：“星星大妈好美啊！一秒变美女！” 大妈梳好妆后，我们休息了一会，然后下去看演出，而婆婆则去稻田里抓稻花鱼，为我们的晚餐准备食材。 在一般人看来那些早已逝去的文化，唯有到史书中或博物馆里去查寻，如今已经不可能触摸得到了。 然而，只要你踏上贵州这片神奇的土地，你就会发现许多似乎早已不可能存在的文化现象，许多在其他地方早已失落了的宝贵传统，却依然鲜活地保存在贵州各民族的现实生活之中。 长裙舞便是其中之一。盛装的红衣女子站在中间，二十个蓝衣苗妹分别拖着红衣女子的二十瓣裙摆，每一瓣都有十多米长，一起跳着奇异的舞蹈。我想象着，古老的苗族先民，狩猎劳作归来，在篝火旁，也该是跳着这样的舞吧，像一场狂欢，又像一场盛大的祭祀。 |
| 我接触过很多苗人，在湖北恩施，在湖南湘西，在海南琼中，在全国各地的苗族自治州和自治县。曾设法融入他们的生活，了解他们的文化，为此还和一只名叫可心的重庆苗妹成了好朋友。来到贵州之前，这一切都是明朗的。可是一入贵州，我就乱了套，这里的苗族有着太多的分支。嘎闹苗、大花苗、长裙苗、短裙苗、长角苗、红苗、黑苗、白苗、青苗，仅仅这些复杂的名称就让人晕头转向。不同的苗族有着不同的服饰，不同的歌舞，西江千户苗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苗寨的舞台证明了一点。 芦笙舞和苗家山歌是演出的高潮，虽然露天的会场又下起了雨，但谁也没有离开，直到一个小时后演出结束。 从会场出来，雨停了，我们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往上爬，寻找适合拍照的观景台。壮美的梯田将我们的目光吸引到了田园风光区。青石板路的尽头变成了一摊烂泥，但仍然阻止不了我们的脚步。越往上风景越好，路也越烂，眼看天渐渐黑了，我们才回旅馆。 |
我们回去的时候，婆婆也刚好把煮好的酸汤鱼搬上小阁楼。酸汤鱼，是雷山名产。它的做法也不复杂，最重要的一环是熬制酸汤。这是苗家人的秘诀。用特制的贵州红酸汤酱和木姜油配以老姜大蒜熬汤，然后取鱼剥腹去内脏，再去腮，放入西红柿和豆腐慢火煮熟，酸汤鱼就做好了。在有些地方，制作酸汤鱼的鱼也有讲究，以水稻扬花时候的鲤鱼最好，也叫稻花鱼，一般放养在水田里。 我们在长木桌边坐下，婆婆在一旁为我们斟酒。酒是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及我们常喝的小枝江，但后劲很大。苗家自古有“待客三碗饭三碗酒”的说法，意思是在苗家待客，主人至少要为客人盛三碗饭，倒三碗酒。 阿枫喝酒不行，但吃饭，你们懂的，更何况有酸汤鱼这样的美味。于是阿枫同学勉强喝了三杯酒，又喝了三碗酸汤，吃了五碗饭。星星大妈和段凯同学也是三杯酒，N碗汤。 不知是因为喝过酒还是在梯田上玩累了，三人吃完饭就洗澡睡觉了，只是简单地拍了一张照片，大家都没有好好看看西江的夜色。 |
| 从观景台出来，正好遇到西江到雷山的车，于是我们跳上了车，向苗岭腹地进发。西江到雷山的车票11元，一路上山下山，烂泥路和水泥路交错，到处都在塌方。风景还是没得说，满眼绿色葱茏，沿途仍然是纯木寨子，而且不仅仅是苗寨，水寨、瑶寨、壮寨，也偶尔可见。 两个小时后颠到了雷山，买了去榕江的汽车票，票价45元，下午两点钟发车。时间还早，我们就在雷山街上吃了碗面条，每人花费6元。然后跑去水边发神经。段凯同学想要游泳，星星大妈各种自拍，阿枫领队装逼看书，各种有病。于是后来，阿枫领队的空间里有了这样一条说说：“《舌尖上的中国》讲雷山鱼酱的时候，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今天劳资终于来到了雷山，在水边玩了三个小时，却把鱼酱的事给忘了。 雷山到榕江的车很烂，路也很烂，一出雷山城就开始盘山，壮美的梯田像书页一样叠在路的两边。我们才知道，和这路上的梯田相比，千户苗寨的梯田实在是太小儿科了。其实这次贵州之行的主菜就是梯田。但我们的目的不是这里，而是加榜。之前听不少驴友说，加榜梯田比网上盛传的广西龙脊梯田美上百倍。看到路边的梯田都这样美，我对加榜充满了期待。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兴奋，比如星星大妈，在去往榕江的烂路上颠了一个多小时后，大妈终于疯狂地吐起来。可怜的星星，还有三个小时才到榕江呢。 客车再次翻上一个垭口，除了公路，所有人工的痕迹都消失，草木莽莽，一道巨大的瀑布从山涧飞泻而出，落入幽深的峡谷。南方的风景是这样如歌灿烂。生命的热烈自由让人感动。霞光将尽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榕江县。星星大妈的情况，用三个字表达——还健在。找了一间饭馆吃饭，花费77元，又买了四斤荔枝（阿枫最喜欢的两种水果之一），便在江畔的小公园扎起了帐篷。 榕江，因有榕树有都柳江而得名。而我们的帐篷，正好扎在榕树之下，都柳江畔。江畔的草滩上长满了芦苇和怪柳，这些南方的草木，在蛮烟瘴雨中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有一种浓烈的山野清香。这种醒与梦都能闻到清香，不禁让我想起冯至的《南方的夜》：“我们静静地坐在湖滨，听燕子给我们讲南方的静夜，南方的静夜已经被它们带来，夜的芦苇蒸发着浓郁的热情。我已经感到了南方夜间的陶醉—— 请你也嗅一嗅吧，这芦苇中的浓味。” |
| [p=22, null, left]6月12日的早餐，是赫赫有名的榕江卷粉，5元/碗，便宜实惠。重点是，味道超好。 吃完早餐买票去加榜，才知道上午发往加榜的班车坏了，已经停运了很长时间，如果要去，只能买下午一点的票。（能到加榜的车是榕江发往宰便的，在党扭路口下车，再徒步7公里就到了。） [p=22, null, left]售票员偷偷告诉我，其实在去往加鸠的路上，梯田比加榜更美。 [p=22, null, left]此言一出，我就下定决心先去加鸠。因为，在雷山到榕江的车上，有个加榜人对我说了同样的话。 [p=22, null, left][p=22, null, left]榕江到加鸠的车是上午7:30，车票40元，就停在我们吃早餐的地方。 [p=22, null, left]由于加鸠方向最壮美的梯田附近没有饭店和旅馆，司机建议我们坐车到离加鸠不远的地方，然后徒步进加鸠，一路拍摄梯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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